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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出书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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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晏随着顔夫人一起来屋里瞧了瞧顔子晴的状况,一向老实的三姨太今日竟耍了脾气,拦着不让西晏靠近,执拗的扒着床沿,仿佛誓死守卫女儿的架势。
“子晴妹妹服药了么?这种状况,可要找个大夫来仔细瞧瞧。”西晏见自己的到来不受欢迎,只是象征性的问候了一句,准备寒暄两句就离开。
“不劳公主费心,子晴已经服了药了,是老爷托贵妃娘娘在宫里让太医开的方子,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三姨太这话说的似乎颇有底气,仿佛抬出了顔国舅和顔贵妃,她这个小小的姨太太就足以在公主面前说了个体面。
西晏只是笑了笑,讲不清的一种情绪,自觉地离开了顔子晴的房间。
接连几天,只听得顔子晴的状况始终没有起色,三姨太快愁白了头发,连晚膳也不见她的身影。柳絮打听来的消息,说顔子晴近日昏昏沉沉,只上午一会稍有些精神,从晌午开始就发无名热,身体也一直处在飘飘忽忽的状态。
宫里西旻的病情却被封锁了,一连五天,没有丝毫消息传出。西晏中途有进攻的打算,也被拦在门外,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这并不是好兆头,甚至于她想到这几天也许早有了状况,只是消息瞒的密不透风而已。
眼看临近了春节,连下了两场雪,已有半月功夫是冰天雪地,她有时夜里睡不着,就合衣起来,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月色。想到这几日的沉寂,也许是酝酿一场大变故的前兆,不禁心中一凛。
顔子昭倒像是没有丝毫担心,每日依旧到西晏这里,只是加了一张躺椅,铺了层棉被,看来大有长期作战的准备。几次西晏愁容满面的思考近来的变故时,顔子昭已经在一旁声势浩大的会起了周公,这让西晏感到似乎自己所担心的一切都是多余的。
直到第七日,竟是秦晓渔按捺不住,主动到内院来找西晏。清丽的面容,多了一点紧张和担忧,眸光闪动,似乎欲言又止。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轻轻放在平滑的圆桌上,示意西晏来看,她伸过头去,看到那是一张手抄的药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昨晚怎么都登陆不上
14
14、夜入聚典 。。。
“妹妹是何用意?”西晏并不精通医药,对药方没有敏感度,端详了片刻,没看出丝毫头绪。
“这是子晴妹妹服的药,三姨太说是宫里的太医开的,收的仔细。我趁美婵帮忙抓药的时候,偷偷抄了一份。子晴妹妹前些时候还好好的,即使动了气,也不该短短的不到十天,整个人都起不来床了,我怀疑这药方也许有问题。不过老爷夫人和三姨太都不相信,我找了大夫来看,大夫也说这只是一般的去湿热的方子,还添了两味补药,是极其正统的,只是有一味药材已经不易寻得,因为已经被禁了。子晴妹妹这几日只服了这么一味药,身子却越来越不好了。我总怀疑……”秦晓渔蹙眉,低着头,嘴唇咬的紧,“说到底,子晴妹妹从前是极护着我的,是我出卖了她,我想……”
西晏已经大致明白了秦晓渔的用意,她也在疑惑,这几日顔子晴的病症倒和太子有这么几分想象,只是太子的病前后拖了快两年,太医会诊也只说是中虚之症,竟没人能查出为何会突发这种病症。
西晏不想让秦晓渔多呆,将药方留下,就差她离开了。整整一个下午,她对着药方反复端详,除了有一味药重复写了两遍,其中两字用笔涂去外,其他都是工整洁净的,手抄的方子也许并不能完全反应药方的原貌,但也大致有个依据。其间有“検峀”二字被秦晓渔描摹了两次,像是生僻不常写的感觉。西晏也觉蹊跷,这味药似乎和普通常见的药材名称都不同。
思量了许久,西晏想起顔子昭似乎和宫里御药房的人颇为熟络,前段时间还曾见过他拿回药来,想来他应该在这些方面深有研究。下午就直奔了衙门找人。
顔子昭自然对西晏亲自前来很是诧异,尤其在宫里的多事之秋:“夫人大驾光临,就是有天大的事,为夫也该先放放。”
西晏环视了四周,几名侍卫在她进来之后,已经自觉的退下,只剩下她和顔子昭两个,犹豫了片刻,提笔在空空的书案上写了“検峀”两个字,轻轻放下笔,抬头看着一脸懵懂的顔子昭。
他微微一怔,而后饶有兴致的看向西晏:“你在考我生僻字?”
“这两个字,竟然出现在一张药方上,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张药方?”
“你妹妹子晴的药方。”
“你如何知道?”
“保密。”
顔子昭失笑,收起了刚才的嬉皮笑脸:“是不是你怀疑这方子有古怪?”
“我怀疑我大哥也用的同一种药方,甚至按照现在的情形,六弟也许也在用。”西晏心里有种激动的情绪,“他们的症状都惊人的相似,都是中虚之症,只是发作快慢的区别,我怀疑这中间有联系。”
“西晏,其实有很多事,不该你来查。好奇心是人人都有的,但宫里的事,关心的越多,越容易引祸上身,你是宫里出来的,这些道理应该比我了解。”
“可这事关我大哥的安危,还有六弟,和你妹妹子晴,都是身边息息相关的人,我如何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西晏这时忽然觉得顔子昭似有些冷血,鄙夷的转过头,“你不肯帮忙,就不要在中间说一些明哲保身的大道理了。”
西晏已然带着愠怒,转身要走,手腕却忽然被身旁的顔子昭握紧:“你急什么?如果别人利用了你的急躁,有一天会把你推到悬崖边的。”
“我一直都在悬崖边上。”西晏缓缓的挣脱了顔子昭的手,将桌上被自己写字的纸揉成一团,
“这是一种北岳的寒莲山独产的植物,针状的叶子,有去湿热的作用,要用冰来冷藏方能保持疗效。”顔子昭在她出门前,终于开口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只知道这么多,是在御药房的管事吴敬德那里知道的,他那里收录了一个小本子,我曾看到过种植物的解释。”
西晏回过头来,看着顔子昭的眼睛,那里忽然显现出一种复杂,是犹豫掺杂着无奈,深深的收在眼底。
将吴敬德传唤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这天的傍晚,顔子昭从前和他熟悉,倒不显拘束,只是西晏在旁,让吴敬德不得不避讳。他似乎料到有人会来找他,没有惊慌,有一瞬间,西晏甚至觉得吴敬德眼里闪过一丝认命的情绪。
“奴才劝三公主和驸马还是不要弄清这药材的原委,因为从七年前,这就成了禁忌,先皇后曾密旨御药房的人不得擅自使用‘検峀’,甚至不许谈论,宫里从那时开始,就没再使用过这种药材,一直是用其他药材代替,何况这种药产自北岳,都是在边境的交易集市上购得,价格昂贵,又不易取得,这几年宫里都没有存货。”吴敬德说的中肯,只是点到即止,似乎根本不想述说当年禁此药材的缘由。
西晏和顔子昭的好奇心几乎被他的这一番话彻底撩起了,两人疑惑的递了个眼色。离开了御药房之后,这个答案始终盘旋脑际。
“七年前我已经不小了,宫里发生了哪些大事,我也是有印象的。倒是母后为何禁药,我竟没有耳闻。”西晏低声和顔子昭交换了意见。
“宫里的大事,应该都有记录,先皇后既然禁此药,自然有她的考虑,找出这个原因,肯定对这个药方的指向大有帮助。”顔子昭的意图,是想弄清药方背后隐藏的玄机。
西晏看了看时辰,已经接近晚膳的光景:“待会你差人回府向国舅和夫人禀报一声,就说我在宫里和四公主叙旧,晚膳暂不回去。”
“你想去史官那里查七年前的记录?”
“嗯。”西晏点头,“我必须查清楚,大哥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只要有一线转机,我都要想办法。”
顔子昭看着西晏认真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既像调侃又似乎正经:“如果是我卧病在床,你也会倾尽所能来救我吗?”
西晏听不得他的真真假假,轻撇了他一眼:“如果是你,不等我救,就有你的晓渔妹妹替你张罗,我哪里插得上手?”
“借口。”
“实话实说而已。”
顔子昭似乎没了情绪,转身要离开,却听得西晏在背后叫了他一声:“回去问问你的晓渔妹妹,药方的原件如今在什么地方?最好向国舅打听打听,此药方出自哪位太医之手?既然母后当年已经禁用此药,有什么理由重新将此药列入?岂不是明知故犯?”
“有本事你自己问好了,何必差遣我?”顔子昭懒散的舒了舒身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也关乎到你妹妹子晴的性命!”
“子晴的事,我可以单独为她寻方子,你要救的是你大哥,而这不关我的事。甚至于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太子有什么不测,得益的不外乎是顔家的人。”
西晏这才醒悟过来,顔家的狼子野心从来就没有收敛过,是她这几日竟然天真的以为,顔子昭也可以作为朋友一样相处对待,甚至在适当的时候可以和她有商有量。
“顔子昭,你别忘了,六弟现在也是相同状况,而他是你们家能依靠的顔贵妃的独子!”西晏气不过他的表现,恨的牙痒痒。
和顔子昭分开后,她就直奔了“聚典楼”。宫里大大小小的记录档案几乎全归总在那里。只是宫里看守的侍卫委婉的将她拦了下来,称聚典楼早已经被下令禁止人员出进。西晏吃了闭门羹,心里不服,软硬兼施后,侍卫已然悉数跪在她面前。逼得她不得不回头。
一夜没回顔府,只是去了从前未出嫁时的“懿昙宫”,那里是母后的寝宫,自从母后去世以后,那里便空了下来,时时有人去打扫,袁夫人还住在里面,就像皇后还活着一样,袁夫人是先皇后的侍女,一辈子未嫁,始终守在这里,对待西晏像自己的女儿一般。
“夫人,你说,七年前到底发生过哪些大事?母后为何要禁一种北岳过来的药材?”西晏知道袁夫人不会骗她,既然没有文字记录可看,至少还有从前的当事人可以询问,“我只记得,那年六弟出生了,当时宫里有七八年没有孩子出生,父皇很高兴,母后还把六弟抱到懿昙宫来抚养。还有就是当年南川对北岳的战事,打了一场大胜仗,那次父皇御驾亲征,士气大振。凯旋以后,宫里大宴群臣,还封赏了很多人。其他的,我完全记不得还有什么更加值得一提的事。”
“公主还是不要插手太多,当年这种北岳的药材掳走了很多人的钱财和性命,皇后娘娘这才奏请皇上,禁了此药。”袁夫人似乎不想与她多说,只是担忧的劝慰她不要深究。凭直觉,西晏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事。
“可现在有人重新用此药做配方,这是明知故犯。”
“此药虽然已成禁药,可民间有些黑市已然暗地里通行。这种药材昂贵,北岳的商贩不肯放弃发财的机会,铤而走险的大有人在。”袁夫人替西晏铺了被褥,柔柔的劝道,“公主早些歇息吧,这个年过的不太平。宫里谁尾巴翘的最高,往往最容易被当做众矢之的。”
一晚上辗转反侧,几乎没有一刻合眼,想着最近发生的事,确实有太多疑点,寿禧宫现在已经全面封锁,关于西旻的病情完全没了音讯,太子那也一直是老样子。看来最容易着手的地方,竟是顔子晴这边,尽管三姨太极力排斥她,可身份的悬殊,这里面仍大有可为。
正想的出神,西晏忽然感觉到背后有细碎的声音,轻微的脚步和喘息,吓的她立即警觉,刚要回头,就被一个黑影掩住了口鼻。
她急的要挣扎,就听得耳边熟悉的声音“嘘”了一声:“别动!是我。”
西晏这才发现是顔子昭,他一身黑衣,蒙了半边脸,从窗口进来,俨然传说中的刺客打扮,于是使劲掰开他的手,低声质问:“你怎么来了?”
顔子昭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我猜你一定没查到什么。”
“和你无关,反贼!”
“你笨笨的硬闯,定然被拦在门外。早有人知道会有人去查这些东西,已经做了防备,要看这些,不能用寻常的方式。”顔子昭扔给她一件夜行衣,示意她赶快换上。
西晏拿着衣服反而犹豫:“这是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法,我身为公主……”
“你若不去也成,我自己前去,查到什么,也不用知会你。”他似乎有意激将,转身要出门。
“喂!”西晏下意识的想留他。
他停住了脚步,只是没转身:“你休息吧,别辱没了你公主的身份。”
西晏想起太子的情况,心里纠结,不容多想,一咬牙答应了顔子昭。
深夜的宫里处处显得威严和阴森,重要的宫殿彻夜灯火通明,而聚典楼前只亮了两盏灯笼,朦胧的很。西晏跟着顔子昭躲过侍卫的巡查,一直来到楼后。后门上了厚重的铜锁,上面是雪花和灰尘,已经很久没人打开。
顔子昭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针状模样的器具,插进锁眼里捣弄。
“你还会开锁?”西晏惊讶的看着他熟练的手法,忍不住感叹。
“你应该听说过我流落在外八年,这些年里,我学到的东西,也许比以后一生还要多。”在顔子昭的动作下,听得“啪”的一声,锁顺利打开。
西晏此刻竟觉得有些佩服他,这些年流落的生活,他应该吃了不少苦。
聚典楼里一片黑暗,顔子昭点了一根蜡烛,伸手牵着怯缩的西晏。到处是灰尘,层层都是历史的厚重感。从南川开国以来,所有的典籍和记载都收录在这边。
西晏顺着蜡烛的光亮看着斑驳的楼壁,周围挂了一些字画,唯一光秃的墙壁上,爬了几只狰狞可怖的壁虎,吓的她差点叫出来,下意识的牵紧身前的顔子昭。
他停了一下,不客气的将她搂过来,低声笑道:“原来你怕这个,今后再说要毒打亲夫的话,我可有报复你的工具了。”
西晏伸手推他,作势要挣脱,他却不肯放手:“公主大人再忍耐一会,这楼里脏气太重,老鼠蟑螂臭虫,各种可怖的小动物都住在这里。你若离我太远,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能保你。”
西晏心里气的直骂人,又惧怕他说的那些东西,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任他圈住她的身体。
寻了接近一个时辰,终于在楼的第三层找到一卷七年前的宫廷大事记载。
翻开发黄的卷轴,用昏暗的蜡烛照明,里面的蝇头小字映入眼帘。
——庚戌年正月初六,皇六子出生,母顔氏。
——正月二十,皇六子西旻进懿昙宫,由皇后纪氏抚养。
——三月初五,皇帝御驾亲征,讨伐北岳贼军。
——六月初十,城垣五郡收复,大获全胜,圣驾班师回朝。
西晏逐行筛选可疑的内容,后面几乎全年都是庆典宴会的记载,那一年似乎喜事重重,完全没提到关于禁药的事宜。
翻过歌功颂德大事的一页,在补充说明的小字批注里,西晏似乎窥到了了一丝异样。
——三月二十,皇五子西暎ыΓ诖稳肇舱郏蹦臧怂辍
——六月初三,惠夫人叶氏偶感风寒,薨。
——六月初七,列“検峀”为禁药。
整年的记载里,似乎只有这两条算是哀事。惠夫人叶氏正是皇五子的生母,两人接连过世,且都在父皇御驾亲征的时间里。在惠夫人过世的第四天,“検峀”就成了禁药。西晏忽然觉得蹊跷,或者禁药的事,和惠夫人薨逝是有直接关系的?
窗口忽的吹进一缕细风,将顔子昭手上的蜡烛吹灭,整个楼里瞬时回复了一片漆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的多一点,路过的童鞋要记得留个爪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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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窥探玄机 。。。
西晏忽然没了方向,楼里阴沉的书卷味浓重,没有灯光的照耀,楼里黑漆漆的完全看不清景物。恐怖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腰间顔子昭的胳膊却收的更紧,动作比先前更加亲密。
“快把蜡烛点上!”西晏一只手抵在顔子昭的前胸,另一只手还握着书卷。
“被风吹灭了,我可没带火石,只能摸黑了。”顔子昭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蜡烛收进随身的口袋里。
西晏本想再仔细研究卷档上的内容,现在只得作罢。泄气的摸索着将卷轴放下。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两人步履维艰,只有顺着记忆中的位置,寻找下去的路。入夜的聚典楼,已经彻底沉入黑暗。小心的挪动着步子,慢慢的下移。
“还说一切妥当,最关键的时候搞出这种事!”西晏嘴里抱怨,手上却不敢放开他,阴森的木楼,对她来说仍是令人惧怕的。窄窄的楼梯环绕楼的边沿,轻手轻脚的一步步迈下台阶。
“有鬼!”顔子昭忽然低声吼了一句,脚上也停了下来。
西晏吓的想叫,被顔子昭掩住双唇,声音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仔细听得外面,果然有人的说话声,只是极细小低沉。
两人都意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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