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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才算情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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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到扉页,看着书角三个娟秀的小字,轻轻地念出来,“贺——晨——曦。哎,你是早晨出生的吗?”
“不知道。”
“肯定就是,不然你爸不会给你取个名字叫清晨的阳光。还记得我让你背过一篇英文散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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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抓起她的笔,在她的书上写写画画。晨曦去抢,说“不要在我的书上画小人”,他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冲她的嘴唇吻了下来,捧着她的头狂乱辗转。她被吻得慌乱,整个心都悸动。他咬得她极疼,仿佛是有深仇大恨,仿佛要这么疼才能让她牢牢记得他。良久,他松开了唇,抵着她的额头微微喘气,“车子在学校门口等着,我马上就走了……”
看着她眼泪急得泛了出来,他轻拍她的背说:“傻瓜,别哭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今年15岁,答应我在你27岁之前不要忘了我,不要喜欢上别的男生,27岁之前我一定会回来找你,能早一天我绝不晚一天,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除非是我死了,最坏的情况你等我12年,能做得到吗?”
她连多想一秒都嫌慢,一句话就许下了12年漫长等待的诺言。
她做得到,绝对。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也要在灰烬中等你。
他离开后,她轻抚他在她书本上写下的一段英文句子,流畅的连笔潇洒自如,很少能看到男孩子把英文写得如此漂亮,连她都自叹弗如。
“Ifeelyourpresenceentermelikethemorningsun‘searlylight。”
很熟悉的字句,她背过这篇散文,名字叫做LoveLikeMorningSun。
爱像清晨的阳光。
那一刻她泪如泉涌。
是他给她的勇气,在感情的战场上越挫越勇,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丢兵弃甲。
12年的路,她走到了山穷水尽,而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是走到了第几个年头,是因为别的女孩,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才停下了脚步?
摊开一本半旧的笔记本,她一笔一画写下诗句,空蒙的月光下,娟秀的字迹在泛黄的纸上一如蓝莲花般舒展着娇柔傲骨,桀骜得一如她不肯妥协的心。
他曾对我许下
一句非常温柔的诺言
而那轮山月
曾照过他在林中
年轻的皎洁的容颜
用芳香的一瞬
来换我今日所有的忧伤和寂寞
在长夜痛哭的人群里
他可知道
我仍是无悔的那一个
2 背道而驰的星
梦里曾无数次出现这个场景,醒来都不敢再细想,每次都宛如曼桢投入了世钧的怀中诉说这些年等待的苦和委屈,但当他真的走出梦境站在两步之遥的地方,他们却又像是各自曲折各自悲哀的陌生人,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般无足轻重。
贺晨曦遇到了她工作以来最大的麻烦,《梅江晚报》副刊的诗歌苑里刊载了一首反党反社会的藏头诗,而作为副刊版的编辑,她没有及时发现,而是让它堂而皇之地登了出来,造成了很坏的社会影响,新闻总署连夜开了紧急会议要求彻查,她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随即就被停职审查。
最先找她谈话的是编辑部主任,晨曦紧抿着唇听完他的话后,说:“我会承担所有责任。”
主任斜睨着眼说:“好大的口气啊,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后台硬别人都拿你没辙?”
后台硬?晨曦有些懵。
主任看着她云山雾罩的模样继续说:“我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别揣着明白扮糊涂。我不知道你和市委秘书长是什么关系,当年我亲耳听见他打电话给社长嘱咐你的工作问题。这事发生后社长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但人家已经发话,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因为他有所偏私。平日里开会三令五申,政治弦没拉紧就要出麻烦,都给我当耳边风。你一向稳重细心,我也对你最放心,哪知你是在给我攒着劲呢,一整就给我整个大的!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想保你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听起来像天方夜谭,她的近亲远戚中最大的官也只是街道派出所的副所长,她八竿子也拍不上市委秘书长这等关系。但看着主任那笃定的神情,她突然想起这些年耳边总是有人在说:“整个报社藏龙卧虎,但最深藏不露的就是贺晨曦。”她只觉得奇怪,反问:“我哪里深藏不露了?”大家都意味深长地笑着走开,她都只当是他们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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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市委秘书长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她的后台?
实际上梅江晚报是她毕业前导师帮她联系的实习单位,一批来实习的有七个人,就留下了她一个人,当时好多同学无比地羡慕,说她运气不是一般的好,连她自己都不可思议自己能够美梦成真,因为她并不是表现最突出的学生,却进了最好的单位。
下班后,她回了趟学校找她以前的导师。导师已经忘记她是谁,只是一说名字就记了起来,笑着说:“贺晨曦啊,记得记得,你不是小沈的那个小女友吗?”晨曦一脸窘迫,急忙摆手说:“我和他只是朋友。”
导师哦了一声问:“分手了?真可惜。”
晨曦只得尴尬地笑。东扯西扯终于扯到了她当年实习单位分配的问题,导师奇怪地看着她说:“你不知道?不就是小沈帮你联系的嘛。为了你工作的事他回了好几趟学校,当时我们几个老师都说这丫头好福气,面都不露,男朋友就把什么都给办妥了。”
突然间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呀了一声拍拍脑袋说:“看我这脑子,当年他再三嘱咐我千万别告诉你……”
她想过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毕业的时候,沈宁南已经离开学校两年了,只是某天在闲聊时,手边正好有张《梅江晚报》,她便随口说:“听上届师姐说梅江晚报福利特好,三天两头地发牙膏牙刷洗头水,日用品几乎不需买,能省不少呢,以后能去那就好了。”当时他还嘲笑她就这点出息,想进中南海难点,想进报社只是易如反掌的事。她只一声轻喟,谈何容易。
他竟然还记得。
第二天上班,晨曦递上了辞呈。主任掂着信有些急了,说:“你考虑清楚,现在处分决定还没下来,我会帮你在社长面前争取,你还是再等等。”晨曦摇摇头说:“不考虑了,我很抱歉,连累大家都扣了奖金。”
收拾东西的时候姜晴惊愕到不行,像个鼓噪的母鸡一样在她身边走来走去,骂她笨得像猪,说:“你怎么不把真相讲出来,那天你明明请假了,那版是章姐盯的,你凭什么帮她顶黑锅?”晨曦连忙捂她的嘴,压低了声音说:“人家好歹帮我干了工作,出了错总不能让人家来承担吧?”
“即便全是你的错,忍一忍就过去了,何必当这贞节烈女。”
“你不明白。”
“我的确不明白,好好个人怎么长了副猪脑子!”
对于辞职的事妈妈同样是生气,说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跟家里人商量,这么好的工作怎么能说辞就辞?晨曦一声不响地帮着择菜。妈妈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固执,见无可挽回,也只能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就是没福气,这么好的工作都留不住。”
没福气,可能是吧。还记得有次和沈宁南在街上走着,遇见了一个算卦的半仙,他一手就拦下沈宁南说:“这位小伙子额宽方正,骨骼清奇,必是人中龙凤,贵胄之后。”她听了扑哧一声笑出来,指着他说:“贵胄之后?姓沈的有什么名人啊?莫非你是沈殿霞的亲戚?”沈宁南不理会她说的,饶有兴趣地拉着她对老头说:“她呢?看看她的。”老头看了她一眼说:“恕我直言,这位小姐福薄,有运无命之相。”她一脸不在乎,倒是沈宁南听得郁闷,追问他有运无命的意思,她忙把他拉走,说:“听他解释要钱,我给你解释,就是明明中了三千万,都到领奖处门口了,你被车撞死了。”她说得轻松,他却听得脸都绿了,她还笑他竟然信这东西。
后来才从大学同窗那儿得知,他虽不至“贵胄之后”这么夸张,但爸爸也是个集团军军长,姥爷还是个将军,倒是名副其实的高干子弟。她们都笑她看走了眼,放走了这么个金矿。她确实是吃惊,因为以前也曾问过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当时他只是含混地说是国家干部。她有些失望,失望他没有坦诚相待。但转念一想,他又有什么必要告诉自己。
妈妈随口问了问她和林杨的发展如何,晨曦淡淡地说,还是那样。
从那次见过以后,他也没有再来约她,本来她已经收拾好心情准备重新开始,试着展开她这辈子第一段恋情,可是也不知道是忙还是什么,他只是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发些不痛不痒的短信,闭口不提再见面的事,这两天干脆连短信都没了。
见完面第二天她就跟恋爱顾问姜晴讲起关于林杨的事,姜晴说:“你终于开窍了,老师好,有寒暑假。他教什么?”晨曦答道:“雕塑,他还给我看了他用手机照的泥雕小人,可好看了。”姜晴翻了翻白眼说:“闹了半天,原来是个手艺人。”
“手艺人怎么了?这个社会没点手艺压身怎么混饭吃?”晨曦笃定地说,“如果他追我追得很猛烈的话,我就依了他,你说好不好?”
可是不曾想过了好些天,他非但没有很猛烈地追求她,反而渐渐冷淡下来,她急忙又去请教姜晴。姜晴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说:“肯定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个前浪就死在沙滩上了呗。这不是相亲的惯例嘛。谁没有一个半个候补?”
晨曦有些失望,但也难怪,谁让她长得中不溜秋,不至于见光死,又够不上一见钟情呢。
还在神思,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林杨。她觉得诧异,又轮到她这个候补了?
林杨一上来就跟她道歉,说这些天和学生上深山老林去刨树根去了,手机一直也搜索不到信号,今天刚回来。
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只是去哪儿吃在电话里讨论了半天也没结论,最后还是林杨一锤定音:就去潮香居!
潮香居在贺晨曦看来,是挺奢侈的一个地方,但菜确实做得不错,特别是那道龙井虾仁,在梅江晚报周年社庆时吃过一次,美味无敌了,吃得她连舌头都差点一起嚼碎咽下。但看着菜谱她还是跳过了那道菜,太贵,贵到她不忍下手。
翻来翻去还是没主意,可怜兮兮地看林杨,他叹了口气接过菜谱,“点个菜怎么跟让你选鹤顶红还是断肠草似的?”
他三下五除二利索地点了几道菜,等上菜的当口,他去了趟洗手间,晨曦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银丝镶嵌的乌木筷子,眼角余光见他回来了,头也没抬就说:“这么快呀。”
“快吗?”
晨曦慌忙抬起头,手中的筷子也捏不住了,在半空划出两道银光,清脆地应声落地。
那人弯腰捡起筷子,招手叫来了服务员轻声道:“麻烦换一双。”目光这才又微笑地投向了她。
“晨曦,好久不见。”
听着他低醇的嗓音,贺晨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想到还会再遇见沈宁南。七年了,虽然知道他一直在这个城市,但从来也没有偶然遇见过他,只想着七年都没碰见,就不会再遇见了。而如今再见,脸上已遍寻不着当年那阳光少年的青涩模样,周正的眼和眉,干净的泛着淡青的下颌,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那份踏实,在他身边仿佛天大的事你放下来,他就能一肩扛起。
他的笑容落下,变得凝重起来,“听说你辞职了,没能帮上你,我很抱歉。”
晨曦只觉得好笑,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抱歉什么?第二次世界大战你发动的?飞机你截的?世贸你撞的?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说抱歉,明明是我欠你。”
沈宁南叹了口气,“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一点都不愿意欠别人的这点不好。如果举手之劳能让你过得更好些,你何必要拒绝。”
贺晨曦没说话,也不争辩,事实上她时常有求于人,只有他是个例外。
娇滴滴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突然沉默的气氛,循声望去,一个瓜子脸的漂亮女生站在挂着“明月共潮生”的房间门口急急招手,“沈宁南你快回来嘛,菜都上齐了。”沈宁南皱了皱鼻子说:“别管我,饿了自己先吃。”女生哦了一声闪回房间,只是没过几秒又探出了身子,口气更加紧迫与不满,“沈宁南你还要多久啊?菜都凉了。”俨然是吃醋的小女友。
待沈宁南将她“打发”了,晨曦便扯了扯他的衣袖说:“女朋友要生气了,你赶紧回去吧。”
沈宁南嗤笑,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瞎说什么呢,是丹蓝。”
晨曦挺直了腰杆惊呼:“你妹妹,沈丹蓝?”
小女生又探出了身子,“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我了!”
沈宁南挥了挥手说:“没人喊你,吃你的去。”
小女生扒在门框上看了半天,突然蹬蹬地跑了过来,搂着沈宁南的脖子,下巴支在他的头顶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这个姐姐我没见过,但看起来很眼熟,让我想想……”她突然身子一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裤袋里一摸,掏出一个皮夹来,但还没得意完,就被沈宁南飞快地夺了回去,厉声道:“沈丹蓝,你给我回去!”
看到他们兄妹俩要爆发战争,晨曦急忙打圆场,“她要皮夹就给她嘛,生什么气。”
“就是,生什么气嘛。”沈丹蓝抓起一缕头发绕在指间,眼勾勾地看着她,“姐姐,你头发剪短了。”
“嗯。唉?你怎么知道?”晨曦和她大眼瞪着小眼。
沈宁南的脸彻底垮了下来,对她下了最后通牒,沈丹蓝扁扁嘴假意要走,只是没走两步还是不甘心,扭头快速说道:“你照片上是长头发,不信问我哥要他的皮夹看看。原来你就是我那未过门的嫂子!”话的尾音落在了被迅速掩上的包厢门内。
沈宁南挫败地支着额头叹气,“你别理会那小疯子,我跟你说过她,打小就疯,我们家谁也没这么个血统,这次来打算让她去做个DNA鉴定,看看是不是我们沈家的人。”
晨曦低头笑,突然抬起头朝他伸出了手,“皮夹我看看。”
“你还真信?她对我身边每个女性都用过这招。”
“我看看。”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僵持了一阵,看着她迟迟不肯落下的手,沈宁南心底一声轻叹,缓缓将皮夹放在了她手心。历史上从没有他执拗过她的记录,至少他找不出一次来。
皮夹是Prada的栗色小鹿皮,翻开便看见满满当当的几排金色、黑色的卡,每个小袋子她都拉开看看,里面塞满了名片、发票。看着她伸出粉红指头抠得艰难,倒是沈宁南看不下去,拿回钱包驾轻就熟地从侧袋里抽出一张照片,夹在指间。
她很快地夺了过去,仔细地打量,不过巴掌大的照片,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画面看起来水气氤氲,青色的雾气中一个女孩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正在操场上跑步,那再熟悉不过的脸竟让她看得陌生,青涩的眼眉,短短的刘海,长长的马尾,一瞬间她有些不知道那是谁了。记忆中这张照片从不曾出现过,她忍不住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沈宁南正要说什么,林杨回来了,负手看着沈宁南笑着问:“晨曦,遇见朋友了?”
贺晨曦忙不迭地将照片扣在了掌心底下,做了贼般。
沈宁南不动声色地看着,很快地站了起来说:“不打扰你们了。”他只像是拿回理所应当属于他的东西,抬起了她手腕,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照片迅速抽走,干净利落。
其后,原本轻松愉悦的气氛荡然无存,林杨看着晨曦呆呆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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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摇头,想着他怎么会欺负她,事实上除了父母,再没有像他那样对她挖心挖肺的人。
沈宁南一直对她的瘦耿耿于怀,虽然她坚持说自己虽瘦,但健康,还豪迈地撩起袖子攥拳让他看她的肱二头肌,可是他捏着她的小细手腕还是叹息,“肱几头肌都不顶事,真怕哪天一不小心,咔嚓一声就把它弄折了。”
所以帮她增肥是他的头号任务,一日三餐,她逃不开沈宁南的“监视”,他一看到她的饭盒就说:“你把自己当鸟喂呢?”然后就把她的饭盒和饭卡抢去,挨个窗口挨个窗口地打菜,打得满满的一盆,心疼得晨曦心都在滴血,这一餐足足吃掉她一个星期的口粮。后来她总想办法躲着他,可是他总有办法找到她,最后她饭卡都赤字了。一个月还剩下半个月,她愁得想哭,只能早上买六个馒头,三餐全解决。
某天她还在埋头啃馒头的时候,忽然听见头顶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抬头一看,差点没吓得她魂飞魄散,女生宿舍守卫森严,连公苍蝇都飞不上来,怎么上来这么大个雄性物体?
沈宁南把一个饭盒丢她面前,菜满得都顶到了饭盒盖上了。晨曦讪讪地摸着肚子笑道:“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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