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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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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时她是微笑着看月亮,不发出声音,只开合着双唇无声地对月亮说:“喂!”

  月光无声地洒满大地。

  她继续无声地说:“我跟你说说话好吗?我嘴难受!”

  胖墩墩的月亮一抖。从古到今,多少目光把它凿得坑坑凹凹,表层剥落,已变的越来越小。在古代,它可是动不动就挡在窗外,让人推不开窗;在古代,它在天上还拖着长长的藤蔓,结着红色、黄色和紫色的花朵,在古代,月光用鼻子就能闻见。

  琪琪说:“喂!你总是孤单单一个,你心里难受吗?”

  直径三千公里的月亮,苍凉的月亮,缓缓地在轨道上旋转。从古到今,多少眼睛看见过它,又都变成了灰尘。

  她接着说:“你知道吗?我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只觉得心里难受。”

  她仰脸望着,微笑渐渐消失了,嘴角仍俏皮地弯着,可眼泪已悄悄盈满眼眶。

  又悄悄滑落腮边。她毫无察觉,只是仰脸望着,任泪流着,任秋夜的寒意渗透身体,她微微地哆嗦着,依然如醉如痴,静静仰脸望着。

  清晨,跟所有人预料的一样:太阳又出来了。

  这是个大嗓门,刚一从东边塬上冒出头,就吆喝开了:“喂!干吗呢你?”

  于是人开始忙活,猪开始哼哼。于是,会走的展示腿脚,会飞的露出腋窝,会吃的咧开*,会喊的张圆窟窿,剩下不会动的,继续不动。

  比如树,树的四周铺着落叶,却无手去捡,喀嚓嚓的任路人踩过。

  比如坟,坟的附近就是村庄,却无脚走回,渐渐的连家人也已淡忘。

  比如天空,它是被雨洗净的,比如高原,它是被风堆起的,比如时光,它只是堆积而不是流淌,在每个瞬间它都是静止的,比如生活,在每一天都是塞的满满的,看似琐碎烦乱,却都因果相循,比如吃喝和拉撒,出门和回家,只是在粗心的人看来,就显得突兀和荒诞。

  比如说放羊,与电视里那些吼着信天游的羊倌不同,此地的羊倌一声不吭,只顾狠狠咬着一块锅盔,此锅盔很快就进了他胃里,硬度依旧。而他身边的羊群因为饿,都在怒吼着信天游。

  比如说养鸡,与别处那些蛋博士、肉技师不同,此地的鸡更象野鸡,白天满村乱逛,晚上睡在枝头,下蛋的有时就下在人家鞋里,打鸣的有时见人用手电它也要打鸣,而拉屎的有时它一急就蹲在了锅盖上,总之你不能跟它们计较,林林奶奶就常说:那么个小东西,也知道每天下蛋给人,不易了。

  比如说上学,与别处那些学琴跳舞背英语的学生不同,此地的学生更象老师,应付完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就无所事事,一放学就拖着书包四处游荡,如果你看见他们神情漠然地走过你的院门,那么请换上一双黄胶鞋,系紧鞋带,因为马上,可能就会从后院冲出一条狗,脖子上勒着一条绳,仔细一看:那是你家的狗,那是你家的绳,那绳上刚才晾着的你的衣服,可能正被披在后院圈里的猪身上。

  所以如果你在黄土高原上行走,总是突然的,就会从村子里冲出一个神情激动的人,站在村口的石碾上,弯着腰双手扶膝吼着骂着,别紧张,他不是在骂你,也没具体到骂别的谁,因为很可能他刚才没看清那几个小兔崽子是谁,很可能他只是在骂那个石碾,很可能十分钟后他歪在门口晒太阳时,那几个小兔崽子之一从门口经过,会自自然然叫他一声:“叔!吃了?”

  他哦了一声,眯起眼看那小子的背影,心里嘀咕:这小兔崽子,都快跟他爸一样高了!

  所以说村里的事就是这样,不能拿任何事当真,不能跟任何人计较,稀里糊涂就都过去了。真要计较,一件小事就够你计较几年的。

  所以,石碾别言语,石碾别生气。

  学校里也是一样,虽说平时吵闹的鸡飞狗跳,可总归是按部就班,一年一级地迎来送往着。校长有时想:这儿就象一个车站。

  校长有时想:看着那么多学生日渐成材,颇敢欣慰。

  校长有时想:大家都是在出来混的,你混毕业我混退休,相互都别太难为了。

  清晨,校长站在办公室窗前,正在想一个问题:自己与地方上其他同级别的干部到底有什么不同。论辖区面积,论所管人口,论业务难度,论工作意义,那点比不过别人?可为什么每回一说起:咱是教育口的……声音就不由自主比别人低了一度,开会也总坐末席,脸总得笑着头总得点着,总是一副谦逊而单薄的样子,为什么?真当我是个看孩子的啊?

  不!我是管看孩子的!

  他哼了一声,看着窗外黄土高原起伏的沟沟峁峁,继续想:现在学校容易吗?各种各样的学生,你讲课,你谈心,你紧盯着他的小眼睛,可你根本就想象不到,此刻他脑子里正转着什么希奇古怪的念头,你的话在他们心里激起了什么样的情绪和色彩,或者根本就杳无声息,你似乎正对着一把铁锁,试图用声音开锁,似乎语言会凝聚成金属质地的钥匙,会吗?不会。因此以统计学为基础的教育,只是一种现代巫术,因为每个孩子都是独特的,而钥匙,就是孩子们自己之间的相互影响,远胜过来自成人世界的引导和约束。

  他又哼了一声,心说:我虽然只是个小人物,可对这些大问题,我也一样敢想!

  他大声说:“还有个胆子大的,虽说他狗屁不懂,但他敢写出来!佩服!”

  窗外是秋天的高原,有风,吹了一阵忽然一想:算了。就散在了空中。

  因此他明明听见窗扇咯吱吱响了一声,却没看见窗外的树枝摇动,因为在清晨,声音似乎会被放大,四周清晰得象刚被洗净。他推开窗深吸一口气,凉的一哆嗦,顿时精神抖擞。

  这一清醒,就发现了问题。

第十三章
对着窗子,几里外是一道岭,半坡上是一座小镇,这是他已看了许多年的风景。

  可是今天,为什么感觉与以往有些不同?

  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终于看出了不同:这道岭,似乎比昨天矮了许多,似乎被什么重物给压倒了。

  怎么回事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原因只有一个人知道,就是林林。而且不会告诉他。

  早上一起来,林林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的沉重异常,因为,他的心里装满了心事。

  他只觉得心里象有无数的手,又象有无数的墙,却又不知是因为什么。

  只想叹气。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岭被压塌了。

  只想无神地望远方。于是他望着远方,远方更远了。

  窗外的麻雀们正在争论:如果我们每年这个时候也往南方飞,是不是就能变成大雁。

  窗里的林林正在想:如果我就这么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是不是就叫做伤心。

  可我为什么伤心呢?他又想:因为琪琪?不会。他摇摇头。一个人怎么能影响到另一个人呢?两个独立的个体,各吃各的饭,各走各的路,没有利益上的冲突,没有力学上的关联。

  这个邻家少女,总想欺负他,管着他,凭什么呀?凭她学习好?学习好了不起呀?

  他努力想理清思绪,或者说努力去想些什么,不再陷入这种醉人的怅然。他想出了一些理由,甚至因此有些生气。如果说语言是网,那思绪就是水,如果说非要给自己一个说法,那么撒网吧,捞些漂浮在意识表面的稻草,含在嘴里解闷吧。

  他眼前又浮现出月光下,那双盈着泪光的眼睛。

  他想这丫头最近是有些古怪。可那又怎么样呢?会哭了不起呀?我也会哭。他想着,鼻子微有些酸。

  他猛然站了起来,洗脸刷牙地忙活完,看看表,慌忙找到书包,抓了个冷馒头边啃边出了门。

  在门口他犹豫了一下,琪琪家的窗帘还拉着。等不等她?又一想:都这会了,她肯定早就走了,也没说等等我。虽说这几天两人都是各走各的,可他仍有些恼火,一扭头迈着大步,啃着馒头,走了。

  琪琪站在窗帘后,从窗帘边挑起的一道缝隙,看见他摇摇晃晃地走了,气得一把抓起窗帘使劲摔到墙上。看他那急匆匆的吃相,噎得脖子一耸一耸,跟没吃过馒头似的,猪!老天保佑,让他把手指头咬一口。

  她手里拿着一张刚写好的请假条,她原打算托他捎给老师的。她知道他不会开口叫她,她想等他在窗前徘徊时再叫他,就象她每天早上在他窗前徘徊一样。

  她三两下把纸条扯的粉碎,揉在手心准备扔掉。走了两步只觉得天旋地转,赶紧挪到桌边坐下。

  可能是昨晚着凉了,早上起来只觉头痛的厉害,而且脚底下虚软的总象踏不实,浑身酸的难受,一阵阵地发抖,她知道自己在发烧。

  家里根本就没什么药。除了厨房角落里的一点药,但那是给耗子吃的,自己吃浪费了。她抿嘴笑笑起身梳洗,然后开始生火做早饭,热两个馒头,切一盘自己腌的咸菜,滴两点香油就是一顿饭。

  做好后她坐在桌边,摸摸额头又看看墙上的表,妈妈快下夜班回来了,就趴在桌边静静等着。琪琪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因一次工伤事故去世了,只剩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门一响,妈妈回来了。她在门口把包挂好,摘下蓝袖套拍拍身上的灰,一扭头这才看见琪琪:“噫?你怎么还没走?”

  琪琪摇摇晃晃站起来,看着妈妈因熬夜显得憔悴的脸,说:“我……我睡过了,我马上就去。”

  妈妈把袖套啪的扔到鞋柜上:“操什么心呢你?看看还来及不?快点!”

  琪琪一边应着,一边匆匆背起书包,刚要出门,被妈妈一把拉住了:“等等!你脸怎么这么红?”

  琪琪努力一笑:“我……我急的呗!”

  妈妈摸摸她额头,吓了一跳,扯下书包扔到桌上,一边匆匆翻出件厚衣服给她套上,一边气呼呼地唠叨开了:“你急?你还知道急?烧成这样还傻撑着,你知道我着急不?你能知道我着急不?”

  琪琪抱住妈妈胳膊:“妈!不就是个感冒嘛!我没事!”

  妈妈甩开她的手:“你没事?你是没事吗?我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你还一点都不省心,就知道添乱!”

  琪琪撇撇嘴不言语了。她早习惯了妈妈的唠叨和神经质般爱发火的脾气,只好在心里念叨:“就是没事嘛!大惊小怪。”然后被妈妈包裹完毕,拖出门冲向医院。

  这一天,林林端坐在课桌前,眼盯着黑板,就是没听懂老师在讲些什么。

  也没听懂同桌在说些什么。同桌正对着他的脸大叫着,他看着同桌脸上睡觉压出的红印子,突然想:如果他就这样在课堂上睡下去,毕业时会不会一边脸大一边脸小呢?

  好象一扇门突然打开,同桌的喊声猛然清楚了:“下课了……放学了!”

  他突然惊醒了,扭头一看,自己身边围满了人,同学们正悄悄议论着:“学傻了?”“睁着眼睡……肯定是张飞的后代”

  一低头,桌子下也围着人,都趴着看他的脚。是光脚,他的鞋不见了。

  他腾地站了起来,大喝一声:“谁把我的鞋偷走了?”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桌下的人仰起脸,鄂然看着他,其中一个小声问道:“你?你自己都不知道?”

  他问:“知道什么?”

  同学们相互看看,有一个说:“刚才铃声一响,你的两只鞋就……”

  “就怎么啦?”

  那人看看四周,大家都默默地看着他,只好鼓足勇气说:“你那两只鞋,突然自己窜了出来,蹬开门,一只追着另一只,出门走了!”

  “什么?!”

  那人继续说:“我们追了出去,见它们飞快地出了大门上了路,朝镇上跑回去了。我们又跑回来,看见你还这么坐着光着脚,才知道是你的鞋。”

  林林呆住了。他摸摸脑袋,低头再看看:鞋真是不见了。他突然大叫一声,推开众人跑了学校,朝家的方向追了过去,跑不动了就弯腰喘着气歇一会儿,然后继续跑,就这么光着脚跑回了院子,一眼看见:他的两只鞋,正停在琪琪家的窗台下。

  那窗关着,窗帘仍拉着。他擦着汗走近,捡起鞋翻来覆去地仔细看着,没错,是他的鞋,依然一左一右,依然弥散着一种淡黄色的烟。

  这种烟,有人闻了之后说:那是回忆。那些久远的尘封往事,那些曾经的酸甜苦辣糅合在了一起,然后发酵,然后一直发酵,发酵了很多年,所以此人闻了之后还说了两个字:厚重!

  这种烟,有人闻了之后说:那是欲望。那被衣服遮掩的隐秘之处,那被语言掩饰的*暧昧,快暴露了,快挑明了,快接近燃点了,然后压抑,然后一直压抑,压抑了很多年,所以此人闻了之后还说了两个字:刺激!

  这种烟,有人闻了之后什么也没说,从此失忆。总之,脚味是人身自产的一种药材,可以提神醒脑,可以治疗洁僻……

  林林拿着鞋无意中一闻,顿时神清气爽,思路清晰,明白自己的鞋为什么会在这儿了。

  打从早上第一节课的第一分钟起,他看了一眼琪琪的空座位,就开始在心里念叨一句话:回家,看看她怎么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就这样反反覆覆念叨了一整天,终于,鞋逃走了。

第十四章
他在门和窗之间走了几趟,最后决定敲窗。窗帘拉开了一点,琪琪趴在窗台上,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看他又回头看看挂钟,有些奇怪:这家伙是个慢性子,平时都是天快黑才跟在牛屁股后回来,今天倒回来的早。

  她漠然地问:“有事吗?”

  他被她的神情打击了:“……没事。”

  沉默。

  她又问:“那你举着鞋干什么?”

  他说:“……晾晾。”

  沉默。

  她又问:“非要到我窗口晾吗?”

  他说:“我……我嫌晾我窗口有味……”

  她惊异地瞪大眼瞧着他,然后窗啪的一声关了,窗帘也刷地拉上了。

  他咬住嘴唇,用鞋在头上狠狠敲了一下,低头回家了。

  介绍一下这个院子:几排干打垒的平房,青瓦顶红门窗,油毡顶的自建厨房靠着墙,有人养花,有人养鸡,有人养狗,此地的土狗体形瘦小,性情却似狼,经常是鸡啄了花,狗又吃了鸡,然后是花盆摔在了鸡主人家门口,而狗主人面对堵着门的鸡主人,却说起了自家失踪的煤球……总之左邻右舍鸡毛蒜皮,乱起来如布郎运动,静下来又亲如一家,说不清说不尽。

  这一刻就很静,炊烟静静飘起,秋叶静静飘落,人回家羊归圈,只剩夕阳,铺开无边红霞却无家可归,最后沉落西塬,去了美国。

  天就黑了。

  这一夜,不同寻常。

  午夜时分,一支小小的队伍潜入院子,个个黑衣黑裤,黑布蒙面,身背黑色包裹。

  他们各选有利地形站好,有的在树上,有的在屋顶,有的在窗前。他们打开包裹,然后每人手里都多了一样东西,在月光下寒光闪闪!

  那是铜号、提琴、吉他……这是一支乐队。

  只有一人手里空空,低头站在月光中。这是指挥。

  良久,他突然抬起头,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用嘶哑的声音质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总是烦乱不安?”

  惊醒了院中的一只狗,它腾地跃起,呲牙咧嘴扑了过来。

  指挥连它瞅也不瞅,只随手把一件东西扔到地上,被该狗一口咬住。

  指挥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喃喃着:“咬吧……把它撕碎吧!那只不过是我的心……”

  狗突然呆住,哇地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转身逃走。

  指挥弯腰把那颗心捡了起来,他的声音更低了:“原来,谁也不要它……”

  狗躲进一个角落趴着,大张着嘴吸凉气,狗嘴哆嗦着,狗泪流淌着,狗说:“差点……没把狗酸死!”

  四周重又安静下来。指挥高举起右手食指,轻轻一点,如从棉絮中挑出了一根线头,琴声呜咽着颤颤响起。

  琴声中指挥说着:“第一首歌献给各位书友。歌名叫做:十六岁。”

  琴声中门开了,林林缓缓走了出来。他光着脚,披着被子,走到琪琪窗前,摸摸窗台,摸摸紧闭的窗,咬紧了嘴唇。

  突然,他退后一步,举起双手,任被子掉到地上。

  他说:“晾晾……”

  又咬住嘴唇,懊恼地低着头。

  许久,又抬头看着窗,张着嘴却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却没走回屋子,而是出了院门。门边靠着一个黑衣人,抱着一把无弦的吉他,只用嘴轻轻地哼着。

  他走上小路,路边站着一个黑衣人,举着一把没有弓的提琴,只用脚轻轻踩着节拍。

  他来到塬顶,空旷的塬顶上,站着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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