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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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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地下默了半晌,她撇开脸,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我只知道沈家这百年基业极不容易。如今虽然有起色,在周室却仍根基未稳,我们正该想尽办法使得周皇信任咱们。从而在新的朝堂里挣出一片天地来。只有如此,沈家才会把这份清贵代代相传下去。

    “而即使没有华家。我们家也终归少个有力的依靠,要想凭一己之力而胜天,谈何容易?”

    沈夫人的话隐约带着几分暗示之意。

    话落,屋里再次变得静默,只有烛光在随风轻摇。

    沈观裕负手站了已有许久,像是也化成了一座雕像。

    “可是无论如何,我总不会让华家落入那样的境地。”

    他伸手抚着屏风上,声音微带嘶哑地在屋里响起,而正因为这份嘶哑,又透露出他的几分心虚。

    沈家在周室朝堂的地位多么尴尬,虽则如今皇帝多有恩宠,但私底下也总让赵氏的嫡系背后嘀咕,在这种情况下,他又谈什么保全华家?

    周皇看重沈家的才学与家族的人脉实力,虽然不至于因为他曾受过陈王的推举而灭了沈家、从而引起整个天下士族与周室为敌,可即便是死死压制着沈家人不让其出头,对于他来说,这也同样是一把能杀人的刀。

    “老爷的仁义,一向令为妻深感钦佩。”

    沈夫人再次说道。她的声音微带苦笑,幽幽响彻在屋里,四面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虽是盛夏酷暑,两人隔着烛光对望,目光里却都含着些不胜清寒的意味。

    “好了。”良久,沈观裕长吐了口气,负起双手,“不说这些了。皇上就是有除华家的心思,也不会急在这一时,这些年杀掉的功臣太多,假若操之过急,必然也会给朝堂带来不利,皇上不会冒这个险的。何况眼下还只是来自于他人之口。

    “过些日子便是太后的寿日,华家会来人,咱们两家到底关系不同,介时你还得好生招待着。”

    沈夫人默了片刻,点点头:“我有分寸。”

    其实她想说来自他人之口也得看是来自哪里的他人之口,但沈观裕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眼下这会儿她多说也是无用。

    曜日堂这夜的灯,直到近天时才熄下。

    沈夫人这些日子的心事重重,又像是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模样,全都被沈雁瞧在眼里,于是对于先前朝堂有事影响到沈家前途的猜测又更加深了几分,但她却无从打听起,曜日堂她根本插不进去人,就算是插得进去,沈夫人也未必会透露出来。

    但是这种不安感却逐渐如同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地粘上她了。

    而曜日堂内部这种莫名其妙的抑郁显然更加强烈,加之沈璎这些日子又添了病,沈宣在沈夫人面前越来越沉默,之后又出了胡嬷嬷这件事,素娥等人也都不由变得小心翼翼,院里平日的轻快不见了,除了廊下八哥无聊地叫唤几声,如今整日里都是静悄悄地。

    季氏傍晚到了正院,廊下喂八哥的秋禧见了她来,连忙笑着迎上:“大奶奶来了,可巧,方才太太还问起大姑娘来呢,也不知道姑娘这两日在忙什么,也不上屋里来陪太太说说话?”

    沈弋知道沈夫人这几日不爽,连身边几个得宠的丫头也时常挨骂,于是索性也就称病呆在长房,并不曾上曜日堂来。

    季氏闻言便就笑叹道:“姑娘家大了,倒是越发地会撒娇,不是这有毛病,就是那里不舒服,一日到晚叽叽歪歪地,我都看着心烦,索性上太太这里来躲躲。”

    秋禧掩口笑道:“奶奶素日里那么和气的一个人,真是会摊派我们大姑娘。谁不知道我们姑娘是满大周最最端庄懂理的千金小姐?就是在自己母亲面前撒撒娇,那不也是应当的吗?到底我们姑娘才多大?——太太在屋里,奶奶请。”说着掀了帘子,让了季氏入内。

    进了门,沈夫人在帘栊下独自捉着棋子,笑道:“老远就听到你摊派我的弋姐儿,怎么,她没来?”

    季氏福了礼,笑着上前站在她下首,说道:“弋姐儿也念叨着太太呢,就是身上不舒爽,怕过了病气给太太,等过两日再来。”一面应着沈夫人的指引在棋盘这头坐下,帮她收着桌子的棋子,一面让人将茶点搁在左首的案头。

    沈夫人叹道:“这丫头打小就跟我贴心,我这要是几日不见她还真有点想她。”

    季氏道:“太太这么说,我这心里真是又是高兴又是惶恐。高兴的是弋丫头能够得太太的心,这是多大的体面。可惶恐的是,府里三位姑娘,却只弋丫头独独得了太太的栽培,让人惭愧得紧。雁丫头倒罢了,二弟本是个出色的,将来定不会逊色。只是那璎丫头——”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沈夫人面色,止了话头。

    “怎么不往下说?”沈夫人幽幽吐着气,执了颗棋子摆上棋桌。

    季氏顿了顿,替她递了手绢子擦手,才又说道:“这些话原不该儿媳来说。只是儿媳终归是老沈家的人,自然也着沈家红红火火地传承下去。我前两日瞧着伍氏这样轻狂,只怕耽误了孩子。璎姐儿虽是庶出,却也是我们沈家的小姐,如今倒还罢了,不知将来会不会有何影响。”

    沈夫人听到这里,手里的棋子不由停在半空。

    璎姐儿么?

    最近她对内宅这些事,着实没怎么上心。

    “你说的也有道理。”她默了半日,将棋子捻在手里,说道:“伍氏哪里什么资格教养沈家的孩子?只是当时老四家的那样固执,老四又浑,才权宜为之。如今一晃孩子都好几岁了,迟早都是要作个处理的。”说到这里她看着季氏,“我看你屋里甚是冷清,不如让璎姐儿去给你作个伴好了。”

    季氏微怔,连忙笑道:“太太这话正合我意,我那院子里头近来花草倒是繁盛了不少,正是少些孩子们说笑。原本是很该跟太太求了这美差的,只是璎姐儿终归是四房的孩子,四弟妹是正经嫡母,我这里越疽代疱,恐怕——”

    沈夫人唇角扬了扬,起了颗子,嗯了声。

    季氏与陈氏都是她的儿媳妇,虽说她心里更偏爱季氏些,但行动上却不能失了偏颇,若是把沈璎交到长房,虽说季氏是最合适教养沈璎的人,但陈氏心里必然不舒服。她又何苦做这个恶人?

    上次打了伍姨娘之后,她也曾想过沈璎姐弟的教育,没理由伍氏都轻狂成这样了,还让她养着孩子。只是私底下的事悬而未决,也就分不出心思来理会这些。(未完待续)    这里沈雁才看了半卷书,碧琴就掀帘走了进来。

    说道:“回姑娘的话,奶奶听见姑娘被气病了心疼得紧,胡嬷嬷却还狡辩不承认,不知道怎么二爷书房的刘嬷嬷也知道了消息,到了奶奶跟前把她偷偷放了霉茶给二爷吃并且陷害她的事说出来,现在二人在奶奶跟前吵翻了天。”

    沈雁闻言扬唇,盘腿坐起。

    “二爷这会儿应该在府里,现在你去报个信儿给二爷。”

    华氏是个有计较的,刘嬷嬷肯定不会无故从外院跑到正房去,这定是黄嬷嬷她们放的风了。

    既然挑出了刘嬷嬷来,那么不如再惊动惊动沈宓,以这些日子刘嬷嬷作的死,他对刘嬷嬷所产生的嫌恶,怎么会还容忍她胡闹下去?而胡嬷嬷居然又在碧水院闹得民怨四起,竟然也还是她涉嫌放的霉茶,他又怎会还留下她来?

    华氏在曜日堂说什么都是得罪人的,唯独沈宓不会。有了他在场作证,便算事半功倍了。

    若是没这件事,换在以往,就是撵走了她二人,沈宓也不会阻止沈夫人继续往二房大量塞人,这本就是当家太太的份内事,莫说他当儿子的没理由阻挠,就是他拼着不孝的罪名去做,华氏也落不着什么好名声。

    倒不如眼下这样,让他这二房当家的爷们儿亲眼见识见识底下人当着华氏的面,是嚣张成什么样儿的,往后对这院子里的情形也算是有个底。

    对于沈夫人的小手段沈宓究竟知道多少,沈雁并不确定,但如果能让他看到几分,她便会让他看到几分。

    她挥手让碧琴再去打听。然后卷了被子闭目养神起来。

    正如她预料的那般,所有事情因为铺垫得够久够全面,因而进行得十分顺利。

    沈宓回到正房后果然火冒三丈,即刻带着人去了曜日堂,沈夫人不从严发落也是不成了,立即将胡刘为首还有参与闹事的几个人分别拖了出去。

    是夜华氏便将带来的陪嫁都放到了该有的位置上,胡刘等人虽然总共只腾出来五六个位置。但这也足够了。只要身边要紧的位置放上了自己的人,其余的人也就不足为虑。

    水至清则无鱼,一院子来来去去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做到个个是心腹?

    翌日吃罢早饭,胭脂便含笑进来,说道:“太太早上还预备着往二房里添人,听二爷说已经补上了。面色有些不豫,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沈雁也笑了下。对镜把耳铛儿戴上。

    华氏是二房的奶奶,带来的陪嫁放置在二房,沈夫人当然不能说什么,要不然。她又怎么会在她们回到金陵之前将二房各处全部塞满府里的人呢?这就是防着华氏一回来,二房便没她插人的地方了。而华氏作为儿媳妇,面对婆婆这么“体贴”的安排。自然也不能提出反对。

    这次华氏神速将缺口堵住,沈夫人莫非还能让她这少奶奶的陪嫁把位置让出来不成?

    “这次素娥倒是走运。居然没被牵扯进来。”胭脂道。

    “她跟咱们没有直接冲突,不必理会她。”沈雁说道:“再说了,她也不是走运,不过是早就想到胡刘二人在二房呆不长久,所以早就把证据什么的抹去了罢了。”

    沈夫人不简单,沈夫人身边也没有简单的人,素娥本就不是胡刘那样的货色,自然也不会如她们那般蠢笨,对二房,她才不具危险性。

    华灯初上之时,是内敛的沈府最显浮华的时刻。

    沈夫人半倚在美人榻上,望着地面沉思。

    换上了常服的沈观裕走进来,好奇道:“你这是在想什么?”

    沈夫人吐了口气,半晌才坐起来,双眉微蹙着,说道:“昨儿夜里,华氏将二房里胡嬷嬷她们腾出来的几个缺位迅速换上了人。”说到这里她微微抬起头来,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华氏近来表现很是与往年有些不同么?”

    沈观裕一听提及华氏,面容微显凝重。

    “是有这么回事。你说华氏这次回京之后,不如从前那般莽撞了。”

    “不。”沈夫人微微摇头,“我想来想去,确切的说,是自打雁姐儿跟顾家闹过那回纷争之后,华氏就有了改变。你说,华氏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顾家私下里跟二房有了什么约定?比如说,两家儿女的婚事什么的?”

    沈观裕微怔,捋须站起来。

    顾至诚曾经上二房独自寻沈雁说过话,而且他与二房往来甚为密切,若说这是看中了沈宓未来的发展,想跟二房长久地发展下去,那么两家结亲岂不是最好的途径?而有了这样一门亲家,华氏自然也就更有保障得多了。

    他点了点头,止步道:“咱们两家家世相当,雁姐儿与顾颂年纪也差不多,顾家若是有这个意思,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两家长辈还在,他们就是有这个意思,必然也绕不过咱们去,这私下有了约定的事,是绝无可能的。”

    就是顾家行事不成体统,总还有个沈宓在。何况通过这些日子与荣国公父子的接触,他觉得顾家也不是那么没规矩的人家。

    “可若不是这层,又会是什么原因使得华氏这么油滑了呢?”沈夫人眼里闪现出一抹戾色,在丈夫面前,她不必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如今竟让人捉不到一丝把柄了,这次连房里的差事也尽交给了自己的人,若是从前,她便是不蠢,又哪能有这样算计?”

    沈观裕想想,这么爽脆利落的行事虽然符合华氏的个性,但到底还是快得有人出人意料。他看看沈夫人的面色,不由又笑道:“我看你是记恨她把胡嬷嬷撵走的事罢?”

    这事虽然看上去光滑无痕,让人牵扯不到华氏头上,可是到底谁都知道胡嬷嬷是谁的人,二房又是怎么回事,所以要说华氏在这里头真没动过一根手指头,真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沈夫人皱眉:“你当我就这点出息?”

    她站起来,凝眉道:“我问你,你难道忘了上回被宣进宫的事?”

    沈观裕听到提起这件事,面色立时变得晦暗起来,连手里打开到一半的书也因为他的错愕而扑地弹到地上。

    沈夫人站在帘栊下,在烛光里幽幽地望着他:“陈王就是赵氏子孙心中的一根刺,一颗毒瘤。普天之下那么多曾经瞻仰过陈王风采的人,无不被他的英勇所折服。赵家子孙们时刻都在害怕和担心这颗毒瘤会长大,会恶化,会威胁到他们的皇命。

    “所以但凡是与陈王有关的那些功臣,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华家虽然不在功臣之列,也不在朝中为官,可他们手上拥有着巨大的财富,假若天下尚且还有陈王旧部意图谋逆,华家将是他们绝不会错过的目标盟友之一。有了这一层,难道还不能使我对华氏以及华家多加提防?”

    沈观裕沉吟着,负手走到屏风下,说道:“陈王的死忠旧部当年都已经由高祖下旨带去了金陵,之后又在陈王入宫之后被全数歼灭在陈王府,不可能再有什么人会替陈王平反。华家历年对周室也忠心耿耿,不存在与人合谋对周室不利。”

    “老爷的仁义,一直是为妻最为钦佩之处。”

    沈夫人走到他身侧,望着他:“只是老爷所说的这些都只是推测,谁能够肯定华家内心里对周室没有不敬之心?皇上近年对华家越来越态度不吝百官都看在眼里,华家难道私下不会不服?便是我们相信,皇上会信吗?

    “他们家与陈王的关系历来比与赵氏要近,便是没有那层忧虑,就冲这层,赵家也不会让他好过。

    “此外,老爷别忘了,沈家之所以能东山再起,也是华老爷子从陈王这边向高祖皇帝求的情面。假若下一个假霉的当真是华家,再加几个看不惯咱们占据朝堂的臣子谗言几句,老爷以为,皇上真的会坚持信任咱们?”

    沈观裕望着夫人,目光像是凝结在她脸上。

    半晌,他道:“那依你说,我该怎么做?两家已然是多年的姻亲,震阳又于我有恩,难道我要因为‘她’的几句话而休掉华氏,断绝与华家的关系?那样做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的伪君子,我沈家岂非也要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下去?!这样做,对宓儿又有何益!”

    面对质问,沈夫人怔了怔。

    她只是因着胡嬷嬷她们的事而感到心里烦恼,顺口也就提到了这件事。自打沈观裕那夜进宫回来,这件事就像颗巨石似的压在她心头。

    以往对华氏不过是不喜欢,并谈不上容不下她。华氏进沈家门的时候那会儿也正是华震阳还在世,并且在御前很是受宠的时候,坦白说华氏当时还是京中许多贵族争着想要娶回家去的小姐,可她就是不喜欢她,她不甘心自己才华横溢儒雅温顺的儿子娶个才情了了出身铜臭的商女回来。

    后来华老爷子过世,她对她的那股怠慢就显眼起来。(未完待续)

    ps:感谢天边的云朵3、书友100208181857054、也许想起ct的平安符,感谢iwoiw9的香囊~~~~~~感谢嫣嵐、战小魄的粉红票~~~~么么哒

    因为系统抽抽,今天发晚了一点,抱歉~    太后华诞是七月初十,华氏死时是七月廿七,而沈宓入狱是七月十六。

    沈雁记得前世舅母走的时候是中月节的翌日,也就是七月十五,第二日沈宓就突然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说是被牵连进了卢锭的官司。

    之后华氏便四处寻门路想办法,至于当时沈夫人她们对沈宓的入狱持什么态度,那会儿浑然不理家事的她真真是不记得了,只知道假若那些日子如果舅母她们还在京,那么华氏起码也就多了个可以商量的人,也不至于落到赔尽了大半嫁妆的地步。

    想到这里,她抓住华氏手臂道:“你无论如何也要让舅母她们多住几日。”虽然世事已经被她扭转,沈宓不会再被广西案子牵连入狱,可是她还是希望舅母能在京多留几日,如此华氏心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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