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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往事:新疆最后一个王公200年的家族记忆-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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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过程不过一袋烟的工夫,三十几名被派来“伺候”清朝客人的维族汉子,全部倒在血泊中,没有一个人走脱。接着,阿敏道的随从一百多人,个个满身血迹地从大街上穿过去,通过城门出了城。情急之下,有人拉了马,有人没顾上拉马,阿敏道毛毛躁躁地清点一下人数,只好分头上马,两人一伙,立即上路,往伊犁方向狂奔。
  这时,霍集占正在大摇大摆地走出库车大寺。刚出大门,有人就把阿敏道杀人逃走的事报告给他。霍集占大惊失色,当即招呼博罗尼都一道,飞快拉出一千多人,个个上马挥刀,大声呼喊着“报仇啊”,疯狂地朝伊犁方向追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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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奔伊犁(1)
当晚库车城里的混乱局面是可想而知的。和卓兄弟精力都放在阿敏道的事情上,没有人注意到达吾提的祖先鄂对伯克的动向。与阿敏道的这场厮杀实在过于惨烈、过于惊心动魄,整个库车城家家闭门,连孩子哭闹,大人也都要捂住他的嘴巴。
  但是,鄂对却牢牢记得这个日子,这是小和卓霍集占给他的最后期限。鄂对打算让热依姆带上孩子,和自己一同离开库车逃往伊犁。他的信念是“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妻子和孩子留在库车,他太担心了。刚刚发生的这场流血事件,更坚定了鄂对的主意。
  但是热依姆想的不一样。她觉得全家一块儿走很可能全都走不掉。一旦被和卓兄弟发现,追杀起来就没有任何辩护的借口。白天的事件发生后,库车全城明显加强了戒备,全家人行动显然目标太大,无法逃脱兵丁的监视。说到底自己终归是维族女人,是穆斯林,谅他大小和卓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直到鄂对离家的前一刻,夫妻俩还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热依姆拿出那双脚跟、脚尖反向的鞋,说:“别争了,你是男人,该想着大事,婆婆妈妈咋像个男人!”说着,让丈夫穿上那双特制的鞋子,那是她在几天前就已经做好的。
  鄂对伯克眼睛有些潮湿,他被妻子的话说动了。的确,他得去做大事,不能再犹豫。他穿好妻子亲手做的鞋子,来来回回走了几步,看看身后的鞋印,真的像是反向行走的模样。鄂对感激地望着妻子,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一切收拾停当,真的要走了,鄂对再次到里屋看一眼熟睡的巴郎子们。三男一女四个巴郎子,女儿古丽巴哈尔只有十个多月,还在吃奶呢。三个男孩,小弟尤素甫,才5岁;老二吾麦尔,9岁多一点点;老大就是鄂斯满,已经13岁了。鄂对挨个儿看过来,在每一张小脸上轻轻抚摩一下,最后轮到鄂斯满,不禁惊叫起来:“怎么不见了鄂斯满?”
  “不会吧,他刚才还睡着呢!”热依姆也紧张得不行。
  夫妻俩慌作一团,又不敢声张,正着急时,只见鄂斯满一头大汗从侧门闯了进来:“阿塔,快走吧!我探出条出城的路,没人会发觉的……”
  “你……你去……你是去……”鄂对紧紧地搂住儿子,眼泪夺眶而出,“热依姆,咱们的鄂斯满真的长大了!”
  丈夫这句充满深情的话,突然给热依姆一个启发,她当即有了个新的主意:“这样吧,鄂斯满,你跟着你阿塔一块去伊犁,路上也好有个帮手!”
  鄂对陷入极度矛盾:“这……他留在你身边还可以帮一把啊……再说,就一双鞋……”
  热依姆说:“那怕啥,你背着儿子啊!”
  鄂斯满说:“大大(爸爸),让我跟你去吧。你背着我,我给你指路,保证错不了,出了城我就自己走!”
  时间不多,只能这样决定了。热依姆将整好的包袱给丈夫挎上,又小声地跟儿子嘱咐了几句,然后用坚毅的目光盯着丈夫,示意赶快上路。鄂对伯克最后握了握妻子的手,轻轻说了声:“有啥难事,找呼岱巴尔氐和尼雅斯伯克。无论出了啥事,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这个故事对于伊犁将军兆惠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传奇,但他还是确确实实地被感动了。兆惠说:“和卓兄弟欠下的这笔血债,是一定要他们偿还的!我以朝廷的名义感谢你们父子、你们一家!也感谢所有拥戴我大清的维族同胞!你们有什么打算尽管对我说……”
  “我们父子千辛万苦赶来,就是要参加大清队伍,为大清剿灭叛贼出一分力!”鄂对伯克认真地说,“我还有几位朋友,过些日子可能也来投顺大军。我们没有任何要求,惟有听从大将军差遣,在军中当个普通士卒!”
  兆惠内心大受震撼,眼圈红红地说:“你就留在我的营帐,明天随队出发,征剿叛逆阿睦尔撒纳……”
  清朝征剿阿睦尔撒纳的两路大军,在达吾提的祖先鄂对父子到达伊犁的第二天,按预定计划准时出击。两天后的3月15日,阿睦尔撒纳的死党、厄鲁特昂克图塔尔巴等四个宰桑,带了好几百人,在兆惠将军队伍的必经之路上,凭借库陇登山的险要地形,设下埋伏,企图凭借天险给清军致命的伏击。等到清军大队人马已经通过了伏击圈,后队将士刚刚摸进山口,突然一声炮响,兆惠和身边八十多人,被叛军切断了与大队人马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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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奔伊犁(2)
当晚天气不好,下着毛毛细雨,野外伸手不见五指。叛军占据有利地形,四处喊杀。兆惠的八十多名清军将士不摸底细,有些惊慌。
  兆惠将军毕竟身经百战,沉着镇定地命令大家各自占领有利地形,不要贸然行动。然后小声吩咐侍卫扎延保:“我看这里山高路险,叛军的坐骑必定上不了山,可能就放在山沟底下避风的地方,你和鄂对父子带上投顺过来的厄鲁达什、车楞两个人,沿着山沟,找到叛军的马匹,悄悄赶走他们的马……”
  叛军虚张声势闹了一阵,发现沟底的清军毫无动静,觉得有点奇怪,难道他们都被乱箭射中了吗?还是……几个宰桑正在疑疑惑惑,突听身后一声大吼:“杀啊!抓活的!我们是清朝大军,你们跑不了啦……”原来兆惠指挥三十名士卒,借着黑夜悄悄摸到了叛军的侧后。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将叛军吓得一片大乱,一时间也不知清军究竟有多少人马,不禁炸了营。为首的宰桑大声喊:“快、快,敌情不明,赶快下山上马……”
  下山的叛军哪里还能找到马匹的影子!他们的马早被扎延保、鄂对和鄂斯满等人赶出了山,等待他们的是兆惠以主要兵力设置的一个反埋伏。找马的叛军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惊慌之下,差不多全部被歼。只有两个命大的宰桑,混乱中撞上两匹马,捡了条性命。
  阿睦尔撒纳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在新疆没地方可以立足,万般无奈,只好去投奔沙俄。兆惠和参赞大臣富德带兵紧追不舍,一直追到哈萨克的中玉兹境内,遇到哈萨克苏丹阿布赉的部下,双方接火。交战了好几次,苏丹阿布赉的部下才发现对方是清军部队,赶忙收兵。
  事过之后,苏丹阿布赉的将领战战兢兢地跑到清军营帐来解释,说:“我们是阿布赉的部下,阿布赉大人派他的弟弟阿布勒比斯,在这里防备厄鲁特游牧,并且下令,只要遇到清朝大军,就出示去年将军所颁发的印文为凭据,以表示归附大清国的愿望。刚才因为仓猝,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场误会。小的们这就退兵,报告阿布赉,大概五天内会派人来拜见将军和参赞,犒劳大军。”
  果然,过了几天,哈萨克的那个阿布勒比斯,就派人来到兆惠将军的营帐请罪,并且献了两匹马,声称:阿睦尔撒纳去年逃到中玉兹,大清国派人来索要,本来阿布赉是要把他捉拿归案,谁知被那家伙觉察了,提前偷马逃之夭夭。
  两天后,清朝军队来到爱呼斯河,兆惠与阿布赉见了面。阿布赉说:“从我祖父开始,就没能受到中国皇帝的恩典,很感到遗憾。现在我郑重宣布,哈萨克的全部财产、人马,愿意归顺清朝,甘心做清朝皇帝的臣仆。”
  阿布赉臣服了清朝,阿睦尔撒纳慌了神。那时他还在哈萨克境内,知道阿布赉一准儿要把自己交给清军,遂于当晚带了七八个人,连马都没敢骑,一路向额尔齐斯河方向逃掉了。半年之后的9月21日,阿睦尔撒纳死在托博尔斯克。那是俄国人给他安置的地点。他是病死的,死于天花,死的时候只有35岁。这时,兆惠的大军已回到伊犁,达吾提的祖先鄂对父子也跟随大军回到了伊犁。
  这是征剿阿睦尔撒纳战后第一个宁静的夜晚,达吾提的祖先鄂对伯克躺在床上,长时间地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他悄悄扳着手指一算,离开库车已经六个月零六天了。不知什么缘故,乌什的色提巴尔第伯克、喀什噶尔的噶岱默特伯克以及和阗的阿什默特伯克,一个也没有如约前来。难道……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库车家里的情况,自己离家之后究竟如何呢?热依姆和孩子们还好吗?和卓兄弟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出逃而过分地为难她呢……鄂对伯克心里千万遍地呼喊:热依姆啊!我的好妻子,你该怎样度过这个难关呢。无论如何,你要耐心等待着我和鄂斯满回来啊!
  鄂斯满睡在鄂对身边,一边磨着牙一边说梦话:“阿帕……吾康(弟弟)……森额勒(妹妹)……”说着说着惊醒了。他毕竟还是一个巴郎子,醒了之后还沉浸在梦境中。他带着哭腔对父亲说:“阿塔,我梦到妈妈和弟弟妹妹了,我梦见上次去咱家的那个坏蛋,把妈妈和弟弟妹妹从很高很高的城墙上推下来……他们都……呜呜……我要妈妈,我要弟弟妹妹……我想回家……”
  

出奔伊犁(3)
鄂对紧紧搂着儿子:“孩子,不要哭。将军告诉过我,朝廷正在调遣大军###叛贼。快了,咱们年内就能回库车了,就能见到你妈和弟弟妹妹了!”
  “可是我……我一天都不想等了!我现在就要回家!”鄂斯满伤心地抹着泪。
  父亲严肃起来:“鄂斯满,我问你,你是不是男孩?”
  “是……我是的……”鄂斯满撅着嘴怯生生地说。
  “男人流血不流泪,男人是要做大事的,懂吗?”鄂对看着儿子说,“现在咱俩回库车,不是白白送去给叛贼抓吗?咱们能够保护妈妈和弟弟妹妹吗?——不行。光靠咱俩啥也干不了。咱只有依靠朝廷,才能救咱的一家,救很多很多乡亲。你懂吗?”
  鄂斯满懂事地点点头,止住了哭声,但仍在无声地抽搐着。显然,孩子真的是伤心了。
  “大大(爸爸),你说,和卓兄弟为啥那么坏,他们不是穆斯林吗?”这个问题在鄂斯满的小脑袋瓜里已经转悠很多天了。
  鄂对叹口气:“他们是拿穆斯林当骗人招牌。他们只想骑在穆斯林头上作威作福,只要自己当巴图尔汗,哪里管老百姓过啥日子?他们根本就不是真的相信安拉——真主不会让他们这么干。他们是###教的叛徒!”
  鄂斯满似懂非懂地点头:“天上真的有天神吗?真的有真主吗?”
  “有,肯定有的!”鄂对说,“只要你坚信他是有的,他就会有的;只要你执著地爱着他,他也会爱着你;只要你把心里的烦恼和快乐,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他就会教你怎样得到快乐,怎样丢弃烦恼;当你做错事的时候,只要你老老实实对他承认,他就会在惩戒你之后,宽恕你。他永远是正义的,永远是宽厚的,永远怀着美好的愿望等待你,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在等待着你……”
  达吾提的祖先鄂对父子俩就这样躺在床上,小声说话,直到天快亮时,才不知不觉睡去。正在模模糊糊做着梦,他们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隙,一个身影无声无息、风一样地飘进了屋里……
   。。

在库车监狱(1)
达吾提·买合苏提的祖先鄂对父子离开库车的第二天,小和卓霍集占就带着大队人马闯进他的家。
  热依姆一口咬定:丈夫带着巴郎子到沙雅串亲戚去了。临走留下话,“和卓大人问起来,就说我鄂对愿意跟他走。和卓大人咋说,咱们就咋做。”
  霍集占冷笑着说:“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把老爷我当傻子啊,是不是?今天你丈夫回得了我的话便罢,要是不回来当面给我回话,敢跟我耍花招,你就休想活命!”
  “和卓大人说话好没道理,你们男人间的事,不该把我们女人扯进去。有能耐找我男人去说,跟我胡嚷嚷算是个啥事啊?你说的这话那话,我啥都听不懂,我就知道养巴郎子持家……”热依姆说话不急不忙,句句在理,每句话都有打击人的分量。
  “哼,我是南疆的巴图尔汗,我愿意找谁就找谁,我说的话会没道理?我是这里的主人,懂吗?我说的话就是道理!”霍集占耍起横来。他仰起一脸凶肉,朝身后的侍卫瞥了一眼:“带走!”几个壮汉立刻冲上来,抓住了热依姆。
  热依姆死命抱紧最小的女儿古丽巴哈尔;尤素甫和吾麦尔兄弟俩,关键时刻表现出小男子汉模样,一边护着母亲不肯撒手,一边跟那些蛮横的汉子们又打又踢。热依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把自己带到哪里,一定要和孩子们在一起!看到这娘儿几个拼命的样子,霍集占最后皱起眉头下令:把热依姆和孩子们一并带走!
  霍集占不耐烦地跨马扬长而去,十几个维族汉子押着热依姆和她的孩子,在街巷里走了足有一个时辰。人们有的从屋里探出身子,有的装作匆匆行路,瞥一眼就离开了。只有一帮要饭的孩子好奇,毫无顾忌地打闹着,有一次甚至撞到押人的汉子身上。汉子们恼怒着破口大骂,四处追逐那些破衣烂衫的叫花子。这时一个年长的女孩追上来,她拾到热依姆刚刚与汉子们拉扯时丢下的一块绣帕,将绣帕塞到古丽巴哈尔的襁褓里,轻轻说声“可别再丢啦”就一溜烟跑开了。此时此刻,就这么句话,这么个小举动,竟让热依姆心里感到无比温暖。她感激地望着那群要饭的孩子,他们尾随着热依姆直到达关押地点,才一哄而散。
  这地方无疑是库车最偏僻的所在。所谓牢房原是一间马厩刚刚改造过来,四壁没窗户,厚厚的黄泥糊得严严实实,光线幽暗。屋子一角胡乱扔些麦秸,早已霉气熏天。一扇带铁栅的牢门上,挂着沉重的锁链。热依姆和孩子们被推到里面,那些汉子咣啷一声下了锁,都离去了。周围立刻沉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晌午时分,牢房里昏昏沉沉如同傍晚。热依姆坐在麦秸上,浑身冷飕飕的。“放我出去——”她无望地喊了一声,连个回音也没有,反而把熟睡中的古丽巴哈尔惊醒了。她“哇”一声哭起来。
  热依姆轻轻拍着古丽巴哈尔。两个男孩也偎紧母亲,身体不自禁地打着哆嗦。尤素甫小声嘟囔着:“阿娜,我怕……我冷……”
  吾麦尔搂着弟弟说:“不怕,阿塔肯定会来救咱们,他是伯克哪!咱不用喊了,没人听得到。”
  “是啊,吾麦尔说得对!”热依姆从小小年纪的儿子身上获得了力量,“怕啥,阿娜在这儿呢!阿塔会来救咱们的!”但是,热依姆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还是感到一丝丝害怕。她太知道和卓兄弟的野蛮与残暴了!十多年前婚礼上的一幕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今天的劫难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她实在一点底数都没有。
  达吾提的这位女祖先哪里想到,在这个并不复杂的开端后面,竟跟随着一个可怕的深渊!
  夜晚在寂寞与恐慌的等待中悄悄来临,关押热依姆的黑屋子里,终于收尽最后一丝暗影,成了名副其实的深渊。整整一下午,再也没人来这里,热依姆和孩子们已经两顿没吃东西、没有喝水。黑暗中,吾麦尔和尤素甫兄弟俩将母亲抱得更紧了。小尤素甫早就嚷嚷着“我饿、我饿……”嚷嚷累了,就在麦秸垛上睡着。懂事的吾麦尔始终一声不吭,他总在偷偷观察母亲的眼神。他不停地咽着口水,热依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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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库车监狱(2)
饥肠辘辘的热依姆,一点睡意也没有。黑屋子像个巨大的恐惧死死笼罩在头顶。难道和卓兄弟要把他们娘儿几个饿死在这里吗?那么这间屋子就将是他们的坟墓了。热依姆实在不甘心,她轻轻安顿好孩子,把外衣脱下来给他们盖上,然后起身,在四面墙壁上用力拍打,过后,又将耳朵贴紧墙壁仔细地听。可是,沉闷的回声一次次给她带来无情的挫伤。她真的绝望了,身体软软地顺着冰冷的墙壁瘫下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热依姆听到附近有个重物着地的“噗嗵”声响。她立刻振作起来,凝神屏气仔细分辨。她听得更清楚了。没错!在风吹树叶的响声中,确有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嗒、嗒、嗒嗒……”在向他们逼近。
  热依姆屏住呼吸,浑身紧张得发抖,希望与绝望仿佛如同一粒豆子在细线上跳动,她说不清内心是喜悦还是恐惧,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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