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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秘闻录-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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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如今,梅寒又有了身孕,自己这个做大哥的依旧不能守在身边。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温良敦厚的男子走进了这间房间,手拿着一件厚厚的斗篷,轻轻的为梅寒披在身上:“娘子,又在为大哥赶制衣物吗?可大哥这些年月,老是奔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归家?你有身孕在身,这些不能留待明日在做吗?”

    望着身旁的温厚男子,梅寒轻轻展颜一笑,他也是聂家的子弟,那踏实的性格深得自己的欣赏,结为伴侣这些年,待自己十分体贴,想必大哥在外也是放心的,只是一缕愁绪渐渐地浮上了梅寒的眉间,她轻轻的握住身边人的手,说道:“明日再做也是无妨,可是今夜不知为何,总觉得大哥好像就在这聂家大宅之中,甚至总觉得他在看着我,想着就情不自禁的想要为他赶制衣衫。这些年,我为他赶制的衣衫,总是来不及拿给他,也不知道他在外究竟穿得好不好?”

    说话间,梅寒收起了眼前正在缝制的衣物,移步到了一个大柜子旁,把衣物郑重的放了进去,而聂焰目光落在了那个大柜子里,那里赫然整整齐齐的摆着已经不下二十套衣物,各种颜色都是他爱穿的短袍。

    一股温热瞬间迅速的在聂焰的眼中蔓延,他微微低头,想要止住这股泪意,却看见梅寒的丈夫大踏步的走向窗前,一下子推开了窗户,聂焰赶紧躲开。

    却听得梅寒的丈夫说道:“娘子,你恐怕是有身孕在身,才免不了愁绪纷纷,你看这院子之中,空无一人,怎么会是大哥在看着你呢?睡罢。”

    这时的聂焰如何还能忍住眼中的泪水?躲在角落,任由两行泪水流出了眼眶,他很少流泪,甚至已经忘了眼泪到底是什么滋味?原来流泪的感觉真的很不好,那是心痛到无法压抑,眼中才会被逼出泪水吧?

    悄悄地离开了梅寒所在的院子,聂焰又来到了兰石所在的院落,同梅寒一样,兰石在早些年也已经成家。

    在这个院落,没有灯光亮起,倒是那悠长的呼吸声证明这一屋子的人睡得十分香甜,聂焰先去了兰石孩子的房间。

    在月光下,这已经八岁的小子,长得虎头虎脑,几乎是和兰石幼时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想当年,和兰石相遇时,他也是这般年龄吧?只是那个时候的兰石,小脸脏兮兮的,比这孩子要瘦弱许多。

    岁月不可追,但聂焰看见这张小脸还是忍不住轻轻的微笑,伸手捏了捏正在熟睡的孩子的脸蛋,却在这时,他听见了一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这让聂焰觉得奇怪,忍不住伏在窗边,悄悄地看去,却是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站在院中有些茫然的四处张望,眼中尽是迷茫而伤感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就很贤淑的女子走出了房间,轻轻拉住那个身影的手:“相公,你这般夜不好好睡觉,跑到这院中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那男子的脸上浮现出迷茫的表情,在月光之下,不是兰石又是谁?大把的岁月过去,他那曾经幼稚而充满冲动的脸,已经变得成熟而稳重了起来,甚至,聂焰这个做大哥的没有蓄须,他的唇上却留起了一抹浓密的胡须。

    岁月或者改变了所有人的容貌,但聂焰在这一刻知道,他们对他的心是不变的。

    听闻兰石的回答,那妇人忍不住掩口轻笑:“相公这是梦游了吗?”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兰石的神色却变得郑重了起来,他有些伤感的看着自己的娘子说道:“我总觉得大哥回来了,就忍不住跑出来想要去找他。”

    听闻这番话,兰石娘子忍不住轻轻拥住了自己的丈夫:“你定是太想念大哥了,他毕竟有些年月没有回来了。你这些日子老是跟我说起大哥这样那样的往事,想必就是这样在梦里被迷了心。没事,大哥总会回来的,咱们先回去睡吧。”

    夜,越发的深了,待到兰石夫妇睡下以后,聂焰不敢多做停留,带着未干的泪水来到了苏展的院落,同梅寒的院落一样,此时苏展的院落还亮着明亮的灯光,苏展正捧着一卷医书在案前细细的读着。

    只是从他的神情来看,读的并不是怎么入心,反而会时不时的放下医术,有些较早的四处张望。

    在这时,一个眉目有七八分像苏展的清秀小童走进了苏展的房间,很自觉地爬上了苏展的膝头,偎在苏展的怀中:“爹,你在煮什么啊?好香啊,平儿睡不着。”

    这是一个小女童,言谈之间都流露着一种可爱,让聂焰也想把她抱在怀中,狠狠地怜爱一番,可惜的是,这些年的岁月他都错过了这些,与侄儿侄女相聚的机会。

    面对小女孩的问题,苏展轻轻一笑,说道:“爹再熬一锅药膳,平儿先睡,等爹爹熬好了这一锅药膳,就去陪你和娘一起睡好不好?”

    “什么药膳这么香,平儿也要吃。”说话间,小平儿的脸上流露出了一股渴望的神态,并且不断地吞咽着口水,样子十分天真可爱。

    聂焰这才注意到,这苏展竟然在自己的书房放了一个炉子,炉子上咕嘟咕嘟煮着的不就是那一锅药膳吗?

    小平儿不说,聂焰尚未察觉,一说,才发现真的是香气四溢。

    面对小平儿这番模样的要求,试想有谁能够忍心拒绝,却不想苏展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哄劝道:“平儿乖,平儿不吃这个药膳,这是爹爹熬给大伯的,这里面的药材珍贵,大伯需要补身体,因为大伯在外面很累啊。”

    平儿听了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小嘴,但最终还是捏住了小拳头,说道:“那平儿乖,平儿不吃,留给大伯吃。可大伯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没有见过大伯。明天吗?是明天就要回来了吗?太好了。”

    或许是孩子的欢呼声吵到了苏展的娘子,她也走到了房间之中,望着苏展温婉的一笑,从苏展怀中接过了孩子说道:“相公总是念叨着为大哥熬制药膳,可这也要等到大哥归来之日啊,怎么今天相公如此心绪不宁,怎么在半夜就开始熬制这药膳?不浪费了那些药材吗?”

    听闻娘子的询问,苏展的脸上也情不自禁的浮现出迷茫的神情,他有些歉意的看着娘子说道:“不知为何,我总是感觉大哥已经回来了,我再不赶着为他熬制这锅药膳,我怕他来不及喝上一口就又走了。”

    在这一刻,聂焰差点哽咽出声,却还是狠心的转头离去,最后来到了竹风的院落。

    竹风是所有弟弟妹妹之中唯一没有成亲的一个,或许是因为他负责整个暗部,收集情报等等,是聂家宅院中最忙碌的一个,所以也顾不上自己的婚事了吧,也是因为这般,竹风成为了聂焰最为挂心的一个,已经二十好几的年龄了,怎么能不成亲呢?

    抱着这样的心思,聂焰来到了竹风的房间,却诧异的发现所有的房间都整整齐齐,透着一股冰冷之感,却偏偏没有竹风的身影。

    “这小子大半夜的会去哪里?”聂焰暗暗地沉思着,却听见从房顶之上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聂焰好奇之下,也轻轻的翻上了房顶,以他的功夫,就算房顶真的有人,也不会察觉到他的到来。

    轻手轻脚的行走在房顶的瓦片之上,聂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终于在房顶的一个角落,发现了盘坐在房顶之上的竹风,正在借着月光摆弄着手中的什么东西。

    “这小子学会了一手轻身功夫,不在房间里好好睡觉,倒跑到这房顶上来呆着,做什么呢?”聂焰暗暗思忖到。

    仔细看去,却赫然发现竹风的身旁摆着一个锦盒,而手上正在雕刻着什么东西。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沧桑() 
今晚的夜色并不明亮,除了一弯凉凉的月亮,整个院落之中并没有任何的光源,但这影响不了常年习武的竹风的目力,更影响不了聂焰的视线。

    只是凝神一看,聂焰就发现竹风的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已经雕刻的有些轮廓的木头,他雕的似乎是一个人,而盒子里装着的也是四个已经完成的木雕,再仔细一看,那木雕活灵活现,惟妙惟肖,那不正是四个弟妹年幼时候的样子吗?就连他自己小时候经常流着的鼻涕也给雕刻了出来。

    看到这里,聂焰的嘴角禁不住微微扬起,那一段贫困而温暖的岁月又浮现在脑海之中。

    在这时,竹风似乎有些累了,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雕刻,那雕刻不正是自己的样子吗?

    “大哥,如果你看见这个礼物,会不会抱怨我独独缺了大姐啊?我不敢,是怕你看了心伤。”说话间,竹风轻轻躺在了房顶之上,很难想象,当年那个活泼的鼻涕娃,如今会是这副模样,有些瘦削,脸色稍许有些苍白,眉间有一缕化不去的阴霾。

    毕竟,是暗之部的首领,气质大变也在意料之中,却这般细心如发,看来,心中的那一抹温情始终没有化去,甚至比当年更加浓烈。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竹风又拿起手边正是聂焰模样的雕刻,自言自语的对雕刻说道:“大哥,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回来了呢?可惜,这个想送给你的礼物始终没有完成,今夜睡不好,总是很想把它完成。可惜手笨,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天亮之前做完。”

    说完,竹风有些自嘲的一笑,又继续说道:“在我心里,始终是想你和大姐在一起的,倘若你收到这份礼物,嫌弃没有大姐,那我再单独为你和大姐雕一对属于你们自己的娃娃,好不好?”

    很难想象,在这聂家大院中,最神秘也最让人觉得冷血的暗之部首领,会有如此幼稚的话语,聂焰听得含着眼泪微笑,却忽然听得竹风放下雕刻,再次自言自语的说道:“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房顶之上坐着雕东西吗?之前就说过,总感觉你今夜要回来,我坐在房顶上,是不是就能第一个看见你回来?以前也常常这样坐着,因为能看很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远的到望见你?”

    听到这一句,聂焰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之前就压抑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滚滚落下,当年相遇时,竹风最小,对自己和碗碗最是依赖,在他心中,自己和碗碗是她的父母也不为过。

    碗碗离开他们已经快二十年了,自己这一消失,记不清多久的岁月了,大抵也有四五年了,竹风心里该是多么苦涩?况且,他总是一个人,还没有自己的家。

    再是心疼,聂焰也不能上前出言安慰,那若有似无的窥视感,就如同聂焰心上一把悬着的锋利利剑,让他早已不敢去表达自己的任何感情。

    寂静长夜中,聂焰终究是轻声跃下了屋顶,朝着自己曾经住过的院落走去。

    在黑暗中,聂焰收拾着自己的屋子,就像整理着一份份遗物留给自己的弟妹,可是又有什么值得留下的呢?除了他的人以外。

    在弟妹心中,大概会如此想吧,这样想着,聂焰忍不住在黑暗中磨墨提笔,想要留下书信一封,可提起笔来,分明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最终,只在纸上钢筋有力的写下了六个名字,再加上了一句,有生之年,幸得相遇,不胜感激。

    写完这一句话,聂焰就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千言万语已经表达,此时该是离去之时了。

    走出聂家大宅时,多变的秋夜终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之前那一弯不算明亮的月,早已隐去了身形。

    聂家大宅本就在郊外人迹罕至处,出门便是一片山林,此时更是渺无人烟。

    聂焰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山林响起,野兽的嘶吼让他的身影更加寂寞。

    在攀上一个山坡之时,聂焰忽然就如心有所感,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大半个聂家尽收眼底,却望不见究竟哪一处才是弟妹们所居住的院落,只是聂家大门前,那苍劲有力,硕大的‘聂宅’两个字,深深地印入聂焰的眼里。

    分明,感觉不到有什么清晰地危险,却为何觉得这一别就像是永诀?聂焰有些恍惚,眼前的景色一片一片的破碎,却变成了当年那个破落的城墙,从城墙之后翻出四个瘦弱的小孩看着他,其中一个牵着一个流鼻涕的娃娃,另外两个拿着弹弓…

    “二十几年了啊,我怎么还觉得就像发生在昨天?”聂焰的声音有一些疑惑,却伸手擦干了眼角的最后一滴泪,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前行去,身影终于彻底的没入了山林之中。

    这一去,归来是何时?还是他已经不能再一次自己骑着那一匹已经老迈无比的黄骠马儿,就这样回来了?

    想到这里,聂焰禁不住轻轻摇头,说起来,自己也已经很多年没有骑着那黄骠马出行了,不过在聂宅,它应该有一个很好的晚年,不用自己担心吧?

    低头沉思间,忽然有一个像小牛犊一般的身影,从山林中窜了出来,一口轻轻咬住了聂焰的衣袖。

    聂焰的反应是如何的敏捷?在稍微一愣以后,却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任由那个身影咬住了自己的衣袖。

    “看来我在宅院中行走,瞒过天,瞒过地,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一个二傻子。你怎么跟来了?”说话间,聂焰的手轻轻的放到了二傻的头上。

    这正是他当年捡回来那一条小狗,如今严格的说来,算是彻底的凶兽,与它的离别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却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它竟然追了出来。

    二傻就算再聪明,也是不会说话的,面对聂焰的询问,只能摇头摆尾,讨好的舔着聂焰,却不能发出任何的言语,只不过,在这讨好间,二傻似乎也有些伤感一般,不时的咽呜着,就像在哭泣一般。

    俗话说,猫狗对人的生死总是最敏感的,但聂焰大抵知道那不过是猫能看见人的魂魄离体,狗能嗅到魂魄的气息罢了。

    那在凶兽的狗妖算怎么回事儿?这样也要追出来跟着自己,莫非还能嗅见自己身上有死气不成?

    聂焰不知为何心中会冒出如此不祥的念头,可偏偏挥之不去,在雨夜之中,二傻不停地舔着聂焰的手,又时而轻轻咬着聂焰的裤脚,抬头眼中尽是乞求之色,它是如此聪明,表达的全是这一路要跟随聂焰的决心。

    聂焰心中自然明白,在聂家大宅这么多年,从始到终二傻都只把当年救下它带走它的自己当做唯一的主人,这一次更是铁了心,想到这里,聂焰再次轻轻拍了拍二傻的脑袋,叹息了一声说到:“也罢,一个人总是有些寂寞,这一路就你陪着我罢。”

    聂焰从此消失在了聂家大宅,同时消失的,还有一只叫做二傻的狗。

    再萧瑟的秋季也总会过去,冬季的脚步从来不会迟缓,总是如约而至。

    长安,作为唐时盛极一时的都城,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战火,即便依旧繁华,也再也不复当年的巅峰了。

    长安近郊的一座矮山,常年常有文人墨客登山作赋,也曾游人如织,到了如今,这个初冬却是人迹罕至,只因这个初冬太冷了,才堪堪入冬,便已连续下了两场大雪,即便今日这第二场的大雪都还未曾停下。

    整个矮山早已雪白一片,从这里能远望长安这个昔日的都城,也早已是银装素裹,加上不断落下的片片雪花,竟然有了一种天地一片苍茫的沧桑之感。

    在这矮山之巅,有一座凉亭,昔日是游人来此登高望远,最好的观景之处,因为坐在这座凉亭当中,就能望见大半个长安。

    所以,这座偌大的凉亭,放在平日总是有着三五成群的人们,热闹非凡,但在今日,却显得空旷,寂寥了一些,只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披着奇异黑色皮草的修长身影坐在其中。

    他似乎兴致很不错,在凉亭之中准备丰富。

    一张小桌,两个团凳,一个篱炉,上面温着的是酒。

    小桌上摆着的竟然是冬季难得一见的瓜果,还有两样小菜。若是早春,坐在这凉亭之中,温酒赏景,自斟自饮,倒也是一番雅致,也有一番滋味,可是这苦寒之冬,谁会坐在这里而不觉寒冷呢?

    可这白袍人似乎丝毫不畏这寒冷所冻,只是耐心的自斟自饮,仔细看去,他的面貌绝美,姿态优雅,但再仔细一些看,凌厉的眼角也有了浅浅的痕迹,唇上的一缕胡须多少显得有些沧桑,很难想象此人少年时相貌是多么的惊艳出众。

    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可是在这样苦寒的天气之中,他等待的人会到吗?

    而此时的山脚之下,一片素白之中,却真的出现了两个黑点正朝山顶走去,那速度看似缓慢,却是在一转眼,就会发现他们已经行进了长长的一段路。

    这就是白袍人要等待的人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雪饮() 
此时的山巅大雪依旧在下,就连那偌大凉亭的边缘,也已经堆积起了浅浅的积雪。

    白袍人似乎有些困了,举着酒杯,却是微微闭上了眼睛,耳边已经传来了‘咯吱咯吱’脚踩在雪地里特有的脚步声,直到听见这个,他那始终有些高傲冷漠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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