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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第4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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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式歃盟之后,卢龙要退出原来由义武军、成德军和魏博军乃至义昌军的地盘,退至幽州,今后燕国以范阳一线为界,与南部诸国相安共存。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李振答允说,最多把定州、莫州和瀛州割让给卢龙,但是沧州是绝对不行的。

    于是韩延徽得到了印证,知道岐王和郭启期今日所说的事情,恐怕**不离十了。

    谈判到此戛然而止,这个条件韩延徽显然不能答允。他试探着说,如果李振能够再帮卢龙争取一些好处,卢龙必定将卫州第一个退出来,同时卢龙还能赠送李振“宝钞”五十万贯。

    李振当然知道“宝钞”就是“欠款协议”,他听完之后紧咬嘴唇,犹豫良久,点头答允,说再帮卢龙争取一到两个州的地盘,韩延徽对此深表感谢。

    李振匆匆离去,韩延徽伴灯愁眠。

    接下来的日子,韩延徽继续拜访各路诸侯。在忠顺坊处,他再次吃了闭门羹,平卢方面仍然推辞了会面,说王师克昨夜没有回来,也不知宿于何处了。韩延徽一想到去年王师克见自己时毕恭毕敬的态度,想到卢龙为了帮助平卢抵抗宣武,派出上万军队作战而毫不推辞,当即气得眼前金星乱冒,一口气闷在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在吴越钱元灌那里,韩延徽到时没有被拒见,相反,钱元灌很热情的将韩延徽迎入自家居所的正堂,恭恭敬敬的执以弟子礼。钱元灌在范阳军校就读一年,韩延徽曾经作为讲师,给学员们授课,所以钱元灌也算韩延徽的弟子。

    令韩延徽感到心暖的是,钱元灌在范阳军校的学习没有白费,他几乎把自己视为了卢龙军的一员,对任何不利于卢龙的事情,都大力驳斥,并表示要竭尽所能予以阻止。

    但是谈了许久之后,韩延徽才意识到,吴越虽然以世子钱元灌为使者,但主事之人却不是钱元灌,拿主意的,是副使罗隐。于是韩延徽又在钱元灌的引见下,会见了罗隐。相比钱元灌,罗隐要显得更加务实。

    罗隐只是说,天下承平是好事,希望卢龙也能歃盟,至于将来若是梁王号召诸侯讨伐河北,罗隐说吴越是小地方,做不得主,只能随天下诸侯而行。而且吴越的注意力集中在淮南蚕食的数个军州,没有余力关顾其他方面,还希望韩延徽能够谅解。

    韩延徽告辞的时候,钱元灌亲自送了出来,他向韩延徽保证,说一旦卢龙有难,必定乘舟北上,哪怕只有自己孤身一人,也要为卢龙出一份力。同时,钱元灌还请求韩延徽向燕王求肯,千万不要坐视好朋友李存勖于危难之间而不顾,钱元灌说,李存勖心向卢龙,绝对会成为卢龙的助力。

    韩延徽拍了拍钱元灌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而行,留下钱元灌探着脖子目视送行。

    在平卢、凤翔和吴越等处碰了一鼻子灰,韩延徽对接下来的拜会已经丧失了信心。如果连卢龙军刻意结交的盟友都迫于形势而参与了会盟,其他藩镇的态度会如何已经是不用再问的事情了。

    但韩延徽仍旧强打精神,一一拜会。蜀王王建、荆南赵匡明、淮南杨渥,甚至琅琊王王审知、封州刺史刘隐,韩延徽都一一登门。可惜结果如同意料之中,这些藩镇对于卢龙并没有什么好感,其中还不乏指责卢龙想要破坏歃盟的愤怒。

    在梁王“封国建社稷”的诱饵下,几乎所有诸侯都咬了鱼钩,没有几个人能挡住这样的诱惑。成为一国之君,家传社稷,这么多么好的事情啊。韩延徽有时候背地里想,如果自己有这样的机会,也许同样会热血上涌,不管不顾的答允下来也说不定。

    和李振的谈判仍在继续,在韩延徽抛出来的利益面前,李振反过来帮韩延徽想了许多点子,但韩延徽已经心不在焉了。形势已经基本明朗,对卢龙而言一切都极为不利,韩延徽苦思无策,只能一天一封书信,通过秘密渠道,由调查统计局洛阳情报站的人员飞报邯郸。

    四月初五,韩延徽决定作出最后的努力,他要面见天子。

第八十四章 东都会盟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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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能够获准觐见天子,韩延徽自己也感到很诧异。一大早天不亮,他便来到定鼎门外等候着,一直等到卯时宫门大开。其间,有殿直武士将韩延徽带往偏厢,上上下下仔细检看了一番,确认韩延徽没有裹带物件,方才放心。

    李振从侧门而出,望着等候多时的韩延徽,脸上似笑非笑,他的神态让韩延徽立刻感到此行的结果恐怕不妙。怀着几分忐忑,韩延徽在李振的袖袍指引下,步入皇城。

    踏过白玉栏杆配饰的天津桥,沿着笔直的天枢中道步行百步,眼前既是巍峨的宫城。在浑身甲胄的雄壮军士注目下,韩延徽穿越端门,来到高大的乾元殿。

    李振手指三段二十七阶高台上的乾元殿,介绍道:“此典与黄巢兵乱时被毁,天复二年,梁王下令修缮洛阳宫室,直至去岁底方才完成。三日后,天下诸侯会盟便在此殿之内……”

    韩延徽默然,三日后……这么说各方诸侯已经达成了会盟的约定了?

    仰望乾元殿的飞檐巨柱,韩延徽暗叹,果然是天家气象,却不知韩某是否有一天能够立于其间商讨国事?若真能如此,方不负在这世上走过一遭!

    绕过乾元殿,一栋高耸入云的塔状建筑映入眼帘,虽然没有乾元殿占地宏大,但高度却远超其上,韩延徽将脖子都抬酸了,才勉强看到最上层的圆顶。一股压倒性的震撼感从头顶直灌而下,令他忽然间动弹不得,整个身子都感到酥麻无比。

    “这便是武皇修筑的万象神宫罢?”韩延徽喃喃问。

    李振虽然看得多了。但每次经过这里,都挡不住内心的那种狂热:“不错,万象神宫,遥想当年,武皇何等气魄……”

    两人于此驻足良久,方才不舍离去。再向北,便是还未修缮完毕的徽猷殿,以及陶光园,许多工匠仍在忙碌穿梭着,巨木和青砖堆积得到处都是。

    韩延徽说。预计今年年底,徽猷殿便可修缮完毕,到时就能够在此举办朝会,各王都可选派一人出任卿大夫以上职位,李振笑问韩延徽是否有意入朝为官,到时候他李振可以代为举荐。

    这种试探性的玩笑被韩延徽直接无视了,他很清楚自己的权力根源在哪里,离开了卢龙,他连在李振面前平坐的机会都没有。至于入朝?算了。自春秋之后,何曾见过周天子朝中大夫有什么权位可言。

    由此,李振引着韩延徽折而向西,至九州池。九州池是一座围绕着九片错落池水的园林。当今天子李晔便居住在这里。

    在一座配殿之旁停下,殿内出来一名女官,轻声问道:“李观察,这位便是来自幽州的进奏使么?”自从梁王斩杀宦官之后。天子身边已无中官,迁都洛阳后,梁王选拔了一批女官充塞宫中。代行传禀之责。

    李振微微颌首,韩延徽上千施礼:“燕王府掌书记、卢龙进奏使韩延徽,陛见天子,还望诚纳。”

    女官入殿,少顷,出来道:“陛下在殿内相侯,请韩使入内,李观察是否同入?”

    李振一笑:“某便找个所在饮茶相侯,就不去招人烦厌了。”

    韩延徽向李振点头谢过,然后迈步入槛。殿内陈设简朴,只几张条案桌椅,立着两面硕大屏风,将空间隔为三进。

    天子李晔没有穿戴经制衣冠,只着宽大的布袍,就这么随意坐在正中的一张椅子上,面前既无高阶也无龙案,只椅旁摆着一个小几,放着茶壶和茶盏。他的斜后方是一张桌子,上面整齐的放置着笔墨纸砚等物,此外,再无其余,朴素得就像一个贫苦士子般。

    眼前的景象与韩延徽的想象有着天壤之别,他不禁一呆,在天子的示意下,方才怅然若失的坐了下去。

    “韩使莫要拘束,随意就是。”天子摆手道。

    “陛下简朴,臣心不安。”

    “却是好多了,至少能吃饱穿暖。”天子一句话,令韩延徽鼻头微酸。

    “陛下艰难,臣等死罪!”

    “不说这个,”天子摇了摇头:“至少还活着……对了,吾家皇叔身体安健否?”

    韩延徽拱手道:“燕王殿下一切安好,殿下托臣向陛下问安,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也向陛下问安……”说着,从袖中取出三封书信递了过去。

    天子很高兴,连忙接了过来:“正要问起呢。”旋即向屏风后喊道:“皇后、昭仪,快些出来,韩使不是外人,是皇叔遣来问安的。”

    两名美妇从屏风后转出,满脸通红,扭捏不安的立于天子身后,韩延徽再次起身,向二妇施礼。因为二妇穿戴都是普通帛衫,无冠盖美饰,是以韩延徽也分不清谁是何皇后,谁是李昭仪,只得含糊的一体行礼:“臣叩见皇后、昭仪。”

    何皇后和李昭仪回了礼,眼珠子立刻盯着天子膝上的三封书信,目不转睛,脸颊微微颤抖,显是关心已极。

    天子善解人意,笑着将太子书信递给何皇后,又将公主书信递给李昭仪,自己拆开李诚中的信认真观阅,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

    不多时,三道粗重的呼吸响起,先是何皇后开口:“陛下,十一郎身子骨很好,他说他吃得好、穿得好,皇叔还给他请了东宫教习……陛下,你看,十一郎的文字隽秀多了。”

    李昭仪也笑了:“十三姐也好得很,她和太子一起念书,已经会写字了。”说着说着,李昭仪的眼角渗出泪来,将何皇后也引哭了。

    天子阅罢李诚中的书信,又接过何皇后和李昭仪手中的信件,一边看一边开心的说:“哭什么?十一郎和十三姐日子过得很好,吾早说了,皇叔不会薄了他们的。”

    韩延徽心中难受,看着这原本应属天下最高贵的家庭,如今却仿佛普通农家夫妇一般,千百个不是滋味。

    等何皇后和李昭仪欢天喜地的退到后面去回书,天子忽然问韩延徽:“韩使此来见吾,军士不曾为难么?”

    韩延徽一愣,随即醒悟,回道:“陛下英明,这些书信李观察都看过的。”

    天子叹了口气,隔了半晌,幽幽问:“韩使,皇叔遣你来东都,是为与盟之事么?”

    韩延徽点头:“正是。”他左右望了望,以眼神询问天子,天子道:“说,梁王现在对吾很放心,没人偷听。”

    韩延徽咬了咬牙,轻声问:“陛下可愿北狩?”

    天子浑身一震,盯着韩延徽道:“去幽州?”

    韩延徽点头,天子迟疑着问:“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韩延徽道:“宫中有燕王殿下的人。”他没有详细解释,有些事情不能随意泄露,特别是涉及如此紧要的人员安排,更不能轻易说出来,这不仅是对下属负责,也是为天子的安危着想。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天子坐不住了,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过了半晌,天子停下脚步,坐回来,看着韩延徽道:“皇叔美意,吾甚是感激。但,此事莫要再提也罢。”

    韩延徽愕然:“陛下难道打算就此困于牢笼不得复出?”

    天子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待分封大典之后,吾家就可安稳如昔了。”

    韩延徽奇道:“莫非陛下是赞同分封的?”

    天子道:“天下藩镇都当了国君,便没人来争吾这皇位了,为何不赞同?”

    韩延徽不敢置信的问:“陛下,梁王借分封之机,要召集诸侯北伐,一旦河东、河北沦入梁王之手,梁王必然势大难制,到时恐陛下愿为一白丁而不可得矣!”

    天子点头,道:“吾知道,也许,将来之事,谁又说得清呢?但梁王答允吾,分封之后,以都畿为吾之供养……梁王想要北伐河东、河北,没有三年五载不能功成,有这三五年工夫,某必可以都畿之地重振禁军……”

    说着说着,天子嘴唇颤抖,眼中一片狂热和激动:“吾缺的就是时间,缺的就是机会!韩使回到幽州后,还望转达皇叔,请皇叔务必坚持住,多坚持一天,吾这里就可多募一队军士,吾只要五年,不,三年,三年之内必可重建禁军。到时与皇叔一起,以天子令集诸侯大军讨伐逆臣,天下庶几可定!……这是机会!是李唐重振的机会!”

    天子一边说,一边拽着韩延徽的胳膊,将他拉到殿外,指着墙外耸立的飞檐殿角,悄声道:“韩使,你看,你看见了么?乾元殿!万象神宫!还有徽猷殿!还有天堂!还有贞观殿……这些都是祖辈留给吾的,他不能在吾的手中失去……韩使,相信吾,也请皇叔相信吾,只要三年,三年之后,吾便可复盛唐气象!韩使,请你回去,告诉皇叔,一定要挡住梁王,对了,吾可下旨,若是战事一起,皇叔可在幽州建天策府,一应军国大事,皇叔可以自决!吾,下旨恐怕不行,便下口谕罢……”

    韩延徽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同时伴随着深深的悲哀。看着有些近乎疯魔的天子,这一刻,他眼中的洛阳宫竟然一片恍惚。

第八十五章 东都会盟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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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韩延徽年轻,又出身河北,从来不曾接触过这位天子,所以他压根儿不清楚,这位天子对皇权的渴望早已深入血脉,这种渴望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天子为了得到他认为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做过的事情,让任何人回想起来,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天子即位的第一年,他为了掌握皇权,立刻向鼎力扶保自己登基的大宦官杨复恭开刀,诏李茂贞和王行瑜率兵入京,将杨复恭消灭的同时,也将北衙禁军打成了残废。

    大顺元年(890年),李克用在和赫连铎争夺蔚州的战事中失败,天子认为这是收复河东的最佳良机,于是派军征讨河东。结果……这一战成了禁军最后一次对京外的主动进攻,从此之后,禁军只能龟缩于京畿之内了。

    景福二年(893年),不甘忍受失败的天子再次雄心勃勃的想要有所作为,他重募禁军,准备讨伐桀骜不驯的李茂贞。可惜禁军还没有步出京畿,就被抢先打上来的凤翔击败,天子只能依靠宰相杜让能主动承揽罪责来避祸。

    光化三年(900年),天子与宰相崔胤达成同盟,想要铲除宦官,可惜醉酒误事,反为中官所趁,被中官们囚于少阳院。忠心于天子的朝臣被杀了好几十个,直到宣武军第一次宣布进京勤王后,他才得以脱身。

    至此为止,天子在中官、朝臣和藩镇中间左右摇摆,终于将愿意支持自己、能够支持自己的最后一点力量全部败光。

    现在天子似乎又看到了恢复中枢的希望,一心想要重振河山,故此对于韩延徽“北狩”的提议不予理睬,这也是必然的了。

    心头沉重的韩延徽茫然离开了宫城。在回馆驿的路上,他感到自己已经看不到什么希望了。

    四月初八,韩延徽整束朝冠,抛开了心中的所有杂念,振作精神,前往宫城,参加天下诸侯会盟。

    辰时,洛阳全城戒严,定鼎门大开,居住在各坊中的诸侯或专使沿定鼎门大街汇集门前。皇城正门外人声鼎沸。

    唱名声中,诸侯或专使们涌入皇城,过天津桥,过天枢直道,过端门、应天门、乾元门,登上乾元殿。阶下随从成群,诸侯和专使们带着心腹臣僚进入殿内,向天子虚位叩首之后,于各自排好的案后端然趺坐。

    会盟由梁王亲自主持。宣读天子口谕,祭拜天地等等仪程之后,便进入到会盟的环节。

    “以都畿道之东都、陕州、汝州、怀州为天子供养,自今日起。还政于天子,各州县官吏俱由政事堂任免……效三代之治,以梁王、蜀王、吴王、岐王各加相衔,分自遥领政事堂一年。诸君可有异议?”

    “无异议。”

    “无异议。”

    “可。”

    “可。”

    “反对!遥领政事堂者,为何没有燕王?”韩延徽出列高呼。

    ……

    “以汴州为都,建梁。辖地为郑、滑、许、豫……等三十二州,属地自决、自委官吏、自募军甲、自纳税赋……可有异议?”

    “无异议。”

    “无异议。”

    “可。”

    “可。”

    “反对!卫、魏、贝、德等河北道南部十州,向为卢龙所有,何故纳入梁地?”韩延徽再次出列高呼。

    “燕王若想与盟,必得同意退出上述州郡!”敬翔冷冷道。

    韩延徽还想再说,梁王摆手不耐道:“天下诸侯议定,你一家反对,不在考量之内。”言罢,就见殿内各家诸侯和专使都幸灾乐祸的冷笑连连。

    ……

    “以青州定都,建齐,辖地为缁、青、密、登、莱、棣、沧等州,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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