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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性格-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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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婴母著名的顶缸论。陈婴因此不敢称王,对拥戴他的那些人说,项氏家族以世代为将有名于楚,现在要想举大事,没有一个得力的将领是不可能成功的,我们投靠项家,一定能够把秦灭了。其众从之,以兵属项梁。
陈婴一直追随项羽,汉高祖四年,项羽自刎,归属刘邦。因为平定自立为王的壮息,有功,封堂邑安侯。
王陵和刘邦是同县人,且是拜把兄弟,史书上说“高祖微时,兄事陵”。可是王陵这人革命觉悟不够高,待刘邦攻入咸阳,事业有点气候时,才在南阳地区召集了数千人,却不肯跟从沛公。楚汉战争开始之后,才归属汉王。刘邦因之让王陵赶快派人把太公、吕后接来。项羽却抢先一步得到讯息,在阳夏(据胡三省,夏音贾)一带阻击王陵,劫了太公、吕后,同时落入项羽之手的还有王陵的母亲。
项羽于是跟王陵谈条件,当着王陵使者的面,让陵母东向坐,表示尊敬。而陵母在给使者送行的时候,流着眼泪,偷偷对使者说:“请您代老妾转告吾儿,一心一意追随刘邦,汉王是宅心仁厚的长者,一定能够夺得天下,不要因为老母亲而生二心,我以死送您。”拔出使者的佩剑,自刎而死。项王大怒,连死人也不放过,烹陵母。
王陵终得铁心追随刘邦,封安国侯。这个侯位很有意思,安国虽是个地名,但也可以看出刘邦对此人期许很高,安国,安邦定国嘛。汉惠帝六年(前189),相国曹参卒,以安国侯王陵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王陵地位在陈平之右。
婴母知时,当为则为,不当为则不能为。陵母知人,兴亡成败全系乎一人之身。因此,班固极推重这两位知见高超的伟大母亲,他说:“夫以匹妇之明,犹能推事理之致,探祸福之机,而全宗祀于无穷,垂策书于春秋,而况大丈夫之事乎!”就是说,婴母与陵母,作为妇道人家,却能洞达事物的道理,明了祸福的关键,不但很好地保存了家族,而且也使名声垂于史册,博得后人的敬重,大丈夫处世也不过如此了。
避祸
杨彪、袁闳、范粲,此三者皆处身乱世,或为避祸,或为节义,行为“乖张”,很有儒家“有道则仕,无道则隐”的味道。对此等人物吾深表敬意,庄子也不过主张和光同尘而已。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 治乱因缘(22)
杨彪,杨修他爹,杨彪及其祖上声名赫赫,四世三公,与袁氏世家并驾。献帝时拜为太尉,献帝初平元年(190),董卓专权,欲迁都以避冀州刺史孙馥与袁绍、孙坚等人的兴兵*,杨彪力争,被免职。董卓死,复起为太尉。后遭曹操疑忌,欲杀之,孔融力救始免。杨彪见汉室衰微,政在曹氏,遂称脚挛,积十余年不行,由是得以免祸。儿子杨修很聪明,但聪明不过他爹,公元219年被杀。
袁绍、袁术、袁闳是叔伯兄弟。袁闳见时方险乱,而家门富盛,常对兄弟叹道:“吾先公福祚,后世不能以德守之,而竞为骄奢,与乱世争权,此即晋之三郤矣。” 本想跑到深山老林里去当“野人”,无奈母老,不忍远遁。于是在庭院里筑起一个没有门的“碉堡”,其实更像牢房,饮食都从窗户递进去。一家子中,只允许老母随时前往探“监”,兄弟妻子莫得见。潜身十八年,卒于土室,名列《高士传》。故而清唐孙华有一句诗说:“藏身且筑袁闳室,避世难求秦系峰。”
司马师废曹魏末主曹芳,迁金墉,范粲素服拜送,哀动左右。于是假装神经病,住在车上,足不履地,不出门,不说话。子孙有婚宦大事,与他商量,合他的意则脸色不变,不合则眠寝不安,妻子以此知道他的意思。他的三个儿子也受他影响,无心仕途,不大关心外面的事,足不出邑里。司马炎即帝位,诏以二千石禄养病,范乔代父辞不受。范粲不言凡三十六年,年八十四,终于所寝之车。
十几年、十八年、三十六年,古人之意志力诚不可想象。陆游晚年再出,为韩侂胄写《南园阅古泉记》,见讥清议,而周作人折节小日本,则毁了一世文名。
诸葛亮为何六出祁山
诸葛亮自辅佐蜀汉后主(223年),至其病没(234年),共掌权十一年。晚年六次北伐曹魏,有的说是五次,其实只有二次出祁山。取六出祁山者,是泛指其西线北伐的整体战略行动而言。
祁山位于甘肃礼县东、西汉水北侧,地扼蜀陇咽喉,成为魏蜀必争之地。其实进攻曹魏不必绕远途,诚如魏延所建议的,由他统兵万人出子午谷袭取潼关,与由斜谷出兵的诸葛亮大军会师,这样便可一举平定长安以西。司马懿不是也担心蜀汉军队进兵斜谷么。诸葛亮之所以不同意魏延的建议,主要有三点考虑:
一是子午谷此时已废,而褒斜谷难行。子午谷,北口为子谷,南口为午谷,北口距长安仅百里。子午谷全长六百六十里,刘邦入汉中,烧绝栈道,即在此处。汉顺帝时罢此道而通褒斜道,至三国时已荒废。
褒斜谷,南口曰褒谷,北口曰斜谷,全长四百七十余里,进兵此道,可由褒中(陕西褒城)直驱郿县(陕西郿线北),但路途险阻,行军不易,且有被伏击的危险。
二是大军由汉中沿西汉水平坦地带,出祁山,即进入关山道,为陇山东西要道。西口即街亭(甘肃秦安县东北),东口为陇城(陕西陇县),可瞰秦川,其流水汇注于渭水,适于行军,粮运补给也比较方便。
三是陇西自古多产马匹,而战马是蜀汉最缺乏的。关中平原及洛阳附近地区皆适合骑兵作战,而魏军多骑兵,要与之决战,战马自然不可缺少。
综上考虑,诸葛先生决定出兵祁山,而不是抄近路出子午谷。
而对于诸葛亮来说,北伐却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举。当年,孔明未出隆中而计定天下,后人传为神奇。尽管他在《隆中对策》中提出,只要攻占荆、益两州,俟天下有变,一路自荆州以向宛、洛,一路自益州以向秦川(今陕西南部),两路夹击达到灭曹复汉的目的。但孔明的战略重点无疑是在前者。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治乱因缘(23)
当鼎足之势已成却要六出祁山攻打魏国,意图光复汉业,按当时的情形来讲,蜀之国力未足以并吞吴魏而尘定天下,这不明摆着不自量力么?诸多疑问,在读了魏纪太和二年(228)诸葛亮给后主的上言中才找到答案。
诸葛亮在上言中说:“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固当知臣伐贼,才弱敌强;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凡事如是,难可逆见。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按当时的形势,敌强我弱,北伐固不足以取胜,坐守却也仅是苟延残喘而已,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臂而起,或许尚可一搏。至于成败,只得听天由命了。
诸葛先生在写这份上言时,“山人自有妙计”的洒脱已不复存在,悲壮之情,读来跃然纸上。
青衣行酒
公元313年,汉王刘聪在光极殿大宴群臣,命晋怀帝青衣行酒,怀帝的两位旧臣见状,“因号哭”,结果被杀。青衣是仆人穿的服色,晋怀帝以皇帝之尊而从事仆役之事,境况惨极。
东汉任城人郑均,有道行,在群众中威信很高,朝廷屡征不就,汉章帝出巡任城时,住在他家,因赐“尚书”俸禄终身,时人称为“白衣尚书”。“白”是表示平民身份,后来文人自命“白衣卿相”以示*,盖出于此吧。
余在《通鉴》中读到上述两则故事,因对旧时服色作了一番小考。《左传·定公十年》疏:“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中国人注重服饰的礼制,渊源久远,且相当看重,把它当作礼的重要表征。古人说,黄帝垂衣裳而天下治。上称“衣”,下称“裳”,也就是裙子,此制今已不存。
《周易》说:“天玄地黄。”因此,周天子在祭天时,便着“玄衣纁裳”,玄指深蓝近于黑的颜色,纁兼有赤黄之色。此大概为古人讲究服饰颜色之始。黄色作为皇帝垄断的专用颜色,迟至唐朝时才开始,而此前皇帝的服色并不统一。《礼记·月令》记载,天子“着青衣”,所谓青天在上。晋怀帝要是处在周朝,着青衣不但不为贱,反以为贵了。秦时,始皇帝采用“五行说”,认为周朝为火德,秦朝代周,秦为水德,故皇帝的服饰为黑色。汉朝代秦,汉为土德,汉朝皇帝的衣服便是黄色。晋代实行金德制度,以赤色为贵,故晋代皇帝着红袍。至隋朝,文帝、炀帝着黄袍。但此前,包括汉代,并未明令禁止他人穿黄色衣服。唐高祖武德年间(618-626),才开始禁止百官百姓穿黄色衣服,因为赤黄近似日头之色,而日是帝王之尊的象征,黄袍遂成为此后历代皇帝的专用之服。
百官公卿章服,《周礼》记载了十二章纹制度,《礼记》也说“天子龙衮”、“士玄衣裳”之类。孔子也曾说“恶紫之夺朱也”(《论语·阳货》),说明当时贵人的服饰已有制度区别。但真正确立章服制度的,是在东汉。东汉永平二年(59),孝明皇帝诏有司博采《周官》、《礼记》等史籍,制定了详细的祭祀服饰及朝服制度,“衣画裳绣,十二章”,章服制度得以确立。十二章纹作为帝王百官的服饰,直至清末,沿用了近两千年之久。
秦之前,政府并没有严格界定庶民皂隶的服色。秦汉之际,才规定说,“庶民为黑,车夫为红,丧服为白,轿夫为黄,厨人为绿,官奴、农人为青”。隋炀帝大业六年(610),又诏定:“五品以上,通著紫袍,六品以下,兼用绯丝,胥使以青,庶人以白,屠商以皂,士卒以黄。”所以柳诒徵先生说,“衣服之制,别之以色,则起于隋”。
开篇所说的“白衣卿相”之“白”,是针对“十二章纹”而言,意指不加纹饰的衣服,表示没有地位,也称“素”,后人又称布衣。
谢安的闲暇
东晋谢安,小时就了得,朝廷多次让他出来做官,皆推脱不就。平时多花时间读书,或带着歌妓游山玩水,“虽为布衣,时人皆以公辅期之”。到他想出山的时候,年已四十多了。
谢安好声律,就是在守孝期间,也不废丝竹之乐,典型的竹林七贤之做派。江左士大夫极力效仿,遂以成俗。这风俗成的确实不好,后厅挺着死人,前厅却在奏乐,心肝确是大大的坏了。王坦之就苦劝说:“天下之宝,当为天下惜之。”王坦之先拍了谢安一下马屁,说谢安是“天下之宝”,接着就老实不客气了,大家都盯着呢,注意影响。而谢安不吃这一套,该奏乐的还奏乐。
我在想,是谢安在江左开了蔑视礼法的风气,还是魏晋本就有这种风气,而谢安只是不能免俗?细思之,好像两者皆有。因为魏晋清谈不始于谢安,而竹林七贤的视礼法为粪土,也是尽人皆知的事。因此,我认为,谢安的开江左不良作风,其罪只是没有尽力加以引导而已。而范晔的祖父范宁数落王弼、何晏之罪,说“蔑弃典文,幽沈仁义,游辞浮说,波荡后生”,使礼崩乐坏,至今为患,其罪深于桀纣,语气就非常吓人。这么说来,谢安的责任好像又很大。
但谢安不是闲暇得荒废公事,也不至于误国。面对强大的前秦,谢安“兢兢焉为自保之谋,常持戒心,此其所以济也”。他的侄儿谢玄在淝水一线与苻坚鏖战,后方谢安却与客人闲情雅致地下围棋。当捷报传来,谢安轻轻瞄了一眼,便放在一边,了无喜色,围棋如故。客问之,谢安徐答曰:“小儿辈遂已破贼。”
等一局下完,转身回内室,过门槛时,不觉屐齿之折。还是高兴坏了,没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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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渔樵评弹(1)
谁动了我的凤凰池
司马光说:“国家选人,先门地而后贤才,这是魏晋的弊政,魏晋几百年间竟无人能改变这种局面。关于君子、小人,并不以身份地位来区别,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可是在当时,连魏孝文之贤,都免不了因袭这一陋习,看来能够明辨是非而又不为流俗所迷惑,确是太难了。”
我不同意司马光的观点。不随波逐流确实难得,“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世间能有几人?而“以今日视之,愚智所同知”的情况,以孝文帝的才智,难道看不出来?我以为问题的根子在于,他不敢也不想去触及那些既得利益集团,那些门阀世族可都是当权者,谁动了他们的“凤凰池”,无疑是自树敌人,自掘坟墓。家国都不保了,改革有屁用。辅佐拓跋珪起家的崔浩,开国元勋,最后却被太武帝拓跋焘(拓跋珪的孙子)灭了全族,原因之一,就是崔浩大整流品,明辨姓族,拿门第开刀,由是得罪于众。崔浩的外甥曾力劝说:“夫创制立事,各有其时,乐为此者,讵有几人!宜加三思。”崔浩不听,遂罹祸。
以现今的情形看,明暗两规则,傻子都看得清楚,可是有话语权的都自甘聋哑,都信奉“白璧不可为,容容多后福”,一团和气,各守各的“凤凰池”。没话语权的只好装疯卖傻,骂两句以泄私愤。
“凤凰池”典出西晋荀勖。荀勖有才思,善伺人主意,以是能固其宠,久在中书,专管机事。及迁尚书,甚罔怅,人有贺之者,荀勖说:“夺我凤凰池,诸君何贺邪。”
幸福指数
杨坚一统宇内,下了一道太平诏,说:“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太平之法,方可流行。凡我臣民,澡身浴德,家家自修,人人克念。”很实在的话,没有什么吓人的建国方略,但如能做到,也可以称大治。
中国文化看重心性的修养,修身、齐家,摆在最前面,是做好任何事情的基石。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国,一人一家快乐平和了,天下国家没有不平和快乐的道理。近日,读卡耐基的书,好打打杀杀的西方人,原也把心性的培养放在第一位。卡耐基说:“生活的快乐与否,完全决定于个人对人、事、物的看法如何,因为,生活是由思想造成的。”他在《改变你生活的九个字》一文中引述说:“能变化气质的神性就存在于我们自己的心思,也就是我们自己。”想起曾国藩的一句话:“书味深者,面自粹润;保养完者,神自充足。此不可伪为,必火候既到,乃有此验。”
无论中西,学问之最高境界其实是一致的,尽管西人没有“境界”一词。
“从小,我的家人每一天晚上都会从《圣经》里面摘出章句或诗句来复诵,然后跪下来一齐念‘家庭祈祷文’……”卡耐基在《报复的代价太高了》一文中说:“我现在仿佛还听见,在密苏里州一栋孤寂的农庄里,我的父亲复诵着耶稣基督的那些话——那些只要人类存有理想就会不停地一再重复的话:‘爱你们的仇人,善待恨你们的人;诅咒你的,要为他祝福,凌辱你的,要为他祈祷。’我父亲做到了这些话,使他的内心得到一般将官和君主所无法追求到的平静。”而在耶稣基督出生前的551年,我们的夫子就已主张“恕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的,只要人类存有理想,就不能没有“恕道”,“恕”是人生永远不变的最高贵的情操(柏杨语)。然而事实是我们久已没有了我们的圣经。 。。
第三章 渔樵评弹(2)
儒家主张知足常乐,夫子座前大弟子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别人都受不了这份贫苦,颜回却一天到晚乐呵呵。卡耐基同样在西方推介这份快乐活法。叔本华说:“我们很少想我们已经拥有的,而总是想到我们没有的。”卡耐基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剧,所造成的痛苦可能比历史上所有的战争和疾病来得多。
“澡身浴德,家家自修,人人克念。”杨坚的这个太平诏,仿若普天下读书人书房里的座右铭,浓缩了儒学的最精华部分。我想,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幸福指数了。
婚姻自由
男女平权,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真是各有各的理。古汉语中没有“女”字边的“她”,不利平权,五四之初便造了一个,而古文中通以“姪”称呼侄儿侄女,也不见男子们直呼其冤。
西方国家已发达到两男子可以登记“结婚”了,婚姻至此完全丧失本义,仅停留于法律意义上的两个人的组合,正如组合一支乐队。倘陷于家庭暴力或性格纠葛等诸多因素,婚姻自由确可以还被侵害方以自由身。但目下情势,离婚自由有太过之嫌,结容易离也容易,自由而散漫,而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乎?这是个很大的社会问题。
汉时的杜钦,说过一句话:“男子五十,好色未衰。妇人四十,容貌改前。以改前之容,待于未衰之年,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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