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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经-一代宠妃-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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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菱香这几日已经不止一次在我耳边唠叨,很多时候也是抢着帮我照料皇后,如今太医的劝说才落,她脸色倏变,一声不响转身就离开了翊坤宫,完全不理睬我,而且还是在太医跟前,该有的规矩她弃之不顾。

    宫女喂皇后吃了一些粥后,我扶她靠坐着,看她病怏怏无精打采的样子,我便给她讲了几个有趣的寓言故事。好几次她听得忍俊不住,只不过身体疲虚不能笑出声。这一刻,眉飞色舞讲故事的我暂时忘了眼前的人是皇后,忽略彼此的身份,此时的思想变得很单纯。

    “皇贵妃,本宫不值得你对我这样,你心里的苦旁人无法体会,本宫对不住你。岚娅是我的妹妹,也不过是每日过来问候,坐上一会儿,可你却不眠不休在这儿伺候我。你可是皇贵妃呀!太医已经说了,本宫的病已无大碍,反倒是你的样子恐怕就快支撑不住。本宫有奴才们伺候就可以,快回承乾宫吧,否则本宫于心难安。”

    我笑着扶皇后躺下,帮她盖好被子,打算出去找找菱香。刚走到门口忽觉头有些晕眩,赶快背靠着门歇口气,暗自想着:“怕是支撑不住了,确实该回承乾宫了。皇后转危为安,于情于理我也算对得起太后,也没有辜负皇上委我管理后宫的信任。”    

菱香跑哪儿去了?是不是这几日总劝我回去我不理睬她,再加上太医刚才那些夸大其辞的话吓坏了她,估计在哪儿难过呢。她心疼我,我又怎会不知。

    感觉稍微好些,我开门才一跨出门槛顿时愣住,皇上站在跟前,恶狠狠地盯着我,就好似我犯下了大错。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拖到已经备好的轿辇上,气恼地吩咐太监抬我回承乾宫,然后叮嘱菱香请李延思过来给我看诊。

    我起身试图想解释一下,可皇上极力压制火气凑到我耳边,“朕让你过来看望皇后,朕可没让你赔了命的在这没日没夜的伺候,你是奴才吗?奴才们都还轮换着休息,你可是朕的皇贵妃,存心让朕着急吗?前朝的事情朕已忙得不可开交,回头你再病倒了,朕该怎么办?多亏菱香过来瞅了个间隙禀报于我,要不然朕都不知道这几日你竟然都是这样。给朕回承乾宫去,奴才们自会伺候皇后。朕现在进去看看皇后,等会儿还要回乾清宫批折子,等忙过这些时日朕再好好说道你。”

    回承乾宫的路上,皇上刚才恶狠狠的眼神完全被我学以致用,菱香被我盯得头都抬不起来。接下来一天我都不理睬菱香,可怜的菱香欲哭无泪满腹委屈地看着我。







                        第103章 初得《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睡眼朦胧中,菱香唤醒我,下床披衣来到厅中,竟是小碌子给我送来了这个,皇上亲自抄写的经文。

我素不信佛,一眼扫下来,完全云里雾里,不得其解。倒是皇上的笔迹有些潦草,显见抄写得有些仓促,否则以他对书法的热爱,不会这么草率。

    “启禀皇贵妃,皇上紧赶慢赶就是为了快些给主子送这个来,这是佛家名典《心经》。皇上今日与憨璞大师谈禅论佛,无意间谈到《心经》,皇上颇有感触,当即飞速抄下,吩咐奴才给主子送来,皇上如今还在万善殿尚未回宫。”

    去年深秋在吴良辅的安排下,皇上驾临海会寺见到了临济宗龙池派的憨璞和尚,与之言语颇为投契。

皇上问其:“从古治天下,皆以祖祖相传,日对万机,不得闲暇。如今好学佛法,从谁而传?”

憨璞对曰:“皇上即是金轮王转世,夙植大善根、大智慧,天然种性,故性佛法,不化而自善,不学而自明,所以天下至尊也。”

皇上欣喜,对佛法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之后,皇上不断召见,此次还把憨璞和尚请到了南苑万善殿,详细询问佛教界德高望重的名僧都有哪些。

    “碌公公,这些日子本宫身子不适休养着,一直未得皇上召见,皇上的气色好吗?”

    “回主子,前朝事务繁重,皇上整日都忙得不可开交。前些日子亲自覆试丁酉科江南举人,前日里又殿试贡士,并赐进士及第、出身。今日御乾清门,面谕诸进士,务必殚心民社、以尽忠荩。唉,自去年丁酉科场舞弊案后,皇上怒不可遏,对那些贪赃枉法之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还一次次亲覆举人、贡士,若是官员们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又何至于让皇上如此殚精竭力,眼见皇上日渐消瘦,奴才看着直心疼。”

    我不过是问一句皇上的气色,小碌子却倒出这些长篇大论,虽句句在理,我无一不赞同,可我却敏感地捕捉到不同的信息。如果我没记错,他提醒过我不可打听皇上的动向,我也谨记,不曾逾越。

他虽在御前伺候,可终究是奴才,他现在却冲着我一个后宫女眷侃侃而谈前朝政事,一一列举皇上近期的动向。即便是看在眼里心里清楚,可也不该说出口,这种叮咛好像也是他提醒过的,怎么今日他全都破戒了?

我的身份还是皇贵妃,只不过如今代劳皇后全权管理后宫,皇后之号还在,册宝照旧,他反倒按捺不住积极朝我表现。皇上劳心伤神,他本该真心照顾皇上的身体,不该操心别的才是。

    我不动声色注视着他,面上他倒是显得恭恭敬敬,“碌公公,真是辛苦你了,大家心疼皇上,尽心伺候,本宫也觉心安。皇上喜欢佛法倒是有些意外,从前皇上常去南堂拜访汤神父,想不到如今反倒喜欢和高僧论起佛禅了。”

    “最近烦扰皇上的事儿太多了,伤心、痛恨接二连三,可真是身心俱疲。主子今日不在跟前,没见着皇上与憨璞大师谈论时一脸怡然自得,今晚皇上龙心大悦,怕是要晚些才会回宫,说不准直接就宿在西苑了。”

    “至于汤神父?”他停顿下,思量了一番才缓缓开口,“奴才本不该说这些,可既然主子问起,奴才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按照吴公公的话说,莫说皇上重视汤神父,就连皇太后对汤神父也是另眼相看,由此汤神父的谏言屡屡被皇上采纳,招致了很多人的不满。其中不止是满人亲贵,就连一些汉臣也看不过去,汤神父不过是个外国老头,何至于让皇上如此信任。吴公公与不少汉大臣有交往,自然也不想皇上亲近汤神父,费尽心思安排,才让皇上对佛法有了兴趣,如今去南堂的次数屈指可数,皇上就该信佛法,脾气和善多了。”

    我明明面不改色听着,可小碌子却立刻摆出诚惶诚恐的脸色赶紧跪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刮子,“奴才该死,竟然把吴公公的原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请皇贵妃恕罪。现如今皇贵妃掌管后宫,皇上与皇贵妃鸾凤和鸣,求皇贵妃不要对皇上提起,虽说吴公公犯下死罪,可皇上向来偏疼吴公公,若是听说了这些话,奴才怕是活不成了。”

    什么是人走茶凉,小碌子这不就是在我面前活灵活现表演着吗?看他这样子,似乎还想落井下石,指着一举覆灭吴良辅才肯罢休。他哪儿是求我不要告诉皇上,巴不得我把这些话往皇上耳旁一吹,保不准皇上更加气急败坏,一怒之下立刻下旨剐了吴良辅。

    不过是一瞬间,我顿觉小碌子长大了,心思的飞速发育与他那单薄的身板很不协调,没了吴良辅他能得到什么,太监总管的位置?不,以他目前的资历能在皇上身边伺候已是厚差,一步登天未免想入非非。

可为何在我跟前表演呢?我管的是后宫,太监的任免我做不了主,至于在皇上跟前开口,我可不想惹是生非。

    尽管思绪暗中翻来覆去,可我面上倒是不慌不忙,“碌公公,多谢你直言相告,快起来吧,本宫没有丝毫责怪你的意思。我这人即便不吃斋念佛,向来也是心慈手软,不曾苛责打骂下人,你是皇上身边的人,本宫更是不会怪罪于你。”

    我向菱香使了眼色,菱香进到里堂回来后,往小碌子手里塞了银子,并扶他起来。

我淡然对他说道:“碌公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吴公公的罪行自有国法可依,大臣们商议后自然有定论,皇上也会明察秋毫。你方才这些话也就是无心闲聊,内监、后宫皆不许干预前朝之事,公公只管一心照顾好皇上衣食起居,本宫只管一意打理好后宫,如此便是尽了本分,免了皇上的后顾之忧,你说是吧?”

    我站起身,迈出两步靠近小碌子,直视他的双眼,他有些胆怯立即垂下头,“吴公公深知皇上喜好,最得皇上之心,只可惜他辜负了皇上的信任。碌公公若是有心,只管全心全意伺候皇上,给与不给全在皇上一句话。旁人再怎么动心思,怕也没那个本事把这人心读个通透,倒是忠心耿耿保个善终却是可以。”

    绕着小碌子走了一圈,双目一直紧盯着他,回到他跟前,语气平淡如水,“去吧,回皇上身边伺候着,这么晚了,也真是累坏了公公。烦请回禀皇上,我定会仔细研读《心经》,静心体会皇上的用心,劳烦公公替本宫转达谢意,也请皇上注意休息,切莫过于兴奋累了身子。”

    我的沉静似乎让小碌子的激烈表演犹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他眼中不仅闪过失望,而且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我一直送他走出承乾门,他若有所失的神情一直停留在我脑海中。

漫无边际的黑夜除了漆黑还是漆黑,吴良辅倒下了,还会有无数个“吴良辅”等着爬上那个位置,关键那是谁的“吴良辅”,关键那位“吴良辅”真正的主子是谁?

    回身进屋,一口气读了三遍《心经》,终觉它就是经文,它就是佛家僧尼中虔心轻念的经文,神圣而又深远。我的心进不去,这一字一句的静言淡语在皇上疾驰的笔锋中仿佛也变得略为急促,不由得我长吁短叹。

    皇上呀皇上,你若是只求须臾清闲,谈禅说佛倒也不奇。吴良辅积极引荐皇上学佛,真的是为了转移开皇上对汤神父的信任吗?皇上的急躁、易怒真的可以在佛法中得到安抚吗?

皇上信赖汤神父,积极向神父探索国外的知识,不加猜疑采纳神父的谏言,他不分国界一心寻觅治国良方的冲劲我见过。那日与他在神父仪器室里,他那永远都填不满的好奇心恨不得把神父那里所有的新奇玩意儿都弄个明白,那个样子的他我乐于见到,甚至说我喜欢。

    喜欢,这个词儿从我思绪中蹦出时,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是不是昏头了,显是小碌子的表演迷糊了我的脑子,竟然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






                        第104章 犯颜死谏
皇太后回宫的那天,虽说皇后转危为安,但还是弱不禁风,不得不继续卧床休养,所以就由我带头率领众妃妾列队恭迎。太后的气色已恢复如常,可脸色却颇为凝重,许是近日宫中丧事接连,气氛自然显得沉重。

太后回宫后每日我照旧上慈宁宫请安,今日亦如此。带着绿荞来到慈宁门刚想进去,只见恪妃和婉晴从里头走出来,向我问安之后,说太后发下话来今日谁也不见,她们也是被索玛姑姑拦下只得转身退下。

    既如此我也只好停住,与她们一同往回走。还未来得及说上两句话,雯音来到身后叫住我,说是太后要见我。恪妃和婉晴脸带异样的表情只得先行离开,我心存疑惑返身走进慈宁宫。

    又是我单独与太后见面,向来镇定自若的她脸上密布无奈、沮丧,难得看到这样的太后,我不知自己是有幸还是可悲。

    我一脸平静地坐着,而太后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墨兰,不能再次废皇后。”

    我的平静瞬间一扫而空,猛然起身惊呼道:“为何要废皇后?”

    太后皱紧双眉,显然难以置信我居然不知道这样的大事,“莫非你全然不知?福临从未对你提起?他今早过来请安,向哀家禀明,正月他就停了应进中宫的笺奏,只留皇后位号和册宝。而今他决定再次废了皇后,重选新后位主中宫,而新皇后就非你皇贵妃莫属。”

    从菱香口中我确实已知皇上停了应进中宫的笺奏,可于我看来只要有太后在,恢复只是迟早,可是皇上的坚决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眼前的太后铁定劝过皇上,结果如何不用想也知道,太后的脸色已经表明,皇上这次又是千军万马都拉不回来,他是铁了心要再次废掉皇后。

我脸上的震惊转瞬即逝,恢复了最初的平静,甚至显得更为深邃。太后面对我的情绪变化竟然有些应对不过来,有些茫然有些惊愕,一一写在她的脸上。

    皇后在我的悉心照料下闯过鬼门关,日渐恢复,但是不代表我对瑞珠口中的“她们”就已释怀。我虽放心地把皇儿交给瑞珠,让她带着皇儿远离这是非之地,可失去皇儿的锥心刺骨始终在我心头狠狠咬噬,甚至会让我在午夜噩梦惊醒后,恨不能一把火烧了紫禁城。

我心里的恨,再如何舔舐,我也还是不能就此放下。

太后会是她们中的一员吗?皇上的任性和偏爱会让她为了家族利益痛下杀手吗?冒出这可怕的假设,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可我面无表情的脸孔给出的却是南辕北辙的回答。

    “皇儿人小福薄,终究无缘得见自己的皇祖母,转眼随风而逝,墨兰痛惜不已!三阿哥在宫外避痘已久,太后关心备至,索玛姑姑更是经常出宫问候教导,三阿哥真是洪福齐天,太后恩泽深远,三阿哥有幸得此眷顾方能福寿绵绵。”

    这一次我紧紧注视着太后的眼睛,心中没有丝毫的恐慌,愈发的冷静。太后回视我的双眸中茫然消退,很快现出凛冽的冷峻,随后涌过一汪怒潮,直至最后化为了一潭模糊的凄迷。

她抽出手绢擦拭着就快滚落眼角的泪珠,极力控制不让自己的泪流失了她尊贵的仪态。

    “墨兰,四阿哥是哀家的亲孙子,哀家岂会不疼。他人虽小,可压在他身上的恩宠太重,难免怨声载道。你觉得他能得到哀家的庇护,便会福寿安康,可惜福临对他的厚爱早已让人不得近身,更无从爱他。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爱他不如藏于心底,远比表露无遗要强。他是皇上,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恶,王公大臣们看明白了他,他却只凭自己的心性看待别人,所以他才会一次次因为前朝的政务焦躁不安。”

    “墨兰,你舍下襁褓中的四阿哥,风尘仆仆赶到南苑废寝忘食伺候于我,才回到宫中便痛失爱子,家中父兄先后亡故,料理完瑞珠的丧礼,你又不眠不休照顾岚珍直至她病情好转,这一件件一桩桩,哀家都知道。墨兰,往者已去,纵然心中万般不舍,你还是释怀放下,专心伺候皇上吧!念经诵佛、超度孙儿的事交与哀家来做,哀家希望你能劝阻福临,免他冲动铸成大错。哀家的苦口婆心、晓以大义,福临他完全置之不理,哀家实在是无能为力。墨兰,哀家这样说可解了你心中的疑团?”

    我颓然垂首,怔怔盯着地面,我希望太后给我什么。不,她什么也不会给,这江山社稷想要茁壮成长,它必然需要汲取养分,还有什么比人命更有营养。

“墨兰,没能护住四阿哥,哀家也痛心,无论如何哀家也不愿意失去孙子。若是你觉得哀家的庇护让你安心,那么哀家可以向你保证,宫外足够你牵肠挂肚的弟弟日后都会安然无恙。”

太后竟然提到费扬古,厉害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太后,一下子就戳中我的死穴。

怆痛之下,我毅然决然跪在太后跟前,斩钉绝铁说道:“幸得太后对皇儿心存怜爱,我曾经对太后起誓,即便一死也决不会觊觎皇后之位,到如今依然不变,若是皇上坚持己见,我也只能一死谢之。”

    说完,我站起身,没有看向太后一眼,转身一步一步踏出了慈宁宫。

    慈宁花园的牡丹花前,我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已站了多长时间,红如晚霞、紫如云英、粉如胭脂、白如落雪,静静地开,静静地美,静静地香,静静地笑。

    “绿荞,你喜欢哪一株?”

    “回主子,这一朵朵都正是繁盛,奴婢都喜欢。若说最喜欢,还属那几株花瓣密叠的‘粉中冠’,活脱脱一个个圆嘟嘟的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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