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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派人过去裴府密室里看看，”朱文说到这里就回头看了裴正勋一眼，“你们家的密室里有什么东西是楚磊送的吗？”

　　　　裴正勋想了想说道，“我和楚兄来往数年，彼此之间互有礼品相送。但是能让我放到密室的，好像还真是没有。”

　　　　“但是夫君信上确实说是放在你那里了，应该不会错的。”

　　　　“老裴，你好好想想，说不定是漏了什么。”朱文好心提醒道。


第三十八章　经年旧事（四）

　　　　裴正勋又摸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楚兄是在我这里放了一本家训。当时给我的时候，我还纳闷的不行。他非要让我放到密室里。他只是说，这是他们楚家的传家之宝，说是以为要结为儿女亲家，这就算是聘礼了。我当时还笑话他，但是他只是笑而不答。”

　　　　“一本家训？现在还在吗？”

　　　　裴正勋看着朱文点头，说道，“还在密室里，要不我过去拿吧。”

　　　　“不用，还是我过去吧。”阿七很不客气地插话。

　　　　裴正勋叹了口气，看着朱文说道，“朱老弟，你看如何？”

　　　　“我派人跟你们过去吧，”朱文回头看了一眼暗卫说道，“暗三，你跟着他过去，拿那份家训吧。”

　　　　“舅舅，让我也过去吧。”宋陌的双眼看着楚烈，他可是没忘了，刚才阿七可是把刀架在舅舅的脖子上的。留这么个人在舅舅身边，他可是一点也不放心。

　　　　“都不用争了，你们都去吧，马车早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来回也就个把时辰，你们快去快回吧。现在离子时还早，今日说不定就能把事情了结了。”

　　　　“朱老弟，你不一起吗？”

　　　　朱文摇摇头，然后看着宋陌：“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就不用走了，给我做点夜宵，忙了半天，也有些饿了。”

　　　　若是没有听到阿七和他那次的对话，说不定宋陌此时会觉得这个朱文真是个吃货。但是现在，他只是点头，在朱文的笑颜中离开。

　　　　这人的察言观色，能到这种地步，能根据，阿七的一些细微表情就能看出来自己想知道的信息。让被审判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就把信息泄露出来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裴府密室里，拿出那本家训，然后交到楚烈手上。他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众人又在密室里找了半天，连密道都找过了，可是没有结果。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去慈安寺里再说。

　　　　到了慈安寺的时候，就看到朱文吃夜宵，一旁蒋妍在斟茶，前面的杌子上还坐着楚凛、丹姨娘和初綉。

　　　　“拿回来了吧，”朱文看到众人有些失落的深情，说道，“这个家训是留给两兄弟看的，所以，必须是两兄弟看的，你们两个去那边自己看吧。阿七，你是楚枫的兄弟，你替他去看看吧。”

　　　　楚凛和阿七拿着家训，一起去了香房里看。裴正勋和宋陌坐下来，只是心里还惦记着那本家训上的内容。

　　　　宋陌看到裴正勋的脸色有些不好，就出言安慰道，“舅舅，你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裴正勋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丹姨娘和初綉的方向，怅然若失的样子，让丹姨娘有些不舒服，她又朝着初綉旁边坐了坐。

　　　　朱文看到他们之间的小互动，笑眯眯地走过去，搬了个杌子坐到嫣娘的对面。

　　　　嫣娘马上对初绣说道：“你到那边去坐吧。”

　　　　初绣点头，起身坐到别处去。

　　　　嫣娘凤眸一挑，斜向朱文，道：“朱大人，您现在说什么为时尚早，我们还有……”

　　　　“你们还有后招，是吧？或者我该说，你们手上还有一张王牌，这个人，能力卓绝，冷静沉稳，手短高明，而且和楚枫的关系不错。”

　　　　“你，你怎么……”嫣娘如花的脸本来还是一副吃惊的表情，不过马上就释然了。

　　　　“让我猜猜，这人，他肯定告诉你了。我能从阿七身上知道不少东西，而且还给你吃了一颗定心丸，或者说是给你看了他的实力，让你对他是绝对的相信。”

　　　　“你果然聪明，他确实是这样的。他说了，阿七虽然一心想为楚枫也就是大少爷报仇。但是他心思简单，实在不是敌不过你这种老谋深算的人。你能看出人心底最不想告知他人的一些想法。”

　　　　“他是这么夸我的？还真是荣幸啊，你从来没有想过他帮你的原因吗？不怕被他利用吗？”

　　　　“不会的，他是，……”嫣娘马上停下来，瞪着朱文，“你在套我的话！”

　　　　“你当时能进到这裴府里，可能和楚枫有些关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楚磊为什么会把自己刚满四岁的儿子送到山上去学艺。拜的是谁，学的是什么艺？学成后准备做什么？”

　　　　“这……”

　　　　“还有，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楚磊的身份吗？他给你怂的那些东西，那可不是一个普通商人能够拿得出来的。你只是个外室而已。”

　　　　“你说话不要这么……”

　　　　“我说话一直这么直接，”朱文笑笑说，“一个商人用了五年时间，就从默默无闻的普通商贩，摇身一变变成大烽排的上号的皇商。而且送给外室的东西，都是大内出品的东西。就算他有靠山，这人的本事未免也太大了吧。”

　　　　嫣娘有些迟疑。

　　　　“就算他天纵奇才，但是为什么在他来到江城之前，却没有显示出这样的才能？”

　　　　“那是他在村子里，家人不让他从商，只让他务农。”

　　　　“我翻看了他的卷宗，在他死前一个月，他以前的村子却忽然遭了土匪，死了不少人，他的家人亲戚都在其中。大烽近年来，没有这么大的事件。他那个村庄更是平静了数年，为什么会忽然遭此劫难。”

　　　　嫣娘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奇怪了。

　　　　“还有为何他当年会亲自去南疆，他主要做的是茶叶和粮食的生意。而且生意当时已经比较大了，手底下的人也比较多了。南疆有什么值得他亲自去弄的吗？至于你，真的以为就是对你用情很深吗？”

　　　　嫣娘的脸有些红，想反驳，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或许后来是真的，但是当时一定不是真的。他和那个老头是一起到的南疆头人那里，甚至比那老头子还要先到。为什么他在你被送给那老头子后，没有任何表示。而你从老头子身边逃走后，又恰好能遇上他。还有，你不会真以为，你那么容易就可以逃出来，顺带还偷出了南疆偷人的宝贝？”

　　　　“当时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从他房间里拿出来的。”

　　　　“那南疆头人你跟了他有一段日子，他是那么不谨慎，宝贝随便放的人吗？”

　　　　“不是。”

　　　　“还有，那本书上为什么恰好就有缓解红颜蛊，化解你身上傀儡蛊的法子。”

　　　　嫣娘摇头。

　　　　“缓解红颜蛊，可以让你多活几年。化解傀儡蛊后，你跟楚磊云雨的时候，也不会把傀儡蛊传给他，并且能替他剩下孩子。后来结算出事，也有人能把你送到裴府，让你平安地把孩子养大。”

　　　　“胡说，你是胡说的。楚郎是爱我的，他……”嫣娘想用理由来辩解，可是却发现，她能说的理由，却都那么苍白无力。

　　　　“你想说，他给你荣华富贵，给你想要的一切。你做什么，对的不对的，他都全力支持。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爱一个人会这样吗？你的初绣，若是今天做错了，你还会支持她，说她对吗？”

　　　　“当然不会，我会让她改正的。”说完之后，她就有些蔫了。

　　　　“你偷的书，只有上册，它其实还有下册。上面恰好记录着一些事情，这是手抄本，你拿去看看吧。”

　　　　说完，递给嫣娘一本书，然后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仿佛在逃离，在逃离这个事实，逃离这个可怜的女人。

　　　　又过了一会，阿七和楚凛出来了，只是他们的表情很严肃。楚凛更是直接走到，裴正勋身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然后，嫣娘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李继锋在宅子里，看着外面的天色，叹了口气，收起折扇，“都是不中用的，这会还没有传回来消息，那一定是被朱文给制住了，还是要亲自出马呀。”

　　　　他早就清楚，阿七出去刺杀裴正勋，若能一击成功，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成功，恐怕楚枫留的这个棋子就要被废了。阿七，头脑简单，绝对不是朱文的对手，三问两问就能被朱文把所有的事情都掏出来。

　　　　嫣娘虽然是个见过世面的，心智也比较坚强，不然一般女子遇到她那样的事情，早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但她依然努力活着。支撑她的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报仇，另外一个就是女儿。

　　　　若是她知道她的报仇本身就是个笑话，自己的女儿到了十五岁之后，若要活下来，也要靠着每天吸食少女的鲜血才能，嗯，她会不会。肯定会崩溃的，因为她也是女人。

　　　　事情到了这里，回去怕不好交代，因为裴府没有家破人亡，盛京的裴府更是没有伤筋动骨，现在回去老头会不高兴的。还是自己去吧，也会会那个朱文，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能让静姝公主和师傅忌惮，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不要动他。

　　　　他刚打开门，准备离开，门外却站了一个藏青色右衽儒衫的男子，头戴玉冠，脚蹬祥云金边的皂靴。这是一个很熟很熟，但却两年没见的人。

　　　　“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老头子找你都快找疯了？……”


第三十九章　真相大白（一）

　　　　农历十月十六一早，在从江城往北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在道上向前奔去。

　　　　武进穿着粗布短打，左手拿着半个烧饼在啃，右手抓着缰绳，嘴里咕哝着：“少爷，好容易案子了解了，咱们就不能在江城悠闲地待上几天吗？好歹也等小妍的伤好了再走啊。”

　　　　车里的宋陌，缩在车的最里面看书。他听到这话，只是抬眼瞥了一下占据大半个车厢，正在睡觉的蒋妍。有些无奈地说道：“在江城耽误的时间太久了，要赶到盛京，不快点走，会耽误差事的。”

　　　　“是耽误婚事吧，说的这么……”

　　　　“你胡说什么呢，专心赶车，不然你晚饭别吃了。”

　　　　武进听了，连忙坐正了些，把手里剩下的烧饼全部放到嘴里去，双手握住缰绳，很专心地驾车。不过心里还在寻思，吃了几天蒋妍做的东西，真是其他人做的怎么就那么难吃了呢。如果以后都有这小丫头做饭给自己吃，那该多好啊。

　　　　不如向少爷讨了她做媳妇吧，这样，以后都有好吃的了。自己这些年也存了不少私房，应该够娶老婆了。在车里睡得正香的蒋妍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

　　　　宋陌看着手里的宗卷，真是哭笑不得。楚磊是燕国人，二十年前被派到大烽来做细作，主要是负责从大烽向燕国输送粮食还有布匹之类的货物。

　　　　他的大儿子楚枫，从小就被送到燕国，与其说是学艺，还不如说是做人质。因为楚枫的师傅，就是燕国皇室的国师。

　　　　夫人曹氏，大烽人，楚磊的上司之所以让娶她，是因为可以通过她打通到左相李俊卿大人。有了左相的庇佑，那做什么生意不都是坐着等收钱吗。这部分是楚磊自己在家训里面的信件里写的，应该是真的。

　　　　后来的事情，卷宗是上这么记载的。楚磊在一天遇上了几次刺杀，凶器的形状，还有腰牌都画在卷宗上。宋陌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夺命镖，那是燕国皇室暗卫使用的兵器。

　　　　还有一块腰牌，上面写着“卿”，另一面画着一个白鹤，这是左相手下的腰牌。

　　　　那说明，楚磊就遇上的杀手里有燕国皇室的暗卫，也有出身左相府的刺客。楚磊一看到这个应该就明白自己细作的身份可能暴露了，甚至被左相大人李俊卿知道了。

　　　　有这两方面的势力要他死，他应该清楚，自己可能难逃此劫了。卷宗上写着，当天他马上回府，把夫人和小儿子叫到身边，让他们收拾东西离开。

　　　　而且他还亲自把人送出城，又高价请了镖局的镖师送他们母子回娘家，希望娘家可以护住他们。

　　　　而他自己去了裴府，和裴正勋下棋，之后则绕了大半个江城之后才回去。

　　　　然后当天晚上楚府着了火，他也葬身火海，但是死因却是被钝器击中了脏腑而死。而且当时还能看出来楚磊身上中了毒，这毒中了至少十五年了，一直靠解药维持。

　　　　加上当时嫣娘住在江城的另一边，这么看来，有可能是：

　　　　楚磊知道要自己命的人，有燕国皇室，还有大烽的左相。这两方面的势力都不可小觑，就算勉强能够躲过左相的追杀，但身上的毒，若是没有燕国那边送过来的解药，也是个死。

　　　　想通这个之后，他马上去了裴府，找了好友下棋，然后在那个午后，他下了他这辈子最后一次棋，酣畅淋漓。

　　　　他从裴府出来的时候，本来是想着去看嫣娘，她刚怀了身孕，正是需要疼惜的时候。但是，他感觉后面有人跟着，于是从嫣娘的门口走过，但是没有进去。他还下意识地向后瞄了一眼，希望嫣娘能出来一下，他能再看一眼。

　　　　嫣娘是自己的外室，而且宅子，下人都是通过好几道手才转过去的，应该不会有人能想到她会和自己有联系的。

　　　　回到家后，楚磊坐在正房，等着，等着死神的到来。但是他没想到他在临死前还能见到自己的长子。

　　　　宋陌边看卷宗，边在旁边唏嘘，这楚磊也是个可怜的人。

　　　　左相要杀他可以理解，但是燕国皇室的人为什么也要杀他？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腹背受敌，“可怜啊……”

　　　　“少爷，您说谁可怜啊？”蒋妍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看着宋陌，开口问道，“是丹姨娘、楚烈还是曹氏？”

　　　　蒋妍刚睡醒，声音还夹杂了一些鼻音，宋陌听着感觉一股春风吹过自己的心头，心里无比熨帖。

　　　　就阖上手里的卷宗，问道，“你觉得呢？”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还有你身上的伤势如何？”

　　　　蒋妍活动活动四肢，“已经没什么事了，让少爷担心了。”

　　　　“哦？”宋陌坐好，上上下下把蒋妍打量个遍，然后点点头，说道：“是比昨儿精气神好多了，也不枉费了那九转回魂丹啊。”

　　　　“那是，多亏了少爷您手上的灵药啊，不然奴婢哪里能恢复这么快啊。”

　　　　“可别给爷戴高帽哦，那不是爷的东西，那是朱文的东西。说到这里，你怎么能把他夫人给治好了呢？朱文应该找过不少大夫，难不成，你还会医术，而且医术不错？”宋陌说着，双手握住蒋妍的手，细细看她的手指，甚至还把鼻子凑到蒋妍身上去闻。

　　　　吓得蒋妍直叫唤，“少爷，您这是要干嘛？”

　　　　宋陌闻了半天都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按说若是医术不错，那么必然学了很久，并且对药材了若指掌，身上肯定会有药味。可蒋妍身上除了佐料的味道，还真是没有别的味道，连香味都没有。

　　　　“你从来不用胭脂水粉的吗？朱文的夫人得的是什么病，你是怎么治的？你没怎么接触过药材，医术应该也不是很懂，为什么能治好？”

　　　　蒋妍有点蒙，“少爷，这说来话长。”

　　　　“没事，咱们这一路有的是时间，我正愁怎么打发时间呢。”

　　　　江城往南的路上，朱文掀开车帘，外面一抹斜阳，晚霞绚烂，他笑着将娇妻揽入怀中。“柔儿，我真是没有想到找了那么多的大夫，巫师，还有能人异士都没有把你彻底治好。倒是让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给治好了，你说要不要把他们的招牌给砸了。”

　　　　闵柔听完，用拳头轻锤了锤朱文的胸口，笑着说：“你个不着调的，若不是他们，我早就是一抔黄土了，哪里还能等到有缘人的出现呢。”

　　　　“说起这有缘人，师傅怎么会知道有缘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呢。还提前了半个月捎信下来，另外给你捎来了那颗续命丸。”

　　　　朱文低头看着爱妻，在她发髻上轻吻了一下，继续说道，“师傅那里原有三颗续命丸，第一颗能让人吊着一口气，第二颗是能让人转醒，第三颗服下则能保住命了。第一颗，我当时在地宫的时候就给你服用了，这才能留住一口气。

　　　　当我想给你服用第二颗的时候，师傅他老人家也就……”

　　　　“还老叫师傅，你不怕他揍你吗？”

　　　　听到妻子的娇嗔，朱文连忙改口，“不是师傅，是岳父，岳父大人。

　　　　他说服完第二颗就必须在半个月内服第三颗，不然，人也会死的。所以，这第二颗就一直没有给你服用，你就一直在床上躺着。

　　　　不过就算这样，我每天能够看到你，带你去听风看雪，也是不错。”

　　　　听到这里，闵柔又紧握了朱文的手：“夫君，若是爹爹没有把一颗续命丸给了别人，说不定咱们就不用这样了。不过，咱们现在开始就浪迹天涯，弥补这么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