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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元歌看着宋陌那吃惊的样子，莞尔一笑，拉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走到次子面前。说道：“这是你姨母的长女，周婉玉。”

　　　　“婉玉见过二表哥。”

　　　　“表妹好。”宋陌也点头示意。

　　　　周婉玉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安国侯宋祁说道：“时候也不早了，都散了吧。老大老大媳妇，你们带着这几个小的去西苑，该说什么说什么去吧。老二，你也和你媳妇回去歇着吧。”

　　　　“是，父亲。”

　　　　安国侯夫人张氏说道：“长宁，长卿，你们多久都没见父母亲了，赶紧去西苑去说话吧。你父母亲可是给你们带了不少好东西。”

　　　　奇哥儿听了，赶紧跑到裴元歌身边，抱着她的腿，就问道：“祖母，祖母，可有奇哥儿的东西啊。奇哥儿也好想念你们呢。”

　　　　秦氏在奇哥儿身后含笑阻止，说道：“回来，奇哥儿。你祖母赶那么远的路，都累了，赶紧回来。”

　　　　奇哥儿抬头，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道：“祖母，你累吗？奇哥儿不闹你了，明天去拿礼物也是行的。”

　　　　裴元歌弯腰抱起奇哥儿，说道：“怎么能缺了咱们奇哥儿的东西呢，走，咱们去西苑拿去。”

　　　　一行人来到了西苑，宋阡还有宋陌跟着父亲宋轩进入书房，周婉玉还有秦氏连着奇哥儿则是跟着裴元歌进了西苑的主屋。

　　　　宋阡被人抬到书房之后，下人就离开了。宋轩看到这个情况，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长宁，最近感觉怎么样，我和你母亲这也是担心你的伤势。正好，你姨夫在桐城遇上一位名医，就带着过来了，好给你看看伤势。”

　　　　宋阡笑着说道：“让父亲担心了，是孩儿的不是了。”

　　　　宋轩听了，点点头，说道：“长宁，你当时隶属皇上身边的金吾卫，只听陛下的。你病了这么久，估计还要养一段时间。养好了，也别去金吾卫了。前程是不错，但是太危险了。为父不希望再看到你受伤了。”

　　　　“让父亲担心了，是儿子当时不小心，遭了别人的暗算。如果以后能好，儿子一定更加小心谨慎。”

　　　　“好，好。”宋轩连头，补充道：“明天就让这个人，给你看看吧。此人精通医术还有毒术，而且他媳妇还懂点蛊术。不管你是中的那种，都应该能看出来。”

　　　　“父亲，您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自从自己病倒之后，大夫请了不少。哪里的都有，太医院的，民间的名医，只要有点名声的，都找过。可是南疆那边，还真没多找过。虽然中间有几个懂点蛊术，但是也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不想，父亲这次居然能找到这么一对夫妻。

　　　　“是你姨夫偶然遇上的，然后就被我请过来了。你二表姨还有姨夫一家都过来了，他们都在朱雀坊的宅子里住着。你表妹闹着要过来看看，就带着过来了。长卿，你明天可要好好招呼你表妹啊。”

　　　　宋轩看着宋陌说道：“我跟你母亲在常州，得了你姨夫姨母不少帮衬。婉玉是你姨夫姨母的掌上明珠，可不能怠慢啊。”

　　　　宋陌低头，低声应了一声：“嗯。”什么叫做，不能怠慢，要好好招呼。父亲这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宋陌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了，该不会是想……

　　　　宋阡听了，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父亲这么说，那可要好好谢谢表姨还有表姨夫了。这转眼各国使团也走得差不多了，朝局也就正式开始了。长卿估计就开始忙了，每天也没什么时间在府里，每天也和表妹估计说不了几句，恐怕想招呼都招呼不周啊。

　　　　而且现在婉玉表妹大了，长卿此时和英国公府的张嫣表妹正在说亲。说起来找个，婉玉表妹好像也快及笄了，不知道找了婆家没有。想不想找个盛京的，要不让长卿在他同届的进士里面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帮着姨夫姨母寻摸，寻摸合适的人选。”

　　　　宋轩捋了捋胡子，连连点头，说道：“还是长宁想得周到，为父一下子没顾忌那么多，以为你们还是小时候的光景呢。长卿你就多上点心，给你表妹找个合适人选。”

　　　　“是。”

　　　　“咳咳，咳咳，”宋阡咳了几声，然后脸咳得通红。

　　　　“长宁，你……”

　　　　“父亲，可能是赶路赶得急了，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来人呐，把大少爷抬下去歇着。”

　　　　宋阡被抬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宋陌一眼，然后离开了。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告诉我什么呢？

　　　　“长卿，你十七了，也不小了。为父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迎娶你母亲，并且你母亲都怀上你大哥了。你也该操心你的婚事了。”

　　　　宋陌回答道：“父亲，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儿一切听长辈安排。”

　　　　宋陌刚说完，一个茶杯就朝着他飞了过来，宋陌也不躲一下。房间里除了宋轩砸的，还能是谁砸的呢。父亲这是在教训他呢，只好老老实实地受着。

　　　　“好你个宋长卿，一切听长辈安排。”宋轩说着，站起来，走到宋陌身边，踢了宋陌一脚。

　　　　气的说道：“你祖父祖母早就说了要让你娶英国公府的张嫣，不娶，先定也可以，可你呢。一拖再拖，婚事一般都是男方主动些，可谁见过你这样的。见了三次面，也没个准信。现在黄了，你满意了。”

　　　　黄了？难不成是亲事有变？“父亲，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

　　　　宋轩看了儿子一眼，说道：“你不是不想娶张嫣吗，现在有人要娶了。”

　　　　“谁？”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在一个客栈投宿。看见，看见，张嫣和一个锦袍男子有说有笑，还亲切地唤他明郎。而且张嫣口中这个明郎身边有十几个武功绝顶的高手护着。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家，而且他们还说什么求亲什么的。

　　　　之后，我还让人早一步去英国公府去核实，证实张嫣确实两天前已经和人在京郊的庄子上。而且还拿了她的画像，和人对了一下。确定是她。

　　　　这肯定是婚事有变了，所以，我都没惊动你母亲，马上带上人就往回跑。还要把你连夜叫回来，但光叫你一人又太显眼，所以才连着你大哥一起叫回来。”

　　　　说完这个，宋轩也平静了不少。

　　　　“张嫣说起来，也是你表妹。咱们两家是亲戚，她要真是另有情郎，你打算如何？”

　　　　“儿子不会勉强她，会成全她，而且还不能丢了两家的面子。”

　　　　宋轩点头，说道：“我们带你婉玉表妹进府，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万一英国公府宣布婚事，或者大使求亲。咱们也能对外宣布，说是你早就和你表妹有婚约，也会择日成婚。这样的话，也不会太失面子。”

　　　　“这，孩儿不想娶表妹。”

　　　　“你说什么？”宋轩说道：“那你倒是给我一个办法，别丢面子。还有，你婉玉表妹的祖母是皇上的亲姑姑昌河大长公主，你姨夫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孩子，而且，你姨夫这次也是回京述职，估计这次应该能升上正二品了。

　　　　你婉玉表妹虽不是国公府的小姐，但是很得陛下的疼爱。而且模样，性子，哪一点不好。难得她还对你痴心一片，你上哪里找这么好的人选去。”

　　　　宋陌脑子开始闪过，小时候的情景：


167　蛇蝎心肠

　　　　“你说什么？”宋轩说道：“那你倒是给我一个办法，别丢面子。还有，你婉玉表妹的祖母是皇上的亲姑姑昌河大长公主，你姨夫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孩子，而且，你姨夫这次也是回京述职，估计这次应该能升上正二品了。

　　　　你婉玉表妹虽不是国公府的小姐，但是很得陛下的疼爱。而且模样，性子，哪一点不好。难得她还对你痴心一片，你上哪里找这么好的人选去。”

　　　　宋陌脑子开始闪过，小时候的情景：

　　　　宋陌记得十二岁那年的夏天，盛京的天儿特别热。他随着母亲到表姨母的庄子上消暑。

　　　　表姨母的庄子上有一处很大的荷花池，里面全种的是荷花，周围都是柳树，还有一处是专门从别处运过来的麒麟石。麒麟石很大，外观看起来像是麒麟，很是威武，摆在那里据说可以镇宅。

　　　　还有就是那块石头，有一处比较奇怪的地方就是。平日里看着是青灰色，但是往上面浇上点水的话，就变成红色。要是全淋上水，石头全变成红色的，倒有种火麒麟的感觉了。

　　　　所以，宋陌当时就喜欢在雨天里躲在一处，看着这火麒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火麒麟特别有气势，在这麒麟石旁边看书，他感觉很舒服，精神特别好，很容易看进去。所以，他觉得这火麒麟或者说是麒麟石，不一定能镇宅，倒真是他的吉祥物。

　　　　但是一次雨天的时候，他照常躲在一处隐蔽，但是能看到麒麟石的地方看书。只是这一天不像以往一样安静，他能隐约能听到有人“呜呜”的哭声，还有人发出尖叫声，……总之很嘈杂。

　　　　他原本嫌吵闹，都打算离开了，但是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小姐，表少爷真的不知道去了哪里了。那个荷包奴婢真的是送到了，只是不知道表少爷看到里面的东西没有。”

　　　　“啪”一声响起，宋陌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以前在自家的时候，年纪大一点的嬷嬷教训新来的小丫头，经常动手打脸。他听过几次。

　　　　丫头口中的“表少爷”不正是自己吗。还有这府里的“小姐”只有表妹周婉玉了，那么粉雕玉琢，娇小可人的小丫头，怎么会躲在这个地方教训人呢。

　　　　还有“荷包”的事情，昨儿晚上确实伺候自己的丫头，在吃完饭的时候，递过来一个荷包，说是可以驱虫的。是表妹专门送过来的，里面加了很特别的香料。

　　　　自己没怎么上心，就放在旁边，也没怎么仔细看了里面的东西，不成想，原来里面还另有乾坤啊。宋陌又走近了一点，看到四五个身影。

　　　　一个穿着红衣，个子很小身边有两个丫头给她撑着伞。还有一个穿青布衣裳的女子跪在她面前，还有一个胖一点的嬷嬷蹲在那女子身边，好像随时要收拾她的样子。

　　　　“啪啪”又是两声熟悉的声音响起，连带着还有一个很幼稚的声音，说：“让你去伺候表哥，就要把表哥的所有事情都要报告回来，可是让你送东西，你不说明白。

　　　　问你表哥这会在什么地方，你也只是说在这荷花池旁边。荷花池那么大，本小姐走了快半个时辰都没见表哥的影子。身上的新衣服全溅的泥点子，你说你该不该罚。”

　　　　“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去找。”

　　　　“不必了，这么没用，你干脆就给这荷花做花肥吧。”那个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恐惧，然后就不断地磕头求饶。“求小姐开恩，奴婢以后会用心的。”

　　　　“那也就是说之前不用心了，张嬷嬷，还等什么，把她给我弄下去。”

　　　　“是。”

　　　　宋陌就看到那个孔武有力的嬷嬷，把伺候自己的那个小丫头小秋一脚踢到了荷花池里。

　　　　荷花池的水，很深。宋陌看着小秋掉到里面去了之后，马上就呛了几口水。然后很快就沉下去了，接着又浮了上来，两只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然后又很快掉下去了，水面上只留下两只手，在那里摆动。好一会，小秋好像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慢慢攀到了池边，准备上来。宋陌此时也以为，小秋抓住那个池边石头应该能够上来。

　　　　小秋想爬上来，周围的几个丫头都看着，并不插手。可是，那小女孩走到池边踩了一下小秋的手，她的手就抽了回去。

　　　　“给我打，不准让她上来。办差都不仔细，还留着干什么。拿石头砸，不准她上来。”

　　　　“是。”

　　　　然后几个人就开始在周围找石块，往水里砸。小秋不会凫水，在水里根本不能坚持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用个小管子可以换气，她拼命想爬上来，可是那几个人用石块砸，用脚踩她伸到岸上的手。

　　　　逐渐地，小秋没力气了，而且不知道是谁砸中了她的脑袋。水里瞬间晕染成红色，那双手再也伸不出来了。然后，那一群人才离开。

　　　　宋陌看着那个小身影，在几个人的庇护下离开了荷花池。临走的时候，那个小身影还在说：“不行，得派个机灵点的去伺候表哥，不然……”

　　　　后面的话，宋陌没有听清楚了。他没有走到荷花池边，只是隐约看到刚才的血红色慢慢消散，那是一个生命在流逝。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跳出来，阻止事情的发生，救下小秋。

　　　　他不知道，只是站了太久，回去的时候，书还是在那一页，上面正是孟子见梁惠王。

　　　　宋陌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的时候，正遇上母亲裴元歌带着周婉玉还有她母亲林氏过来。

　　　　还是裴元歌细心，发现儿子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就关心地问道：“长卿，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衣服都湿了呢？赶紧换下来吧。”

　　　　“是的，母亲。”

　　　　宋陌听到表姨母说道：“赶紧去屋里换了吧，当心着凉。来人，烧热水，抬个浴桶进来。”

　　　　还有周婉玉娇声说道：“表哥真是个呆子，下了这么久了，都不知道避雨吗？淋的这么湿，好笨啊。”

　　　　要是之前听到这样娇声埋怨，估计宋陌还是有点心情说上几句。可是看了刚才那一幕，他已经被她给惊倒了。

　　　　只是，匆忙地点点头，然后进了里屋。

　　　　换好衣服，泡好澡之后，宋陌随着母亲来到正屋吃饭。

　　　　一坐上饭桌，周婉玉就很热心地给宋陌夹菜。“表哥，你尝尝这个，这是李大厨的拿手好菜。你再尝尝这个，……”

　　　　宋陌只是“嗯”“嗯”“嗯”了事，然后两个大人在旁边看着，会心一笑。

　　　　“表哥，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用得还顺手吗？要不要换一个啊？”

　　　　宋陌一听这个，筷子就掉到地上了。

　　　　裴元歌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周婉玉也看了他一眼问道：“表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说完后，宋陌接着低头吃饭。

　　　　周婉玉又开始问道：“咦，怎么不见小秋啊，也不上来伺候表哥用饭。”然后朝着自己的母亲林氏撒娇道：“娘亲，小秋太笨了，要不咱们给表哥再换个丫头吧。”

　　　　“啪”一声，宋陌的筷子又掉到了地上。

　　　　裴元歌这次再看他的时候，眼里充满了疑问和责备。

　　　　人都死了，怎么上来伺候，再换个机灵的，然后呢。宋陌不清楚，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这个表妹好可怕。

　　　　娇俏的表情，让任何人都联想不到，刚才她才结果了一个丫头的性命。起因只是，没有把消息传到，害她的新衣服沾了不少泥点子。

　　　　隔天正好宋轩就过来接妻子了，所以，宋陌跟着裴元歌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宋陌看到周婉玉的眼里充满的遗憾，一直拽着他的衣裳，说道：“表哥，你可要多来看我啊。”

　　　　宋陌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只是觉得这个表妹太可怕了。回到家的当天就病了，病了十多天才好。从那以后，他对闺阁千金的看法跟以前不同了。她们虽然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她们的表面或许温柔可人，但是真正的情形，不一定像表面一样。

　　　　那件事情过去好几年了，宋陌今年也十七了，但是每每想起来的时候，都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出手救下小秋。想起一次，就恨自己一次，同时也恨周婉玉一次。

　　　　可是现在居然，要让自己娶她。天底下又不是没有女人了，非要让他娶这个，面若桃花，心如蛇蝎的女人。一个在七八岁，就可以面不改色地杀人，而且杀完之后还若无其事地提起这个人。这得是有多狠，多不在乎，或者多残忍的人，才能做出来这种事情啊。

　　　　可以想见，如果娶了她，每天对着一个美女蛇，他该怎么过。每天在外面拼杀，回来还要还不能放松。

　　　　“父亲，孩儿宁可去做和尚，或者去尚公主，也不娶周婉玉。”

　　　　“什么，你再说一遍。”宋轩听了次子的话之后，很生气，在宋陌的脑门上狠敲了一下。

　　　　但是宋陌依然不改口，说道：“父亲，孩儿不娶……”

　　　　“啪”一声，赵风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主子啊，你怎么就不知道第一下头呢……


168　周氏婉玉（一）

　　　　谁年幼时候，没有一点不堪的记忆呢。宋陌觉得，在麒麟石旁看到的那个事情，他不会忘记。

　　　　离开庄子的时候，面对表妹周婉玉的挽留，宋陌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只是觉得这个表妹太可怕了。回到家的当天就病了，病了十多天才好。

　　　　从那以后，他对闺阁千金的看法跟以前不同了。她们虽然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她们的表面或许温柔可人，但是真正的情形，不一定像表面一样。

　　　　那件事情过去好几年了，宋陌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