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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哥华雨季-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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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常常以身作则,灌输“真理”给女儿,每每我们在街上散步,看见鸽子从头顶飞过,他都对小女说:“别着急,等将来爸爸带你去上海,吃炸乳鸽,那可是人间美味啊。”我就在一旁暗笑,这个呆子,只能在这画饼充饥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小说  远山
老公又出差了,芳芳只好一个人去看话剧《天下第一楼》。芳芳原本是看过的,特别喜欢,所以那天芳芳和老公讨论周末做什么的时候,推荐给他看。搞到现在,一个人用两张票,心里恨恨的。这半年来,老公转行,由技术支持改成作销售,所以总是要出差,穿着也讲究了许多。没办法,经济不景气,现在被生活搞得忙碌不堪,大家彼此都觉得很对不起对方,当初想好的日子越走越远。老公真是不适合作销售,芳芳想他的压力一定很大。他一直劝芳芳,自己去找些乐趣,因为一个人的时候会很多,所以今天,芳芳就一个人来看这看过一遍的《天下第一楼》。

  剧院门口人很多,不是两个人,就是一家人,带着小的,或陪着老的。芳芳一个人,小心裹紧大衣,怕被别人撞到。倒不是觉着孤独,或是无聊,只是时间是停滞的,时钟尽管走它的,芳芳心里仔细盘算着从前的细枝末节。这不是老公第一次出差,但芳芳依旧不习惯,虽然没那么想念,但是不能想,一想就刹不闸了,恋爱的时候都没这么严重。托付了终生,变得无所顾及,肆无忌惮。芳芳有《天下第一楼》的剧本,台词差不多都背下来了。人艺演得就是好,演员在台上演,舞台却好象搭在芳芳心里。芳芳又好象是身体坐在一个位子上,灵魂坐在另一个位子上,俩个都如此专心倾听。芳芳喜欢看话剧,因为它浓缩了人生的悲欢离和,即使知道了结局,也时常为之惋惜,没法子,很多事情,或许可以这样,或许可以那样,但被一些他们无法掌握的东西早已注定了结果,即使重来一遍,只要还是芳芳这样的人,就还会得到一样的结果,想象的空间是无限的,手里握住的永远只有这么些。金圣叹说,人生不幸十之###,多可怕。看过一部外国影片《云上的日子》,漂亮的女孩面对追求者,平静的拒绝着,“不,我不怕死,怕活着,活着面对无可避免的人生。”芳芳也怕面对无可避免的人生,但还是更不怕活着的。聆听故事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这一个晚上终于又算是过去了,芳芳坐在那儿最后才离场。到洗手间去,已经没有人再排队了。等芳芳出来,人都不见了,大厅的顶灯也黑了,剩下黄晕晕的壁灯,有些欧式建筑的风格。芳芳快步想离开,才发现大门已经上锁了。回过身,刹那间,芳芳竟然想起了汤姆。索亚,这里又没有蝙蝠。芳芳试着去找人,每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吧嗒声,剧院里,好象还有人在排练,芳芳寻声去。最喜欢的那个演员正在空剧场里激情表演高潮段落,台词念得干脆利落。芳芳又坐下,好象梦游一样。还没坐稳,就有人过来问芳芳。

  “小姐,您有什么事?”

  “我……大门上锁了……”

  “那您跟我来。”

  芳芳被引到后门,带出了剧院,原来人家在为电视台录象。不过人艺的演员真的不错,是真的入戏,无论底下是不是有观众。

  这一段小插曲,让芳芳兴奋得不得了。芳芳这个人总是喜欢神游,借助一丁点的线索, 就可以穿越时空了。这种感觉,老公是一定不会懂的,他是学理工的,芳芳是学文的,思维方式不同。还有许多,是怎样也不会告诉老公的。

  来的时候,公共汽车嘎悠嘎悠,经过一片高楼,芳芳想起来,刚工作的时候,曾经有朋友介绍过一个男朋友给芳芳认识,就住在路边的一幢楼里。芳芳去过,还一起做了饭来吃。到底是哪一幢楼,记不太清了,反正是一间朝马路的屋子。走在马路上不觉的怎样,但一走进一间朝马路的屋子,可就吵死了。所有的汽车就在耳朵边上穿梭,有时候想笑一下,才一张嘴,楼下就传来别人爽朗的笑声,好象配音一样,感觉怪怪的。那时他们才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朋友介绍认识那回。本来没约好,在超市里买东西,碰上了,就拎着一堆东西到他家里去吃,吃完了,人家说,“你洗碗吧。”

  芳芳说:“我要是洗碗,就再也不来了。”

  一个玩笑而已,他就去洗碗了,但芳芳真的再也没去过。他在那里洗碗,芳芳站在边上接过来擦干净,放好。边做边聊天,他递过来碗的时候,并不抬头,等都洗完了,才站起身来,甩甩手,在后腰上蹭蹭干净。当时感觉很默契,即使现在想起来,仍可以感觉的到。但是从此没了下文,彼此都再没有联系过。

  那个时候,有很多机会,大家都在彼此选择着。芳芳的记性很好,所以一直以为会记着所有的事,但芳芳发现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即使芳芳刻意着去记。有时候会搞不清时间,有时候会忘记了当时穿了什么衣服,就又觉着对不起自己,象是叛徒似的。如今能明确记着只是一些个场景,一段又一段,比如洗碗那一段,但也保不齐加了许多自己的臆想。芳芳的那个好朋友说,这是因为芳芳现在很幸福,才会觉着之前的一件一件有意思,否则它们就会一起被反复诅咒的。也许是吧,他们没有选择对方,命运就帮芳芳选择了老公。说出来没有一点特别的,但是在心里想起来,都觉着很甜蜜,点点滴滴的。这大概就是金圣叹说的剩下的十分之一了。芳芳是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老公和这样的生活,跟自己想的一丁点儿也不一样。真的没有什么是特别的,只不过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他说的话,芳芳会分外仔细的听,别人说的话,他会点点头,芳芳说的话,他会哦哦的答对。就是这样开始的,真是实在没什么。倒是现在,动辄就没有他一个人的日子,无法度过。老公形容她的话是“芳芳就是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人。”芳芳独自的时候,常常感激这么一段平平常常的爱情。

  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有一个小说,开头一大段琐碎的描述,最后男主人公靠在床头,点起一根烟,看着身旁的妻,不得不承认,“跟她在一起并非是不感到无聊的,但我还是一如当初的爱她。” 芳芳想,这无聊也不会因相爱而减少,该有的还都会有,他们该相爱的还是会相爱。若不是腹中的宝宝偶尔一动,芳芳几乎忘了自己已经是个小妈妈了,忘了略显臃肿的身体,好象还似少女的身姿,小女孩儿般的等恋人回来搂着他的腰不肯松手。这感觉,好象暮色下,能见度特别好的日子,站在屋里眼睛越过一片楼宇望见远处的青山,又好象塞车的时候,透过窗户,瞥见天上的流云。宝宝动得次数,越来越多,芳芳终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少妇。一想到有一天,真会有个小东西落地,再不要多久,就会管芳芳叫妈妈,管亲爱的老公叫爸爸,芳芳就觉的他们真的要老了。经济再坏下去,老公也许会去开出租车,芳芳也再不敢和老板斗气,忍气吞声的保住他们的“平平常常”。

  芳芳再次裹紧大衣,快步往家走去。老公不在家的日子已经又少了一天,但心底里却涌起一阵委屈,说不出是为了谁……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小谈女人
温哥华是个多重文化的城市,据说现在印裔的数目已经超过了华裔,除此,还有很多日本人韩国人。不过,我发现,印度人好像都是整个一个家族来的,老的小的,坐轮椅的,躺摇篮的,一站出来跟个俱乐部一样,商场里购物的也常遇到婆婆儿媳小姑妯娌表姐表妹的,倒是日本人韩国人,好像老人都留在了本国,年轻人都出来留学了一样。走在市中心,很多打扮时髦青春靓丽的亚洲人,我是很容易分别出日本人和韩国人的。那些说话尾音总是“咦”的,且伴随着不停的点头的是日本人,那些说话尾音是“呐”的人,是韩国人。这对白人可能有些困难,好多人以为张嘴说英文的是韩国人,穿着名牌的日本人,“浓眉大眼”的则是中国人。其实温哥华,很多华人来自香港和广东福建一带,我想浓眉大眼是形容北方人的吧,但是比较日本人和韩国人,用这个词也不为过。有个朋友在学校里,一天教授提了个问题——为什么班上穿着最时髦的人都是来自于亚洲呢?

  有个白人朋友,是女性,很好奇地问:“为什么亚洲的年轻女性总是像个baby一样的呢?”当然她的本意也是说亚洲的女性总是很可爱的样子,但是语气里除了不解还有起了鸡皮疙瘩的意思。再看看,还真是,亚洲的姑娘们,三五一群走在街上,遇到可意的时装店要激动,遇到美味的餐厅还要激动,遇到冰激淋店更是大惊小怪,像鸟儿一样,叽喳个不停,同时还要拿手捂着嘴巴的样子,小女生般的吵闹。朋友她哪里了解,在中国,现在管女性叫女生,有多流行,看那些台湾香港的节目,快五十岁的女人,也开口就是“我们女生”怎样怎样的,上个世纪,流行表哥表妹,现在流行的是男生女生,要是被别人夸口说“小女孩般的可爱”,那就是青春永驻的意思啦。我在北京工作的时候,有一年,老板招进来一个北外新毕业的小姑娘,就坐在我对面。哪叫一个可爱,跟她说什么,她都边听边嗯啊的,一接起电话,声音温柔地可以杀人了。把手机挂在脖子上,手机链上拴着一串铃铛,走起路来是所谓的环佩叮当,书包上也是小猫小狗的一大串,老说又被小偷偷走钱包了,后来结婚了,别人说她婚后衣服上还是左一个蝴蝶结右一个大铃铛的。我觉着此人思想挺成熟的,不像是一张白纸,也不怎么闹得,老是要打扮成个花季少女一样,每次有人说起80后,我立刻就想起这位同事了。

  在白人朋友她们的成长过程中,独立好像是第一位的,即使五六岁的小姑娘,要是叫她一声“cute baby”,也会很不愉快的,“baby”好像是说她们没有能力需要关照的意思,倒是正儿八经的被称作“Lady”会让小姑娘们觉着很舒畅和自豪。跟朋友解释,再看到亚洲的姑娘们在街上大呼小叫,她可以走上去说:“You are so cute。”,她们会很高兴的。朋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啊?”她可是不能忍受对着成年人说可爱的。我跟她解释,没关系,这样那些姑娘们会觉着自己有魅力的。

  不过,女性魅力这个问题,女人怎么看,并不重要,关键要看男人们怎么看。

搭讪
有个小学的同学,小时候就有着出众的气质,我那个时候常常羡慕地流哈喇子,暗自琢磨:“我要是能写一手和她一样的字能多好,我要是能长她那样一双纤细的手该多好……”后来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不时还一起吃个小馆儿。她告诉我,每次她在北京丽都酒店下面的星巴克喝咖啡的时候,几乎都会有人走上来和她搭讪,从南非人、欧洲人、美国人,到约旦人、沙特人,她差不多认识个联合国了。幸好我那时已经成婚,这次没有艳羡地睡不着觉,还开玩笑地问她,脸上是不是有两个字——征婚,而且还得是英文的。

  没搬家以前,楼下住着个留守妈妈,丈夫在国内工作,自己带着四岁的儿子。有一天,她气愤地跟我诉苦:“又碰上了一个,今天送儿子去幼儿园,路边停过来一辆车,下来一个白人男子,问我愿不愿和他交朋友,我告诉他我结婚了,还指给他看儿子就在旁边,那人竟说没关系,他也结婚了,说还可以教我学习英文呢。怎么老碰上这么变态的人!”我听了还傻呆呆地说,自己从来没碰上过这样的事呢。这个留守妈妈自己反问:“难道我脸上写着‘单身’两个字吗?”

  那个星期六下午,我和老公像往常一样带着本书和笔记本,来到离家很近的一家咖啡店里小坐。我们坐在正对窗户的高条桌旁,一字排看,就开始各自看书。离我不远,有个亚洲姑娘,像是日本人,黑头发披在后背上,翘着二郎腿,脚上穿着人字拖,专心地在那里学习英文。不一会,我们中间坐进一个白人男子,打开笔记本,趁机器启动那晌,就侧头对日本妹妹打了个招呼,然后问她是在学习英文吗。我的一杯咖啡喝完了,要去续杯的时候,忽然发现隔壁两位一直在聊,聊得相见甚欢,现在已经在讨论温哥华哪里的海滩适合日光浴了。我一下子回想起了从前的同学和以前的邻居的故事,愤愤然地把头扭到另一头,问我的老公:“喂,我是那种没有异性缘的人吗?”

  老公看看我,肯定地回答:“我想不算是吧!”

  “我旁边那个男的,打进来就开始和那边那个聊天,都快一个小时了!”有时候,这种事情突然想明白了,自尊心或者虚荣心好像很受挫的滋味。

  老公笑呵呵地说:“是不是我坐在这里啊,要不我坐到别的地方去?”这当然不行,边上没了男伴,再没人搭讪岂不是更没面子。

  我跟老公讲了朋友们的经历,不无感慨地总结自己尽管男性朋友不算少,但是没有一个是主动走到我面前,作自我介绍要求认识的。老公说:“没有啊,每次我们出去,有人问路什么的都是找你的!”这也算啊?倒是,每次长途旅行,都有白头发的人拉着我,聊个不停,喋喋不休地讲给我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还有一次,我带女儿坐公共汽车,对面有个拄拐装的男人,用中文跟我说你好,他不停地和我怀里那个被公车颠簸弄得不耐烦的女儿藏猫猫,告诉我他曾经和一个中国来的女子结过婚,但是那个女的不喜欢孩子,把怀了几个月孩子流掉了,他就坚决地离婚了。一路上,他不停地夸奖女儿可爱,使得我也心情愉快,等我下车的时候,他还大声地喊:“我就是喜欢小眼睛的中国小孩!”

  前两天,坐在公园里发呆时候,旁边有个小学校组织学生也来远足。然后有个###岁样子的小男孩,走到我的面前,再三打量我,判断了一下才说你好,中文说得还算流利。他很高兴,我也能讲中文,和我东拉西扯,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我说是北京,也问他是哪里来的。小男生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扶在腰上,回答:“我是从河北省市保定来的……不对不对,嗯,是河北省保市定……还不对,让我想想啊。”说着,扶在腰上的那只手挠了挠小寸头,突然豁然地样子,“是河北省保定市,对,是保定市!”……

  回顾我的被搭讪史,从中国到加拿大,可怜的就这么些了。 。。

生活的两极
每周我都要去唐人街进行一次食品采购。说实话,只有唐人街才能满足我的一周烹饪要求,从南北干货蔬菜瓜果到各种厨具,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前两天想吃月饼,尽管脚受了点伤,照旧耐不住性子,跛着脚去找到了传说中的手工雕刻的月饼模子,顺便竟然还发现有铁板、石锅等有趣的东西卖,回来以后不由得感叹,果真是唐人街,从来没叫我失望过。据说,温哥华的唐人街是北美或者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唐人街了,随着华人地位的提高,越来越的媒体开始该称这里为华埠。但是对于其他族裔来讲,不管怎么改,这里都不是一个与时俱进的地方,人们对这里的兴趣还是在于对东洋景的好奇。

  走在街上,除了一般的叫卖声,时不常楼上房间的窗户就传出一阵阵哗啦啦的麻将洗牌的声音,抬头寻声而去,只见颜色兀突的窗帘乱七八糟的拉着,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从国内到国外,打麻将的地方总是昏昏暗暗。这里的建筑物,年代已经久远,很多都是早期修铁路华工的宿舍,现在好多改成了宗亲会,还有一座横眉写着:国民党北美总支部。如今还住在这些楼里的尽是些老得腰都挺不直的老人了,表情麻木,眼睛混沌,身上穿着灰色的中式布卦。有的老婆婆上身还要捆个长长深蓝色的布带子,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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