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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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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么样一来,倒是不便再走了,遂闷声与房昱道:“走吧。”

    萱娘等他们走了,也才抬步回房。

    华氏因为沈雁打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怕她嫁到韩家不会给丈夫做饭惹人笑话,于是最近着重调教着她的厨艺。但沈雁因为前世嫁得差跟没厨艺并没有多大关系,所以学起来毫无压力,不过因为她喜欢吃,又珍惜这一世有亲娘教导提点,因而也总算是有些成果。

    前面沈宓待客的时候沈雁就陪着华氏在房里吃,菁哥儿筠姐儿已经八个多月了,像两只小肉虫般穿着对襟的雪白纱衣纱裤在胡床上赛跑,沈雁吃了饭又各自喂了他们点奶糕,像逗雀儿似的跟他们玩了会儿,沈宓就微醺着回来了。

    进门见华氏一个人坐在炕头,还以为屋里没外人,唤了声“娘子”便打算过来亲近亲近。

    沈雁连忙在屏风后咳嗽起来。

    沈宓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立刻整着衣襟站直。华氏也微羞,不过还好。慢悠悠摇着扇子,看着沈雁从里头走到他们面前,抓了一大把青梅,又走了出去。

    沈宓道:“这孩子。”在椅上坐下来,却是再也不敢造次。

    一时吃了茶,华氏道:“姑爷走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我让人给他做了两双鞋。也没带走。”

    华氏是个实心眼。自从韩稷成了准女婿,便将他当成了自家人,听沈雁说他房里并没有贴身丫鬟。鄂氏又已然与他决裂,穿的衣裳都是府里丫鬟们做的,于是一面恼恨着鄂氏的刻薄,一面着扶桑她们亲制了鞋袜。又还找辛乙要来了他的衣裳尺寸,大有要包揽下他的穿着装束的意思。

    韩稷开始是不肯接受的。哪里有丈母娘给女婿张罗服饰的理儿?但华氏凉凉觑了门外一眼,飘来一句:“你靠我张罗只怕还靠得住些,要靠我们家那懒丫头,你一年能有一件衣裳穿就不错了。”日久见人心。自当看出来韩稷对沈雁乃是真心,华氏也压根就没必要在他面前替某人长脸了。

    韩稷想想那某人连吃个核桃都懒得拿锤子,遂也认命。但又还是不敢接。因为还有个视妻如命的老丈人在旁。

    而沈宓咳嗽着望去了别处,不像是介意的样子。他也就大方收下了。

    沈宓这会儿见得摆放在桌上两双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轻靴一眼,想起他先前所提婚期之事,不免又有些没劲。

    他起身道:“父亲回来不曾?”

    华氏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门外,说道:“还没罢?这阵子回来得挺晚。”

    天色渐黑了,沈观裕还在公事房里慢悠悠地看着奏折。

    衙役给他掌了灯,然后道:“大人,钟粹宫的王公公来了。”

    钟粹宫只有一个王公公,便是跟随了皇后二十多年的亲信王德全。王德全在宫里的地位仅次于乾清宫的程谓,永福宫的范德林,能使得王公公亲自出动的差事,能让王公公亲自出来相见的人,往往都不是等闲之辈。

    沈观裕目光落在折子的内容上,隔了许久才缓缓地唔了声。

    衙吏对他的反应有些失望,只得默声站在一旁。

    直到折子里的内容他逐字逐句地看完,他才端起旁边温到刚刚好的茶,说道:“请王公公。”

    衙吏连忙称是,走了出去。

    王德全是头一次到都察院来寻沈观裕,走到门下他抬眼看了看头上的匾额,才又跨步进门。

    沈观裕已经移步到帘栊这边的侧厅沏起了茶,他在茶汽氤氲的桌后望着正注水的茶盏微笑:“王公公大驾光临,真是令陋室蓬荜生辉啊!”

    王德全抬步到了跟前,一拱手道:“大人好兴致,真是让在下羡慕之极。”说着看了眼立在帘栊下的衙吏。

    沈观裕含笑觑了他一眼,挥手让衙吏们退下,而后将茶壶放回桌上,说道:“难道公公没有好兴致么?”

    王德全神情转冷,“眼下郑王嫌疑尚未洗清,皇后忧心如焚,大人还有闲情在这里吃茶,难道就没有想过倘若郑王倒了,沈家也讨不着什么好么?大人与皇后郑王见面的每一次谈话和地点皇后可都有记录在案,倘若皇后呈出这些,沈家可也跟弑杀亲王脱不了干系!”

    打从郑王出事后,沈观裕便未曾寻皇后说过半个字,此刻闻言他也不以为意,举杯哼笑了声,说道:“郑王若是倒了,于皇后来说不是好事么?正好,可以让废太子出来复立。”

    “废太子……”

    王德全显然根本没起过这层,闻言陡然惊了惊。

    沈观裕抬了眼,悠悠道:“不是么?楚王死了,郑王垮了,剩下的皇子里只有辽王与废太子具有竞争力,皇上不可能从剩下两位尚且年幼的皇子里斟选,因为他们无论谁当选都有可能被朝臣啃得骨头都不剩。

    “而辽王远在西北,谋略实力都不足,也不是与勋贵元老抗衡的对手。只要他不与南边的鲁亲王联合,皇上就只能将废太子拉出来复立,所以,眼下的情形,又有什么好值得忧虑的呢?”

    王德全听完这席话,脸上的阴冷忽而如同春风吹化了冰雪,再沉吟了片刻,他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说道:“那依先生的意思,咱们的废太子复出还有望?”

    “自然有望。”沈观裕扬眉回望他,“你想想,如果你是皇上,眼下这样的朝局,备选的两个儿子都已早夭,他是宁愿去扶一个压根就不可能斗得过勋贵元老的儿子来继承帝位,还是选择一个有过失但是能力最为优秀的儿子来承储呢?”

    王德全深深地望着他。

    他竟然不得不服这番话。皇帝最大的对手是内阁和勋贵,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也才在内阁里塞进去个柳亚泽,勋贵与内阁已然成了他两块心病,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把废太子请出来最为合适了!

    不过他猛地一震,又说道:“废太子神智有损,如何能再请出来为政?”

    沈观裕扬唇道:“神智什么的不是问题,太医院又不是不能医。重要的是皇后想不想成为真正大权在握的太后?”

    王德全再次怔住。

    真正大权独揽的太后,他的意思难道是说让皇后将来垂帘听政?

    皇后筹谋这么多年想推郑王上位,自然是想当个手握军机大权的太后,但废太子终究已疯,皇帝又如何会答应呢?

    他又拱了拱手:“此事该如何筹谋,还请大人明示。”

    沈观裕望着他,说道:“这种事还用我教么?皇后娘娘是废太子的生母,在这件事上,她应该比谁都更有主意不是吗?”

    王德全噤声,默然。

    钟粹宫这几个月又开始了如同刘俨死后的沉寂气氛。

    不光是宫女们觉得坐立难安,皇后也觉得自己比起从前来暴躁了不少。她的温婉贤淑自打刘俨死后便已装不下去。她时刻忧虑,焦灼,寝食难安,有时候分明能感觉到心火在灼伤着自己,她觉得她再也没办法找到那种安全感了。

    眼下尽管皇帝只是下旨斥责她管束无方,并没有严重到要废后,她也觉得钟粹宫顶上已然聚拢了乌云。

    尤其是郑王出事之后这几个月里沈观裕一次也没有找过她,这更让她感到心焦。

    “娘娘,王公公回来了。”

    宫女彩云走进来,轻声禀道。

    她从一桌子散乱的首饰里转回头,站起身,王德全便已然到了跟前。“娘娘,老奴见过沈大人来了!”

    她打量着他的面容神情,清楚见到他眉宇间的兴奋与惊喜,凝眉道:“他说什么了?”

    王德全附上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她眉头立时也蓦地一动,僵住在那里。

    “这真是他说的?!”

    “老奴不敢妄言半个字!”

    皇后倒吸了一口气存于胸,过了足有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缓步走到殿中央,挨着桌畔坐下,“整下郑王,请出废太子?难为他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她不能不说这是个相当中她下怀的主意,她了解赵隽,他仁勇至孝,既不会像郑王一样与她隔着肚皮养不亲,也不会像别的皇子那样压根就与她没有丝毫感情,如果他能够回到太子位上,那么对她来说,将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现在最头疼的是废太子神智已失,这才是最棘手的事情,可偏偏沈大人并不肯明说我们该怎么做!”王德全难抑激动地道。眼看着本可安安稳稳地等着郑王受册封,没想到到头来竟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后焦灼,他这个大太监也轻松不到哪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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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86 姓萧
    “疯了怕什么?”皇后眼风扫过来,“只要还有命在,只要还能诞下子嗣,又怕什么呢?”

    王德全无语,他没想到皇后与沈观裕竟是同样的疯魔。他承认这是个极妙的办法,可关键是,满朝文武谁会接受一个疯子当他们的君主?

    “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就得舍弃郑王,娘娘可要想好了。”他劝道。

    郑王死了,若废太子复立受阻,到时候再立别的皇子,可就没有与郑王的这层关系在了。没有这层关系,皇后日后必被架空。若是辽王,那皇后无法拿捏他,而若是那两个幼小皇子,那么他们的母亲必然会被提高位份,这对皇后来说同样是个威胁。

    皇后又扫了他一眼,缓声道:“皇上不是已经病了快半年了吗?如果连郑王也死了,皇上也病得不能料理政事,你说这大周后宫是谁做主?”

    王德全微顿,立时开窍:“自然是皇后娘娘您!”

    “既是本宫作主,那么只要不是辽王上位,谁来当这个太子,最后不还是得落到本宫孙子的手上么?”

    王德全直到此刻才领会到她话里深意,顿时凛然:“还是娘娘思虑周全!”又道:“这么说来,沈大人此计竟当真是深谋远虑?”

    皇后未置可否。

    隔半晌,却说道:“他说的倒是没错,眼下这局势我苦等也是无益,要搏,便只好搏把大的。我与皇上少年夫妻,几十年相伴下来,我并未落着他多少情份。眼下死了个楚王,他便已久病不起。若是再加上死个郑王,只怕会要了他半条命。”

    王德全目光微闪:“自然会雪上加霜,长病下去。而内阁应会另拟人选当任太子。皇后娘娘只要从那两个年幼皇子之中选个出来顶着,来日等废太子殿下有了子嗣,说不定那个时候元老们都已年迈告老,那时再找个借口废去太子,让皇孙继位。顺理成章!”

    皇后挑起唇角来。扬首垂望着窗下墨兰,“所以说,这老狐狸还是有两下子。区区几句话就将本宫眼前迷雾拨开,这份本事,可不是人人有的。”

    王德全道:“那咱们现在该如何做?”

    皇后侧目望着他,漫声道:“你说呢?”

    沈观裕从衙门回府已是深夜。沈宓日间酒劲上头有些微醺,一夜睡到大天亮。也耽误了要去寻沈观裕说话之事。早上起来梳洗好还未来得及吃早饭,扑到曜日堂去沈观裕却又已然出了门,只得又改到夜里回来再说。

    魏国公府这边,韩稷也在琢磨着寻魏国公说事。

    不过他运气好些。早上起来便见着魏国公在庭院里练剑。他在廊下站了站,回房将自己的赤练拿出来,一个筋斗翻入场中。与之过起招来。一时间刀光剑影,四面被剑气击飞的青叶片片。引来许多路过的家人围观。

    当然,围观者看的更多的,还是两位主子的飒爽英姿,魏国公有魏国公的成熟,韩稷有韩稷的俊美,简直难分高下。

    过了两百余招,魏国公率先撤剑收手,擦了把汗,坐在院角香樟树下喝起茶来。

    韩稷将剑丢给陶行,走过去道:“父亲的剑术越发精进了。”

    魏国公笑笑,递给他一杯茶,说道:“剑术跟脑子一样,一日不用,便生艰涩。”又转头望着他,“你也不错。近来这么忙,还能保持功夫不落,已很不易。”

    韩稷顿了顿,说道:“父亲怎知我近来很忙?”

    魏国公不以为意的笑笑,望着远处,眉梢间却聚起一股萧索。

    骆威已经回来两个月,他从金陵带回来的消息,陈王府废墟上每年到了遇难的这一日,都会有人在陈王府的后殿处设香祭拜。

    同时又查到,距离陈王府百里外有个叫做佟家村的小村子,原先是块荒地,十八年前来了批操着南北不一口音的外乡人,当中有一人右眼皮上有一铜钱大小朱红胎迹,与陈王府一名典使面貌特征完全一致。

    而骆威在佟家村附近呆了半个月,也发现了村中有专门前往京师的以商号为掩护的信差。

    骆威随着信差一路北上,辗转于京城各大街小巷,最后,终于亲眼见到颐风堂的人在外与辛乙碰面。

    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陈王府的旧人果然早已经与韩稷联系上,他早就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世,辛乙是十三年前入府,从韩稷开始信任辛乙的时间来看,也可以得出结论,韩稷很可能在十余年前就已经自己是陈王后裔。

    那会儿,一个十岁未到的孩子,他忍辱负重地背负着身世秘密,同时还要承受着鄂氏的一面慈善一面阴狠,一方面自己还要在整个韩家面前伪装作戏。

    他其实很震惊于他具备这样的承受力,他记得他教过他要坚韧,但他那时候还是常常会为了输棋而耿耿于怀,他其实就是个正常的有些傲慢的孩子,可是他在这样巨大的秘密面前,竟然未曾露出过丝毫破绽,他这份坚忍是与生俱来的吗?

    骆威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他花了足足有两日的时间让自己冷静,而后理清前后头绪。

    他一方面心疼他在明知道鄂氏对他抱有恶意的情况下还选择着沉默,一方面也感到伤感,他原本以为他和他会成为一对超越血缘关系的父子,但他却还是瞒着他,一直到如今,也并未曾告诉他已然得知身世的实情。

    他也曾试过易地而处揣测他的心态,然而每每到半路便已坚持不下去。因为骆威回来后这两个月,暗地里一直在查他与什么人联络,他私下做些什么,竟然很容易查到他已然与顾至诚董克礼等人计划着给陈王平反,同时复立废太子。

    他做下这一切,立谁当皇帝是次要,主要还是要给陈王平反,给自己认祖归宗的机会。

    同时骆威也查出来,沈宓与华钧成之所以在楚王劫人之后对韩稷态度大有转变,乃是因为他们应已知道了他身世的缘故。

    他因此很愤怒,怒他这个当爹的竟然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一切的人,他想质问他他有哪里对不住他,他竟然连这一点尊重也不给予他!

    可是他竟然又问不出来。

    他自然是有对不住他的地方的,鄂氏打从他还在襁褓里便给他喂毒,喂了足足十五年,他这个当爹的,竟然一点也不知情,竟然还相信鄂氏一切都蒙在鼓里!现在看来,清醒的是他们,而自作聪明反过来被蒙的人是他。

    如此一来,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寻他说这些了。

    每日里除了从骆威处听得他的行踪,他并没有再明面插手过他的事,却不代表他不知道他忙什么。

    韩稷见他不语,倒是也静默下来。

    他知道他已然了解一切,现在是他们相互都知道对方的事,但无论找哪句话来开这个口都无法做到若无其事。

    但该说的总是要说的。

    他清了下嗓子,说道:“有件事我想问问父亲。”

    “问吧。”魏国公顺手将杯子放在石桌上。

    韩稷望着他,缓缓道:“我想知道,我究竟是姓韩,还是姓萧?”

    魏国公看了地上青草片刻,平静地回过头来:“姓萧。”

    韩稷身形未动,但清亮的双眸里却无可抑制地闪现着火花。

    他双拳略紧了紧,又松开道:“那么,请问父亲,我又是怎么来到韩家的?”

    魏国公直起腰,朝远处的骆威打了个手势,很快,整个中庭里都不见了人影。

    “十九年前陈王府遭遇灭顶之灾,我于火场之中找到你生母陈王妃危急而临产,她过后将你托付给我,让我无论如何要抚养你长大,我答应了,连夜将你带回京师。正好太太那时候也才刚刚生下我们的孩子,而那孩子福薄,出生不到三个时辰便夭折,连我都未曾听到他哭上一声。

    “太太生产那会儿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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