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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鬼之结衣人间-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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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衣往后躲,笑道,“没事,我很好……母亲,你去酆都等我吧。我迟早会见您的!迟早。”
  
  她话音一落,眼前场景突变。又回到了忘川水上,死鬼爬上船,拽住划船老婆婆的腿,把她往水里拉。结衣往前走两步,一手一个推开水中的鬼。
  
  洛浦转眼,看到结衣脸上的泪,目光怔忡而恋恋地看着自己。不由疑惑,“哭什么?”
  
  结衣哭着看他,耳边鬼声凄惨,第三声钟鸣响起,穿透水面人耳。她伸手,快速精准地抓住洛浦的手,凝聚灵力,从他体内提取出魂魄,推下了忘川水。
  
  “对不起……我不能再舍弃我娘了……”
  
  死鬼一出,必食生魂。这层诅咒,从来就没有被打破过。
  
  **倒在船上,洛浦的魂魄在她面前掉下水,先是惊讶,然后平静地接受,甚至,静静地笑了一下。蕴藏着静默的光华,照亮这个黑暗的鬼城。
  
  死鬼们扯着洛浦魂魄下了水面,忘川水面归于平静。结衣没有看到老妇最后一眼,眼前白光一掠,疲累地瘫倒在地,已经坐在了酆都城门外。洛浦的尸体,无声地躺在她边上。
  
  结衣看他的尸体好久,胸中情绪崩溃,终于慢慢地爬过去,抱起洛浦尸体,放声大哭。她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哭得可怜。
  
  遥遥的,月光清辉在檐廊下徘徊。久远的话语在遥遥的过往逝去,一语成谶。
  
  “艳鬼,你会背叛我的。”洛浦笑,“不管为了什么,你一定会背叛我,我们可以拿来赌一赌。”




☆、求助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酆都的雨下了许久,天地尽潮湿。过过往往的人鬼都没有好奇心,他们穿雨而过,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住在客栈里五日的蓝衣客人醒来,推开窗看了看阴雨绵绵的天象,“那个艳鬼,还跪在城外?”
  
  老板笑答,“是,她得罪了鬼界判官,并不敢进城来。”
  
  蓝衣公子点头,想了片刻,略惆怅地吐一口气,“五天了啊。”
  
  “公子慈悲心肠,要去管那艳鬼的事吗?”他并不敢直说,要不是蓝衣客人先前侵入那艳鬼的意识,此次结果还不定是怎样。
  
  蓝衣公子从老板手中拿过自己的伞,目光在他身上一停顿,笑笑看自己的手掌,“五天了……我在酆都呆的这么久,该回人间了。”
  
  老板赔笑的脸僵住,眼睁睁看着蓝衣客人疏疏行走,姿态散漫,周围的阴暗尽数让路。真是色若春晓,清雅出尘啊。咳咳,尽管并无人能看清他的“色”。
  
  此时的结衣,抱着洛浦的尸体,跪在泥沼地上。她红衣湿了泥水弄得很脏,头发也被雨淋得湿透贴在面上,一脸憔悴疲惫。她出神凝望着怀中沉睡的白衣公子,雨水一滴滴顺着眼睫滚落。
  
  天地间的雨渐渐收了,她心里的雨却连连绵绵,像住在山涧溪头,水声潺潺,不曾停休。
  
  她伸手把男人脸上沾的雨水擦干,默默地想,要是雨停了,洛浦就醒过来,睁开他流光溢彩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逗她玩,就好了。
  
  那样,她就可以安慰自己,让雨一直下吧,他一直不醒来。总好过,再也醒不过来。
  
  “洛浦,下雨了。”她低声,看天空,好久,才继续喃喃,“我好想回到金陵,看你。”
  
  那时还在金陵,她初初不再害人了,因为妖娆如花,又藏着身份秘密,和身边所有人都有距离。她从不说,并不是不知道那距离。那时,她就自嘲,是因为寂寞了太久,即使站在人群里,也再不能够融进去了。
  
  只有洛浦,她是不怕的。凤眼将将美如画,随便一勾就有一堆女人投怀送抱。她虽然总是骂他“风流”,却也知道,他是很少和人群混在一起的。
  
  洛浦喜欢一个人呆在屋中,靠着软榻休息,有时手头放一碟子花生米,一吃便是一宿,碟子空了的时候,天就慢慢亮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发呆,许多人喜欢寻他说话,他只是言语轻佻地回答,却不开话头。
  
  结衣第一次看到屋子里支着头困倦的男人,就想和他说话。
  
  她轻轻把头伏在他膝头,他手指闲散而轻柔地梳理着她及至脚踝的长发,偶尔说几个民间故事给她听。他走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奇怪的事物,故事也说的跌宕起伏。
  
  他活的很精彩。
  
  “你说过离开酆都后,会带我回卿园看看。”结衣的手指停在他紧闭的眼睑下,目光茫然空落,低低笑,“傻子,卿园早就不在了……你也,不在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厌恶金陵的。千年前在那里遇难,千年间流连在那里,千年后还在那里被道士捉住。
  
  只不过,捉她的那个人,是洛浦。他不伤害她,却喜欢逗弄她。看她被耍的团团转,他眼角飞扬笑得欢快。
  
  让她爱之深、恨之切的苏慕清,对叫”结衣“的女鬼敬而远之。洛浦却带着她穿街过巷,到处看人间景象。这些,对于很少在人间行走的结衣,都是新奇的。她些许懵懂,仗着自己活了千年不好意思多看两眼,洛浦会意,主动停下来,说自己累了,想看看。
  
  他除了没有给她最好的夫君,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他能给的,他都给了她。
  
  后来啊,洛浦许诺,带她回卿园,看看旧时的山水。她雀跃而期待,等着那一日。
  
  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她亲手把他推下了忘川,销声匿迹。
  
  结衣轻轻哭出来,弯腰狠狠抱住苍白冰冷的尸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活过来呢?你活过来……告诉我你讨厌我,骂我是个坏女鬼啊。”
  
  无声脚步行过来,干净无尘不沾雨水,一把伞撑在了头顶,挡住秋雨萧瑟。结衣只是抱着洛浦,并没有抬头。
  
  头顶的声音却温和道,“五天了……尸体都没有腐烂,呵呵。”
  
  这个声音!
  
  结衣猛然抬头,看清了他。蓝衣如洗,容貌隔着烟雨,不真切,那份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超然。
  
  她认得这个人!曾经救过她和洛浦一命,前几天在酆都时又侵入她的意识……此时听到他的话语,“尸体没有腐烂”,结衣心头涌起激动和希望。
  
  猛然扑过去,抓住蓝衣公子的下衣摆,“公子,是不是洛浦的魂魄没有散掉?所以他的身体才能保护得很好?”
  
  蓝衣公子友好地对她笑,撑伞蹲下,手探向洛浦的脉象,“我看看。”
  
  结衣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蓝衣公子查看了片刻,眼底含笑,汪汪一池春水流转,“他体内含有未清毒素,机缘巧合才护住了**。”抬目瞥瞥结衣失望苍白的脸色,加一句,“不过也说不得有回转机会——毕竟肉身未灭,自身又是修道中人。”
  
  结衣赶紧跪下求他,“公子这样说,便是有办法了。求公子救救他!”
  
  估计是一手举伞累了,他换一只手,站起身来,看远方,“我?我救人是有代价的。”
  
  “你要什么?我都能做到。”
  
  蓝衣公子摇头笑,感慨,“你不过是一只艳鬼而已,什么用都没有。”
  
  结衣心中念头一转,警惕而狐疑地打量他,“很少有人能一眼看出我是‘艳鬼’……话说你既没有人气,也没有鬼气……该不会,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吧?”可艳鬼的生相,不应该以媚出名吗?怎么这个,连脸长得什么样都看不清。
  
  蓝衣公子笑,不言不语,抬起步子要越过她走,衣摆被结衣狠狠拽在手中。他看着阴暗天色半晌,几分无奈地捏眉心,低头,“你到底要怎样?”
  
  “救他!”
  
  他摸着下巴,很认真地思索许久,还是很抱歉,“你只是一只艳鬼,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所以……”
  
  “你想要什么?我倾尽全力帮你啊。”结衣打断,跪下给他磕头,光洁的额头敲在泥水地中,抬起头的时候,泥泞满面,狼狈不堪。
  
  蓝衣公子稍微动容,沉默地看她。艳鬼是最注重仪表的,她可真是……哎。但他想了很久,还是摇头,“第一,我要的方小说西,你纵然再修炼一千年,也不可能帮到我。第二,你以前害过人,身上还有几宗命案,我怎么可能用你,给自己找麻烦?”
  
  他冷静地低头,手在衣摆处一划,白光过,割下了衣摆,微笑着看握着衣摆发怔的女鬼,微微笑,“我是看你,很喜欢我的衣摆。”他转身离开,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那你起码告诉我,除了你,还有谁能救洛浦。”身后,结衣哑声问道。
  
  蓝衣公子低声笑,不言不语,继续走路。他步态悠闲,像是走在江南水乡观光,步步生花样好看。
  
  结衣咬唇,爬起来追了两步。但那蓝衣公子走得极快,她无法追过去。几步后,她又傻傻站在茫茫天地,看了许久,又回到原处坐下去,吃力地把男人尸体重新抱入怀中,吃力地为他擦去脸上落下的雨。
  
  她想去一直求着那位公子,她又不能抛下洛浦独自去。她本事不够好,是她的错。
  
  柔声,“不怕,这是在酆都城门口,来往的奇人很多。会有人帮我们的,洛浦。”
  
  她声调柔美,额头抵着额头,怔怔地看他紧闭的眼睛。她伸手碰他的眼睫毛,又浓又长,摸上去痒痒的。她看着看着,就嘴儿轻扬,笑了起来。
  
  她抱着他,合着眼,神思恍惚,感觉光阴飞逝。
  
  似乎到了一处山间,她撑着伞立在悬崖边,天上下着雨,落在幽谷中,烟雾缭绕。
  
  “结衣、结衣。”她回头。
  
  洛浦白衣如雪,仍是初见时的场景,乌发而长目,顾盼烨然。神情坦荡慵懒,眉间荡着山水重逢的温情。
  
  她板着脸,闻到他身上的香气,嗔道,“你又去了青楼?”
  
  洛浦看着山中风光,尘嚣如画。笑意微微,心事默默,向她招招手,“过来。”
  
  红衣迤逦而行,曳曳走过去,身上环佩叮当,眉眼入画。
  
  他探手,搂她入怀,山色苍然。
  
  梦外的结衣,轻轻笑出声,心中从所未有的恬静。她抱着洛浦冰凉的身体,不敢睁开眼。泪水,从眼缝淌下,掠过面庞,滴落到洛浦的脸上。
  
  三千鸦杀尽,与君到天明。心中下着一场雨,既怕雨一直不停,又怕雨突然停了。她忧心来伤怀去,到底该怎么办呢?
  
  “洛浦……我看到天地浩大,你我共看一场大雨……那,到底是什么呢?”
  
  又过了许多天,酆都常年阴沉,她也不晓得是过了多少时日。直到城门口,来了几个道士。
  
  看着狼狈的他们半晌,脱口而出,“是洛浦和那个艳鬼?”
  
  结衣费力地抬头,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到了当日追杀她和洛浦的道士。她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爬过去,弱声求道,声音沙哑,“你们救他吧,要我做什么都好。”
  
  这些日子,只要有路过的,她便都要求一遍。什么脸面,才是不重要的。
  
  此次她本也没抱希望,谁知那帮道士沉默许久,为首的轻声答,“好。”
  
  刹那间,天地有了暖色,大地复苏。




☆、长行

  沧州古郡,夜深雾重,打更的年轻人走过,敲钟铜锣,手上灯笼映出的火光,照在墙上,摇曳明灭。已经很晚了,城里大数人家都已入睡。他睡眼惺忪,转头也正打算回家睡去。
  
  突然瞪大眼,面露惊艳地望着前方。
  
  幽蓝色的浓雾里,一个红衣女子妖娆步出,眼儿媚,踏莎行,腰肢款摆,这副媚姿,便是瞅上一眼,打更人从心头开始发酥,立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她走到打更人面前,眼底轻含露骨媚笑,伸手摸他的脸,笑道,“奴家赶夜路走了很久,相公行个方便罢?”
  
  “如、如何方便?”手中灯笼、铜锣掉地,打更人咽口唾沫,望着女子衣衫半解下的酥胸软如轻雪,凑过来的朱唇,含着丝丝芬芳气息。
  
  “……这般方便……”女子柔声,手搭在他肩上,本是柔媚的笑脸,下一瞬,眉间的朱砂蓦然血红,脸上也胜出狰狞怨气,手指伸长,掐进打更人的胳膊上,鲜血汩汩滚出。
  
  打更人腿发软,想要逃跑,却才发现身子连动都动不了,只有干燥的嘴唇能喊出微微两句,“救、救命!”
  
  “放心,官人,”红衣女子脸上的怨气遮住了她的绝世芳容,声音里的笑更让人心酥软,一口香甜的气,暖暖地喷在他耳边,“唔……这里,没有旁人能救你……”
  
  城门下的阴影处,衣衫凌乱的女子紧紧压着粗布滥服的年轻人,即使走过去,也只会以为在行什么香艳之事。
  
  “救、救命!”打更人的呼喊声紧促凄厉,像被人掐住喉咙般,那样骇然。
  
  一道金光打过来,女子一声轻呼,被力道扯到一边地上,许多符纸在她周围排开阵,许多个道士把她围在中间。女子长发披将而下,嘴角溢出血丝,手撑在地上,半晌没动。
  
  出手救人的道士向前走几步,对害怕得腿软的打更人行个礼,“小哥莫怕,贫道乃青云山青云观的大弟子,追这只艳鬼已经许久。今日小哥受惊,实是我等的过错。”手中拂尘往后一扫,介绍,“他们都是贫道的师弟。”后面一干道士集体含笑行礼。
  
  那打更人咽口唾沫,见危险解除了,才颤声问道,“青、青云观?是沧州不过百里的那个道观?”
  
  “不错。”
  
  “啊……我们都以为那个道观是骗吃骗喝的,原来是我们错怪了,”打更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睛一直不敢看那个被捉住的女子,“师父们是要进城化缘吧?今天已经晚了,不妨先到我家?等明日……”
  
  “不必麻烦了,”仙风道骨的笑容,超乎俗世外,“我们先要把这个艳鬼带回道观,请师父处理。麻烦小哥了。”
  
  一直听他们说话的艳鬼,摸摸嘴角的血迹,微微发笑。
  
  离她近的小道士低怒,“你笑甚?”
  
  “一群欺世盗名的道士,难道还不够好笑么?”艳鬼眼中全是嘲讽之味,呸地往地上吐一口,“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洛浦会判师下山!这种地方,呆不呆有甚意思。”
  
  不错,这艳鬼,正是结衣。
  
  青云观驾驭许多鬼怪,其中却从来没有过艳鬼。他们需要从这只艳鬼身上,研究许多灵异事宜。
  
  顺便让她下山害害人,关键时刻青云观道士出场救人,抬高青云观的声誉。
  
  这才是他们当日带回洛浦和结衣的真正原因。
  
  打发走了打更人的青云观大师兄长诫道,“呆不呆没甚意思?若不是你还有些用处,早被炼化丹药了,岂容你放肆?”
  
  结衣慢慢从地上站起,长发遮住修长身影,冷笑,“若不是你们诳我救洛浦,我又岂会落到你们手上?”
  
  长诫手中拂尘一摆,安排众人回道观,仙风道骨地走在前面,漫声道,“何曾骗你?确是为洛浦修魂着……只是他醒不过来,难道也怪到我们身上?艳鬼,莫把自己太当会儿事,我们不过各取所需。走吧,该回道观了。”
  
  他们没有在结衣身上下咒,因为他们笃定这只女鬼不会逃。
  
  结衣红衣落在后面,身上因法力被毁多了许多伤痕,但她不得不跟过去。洛浦一日未醒,她便一日不能离开。
  
  可笑啊,她千年艳鬼,被人如此利用!
  
  回到道观,其他人都去各司其职。结衣撑着身子,默默回到一座柴房中。里面粗鄙简陋,只有一床一桌。床上躺着一个人,周围布着结界,据说,是在修魂。
  
  长诫说,确实把洛浦的魂魄从酆都带了出来,但魂魄进入身体后,已经破败不堪,不能和身体相容。于是只能布结界修魂,但何时修好,或许一年,或许十年,或许一百年。
  
  也或许,洛浦会永远沉睡下去。
  
  结衣叹口气,靠着床坐在地上,把裙裾掀起一点儿,银链叮当响,赤、裸双足上伤痕累累,手上也多了许多凡人碰不到的血丝。
  
  她回头看着床上静躺的人,面色白净,沉默无声地睡着,那份气质安好宁和,让她愿意一直看着。她笑道,伸手去拉他冰冷的手,“洛浦,我回来陪你啦。”
  
  她把头一点点蹭过去,靠在他胸前,撒娇般地埋怨,“你要是还不醒,你那群师弟会欺负死我的。你醒来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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