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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中的知识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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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人的悲剧究竟意味着什么?
  人格新生的两重屏障:纲常伦理与和谐意境
  令当今的研究者庆幸的是,周作人在世时常常喜欢谈自己,谈自己的心境、情致、意绪乃至灵性。我觉得其中有一段话十分值得注意。他坦露说:在自己的心头住着两个鬼:“绅士鬼”和“流氓鬼”,它们“在那里指挥我的一切的言行”。“有时候流氓占了优势我便跟了他去徬徨,什么大街小巷的一切隐密无不知悉,酗酒、斗殴、辱骂,都不是做不来的,我简直可以成为一个精神上的‘破脚骨’。但是在我将真正撒野,如流氓之‘开天堂’等的时候,绅士大抵就出来高叫‘带住,著即带住!’说也奇怪,流氓平时不怕绅士,到得他将要撒野,一听绅士的吆喝,不知怎的立刻一溜烟地走了”。
  大致说来,在1927年之前,尽管这两个鬼在周作人头脑中冲突争斗,相互夺抢着“执政权”,但毕竟是“流氓鬼”稍占上风,呵斥礼教,嘲骂军阀,颇有放荡不羁的凛然之气。1928年以后,迫于环境之险恶,那“绅士鬼”逐渐将“撒野”的“流氓鬼”“带住”,一改“五四”之“浮躁凌厉”,日益显得“敦厚温和”、“平和冲淡”,将自己装扮成古色古香的现代隐士。然而,最后却在日本人刺刀的威逼下,从隐逸的角落里爬上舞台,穿上了汉奸的戏袍。
  周作人:现代隐士的一幕悲剧大时代中的知识人对于周作人这样一段从“流氓”到“绅士”的历史演变,舒芜指出:
  如果不仅从周作人的后期历史来看,而是从他的整个历史来看,应该说这是中国文化传统的悲剧,是知识分子命运的悲剧。中国知识分子肩负着中国文化传统,在国家命运突然面临着几千年未有的大变局之时,每个人都有一个命运的问题:或是不能克服文化传统中的消极核心而失败,一切文章学问,功绩成就同归于尽,这就是周作人的悲剧;或是毕生同这个消极核心战斗,鲁迅就是这样谱出了胜利的乐章。
  这一分析很有见地,点到了周作人悲剧的关键所在。
  在那样一个“不是死,便是生”(鲁迅语)的大时代里,中国知识分子们面临着艰难苦痛的自我嬗变。他们之所以如此艰难,如此苦痛,乃在于他们的身上承受着双份现实重负,不仅有社会环境的外在险恶,也有文化传统的内在黑暗。对于前者有时候或许能仗着一时的血性战而胜之,而对于后者,即令在勇士看来也是防不胜防,因为传统之于自己往往难以分离,传统属于我们,我们也属于传统。正如鲁迅所感叹的:“我自己总觉得我的灵魂里有毒气和鬼气,我极憎恶他,想除去他,而不能。”这种窒息着中国知识分子自我新生的“毒气和鬼气”究竟是什么呢?我以为传统的中国文化心理之于现代人格的形成有两层路障。一层是“纲常伦理”,它以儒家学说为代表,“教导封建的君怎样做好君,臣怎样做好臣,父怎样做好父,子怎样做好子,总之就是每一个人怎样做好一个封建的人,这就是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是所谓‘人伦日用’之学”。另一层是“和谐意境”。它体现于知、情、意诸子结构中,其认知方法为实用理性,情感态度为乐感文化,行为模式为中庸主义,而最高的理想境界则为天人合一。概而言之,乃是一种“和谐的文化”,“就是每一个人都使其内心与环境,使其自我与其现实地位达到最好的和谐,如果人人都做得到,现实世界结构就会正常运转,井井有条,这就是天下大治”。如果说“纲常伦理”仅是外在的人际规范的话,那么“和谐意境”已内化为自觉的价值规范,它几乎为儒、道、玄、佛诸家所共有,代表着中国文化的普遍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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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现代隐士的一幕悲剧(2)
自清末梁启超发表《新民说》开始,中国知识分子就为冲破传统的文化心理屏障,争取人格新生进行不懈的奋争,到“五四”形成了一个要求个性解放的启蒙高潮。然而中西启蒙运动毕竟迥然有别:在西方近代的历史主题是反专制争人权,而中国近代之当务所急在于民族救亡,因而个性解放必须服从于民族解放,而争国权的呼声也始终压制了争人权的呐喊。“五四”启蒙运动也不免染上了那样的时代印迹。其个性自由的要求从出发点到最后归宿都取决于民族的整体需求,因为共和政体的失败,因此需要个人的“伦理觉悟”,而新人格的培养最终又是为了实现共和的重建。这样,尽管鲁迅等个别人已经觉察到中国文化的深层核心“和谐意境”对国民心灵的戕害,但大多数杰出的“五四”知识分子仍然将他们的矛头集中于纲常名教上,陈独秀所称的“吾人最后之觉悟”还只是“伦理的觉悟”。“五四”新文化运动从反传统的角度而言不过是反对“纲常伦理”的思想统一战线,更深层的东西很少有人能够超越时代的局限加以洞察反省。
  对传统文化心理的反思深度直接影响了杰出的“五四”知识分子们自身与传统人格心态的分离程度。显然,对于知识分子个体来说,这种分离彼此之间是差距悬殊的。倘若以此作为度量,“五四”之后的知识分子至少可分为三种类型:狂人、儒生和隐士。一部分知识分子既超越了“纲常伦理”的表层阻挠,也突破了“和谐意境”的深层屏障,显现出与传统人格断然决裂具有新时代意义的狂人姿态,鲁迅可以说是其中的卓越典范。另一部分知识分子不仅未曾冲决传统心态的深层屏障,而且连“纲常伦理”的壕堑恐怕也没有真正地跨越,其实际生活中的所作所为仍然只是古代儒生的现代翻版。像胡适便是此类中绝妙一例。还有一部分知识分子尽管逃脱了传统表层的外在束缚,却无法抵御“和谐意境”的内在诱惑,结果成为蛰居闹市的现代隐士。而周作人则是这一群人的最突出的代表。
  周作人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儒生。在对“纲常伦理”的态度取向上,他与胡适迥然异趣。胡适尽管在理念上是一个“全盘西化”论者,抨击名教亦不遗余力,但他的一生却证明其骨子里依然是一个“忠孝爱国”的传统儒生。在私生活上,他是一个顺从旧式婚姻的大孝子、伟丈夫;在公共生活上,则更是一个自觉地“以无偏无党之身”替政府“说公平话”,“做面子”的好公民、诤臣。为着所谓的“国家整体利益”,他甘愿牺牲个人的一切,包括人格、良心和气节。相形之下,周作人则要大彻大悟得多。在“五四”时期,周作人与鲁迅一样,都是思想界出名的反礼教斗士。鲁迅挣脱了儒家群体至上的观念框限,毕生都在呼唤着中国国民的人的自觉和个性解放,周作人在这方面比鲁迅走得更远,他从人道主义的立场鼓吹自我中心和个体至上,认为“人爱人类,就只为人类中有了我,与我相关的缘故”,甚至因此而卸去了对国家和民族的责任重担,成为无所羁绊的个人主义者。
  然而,恰恰是在中国文化的深层核心这一层次上,周氏兄弟明显地分道扬镳了。鲁迅勇敢地突破了传统士大夫的和谐心态,他的内心燃烧着生命的炽热,充溢着感性的冲动,表现了彻底的特立独行精神。而周作人则同胡适一样,陷入了“和谐意境”而终生不能自拔。不过,两人在表现这一中国文化共同的方式上是颇为迥异的。如果说胡适是以一种入世的儒者形象出现的话,那么周作人则更多地显露出某种出世的老庄风度。他曾说过:“我从小读《论语》,现在得到的结果除中庸思想外,乃是一点对隐者的同情。”他崇拜陶渊明,“在30年代,有人称他是现代的陶渊明,他便高兴地引为知己”。甚至他之所以钟爱释家,多半也是因为道释在隐逸上一脉相承的缘故。
  周作人与庄子的精神联系是如此的密切,可以说,正是从这里开始,酿成了他的人格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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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现代隐士的一幕悲剧(3)
现代隐士的正、反、合:傲世、顺世与游世
  从某种意义上说,庄子精神的所有精义可以浓缩为一个“游”字。庄子的人生哲学是一种游世哲学。这是理解庄子,也是理解周作人全部复杂性的要害所在。
  游世,对于周作人来说具有双重的意蕴,它既是一种处世之道,又是一种人生意境。
  作为一种处世之道,游世内含着两个彼此矛盾又相互依存的对立层面。首先是傲世。周作人有着极为玄高的理想追求,他愤世嫉俗,对人世的昏暗和周围的庸俗极为鄙视,他的情绪深处充满着牢骚、不平和叛逆。在这一点上,他同习惯于将现实合理化、“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胡适截然不同,“四·一二”政变后不久,胡适在上海对“江浙党狱”不置一词,却大谈特谈人力车不文明。周作人在北京愤然作文诘责,他列举了大量血腥屠杀的事例后问道:“不知胡先生以为文明否?”即令到了1936年,当谈到有人赞扬他文字写得平淡时,他仍然感慨地说:“中国是我的本国,是我歌于斯哭于斯的地方,可是眼见得那么不成样子,……真不禁令人怒从心上起也。在这种情形里平淡的文情哪里会出来,手底下永远是没有,只在心目中尚存在耳。”周作人是孤高的、愤世的,但这一切仅仅蛰伏于内心世界中,一旦置身于现实,他既然不能像鲁迅那样立志反抗,就只能走向傲世的反面——顺世。现实是如此的黑暗,而个人又是那样的渺小,在他看来,最佳的选择莫若在乱世中避灾远祸,存身活命。他很欣赏“忍”,并对释、儒、道三家的忍耐观作了比较,觉得释家主张的“被刑残而不恨”颇为玄妙莫测,而儒家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过是“钻狗洞以求富贵”之末技,唯有道家的“安莫安于忍辱”最切合他的“苟全性命于乱世”的选择,他半是嘲讽半是真情地说:
  除非你是在做官,你对于现实的中国一定会有好些不满或是不平。这些不满和不平积在你的心里,正如噎嗝患者肚里的“痞块”一样,你如没有法子把它除掉,总有一天会断送你的性命。那么,有什么法子可以除掉这个痞块呢?……我想了一天才算想到了一个方法,这就是“闭门读书”。趁现在不甚适宜于说话做事的时候,关起门来努力读书,翻开故纸,与活人对照,死书就变成活书,可以得道,可以养生,岂不懿欤?
  一重是睥睨一切的傲世,一重是乐天知命的顺世,这二者在周作人那里便统一为一个互补的游世。游世的精义在于“外化内不化”、“顺人不失己”和“内直而外曲”。换而言之,在精神层次上保持人格的独立、个性的自由,而在现实层次中又明哲保身,随遇而安,依违于无可无不可之间。这种游世之道犹如鲁迅所刻画的那样:“对于世事要‘浮光掠影’,随时忘却,不甚了然,仿佛有些关心,却又并不恳切。”显然,这是中国文化以一种非儒的形态所体现出来的中庸理性,即庄子式的中庸理性。它也是以理抑情,不过是将生命的情感挤压到内心世界或幻想世界中,在现实生活中起主宰的依然是那个实用理性。如此这般,既不同于鲁迅的奋然抗争,又不似胡适那样的毫无感情生命,周作人十分细腻地将两个自我加以艺术的整合,并在这双重的生活中透现出中庸的完美。
  游世之于周作人,不仅意味着处世之道,更象征着某种人生意境。游者,游戏娱乐也。周作人多次声称自己作文全为游戏,“我于这玩之外,别无工作,玩就是我的工作”。这种表白虽有自嘲之意,却多少含有某种真实。他深知尘世之苦,未必能游得痛快、玩得淋漓,但他却愿意苦中求乐,玩赏这苦味本身。他很喜欢杜牧之“忍过事堪喜”这句诗,说“我不是尊奉它作格言,我是赏识它的境界,这有如吃苦茶,苦茶并不是好吃的,平常的茶小孩也要到十几岁才肯喝,咽一口酽茶觉得爽快,这是大人的可怜处。人生的‘苦甜’,如古希腊女诗人之称恋爱。诗云,‘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同上。。这就是当时名噪一时的苦茶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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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现代隐士的一幕悲剧(4)
周氏的苦茶主义不是儒家那种随时准备应召出山的独善其身,也不仅是游戏人生的处世态度,它已经升华为一种至上至善至美的理想境界。周作人有一段话颇能代表他对此境此界的企羡:
  我实在是想在喧闹中得安全地,……我在十字街头久混,到底还没有入他们的帮,挤在市民中间,有点不舒服,也有点危险(怕被他们挤坏我的眼镜),所以最好还是坐在阁楼上,喝过两斤黄酒,望着马路吆喝几声,以出胸中闷声,不高兴时便关上楼窗,临写自己的《九成宫》,多么自由而且写意。
  应该说,周作人遁人此境并非一蹴而就,他之学庄子,当隐士,大致经过了由低层次到高层次的二个阶梯。在20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他尽管已有意隐逸、出世,但毕竟还不那么情愿,以小品文创作为例,以前他是近乎每年结集出版,而在此期间却陷入了难产,三年方凑满一集。他在高压之下尚有着满腹的牢骚、温热的怨气,却又苦于无从发泄。他幽怨地写道:“我们的生活恐怕还是醉生梦死最好罢。——所苦者我只会喝几口酒,而又不能麻醉,还是清醒地都看见听见,又乏力高声大喊,此乃是凡人之悲哀,实为无可如何者耳。”那种“人类能言本来是多此一举”、“苟全性命于乱世是第一要紧”之类的话你很难分辨究竟是讽世还是自警。确切而言,此时周作人的游世还游得不那么自如、潇洒,至少他的心里是惶惶不安的。
  然而,在那样一种生存环境的长久刺激下,周作人身上那原本存在的“绅士鬼”渐渐得志,主宰了他的全部生命。他企及了老庄的高层意境。而对世道的黑暗、混浊,他不再那么“浮躁凌厉”而日益显得平心静气,他似乎已沉浸于“忘”的世界。鲁迅说过:“我们都不大有记性,这也无怪,人生苦痛的事太多了,尤其是在中国。记性好的,大概都被厚重的苦痛压死了;只有记性坏的,适者生存,还能欣然活着。”周作人为了生存下去,唯有借助于“忘”。他不再感到“老是写不出文章”,在“草木虫鱼”中他重新找到了生活的乐趣。他洋洋洒洒,信笔漫谈,迎来了小品文创作的第二期高峰。他在“‘过去与未来相遇之处’为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之点”,借英国性心理学家霭理斯之语,自称心里“有一个叛徒与一个隐士”,“既要做隐士,又要使别人相信并且特别是要自己相信仍然是旧世界的叛逆者,或者说,把向旧世界作战的全副武装从战场上带回来,装点在隐士的幽居之中,这就是周作人找到的安身立命之处。
  到这个时候,他已很少那种不自信的自嘲,他欣赏自己这种集叛徒与隐士于一身的游世风度,他的自我感觉愈来愈良好。他“大傲若谦”,宣称自己无所信仰,对一切均取怀疑态度,“自知无所知”。实际上,“他是自信已经洞察一切,先前相信过的这个那个主义固然已经不值再提,霭理斯等等也只是为我所用,他只相信自己,他以对自己的信仰代替了其他一切信仰”。他自以为已经超越于一切世俗的功利、人间的善恶之上。所有的冲突和对立到他这里都得到了完美的均衡,一切强烈的东西在他的精神结构里都失去了地位,“他主张人的脸上只需要淡淡的表情,例如微微一笑,或是眼光中的一种流露,只要这样就好,他把一切强烈的表情都说成‘掀起鼻子,露出牙齿,仿佛是要咬人的样子’”。“他甚至从根本上否定感情,明确地说:‘感情是野蛮人所有,理性则是文明的产物’”。
  既然自己的精神是如此的脱俗,那么任何行为的庸俗也就无伤大雅,甚至可以化俗为雅。即令日后屈辱附逆,干了为国人所不齿之事,他也要拼命维护自我的良好感觉。他对自己的堕落不辩一词,几次援引“倪元镇为张士信所窘辱,绝口不言,或问之,元镇曰,一说便俗”这则故事,好像“他们处世与附敌的一切‘无所谓’而又一切都‘深有理由’似的”(冯雪峰语)。实际上,周作人表面故作镇静,装出莫测高深的架式,但在其深层意识里,却不得不求救于一定的心理防卫机制以恢复自感倾斜的心理天平。我觉得,当周作人出任伪职之后之所以一反常态鼓吹起儒的人世哲学,文学主张也从“言志”转向“载道”,其原因与其说像“评析”作者所认为的那样有“谋官”动机,倒毋宁说是借助“理性作用”以消解内心的焦虑,“入世”并非其本意,乃是一种自欺,一种精致得多的阿Q心理。这种“化俗为雅”的姿态,正如冯雪峰当年所沉痛指出的那般:当人们“正要像对一个被强辱的妇人一样替她叫屈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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