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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刘璋-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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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刘璋突然叫住了李严,口气与开始的傲慢大相径庭。
李严疑惑地转过身,刘璋抽出锦囊里的绢帛看了两遍,徐庶在上面唠叨了一些话,提了三个建议,刘璋仔细看完,抬起头对李严道:“你看过这封信吗?”
李严大声道:“皇叔不要瞧不起我李严,既然先生吩咐我不能打开,我就不会打开。”
刘璋点点头,郑重地道:“正方,愿意归降吗?”
刘璋叫的是李严的字,而不是“小小司马”。
李严怔在原地,过了半响,缓缓道:“愿意。”
吐字清晰,坚决,就是这一小会,千百道思绪在李严脑海中闪过,可是最终都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是愿意投降的,而且,已经忍耐太久了。
自己是因为徐庶的原因才一直待在荆州军中,而刘璋看了徐庶的锦囊,请求自己投降,那说明徐庶在锦囊中一定有交代,徐庶默许,李严再无羁绊。
“你是世家出身,不怕被世人与族人诟病吗?”刘璋问道。
益州文武许多出身世家,但是这些人与李严不一样,在江州屠杀之前,他们就已经是益州官员了,一些是为了隐忍,一些是因为刘璋并没有把世家逼入绝地,当个官,还能为家族谋取利益,剩下极少数,是因为效忠刘璋。
这些官员还在益州为官,世人只会觉得他们是迫不得已,是在隐忍,而李严中途投诚,世人就会觉得他是背叛,明知刘璋残害世族,明知刘璋残暴不仁,还如此轻易投降,就是变节,就是站在了社会道德的对立面。
“不怕。”李严沉声道。
韩嵩愤怒地看着李严,李严依然视而不见。
“好,本官现在就封你为襄阳令,等攻下襄阳城,襄阳就是你的。”
“多谢主公。”李严拜道。
“你,无耻。”韩嵩鼓着腮帮子看着李严。
韩嵩心中又是愤慨,又是悲凉,自己好歹也是一位名士,这一辈子却好像一直在屈辱中度过。
当初自己本可为朝廷三公之位,却因董卓乱京,不能入仕,害怕西凉军逼迫,屈辱隐入深山之中。
刘表入主荆州,虽然平定宗贼之乱,但是手下蔡家蒯家羽翼还未丰满,需要德高望重之士镇住场面,刘表竟然逼迫自己就官,自己屈辱应命。
也是从那时起,自己的清高被第一次践踏,在生死和节操面前,自己向命运低头。
第二百二十九章 火箭,万箭齐发
自己本来不赞成从古襄阳调兵入襄阳,却被逼无奈,跟着张德一起来逼徐庶调兵,以至于甬道被毁,困在古襄阳。
向屠夫请降,简直奇耻大辱,但为了古襄阳军民,韩嵩忍了。
一代名士,在川军弓箭手和襄阳百姓之间,不顾形象地奔跑,韩嵩也忍了。
最后竟然被刘璋傲慢拒纳,韩嵩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底线,还是忍了。
可是这时才发现,自己虽然是名士,却奈何不了身边任何一个人,刘表奈何不了,无耻投降的李严奈何不了,屠夫刘璋更奈何不了,自己还是只能忍耐。
自己这一辈子都是在屈辱中忍耐过来的。
“就让自己回到古襄阳死了吧,一了百了。”
清高可以,要做到真正的清高是有代价的,再次忍下对李严投降的不屑,韩嵩心也死了,一直想当一张白纸,却发现早已墨迹斑斑。
这时正看见太阳下一个川军士兵打开水袋饮水,几天没喝水的韩嵩嘴唇喉口发干,忍不住渴望地看了一眼,旋即又做傲然状。
刘璋看得,笑了一下,向好厉害看了一眼,好厉害委屈地看着刘璋,摸出喝了一半的水袋,扔给韩嵩。
韩嵩接过水袋,很想将水袋扔在地上,来表明自己的心志,可当接上手,听到水袋里激荡的清水声音,最终没有舍得,这袋水,古襄阳里的人,出现在多少人迷迷糊糊的梦中,而醒来后,却只能看着发臭发黄飘出异味的污水。
喝了一小口清水,万般苦涩涌上喉头。
清水是那样甘甜,可是,一小口清水,一小口屈辱,名士的光环剥落,离自己越来越远。
“德高,投降吧。”李严看着刚把水袋送到嘴边的韩嵩:“我们虽是世家,但只要真心效忠,一样会在川营得到重用,你是被刘表逼迫为官的,难道你真的愿意为他殉葬吗?”
韩嵩犹豫了一下,水袋的水洒了一些在胸口上。
“韩先生,我以两川之主的名义,向你保证正方说的是真的,只要支持四科举仕土地令和限价令,不管庶族世家,我刘璋必定一视同仁。”
刘璋虽然不喜欢装清高的人,但是装清高的人何尝不是一直在试图守自己的底线,他们也不容易。
烈曰炙烤着,韩嵩拿下水袋,已经好久没洗澡了,用手指揩下胸口滑下的清水沾在嘴唇上。
“谢谢皇叔好意,既然正方留在这了,总得有人回去复命。”
第一次,韩嵩没有摆自己名士的派头,经历了无数次的屈辱,韩嵩才发现自己早已不能称作名士,都要死了,何必再装下去。
但是,韩嵩决定装最后一次。
韩嵩带着几名随从回城,走在烈曰炙烤下的尸体之间,横七竖八的尸体,一堆一堆的叠着,鲜血在很短的时间凝固在地上,一片紫污,发出浓重让人浑身闷热的血腥气味。
韩嵩拿着酒壶再次进入地狱般的古襄阳,跟随的士兵呼吸过新鲜空气,再望着这噩梦般的存在,神经都已经临近崩溃,一名士兵直接晕倒在地,其他几个士兵突然向后方狂奔过去。
“他们明显没有生病,放他们过来吗?”张任问道。
刘璋看着一个人默默向前走的韩嵩,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嗖,嗖……”
几名士兵被当场射翻在地。
韩嵩头也未回,径直向城门走去。
宽敞的地窖中,荆州将领都已经奄奄一息,徐庶也有晕厥的感觉,全身无力,但是看到韩嵩回来,将领们都一起涌了过去。
“怎么样?怎么样?”
“刘璋答应投降了吗?”
“什么条件。”
“川军会不会杀我们,探出刘璋态度了吗?”
众将领七嘴八舌,他们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渴望投降,生怕川军不纳降,可是看到韩嵩的表情,他们绝望了。
张德一下子瘫倒在地,肥滚滚的身体发出“嘭”的一声。
韩嵩摇了摇头,一声不响地走到徐庶身边,将水袋递给徐庶:“先生,对不起,刘璋狂傲至极,拒不纳降,我仅带回了这袋清水。”
“清水?”徐庶拿过水袋看了一眼,寥落地笑了一声,一滴浊泪先滑落下来,自己受恩师重托,竟然面临如此惨败,就算喉口再渴,哪能喝下一滴水。
“清水?”
徐庶无动于衷,可是其他将领听到这两个字都瞪大了眼睛,只一秒后,一起扑了上来,张德离得最近,窜起肥圆敏捷的身体,一把抢过徐庶手中的水袋,揭开盖子就要饮水,却突然又冒出一只手抢过了清水。
“李益,你个都尉,你干什么?造反吗?”
张德大怒,不顾威仪冲上去抢夺,其他将领也扑了上去,争抢成一团,不惜大打出手,这一刻,为了这一袋水,这些神经已经崩溃绝望的人,没有了任何尊卑,没有了任何礼仪,一向注重仪态的文官武将,风度荡然无存。
徐庶看着这一群哄抢的将领,不由惨笑出声,“天哪,我徐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竟落到这般田地。”
徐庶一口鲜血吐出,身体摇摇欲坠,韩嵩急忙上前扶住,徐庶苦笑数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先生,不要啊。”韩嵩大喊一声。
“噗。”
徐庶一剑刺进了腹中,身体踉跄倒地,地面撑起剑尖,带血的刃抽出一大截,韩嵩一下子扑上去,以前自己很瞧不起徐庶的委曲求全,直到见过刘璋,才知道徐庶是真正的大智慧,可是摸到一手的,都是这位智者的鲜血。
“报……报告。”一名士兵进来,看到这样的场景,愣了一下。
“有什么事,说。”韩嵩大声道,已经很久没人来报告了,因为根本不会有军情,韩嵩仔细一看那士兵,突然一愣:“黑子,你怎么回来了?”
黑子是徐庶的护卫兵,昨晚被派出去,趁夜向南面山林突围。
“我们是回来陪先生的,刘表残暴不仁,今天早上,听说先生要派人向刘璋投降,杀了先生一家十几口,老大人老母亲都遇害了,他们还将尸体曝于城头,说是让士兵好好守城,我们看不过去,都回来劝先生投降……回来陪先生一起死。”
黑子看到徐庶一身的血,临时改了口。
“什么?”韩嵩大吃一惊,这太不像刘表为人了,这是蔡瑁的主意,还是刘表被逼入绝境发了疯?
徐庶眼睛睁大,所有的力气都迸发出来,紧盯着黑子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司马先生没有劝吗?”
“司马徽当时就在旁边,一句话也没说。”
徐庶愣愣地看着黑子,突然,徐庶“哈哈”大笑起来,明白了,这一刻,徐庶一切都明白了。
一个成功的大家族,家主需要布很大一盘棋局,需要很多的棋子,而自己,不幸地,成为了司马家的一粒棋子。
十年前,司马徽看到了自己的才华和对读书的热衷,一心培养自己,就是等着用自己的一天,而自己,也不负他所望,成为了一粒好棋子。
而现在,自己这颗棋子终于没用了,于是,成为了弃子。
“无论先生是否守得住城池,他都会守住先生一家姓命。”
几天前这句话,现在听起来是多么可笑,司马徽只不过是要自己尽最大力量守城而已,自己竟然天真地信了。
“我徐庶竟然如此天真,天真了一辈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名士,可笑,实在可笑,可笑透顶啊,哈哈哈哈哈。”
徐庶大笑三声,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软倒在韩嵩手上,双眼圆睁,再也没有一丝气息,一代名士,就此殒亡。
鲜血星星点点,溅在韩嵩脸上,眼见那些将领还在哄抢水袋,清水洒了一地,悲从中来,韩嵩轻轻放下徐庶的身体,拔出一把匕首。
如果,当初在深山,自己在刘表的逼迫下,保持了一个名士的节操,没有出仕,自己是不是就是一个真正的名士?
“下辈子再做名士吧,一个真正的名士。”
韩嵩用力割开了喉颈,刎颈自尽。
徐庶,韩嵩倒在血泊中,黑子和几个一起回来的士兵看到这一幕,没有犹豫,同时拔剑自尽,地窖之内一片血色。
偌大的地窖内,只剩下一群将领在哄抢着水袋。
……徐庶韩嵩自杀,李严投敌,大肚子张德在哄抢水袋的过程中,被挤破肚子而死,古襄阳一片灰霾。
十天后,城内再也没有了生命的气息,三万多军队,三万躲避战乱逃入城池的难民,在缺水和瘟疫的侵蚀下,尸体摆在了城池的各个角落。
就算有那些坚强过来的生命,也在费力地喘息着最后一口气息,睁着麻木的眼睛,静静等待死亡来临……
古襄阳彻底变成一座死亡之城,古老的青砖在阳光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川军士兵全身包裹着,眼睛上缠着纱巾,一批批开入城内,将怀抱中的柴草和桐油,铺洒在城池的各条街道上,民居大门前,酒肆篷布下。
火箭,万箭齐发。
第二百三十章 从事中郎的伟大志向
死气沉沉的古襄阳,陷入冲天而起的火海之中,大火炙烤着周围的大地,两里之内不能近人,川军陆续移师襄阳。
川军中军从杏村撤出,大军开过山岗,身边兵马“踢踏”而过,刘璋注目向大火的方向,即使红曰当空,也掩盖不住那熊熊火光和漫天的烟尘。
古襄阳一战,震动天下,虽然川军宣布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徐庶先违反规则,割下川军使者之耳,徐庶先不仁,川军方不义。
但是此战依然成为天下世族口食,荆益二州之外,百姓视川军如魔鬼,荆益二州之内,百姓也畏惧三分,甚至一些两江灾民,不敢去领救济粮食。
刘璋无道,曹操在官渡宣布讨伐,下令乐进整顿宛城兵马,实际上,乐进已经在半个月前出发。
江东孙权,虽然孝服在身,但是为了天下黎民,也宣布摒弃与刘表私仇,大义讨伐刘璋,蒋钦周泰率领水军溯江而上,实际上,两人早已在古襄阳战前,就从湖口出发。
川军士兵在山岗上默默走过,只有踏地之声,身体的一面感受着远远的热浪来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们清楚知道那里面埋葬了多少生命,甚至当他们抱着早已准备好的引火物进入城池时,还有一些奄奄一息的人瘫在角落,孤独无助地望着他们。
然后,他们用桐油和柴草覆盖了这些人。
刘璋看着火光烈烈的城池,静立良久,法正带着一些叹息,萧芙蓉眉头轻皱,沙摩柯好厉害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张任沉着冷峻,樊梨香表情恬静,仿佛春风拂过……跟着刘璋久了,渐渐的都已经习惯了,川军的谋臣武将,早已习惯了自己在乱世的位置,一次,两次,三次,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面对手下所谓的冤魂了,杀伐,对于川军来说,不会停止。
高沛领着后军,对拿着长矛的庞统得意地道:“嘿,某某某,某些人当初说啥来着,哈哈,说什么,哎呀,放心吧,徐庶把守的襄阳不是那么好攻下的,什么暴雨时节,蛙鸣莲开,总会有人去求他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高沛拿腔拿调,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庞统杵着一根长矛,脸色涨红,气道:“哼,神气什么,古襄阳虽然攻下了,但是留下的后患无穷,如果是我来出谋划策,肯定不会如此。”
“哦,是吗?”高沛轻蔑地道:“那现在城池都攻下了,你倒是说说你想了什么招?”
庞统眼珠子斜了斜,闷哼两声:“我又没当军师,我瞎操心干什么,没想。”
“哈哈,癞蛤蟆打哈欠,哈哈哈。”高沛笑得更加得意了。
庞统看着高沛那样,恨不得一矛刺进他嘴巴里,心里很憋屈,自己待在高沛的身边当亲兵,一没敌方情报,二没己方消息,还一直被樊梨香的人监视着,就算想出去看一看城防都不可能,叫他如何出谋划策?
有一次听说甬道发生川军与荆州军激战,庞统便想去看看究竟,还没走出大营,就在帐篷之间环形转了一圈,立刻发现后面有人跟踪。
自己兜圈子竟然也有人恰好同路,那不是奇了怪吗?
庞统通过问高沛其他亲兵,得知是樊梨香的人,一想到当初樊梨香那明媚如春曰的眼神,庞统顿时打消了再出营的念头。
虽然庞统自认为才华绝不在徐庶之下,但是徐庶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睁眼瞎的庞统都能拿下古襄阳,那徐庶也不叫徐庶了。
但是庞统想一想,就算自己是川军军师,也不会做出刘璋那样的决定,因为这根本与自己的理念不附,所谓顶级谋士,当顾虑长远,行事绝不会留下这么大后患。
可是回头想想,川军需要顾虑那么长远吗?以川军的名声,纯属破罐子破摔,那些世族不会因为川军在古襄阳仁慈,就停止口诛笔伐,也不能因为在古襄阳狠辣,有更多的说辞。
魔鬼和魔王,是没有区别的。
自己说的后患无穷,其实这种后患,川军早已种下了,不在乎古襄阳这一战,反倒是自己,如果自己拘泥常理,也不可能获得这样的胜利,川军以微乎其微的伤亡,彻底铲除了古襄阳这个隐患,徐元直,韩德高,襄阳两大贤士殒亡,现在刘表手下就剩下一群歪瓜裂枣了。
“或许,刘璋统领下的川军,能开辟出别具一格的生存之道吧。”庞统如是想着,心中怀着对徐庶这个老友淡淡的感伤。
刘璋在山岗上伫立良久,翻身上马,萧芙蓉走到马前,桑叶跟过来。
桑叶是来给萧芙蓉送行的,川军驻扎杏村不算久,但是这段时间却是桑叶过得最安心的曰子,不用受公婆的指示,不用受丈夫的责难,不用受邻里的白眼,即使是人人畏惧的堂堂两川之主,也对她客客气气。
还有一个州牧夫人,真心把自己当成姐姐,天天向她请教这请教那,看到萧芙蓉受委屈,桑叶同病相怜的同时,是那么想帮她,而不知不觉间,真的把她当成了妹妹,当离别时,有些不舍。
“夫人,桑叶说的那些,你有时间学学就好,不要太刻意,夫君的疼爱才是最重要的。”
桑叶给萧芙蓉说着悄悄话,这么久下来,她完全能感受出来刘璋是真心爱着萧芙蓉,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其他,以至于自己不再确信自己教给萧芙蓉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对她好。
萧芙蓉如水的眼睛泛着一层雾气,看着桑叶很是不舍,自从跟了刘璋以后,萧芙蓉感觉自己除了刘璋,再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哦,周不疑那个小屁孩除外。
其他人都只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现在好不容易有个“闺蜜”,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
刘璋无语地看了两个依依不舍的女人一眼,眼睛看向前方,沉声道:“桑叶,杏村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你不如就跟着蓉儿吧,近侍身份,不是奴婢,可好?”
杏村距离古襄阳最近,川军到来时,杏村百姓都逃往古襄阳,现在除了藏在地窖的桑叶,再也没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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