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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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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去?”
顾颂直起身,把笔挂起来,在一旁水盆里仔细洗了手,拿雪白的绫帕擦干,出了去。
出了角门,到了两府之间的巷子里。沈雁已经等在那里了。见着他出来便就笑眯眯地迎上来。
这家伙还真是现实,有事找他的时候就笑眯眯,没事的时候就抓住他损个没完。
顾颂冷冷地瞪了眼她,撇头看向别处。
沈雁嘿嘿说道:“你刚才说我有事你可以帮我办,这话还算不算数?”
就知道有事求他。他把下巴抬高了点儿,“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沈雁忍了忍。回头招呼福娘退下。福娘拖住宋疆袖子。退出了几丈外。
“有个事,我想来想去,说不定你真能帮上我的忙。”沈雁斟酌着说道。“只是此事甚大。传出去未免有伤我府里和气。我说出来,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顾颂抖开纸扇:“看心情。”
沈雁不说话了。
顾颂瞟了她一眼,锁了眉道:“只有你这种人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雁笑起来:“那我就说了。”她咳嗽了两声,说道:“我想打听打听我三婶娘家最近有没有出什么事。还有,近来她身边那个叫做琳琅的丫鬟。出门去过哪里?”
顾颂眉头又竖起来:“你让我去做跟踪人的宵小?”
沈雁直起身:“帮不帮嘛!”
顾颂重重地哼了声,手上扇子猛摇起来。
沈雁凑过去,“下回你父亲要是再打你,我可以替你求情。”
顾颂横眼瞪她。扇子摇得更猛烈了。她就这么见不得他好,没事就咒他挨揍?
“不帮!”他斩钉截铁的。
沈雁倏地黯了脸。可顾颂要是不帮她,她还真想不出该找谁了。
小厮们都在外院呆着。而且都是沈宓的人,平日里帮着跑腿买买零嘴儿还成。这要是办正经大事,是肯定靠不住的。要是沈宓知道她派人打听刘氏的娘家,绝对又会罚她抄女训女诫什么的,抄倒也罢了,关键是这样一来她就没法儿往下查了。
她虽然不相信刘氏会是凶手,也不至于会缺这几千两银子,可是刘氏毕竟出身寒微,假如她娘家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她需要钱周转也不是不可能的。虽然以她少奶奶的身份,娘家出了什么事,向夫家开口要点救济沈夫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白落个无情无义的名声,但去查查总是不会错的。
而最主要的琳琅是她的人,如果琳琅敢冲伍姨娘下手,刘氏会不会知情呢?那日她在三房所见到的那一幕,会不会跟后来的事有关?
顾颂瞧着她揪紧的眉头,心里又有一点点犹豫。
瞧她为这点事给愁的,要不就答应她算了?这本就是男人做的事,他身边那么多护卫,随便找几个人去打听打听,不消半日就有结果。
他把停下的扇子又摇了摇,然后负手转身,往府里去:“等我的消息便是!”
有了他这一转的心念,沈雁的脸一下子就灿烂起来了。
刘氏刚从四房里看望陈氏回来,琳琅便撩帘子进了来。
“奶奶!方才我打刘府回来,听舅太太说昨儿下晌有人打听刘家的事!”
刘氏闻声抬起头来,一伸手差点撞翻了手畔的杯子:“是谁打听?”
“不知道是谁。”琳琅脸上很凝重,她走到桌畔边沿道:“不过舅太太听从了奶奶早前授意,暂且已经把消息完全封锁了,而舅老爷的事也没有什么人知道,所以倒不怕他们查出什么来。但是舅太太却还告诉我,那人不但打听刘家的事,还特意打听了奴婢——”
“打听你?”刘氏脸色变了变。
“正是!”琳琅眼里闪过丝慌色,平日里的跋扈嚣张也不见了,“他们打听我的底细,还打听我从刘府出去后去过什么地方——您说,会不会是府里有人怀疑上咱们了?要不然,他们怎么别人不盯,偏偏盯着我呢?”
刘氏望着她,不言不语。
“奶奶!”琳琅见她这般沉默,不由有些着慌,也早没了平日里那般气焰,她猛地握住她胳膊,语气急速地道:“人可是奶奶下令让我杀的,若真是太太怀疑到了我头上,奶奶你可得帮我说话!不然的话我也一定不会让奶奶好过的——”
“行了!”
刘氏见着她这股惊慌失措,一颗心也莫名地跳起来,她甩开她的手走到窗前,望着远远站在庑廊那头的丫鬟们,攥紧了手说道:“也许只是你想多了而已。太太怎么会怀疑到咱们头上?我在府里做了八年贤良淑德的好媳妇,太太就是怀疑到陈氏华氏头上也不可能怀疑上我!”
“可若不是太太,又会是谁?”
琳琅声音都开始透着紧绷之意,“难道会是二姑娘……前两日碧水院的丫鬟不是在打听这些事么?”
“不可能!”
刘氏猛地转过身,看到她这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她心里忽然涌出些恶劣的欢喜来。在她这少奶奶面前张狂了这么久,她也有今日么?她真以为抓着她的把柄,就能够一辈子踩在她头顶上?琳琅和庞氏,她将来一个都不会让她们好过!
“雁丫头才多大?她凭什么怀疑到咱们头上?退一万步说,纵使她怀疑上你,又哪来的人手去上府外打听?八成是你自己露了马脚在外,引得太太起了疑心。”
她缓缓在椅上坐下,慢条斯理地道。
琳琅讷然。
想到当日自己惶惶不安地拎着那袋包袱出府时的模样,她也不由打了个激灵。可现在刘氏这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她心下紧了紧,两步走到她身边,恨声道:“奶奶该不会是想撂手任我自生自灭吧?您可莫忘了,这主意可是您出的!还有您若是不保我,您那桩事情我也不会替你兜着的!”
刘氏面上一凛,眼底蓦地闪过丝冷意。
她背转身去望着窗外,墙角的桂树枝叶繁茂,看起来像一座巨大的伞盖。
她默了半晌,转回身来,缓缓道:“不管是太太还是别的人,如今看起来,咱们都是被人盯上了。眼下只能想办法快速了结此案,才能救得了你我。”
琳琅动容:“奶奶这是想通了?”
刘氏回到桌畔坐下,望着她道:“上次你不是跟我说,可以把这事栽到二房头上么?正好我想起来,二房的紫英也曾经到过伍姨娘房里,我觉得这主意可行,现在,你可以打点去办了。”
她端起茶盏来喝了口水,目光深沉而幽远。
胭脂在翌日下晌打听来了沈雁所需的消息。
“伍姨娘身份低微,又是陈氏的眼中钉,府里没有别的姨娘,所有没有什么人会去与她接触。除了三奶奶遣琳琅去过一回,再往前便是紫英送麂子肉那次了。素日里自然也有丫鬟往秋桐院去寻相好的姐妹说话,但是因为知道四爷时常在伍姨娘房里,所以从来没有谁往她房里去。”
沈雁凝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几个月里,有嫌疑的人除琳琅就是紫英?”
胭脂怔了下,不知该怎么接话,半日才点头:“事实确实只有紫英与琳琅二人去过伍姨娘房中。”
沈雁沉吟起来。
伍姨娘死的时候紫英与扶桑去了宫中,自然不可能会是紫英,绝不是她。何况她的家人都在金陵华家当差,本身并不缺钱,她怎么会去做这种事?
那就只有琳琅存在重大嫌疑了。
可这个琳琅,为什么会如此丧心病狂呢?
她站起来,问胭脂道:“你可曾打过琳琅的底细?”
胭脂点头:“奴婢这里正要说呢。琳琅是三奶奶跟前的大丫鬟,也是刘家来的,但却不是三奶奶的陪嫁。当年三奶奶过门时,娘家很落魄,还是咱们家在聘礼之外私下出了五百两银子让她采办的陪嫁奴才,为的也是怕失了沈家脸面。”(未完待续) 所以二房一直在她的计划之外。眼下琳琅说栽到二房头上,又能对她的难助有多少帮助?
“奶奶!”琳琅走过来,“您是不知道吧?三姑娘如今把二姑娘恨得牙痒痒,只要咱们把这罪责栽到二房头上,就冲着四爷如今对三姑娘和四少爷的爱护,四爷纵使面上不说,心里也必然会对二房有所不满,难道奶奶不希望尽快把这事儿给了结么?”
刘氏横眼瞪她:“二房跟这事不相干!”
琳琅见她始终不松口,不由道:“奴婢倒不知,奶奶竟是这样的菩萨心肠!奶奶可莫忘了,如今您才给了舅太太两千两银子,离那两万两还差得远呢!您不速速结了此案好筹剩下的那大笔银子,难道是希望舅太太把当年那事儿捅出来么?”
“你!”
刘氏腾地站起来,咬牙望着她。
琳琅扬起下巴来,眼望屋中央那道湘绣大屏风,冷冷道:“不瞒奶奶说,舅太太给您通碟那日,也给奴婢下了命令,若是在规定的日期您没有把钱筹到手,那么奴婢便会替舅太太把这消息给捅出去的!到时候,您就等着太太问你话吧!”
刘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听她的话?”
“奶奶怎么到如今还没猜到么?”琳琅冷笑道,坐下来。
“只要我替舅太太办成了这件事,她就会把我接回去侍侯舅老爷——我跟舅老爷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到时候我回到刘家去,对奶奶您来说,也算是松了口气吧?所以奶奶您还是好好想想我刚才的提议,让大家各自都落个好吧!”
刘氏呆立在窗下。半日突然抓起榻上软枕砸向她:“你给我滚!”
琳琅狠瞪了她一眼,扬手打帘子退出去。软枕落在地板上,打了两个滚方才停下来。
刘氏虚弱地靠回圈椅里,回想起庞氏的尖声恶语,浑身都发起寒来。
根本不用去求证,她都能够确定琳琅说的是真话。庞氏为了钱,是绝对可以把她逼到绝路上去的!
她是清贵的沈家的三少奶奶。走出去都让人高看一眼。怎么能失去手上这一切?何况她还有沈莘,她就是不为自己考虑,总得为孩子考虑!假如庞氏把事情捅出来。沈宦会厌弃她,沈家会容不下她,就连她的儿子,也一定会对她退避三舍。她将会变成一无所有的下堂妇,会比陈氏的处境更难堪……
她不但会失去眼下拥有的一切。就是回到刘家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庞氏那么刻薄的人,会容她留在刘家吗?会容她连累自家儿女的名声吗?……凑不齐这两万两银子,不但刘普回不了家。她也会失去这所有的所有!
她两手紧抓住桌沿,忽地一声脆响,两只半寸长的指甲都已经折断了下来。
沈雁这些日子在蓉园里呆得多。华家姐妹如今与沈弋以及鲁思岚都熟络了,几个人时常聚在一处猜字谜描图样。鲁家自然也知道伍姨娘被害死的事。甚至鲁夫人私底下与丈夫闲聊时也在猜测这凶手为谁,当然这些都是闺房私话,鲁思岚也是从母亲处不经意听到的。
“我父亲说,如果不报官的话,这种案子要查起来就难了。”鲁思岚出府的时候,在穿堂下无人处与沈雁道。“毕竟为了捂住风声,很多人都不能惊动。”她知道沈雁最近在头疼这案子,所以但凡是知道的,就没有不与她说的。
沈雁叹道:“就是想报官,现在也没辙了,人都已经入土,我四叔是不可能同意再把尸体翻出来的。”而且沈家会因为死了个姨娘而兴师动众,弄得人尽皆知么?能决心私底下把凶手查出来,这就已经了不得了。
其实私下她也与沈宓议论过这事,沈宓虽不主持判案,但到底是官场中人,在金陵的时候他在辖下的县里任知县,也判过些案子。但可惜他未曾见过现场,再者沈宣已经太过抬举这伍氏,也就不便去细究,所以也只能凭猜测判断。
而他的想法跟沈雁是差不多,都认为凶手目前急需大笔钱财。
“首先我们能认定凶手还在府里,而且他必然对秋桐院有一定了解。但是既然他了解秋桐院的话,那么那一匣子首饰应该就没法儿满足他的需要,因为如果目的只是那价值两三千两的首饰,他大可不必冒着杀人的风险。
“所以我的想法是,此人接下来应该还会再想办法筹钱。——不过这也是我的初步想法,未经论证,不能完全作为根据。”
彼时沈宓百忙之中认真回答了女儿的问题,紧接着又揣着一叠公文出了门。
哪家府上后宅里不死上一两个人?又不是正经主子,原本都惊动不到爷们儿,只是沈宓生性仁厚,与沈宣关系又近,又是沈雁在悉心求教,他才认真作了番思考。一个男人家成日里惦记着后宅之事总不是个事儿。
所以剩下的事,还是得沈雁自己费脑筋。
她在门外目送了鲁思岚离去,对墙角滋生出来的一丛绿油油的茅草发起了呆。
“你在这儿干什么?”
有声音充满不悦地从后头传来。
沈雁侧转身,面前身量半高却挺拔俊秀的少年,他负着双手皱着眉头,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是顾颂。
“我送鲁思岚啊。”沈雁道。她现在可没有跟他斗嘴的心思,她必须解开这个谜团,然后查出这个人究竟有多缺钱,有没有缺钱到需要图谋华氏大笔嫁妆私己的地步。
顾颂看着她那双紧拧在一起的眉毛,掩口清了下嗓子,木木地道:“我听说你们家出了点事?”
虽说沈家防得严,具体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他们家死了个姨娘的事他还是知道的。不过他也没把这事当成多大事,因为后宅闹出人命官司来这简直太寻常了。他之所以这么问,实在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跟她聊天。
自打沈雁并没有趁火打劫,而是拿帕子包着他的斑指还给他后,他决定缓和一下跟她的关系。但是他很少跟人聊天,就是跟韩稷在一块儿,也常常是做些下棋钓鱼这样不用多说话的事情。他从前是不屑,看不上那些低级而俗气的人。而现在他发现自己其实是不会聊。
“是啊。”沈雁点点头。又抬起眼瞒他:“你倒是消息灵通。”
一个男儿家关注人家内宅之事,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顾颂脸上热了热,转而瞪了她一瞪。她一把嘴不损人会死!
但是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看着她依旧蹙着的眉头,他也略微地将眉蹙起道:“你有难处?”
沈雁嗯了声。
顾颂面容缓和了些,将负着的手松开来,冷冷地摇了几下扇子。说道:“说出来,我帮你办。”
“你?”沉浸在思绪里的沈雁听到这句话。猛地挑高了尾音反问。
顾颂一张脸沉下了。
察觉到伤了人家自尊,沈雁连忙干笑了两声掩饰。
她倒不是瞧不起他,抛开他肚里墨水不多这点,人家可是堂堂的荣国公府小世子。走出去护卫成群威风八面,论实力论号召力都是杠杠的,在很多时候他所具备的这些外在条件其实比起她这一肚子墨水的高官小姐来说有用得多。她怎会瞧不起他?
只是眼下她头疼的这事,他又怎么插得上手?
“算了。我自己会处理。”她摆了摆手,说道。
顾颂冷哼了声。
别了他回到房里,胭脂走进来,禀道:“奉了姑娘的命令,这几日咱们几个暗中查访,倒是也发现了几个手头缺钱的,比如说长房孙二婶,太太院里的曾嬷嬷,咱们外院里的宋且,但这些人借的数额都是极小的,不外乎三五两银子。而且太太那边也都盘查过,这些人都无杀人动机和时间。”
沈雁沉吟了下,说道:“那你再去查查,四房里近来可去过什么外人?”
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也许沈宓的推测可以作为一个方向。
秋桐院里的人既然已经被确认在案发之时都身在四房正院,那么反过来说,那就是凶手作案的时候秋桐院的确是没有人在场的,如果不是本院的人,那么外院的人怎么会熟知伍姨娘放置首饰匣的位置,并且在林嬷嬷到来之前那么短的时间里带着钱财撤走呢?
必然是此人去过四房,对四房较为熟稔,甚至有可能还去过秋桐院伍姨娘的房间,伍姨娘将首饰匣子就放置在妆台下,本来就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这人去找伍姨娘的时候无意碰见,甚至因为在四房里走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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