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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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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走也躲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咬了咬牙,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头,往对面墙根下一扔,等到暗夜里又扑扑射出几排驽箭,他便拖着她溜着墙根往斜对面的暗巷里头钻去!
沈雁跟着他亡命地往前跑,身后嗖嗖的声音仿佛就贴着耳根来似的,她紧紧握住韩稷的胳膊,渐渐有些跟不上,韩稷手掌反过来将她手腕包住,半架着她往前。
到了拐弯处,他忽然腾地而起,借着阴影跃进了左首一道院墙,然后将她按趴在墙根下,又接着往巷子前方丢去几颗石头,屏住了呼吸。
墙外脚步声虽轻,但在这静夜里却清晰入耳,驽箭的声音也不时挟着风声在头顶闪过,沈雁纹丝气息也不敢出,直到外头声音静下来,背上压着的手掌也渐渐松开,她才缓缓地舒了口气。
太惊险了!往日她以为安宁侯不过是仗着国舅身份作威作福,有些小九九但还构不上谋略的地步,所以就算想要弄垮他,潜意识也还是想走正道,从权术上给他设点伏让他栽下去,没想到私底下他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我们不跟上去吗?”她蓦地抬起头问道。哪知道他就伏在她上方,这一抬头险些撞上他的脸。
韩稷也不防她有这么一招,她耳后的馨香淡淡飘入他鼻息里,使他身子蓦然有些发僵,但他立马便已绷紧了脸,伸手将她脸颊拨开对向墙壁,说道:“当然要跟!不过是我跟。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从腰间剑鞘的夹层抽出把尺来长的短剑塞到她手里。
沈雁冒着火把脸转回来,他却已蹿出墙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月色下。
空气中飘浮着花椒大料的味道,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这味道却莫名让人觉得心下大安——沈雁低头瞧着手上这柄剑,只见寒光灼灼,还未及身已让人生起一股寒意,知道比自己的小刀强多了,便连忙紧攥在手里。
一下也不敢乱动,一声也不敢乱呼吸。
时间像蜗牛一样往前爬,清风刮过了两阵,只听院子那头男主人的鼾声也起伏了数十下,墙头上突然又刮过来一阵风,紧接着又有衣袂翻飞之声,然后那穿着绛紫色锦袍骚包到无以复加的人影便重又出现在眼前。
沈雁立马站起来,他也不说话,挟住她胳膊跃上墙头,再来几个纵跃,忽然就到了条有些熟悉的街头。
“怎么又回来了?”她认出左首的成衣铺子,那铺子大门上还缺了个豁口,正是刚才他踹下的。
韩稷没说话,却领着她又迅速进了一壁坊门,然后到了座硕大壮观的府邸跟前,绕行到东侧围墙下,带着她跃过墙头,而后便落脚在一处不大的小花园里。
他们才刚刚下地,忽而花园那头的月洞门内就走出一行人来,当先的是个三十余岁儒雅清矍的白衣文士,文士之后则是四名长臂阔背的武士,武士们皆着劲装打扮,隆起的肌肉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功夫好手。
沈雁疑惑顿生,这些人到了跟前却对韩稷行起了礼,当先那文士尤其风度翩翩,对韩稷颌首道:“少主。”一面又微微含笑看向一旁的她,然后礼貌地垂眸下去。
这淡若无痕的笑容里竟充满了无限善意,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土匪也似的韩稷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沈雁这才恍觉这竟是到了魏国公府,而刚才她换衣的成衣铺子也就在魏国公府附近!
韩稷嗯了声便就推着呆鹅似的沈雁往前走,而并不曾跟属下们说及她的身份。
辛乙他们也默契地不曾相问,就仿佛并没有沈雁这个人。
沈家乃清贵名门,他们家的姑娘也比旁人家的姑娘格外清贵一些,虽然大家对她的身份心照不宣,但终归说出口跟不说出口是完全两回事,不说出口来,谁也不会承认沈家的二小姐到过韩家,一旦说出来,总归像是着了痕迹。
沈雁领了他们这份情,回头与辛乙对上视线的时候,遂冲他微微颌了颌首。
辛乙微微扬唇,不动声色。一面与韩稷道:“陶行他们带回的人锁在东厢,少主方才亲捉的人锁在西厢。正等侯少主归来示下。”
沈雁听到这里更是无语,原来刚才她在墙角下嗅花椒大料的功夫,他不但已经捉到了那些杀手,而且还把他送回了府来!原本还以为要费番周折,既是这么快速,倒让她又多了几分信心。(未完待续) 日后当然不会有人会知道她与他有这段典故的,等到她大仇得报,她跟他也就再没有关系,这些首尾当然会及时处理干净。但是眼下忽悠忽悠他,达到顺便占他便宜的目的却是没有人能说她什么不是的。
韩稷咬牙望着她:“世上还有比你脸皮更厚的人吗?”
“有啊!”沈雁笑道:“你不就是吗?我可是个姑娘家,你要是脸皮不厚,干嘛到现在还没走?”
韩稷脸色黑下来,转身就走。
——他就知道他是吃饱了撑的!
“开个玩笑嘛!等等我。”沈雁提着裙子赶上去,笑嘻嘻扯他袖子:“你带我到哪里去买衣服?”
“买什么买!我又不欠你的!”
“我欠你呀!说嘛,哪里还有衣服买,买完衣服帮我来报仇……”
月光下无人的胡同里,一高一矮两个人争争吵吵地踏着月色离去,树上的雀鸟被扰得不时咕哝出了声音,为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徒增了一丝旖旎。
随着净水庵那边的消息不时传来,安宁侯府内的气氛已逐步凝重到无以复加。
外书房里,安宁侯铁青着脸瞪视着跪在地下的几个人,终于忍不住怒气狠踹过去:“废物!一点小事也做不成!”挨踢的人倒在地下,捂着胸口哼也没敢哼,但口角的血迹与瞬间变苍白的脸色却显示出这一脚的力度之大。
旁边跪着的人俱都筛起了糠,但呼吸声却比刚才更幽弱了。
刘括望着哼哧出了粗气的安宁侯,鼓起勇气道:“侯爷息怒。”
“息怒!我息什么怒!”安宁侯蓦地掉转了身子,在他耳边咆哮:“现在人没到杀到反倒是白烧了个寺庵,而派出去的人到如今也生死未卜。这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你知道吗?!叫我息怒,你们这些废物,让我怎么息怒!”
空旷的房间里传来嗡嗡的回音,地上的人更加静默,刘括弯着腰,也无言以对。
他把这计划前后推算过无数遍,盯梢的每隔一个时辰便回来向他禀报一次最新的情况。他每一步都根据现实来作出调整。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中间竟然会出现个韩稷,顾颂的大刀架在沈雁的头顶快到连他自己都无法收住攻势之时。会有个韩稷突然跳出来逆转了局面!
从韩稷出现那一刻开始,他们的计划就宣告失败了,沈雁没有死在顾颂手上,那么一切都只是句空话。没有死在顾颂手上。他们又如何去挑起沈顾两家的仇恨?
“还不去找找人去了哪里?是不是要老子亲自去找?!”安宁侯手拍着桌面,眼瞪得如铜铃一般。
刘括望着立时退出门去的护卫。垂头默了默,却忽然又抬起头来:“侯爷请慢!”
安宁侯瞪过来,刘括上前两步,说道:“我想了想。眼下倒也并非全无补救之计,那沈雁不是被韩稷救走了么?这韩稷曾在贡院坏过咱们的事,也算是有过过节。他既然铁了心地要与侯爷作对,咱们何不索性派人寻到他与沈雁的下落。让那沈雁死在他的手上?”
安宁侯愣在那里,一脸怒容也似凝结。
韩稷岂只是与他有过节,他可是曾经当着那么多人面狠踹过他!让沈雁死在韩稷的手上……对啊!沈雁是被他带走的,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本已伤风败俗,假若再将沈雁弄死在他的手上,不管是韩稷亲手杀死她还是被他派去的人所杀,他韩稷都铁定逃不了这罪责!
自己的宝贝女儿死在个毛头小子手上,难道沈宓会丢得起这个脸,会咽得下这口气吗?害不得顾颂,那就害韩稷也是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韩稷自己撞上枪口,那就只能怨他自己命不好了!
“你说的不错!”他点头道,然后扬手又唤了人进来:“即刻按照韩稷逃走的路线追踪,他们不会走很远的,一定就在东城片区内,多带点人手去,找到他们之后不管什么用什么办法,第一时间杀了那丫头来报我!”
底下人立时称是下去,屋里气氛至此方又稍稍缓和了些。
幕僚陈攸上前道:“这韩稷竟会那般赶巧到场,在下认为并不是巧合。”
安宁侯瞪了他一眼,说道:“管他是不是巧合,既然敢来搞破坏,那这笔帐就算到他的头上好了!正好连同贡院那笔旧帐一起算算,也省得我再费功夫!”上次为了接近沈宓,他才会忍气吞声去到韩家道贺,现在沈宓已与他撕破脸皮,那韩稷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刚才要他们出主意的时候个个杵着不动,这会儿倒又上来废话,真不知要他们作何用!
陈攸看见他这脸色,便也收声退了下去。
干他们这行的,各府里都有熟人,韩稷的为人他也略为听过一些。
这位尚未被授封世子的韩大爷素日里看起来温和友善,于吃喝玩乐上似乎甚有心得,可若说他是纨绔子弟却又不见得,他从来不斗鸡走狗也不花街柳巷,而且武艺也十分了得,待人接物又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因而竟是从未让人摸着过他的深浅。
当然,也没有人想到要去摸他的深浅。因为他在世人眼里,不过就是个家境良好的勋贵子弟,兴许比顾颂董慢他们强些,但也不至于格外引人注意。
可是正因为他的不突出,才让人为安宁侯这一举措捏一把汗,能够那么样赶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把人救走的人,真的有那么容易上当么?
不过显然安宁侯是不会听从他的劝诫的,身为食客他尽到本份就好,强出头这样的事,他倒也犯不着去做。
七月的月光按照它的既定轨迹往前滑行,夜色更深沉,也隐约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净水庵这边,人群依旧紧围在四周,沈宣引着陈氏与沈弋她们从僻静处出了火场,然后不动声色地进了四洲阁雅室。众人劫后余生,惊魂未定,好在出门时沈弋有多带了衣裳备换,陈氏虽然出来得苍惶,但现去买套成衣也不在话下。
她自始至终神情是惊惶的,从见到沈宣那刻起她便一句话也未曾说过。而当沈茗哭着扑入她怀里,她才开始流起眼泪来。往日虽说生不如死,但真到了临死一刻,却又发现心底仍有着那么多牵挂,能活着终是好的。
沈弋梳洗完毕,心下仍惦记着沈雁的安危,沈雁对于沈宓来说十分重要,倘若她回不去,那么沈家从此也别想再有什么安静日子。她匆匆喝了口茶压惊,便对吩咐着沈莘他们的沈宣道:“四叔再去找找雁姐儿,无论如何先确定她的安全我们才好放心!”
沈宣遂掉头又回了山门前。
净水庵这边火势已经全部扑灭,东城营的人正在清点人数,寺里的女尼死伤不少,房屋则基本已经全毁,沈宣带着人在人群里辩认,既要保证不看漏了人去,又要稳着不让人察觉失踪的人是沈家的小姐,那般的心忧如焚,全在面上。
看了一圈,正要进门去,倒塌的门内却忽然跌跌撞撞走出一个人来,浑身污渍失魂落魄,英俊的脸上一片灰败,早失去了往日英姿,竟赫然是先前与他分道寻人的顾颂!沈宣吓了一跳,直扑过去抓住他手臂:“顾颂!雁姐儿呢?”
顾颂双眼呆滞,像是失了魂一般望着他,双唇翕了翕,竟是没吐出半个字来。
沈宣一颗心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沉:“你这是什么意思?!雁姐儿她怎么了?!”
顾颂痴痴地望着前方,摇摇头,抿嘴了半日,才启开粗哑着嗓子说道:“她没死,她,她已经被救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哀戚地往前望了一望,而后竟猛地将他拨开,拔腿冲下石阶,消失在了人海里。
沈宣被他弄得莫明其妙,连声大唤了他几句也不见他回应,只好止了步。但好歹听得沈雁没死,虽不知道被谁所救,救去了哪里,总算也落下了这块心头大石,再寻了两圈仍不见沈雁人影,只好先回了泗洲阁。
朱雀坊外打烊了的成衣铺子前,已然另换了身衣裳的沈雁与韩稷走出门来。
满大街的铺子都已关门,韩稷带着她一路走一路找,最后到了朱雀坊外这处所在,仍是没有,韩稷遂强行将门撬开,让她进内挑了套衣裳换下。
韩稷丢了两锭银子在门内,再将门插好,回头一看她低头打量着身上这身打扮,静静地站在月光下,倒是有着难得一见的温柔,不由道:“记住,你可欠我三两银子。”
沈雁瞥了他一眼,抬腿就走。
她身上银票多着呢,但是眼下这会儿银票还真派不上什么用场,她没有现银,若是丢张银票在这儿,那掌柜的若是个有心计的,回头拿了那银票去对戳印,难免又会引出些节外生枝的麻烦事来。因而只好让韩稷先把衣裳钱垫上,三两银子,还怕她跑了不成?
走上街头她又止了步,凝眉道:“现如今我们去哪儿?”
236(未完待续)
ps:感谢宁宁71、清玉蓝蝶、bijinyi的粉红票~~~~~~~~~感谢夜黎丽、白鹭梅打赏的平安符~~~~~~~~~~~求粉红 可是说到今儿这倒霉事上,她那爆脾气也捂不住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不肯吃亏的性子,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眼下落魄得如条丧家之犬,她若是就这么姑且放过,那么背后那个人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她浑身上下都变得凝重起来。
“你就是不提这个,我也是会提的。”她看了他一眼,说道。
大火初发之时她便察觉这场火乃是人为故意,再者方才顾颂下杀手之时,他身后那两个黑衣人又出现得十分蹊跷,就算顾颂要杀她,他也完全用不着帮手,可见顾颂的异常,定然与那两名黑衣人有关。
能够出动到武功高强的杀手来对付她的,当然不会是无名之辈!
她略顿片刻,沉吟道:“从庵里的房屋布局来看,若是正常起火,那么首先应该是先从诸如厨院以及佛殿这些拥有火源的地方燃起,但我明显见到火势是先从四面院墙开始燃起的,而且火势生起的时候还格外之猛。这是疑点之一。
“第二,顾颂根本没有理由杀我,这个我比你更清楚。可他刚才出手却是不留丝毫余地,倒像是把我当成了什么仇人,所以他应该是上了人家的当,那人要借他的手来杀我。
“由此可见,纵火的这人一来是要置我于死地,二来则是还想同时把顾颂置于死地,但他最终的目的应该还不是要我们俩的命这么简单。
“假若我死于顾颂之手事实成立,那么我父亲绝不会就此掀过去不提,我父亲若是告去御前,顾颂就是不被诛杀也一定会保不住这小世子之位。一旦告上去,那顾家便会与沈家反目成仇。而假若不告,我父亲也会把顾家视为死敌。
“同时,顾家因为这个事还必然会被以沈家为首的许多士子文人视为敌对,从此之后只怕在朝上行走也将更加艰难。而我父亲在我死后,相信通政司里那些人会很愿意替他扣上个痛失爱女从而无心政事的帽子,时不时地栽些小把柄给他。
“所以这个幕后凶手,一定是同时欲除我父亲与顾颂乃至整个顾家为后快的人。这样的人。朝中倒也并不很多,而目前条件最充分的,只有安宁侯!”
她目光炯炯望着他。两眼里全是笃定,她知道安宁侯会有后着,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她动手之前先行动手,而且设下的还是这么样一个恶毒的阴谋。
之前沈宓深怕她不知轻重闯出大祸。所以没曾行动,可眼下人家都已经骑到了她头上。她若是还前瞻后顾,那她会被自己给活活憋死!这次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先斩后奏,就算闹翻整个大周,也要先顺了自己心里这口气再说了!
她心里怒火翻腾。但说这番话时却不急不徐,而且面色平静。
韩稷自然早知道真凶是谁。
但回想着这一路上她并没有多少时间闲着,竟能够不动声色将事情分析得如此细致。这本事竟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深深看了她两眼,便就说道:“安宁侯为什么要将你父亲除之而后快?你们跟他之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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