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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第4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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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翰道:“咱家来时,于中道听闻,李茂勋统山南兵和杨师厚、李晖交战,于坊州惨败,李茂勋已经降了汴军。”

    李茂勋本为回纥人,是岐王李茂贞手下心腹重将,掌握着凤翔军最后仅剩的可战之兵,一直在关内和汴军ji战,试图解凤翔之围。不仅岐王李茂贞对他望眼y穿,天子、中官和朝官们都眼巴巴的等着他前来救援,却没想到竟然降了!

    韩全诲一听这个消息,立刻脸若死灰,随即浑身无力的瘫软在椅中,喃喃道:“完了,山南、关内已落汴军之手……”

    张居翰插话道:“听说西川王建入了山南。”

    韩全诲苦笑:“王建小儿,倒会占便宜……无论入了谁的手中,凤翔已然无解,这下子岐王可以投降了,吾辈中官末日已到。”

    张居翰问:“岐王自降,与吾辈中官何干?”

    韩全诲答道:“梁王、崔胤等人深恨吾辈,岐王臣服的条件之中,便有诛杀吾辈之议。德卿啊,来得不是时候啊,你这是来送死的!”随即又问:“你入城时谁在主持防务?德卿快些离去,莫待岐王知晓后走脱不得!”

    张居翰也有点慌神,好半天没有吱声,仔细思量了自己入城时的言语,良久方道:“咱家没说自己的身份,只是让守卒去寻的茂安,茂安亲自到城墙上接的咱家。岐王应当尚不知晓。”

    韩全诲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又问:“德卿自河东而来,不远千里,到底所为何事?有什么就快些道来,某若是能办,便替德卿办了,德卿便速速离去,此乃死地,耽搁不得。”

    张居翰道:“朱全忠封梁王、杨行密封吴王、钱镏封越王,却不知为何没有对李节度的封爵?李节度本人虽然不说,但幽州内外群情ji愤,纷纷联名进折,托咱家来代为转奏。”

    韩全诲奇道:“卢龙李节度封燕王、西川王节度晋蜀王,上谕已经递向长安了,难道长安没有明发天下?”旋即悟道:“是了,定是崔胤小儿阻挠搪塞!德卿莫急,某今日便去将档文提出,重新复录!德卿早作准备,某去去就回,德卿务必今日就走……只是路上所用的吃食,恐不能备足……”

    张居翰没有立刻回应韩全诲,而是自己沉吟了良久,忽然道:“中尉,既然凤翔已为死地,莫如随咱家去卢龙?”

    韩全诲问:“投卢龙李节度?卢龙不是处于汴军围困中么?吾辈中官数百人,如何才过得去?对了,李节度怎样了?自天复年间一别之后,咱家甚是想念李节度……”

    张居翰离开河东的时候,尚不知卢龙军统一河北诸藩的事情,于是建议韩全诲只带亲信数人,和他一起逃离凤翔,先到河东,然后想办法从关外去幽州。

    韩全诲对李诚中观感非常好,但仍怕对方不接纳自己,如果只身逃向卢龙的话,还真不知道李诚中的态度。毕竟,没有了天子,中官什么都不是。

    对于韩全诲的顾虑,张居翰觉得这不是什么阻碍,他认为李诚中不是势利之人,并不会因此就拒纳中官。

    韩全诲终于心动了,但他还是觉得赤手空拳投向卢龙不太好,至少面子上就过不去。

    两人正在商量间,一旁shi立的张茂安却想了点子,令两人眼珠子为之一亮。rs!。 

第八章 中官之死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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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李诚中的“好朋友”,韩全诲对李诚中推荐来的张茂安相当信任,张茂安入京之后便受重用,先入印信监,然后很快得到提拔,到了凤翔之后提为印监令,掌天子印绶。

    张茂安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但这个位置却极其关键,接触天子的时间甚至比韩全诲还要多,对天子和皇室的了解也非常熟悉。这个优势平时显现不出来,乱时才得见其机要。此刻张茂安将所思所想轻轻一点,随即令韩全诲和张居翰目瞪口呆,继而生起拨云雾见青天之感。

    三人一通议论,然后立刻开始行动。韩全诲带上张居翰和张茂安入行在求见天子,小黄门见是韩全诲,连忙躬身引进大门,值守的神策军士犹豫着上前拦阻道:“中尉是否稍待,某去通禀一声。”

    却被韩全诲怒目瞪视,厉声道:“咱家面见天子,何时需要通禀?闪开一旁,休要聒噪!”

    神策军士不敢再说,退到一旁,韩全诲等扬长而入。路上,韩全诲铁青着脸道:“神策宿卫,向掌于中尉之手,往昔之时,哪有此事?如今连个小卒也敢挡路了,可恨之极!”

    张居翰和张茂安都相顾叹息。

    天子行在本就不大,穿过两个院子,便来到天子所居的麟德殿。说是麟德殿,其实不过是三间联排大屋而已。

    到了麟德殿前,却听殿内传来一阵琵琶声,伴着琵琶声,有女子唱道:“飘摇且在三峰下,秋风往往堪沾洒。肠断忆仙,朦胧烟雾中。思梦时时睡。不语常如醉。早晚是归期,穹苍知不知。”却是一曲《菩萨蛮》。

    韩全诲等人驻足,默然片刻,张居翰低声问道:“此曲何人所填?”

    张茂安答道:“大家所作。”

    张居翰哀叹:“此曲不祥,大家已有穷暮之心……”

    韩全诲铁青着脸“哼”了一声,也不通禀,带着张居翰和张茂安直接掀帘而入。却见天子坐于胡凳之上,怀中抱着琵琶,一宫装妃嫔侍立一旁,眼中犹含泪水。却是昭仪李渐荣。

    韩全诲等三人行礼后向天子道:“大家,有密事启奏,请李昭仪出门侍候。”也不等天子发令,自让李渐荣出门,在门口守着。

    天子道:“韩中尉所为何事?李昭仪身子弱,还请韩中尉替李昭仪加件裘麾。”

    韩全诲一边让张茂安去寝室寻了件厚裘出门给李昭仪披上,一边道:“大家,事机不妙了!”

    天子这几年来一日三惊,早就已经对所谓“大事不好”、“事机不妙”之类的言语麻木了。听韩全诲来了这么一句,也不过挥了挥手,道:“中尉就直说了,究竟又怎样了?”

    韩全诲于是把李茂勋战败。投降宣武的事情说了,天子听后默然片刻,无奈道:“岐王败了,彻底败了……败了也好。败了便可以回长安了……回长安了,就有吃食了,不用饿肚子了……”

    韩全诲冷笑道:“大家想得甚好。可惜事与愿违……”向身后一让,将张居翰指给天子道:“此乃德卿,不知大家可还认得?”

    张居翰去卢龙担任监军之时,天子还没有登上皇位,但僖宗朝便已是枢密承旨、太府令,是内廷中有数的大宦官,天子依稀有些印象,辨认了一会儿,终于认了出来:“这不是张太府么,你怎么来了?对了,你是到……”

    张居翰拜伏于地,哭道:“大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韩全诲在一旁道:“德卿在卢龙做监军使,奉了燕王之令,来见大家的。”

    天子眯着眼睛想了片刻,道:“燕王?是那个营州都督李诚中罢?唔,他如今是卢龙节度了……他让你来见吾,有什么事么?是来致谢的么?呵呵,这就不必了,又不是吾的功劳,都是韩中尉他们的功劳,谢吾就不必了,呵呵……”

    张居翰心中一酸,磕头道:“臣……死罪!”

    韩全诲不耐烦道:“德卿,快些说事,时间紧迫,来不及虚礼!”

    张居翰深吸了口气,道:“朱氏逆贼,兵围凤翔,此事已天下沸扬。燕王早已下定铲除奸贼之决心,决意恢复大唐朗朗乾坤,奈何势单力薄,尚无力进击朱贼。故此命臣前来凤翔,面见大家,商议一个妥善的办法,以存大唐社稷!”

    天子呆呆的看着张居翰,良久,眼眶忽然红了,喃喃道:“大唐社稷……大唐社稷…。存得了么?封了那么多王出去,却不见有一个忠心的,吾在凤翔困了那么久,至今也不见一兵一卒……”

    韩全诲道:“大家怎么说这般丧气话?勤王诏书一出,天下响应,晋王已经点起大军,正在晋州和朱贼厮杀,蜀王也已经兵入山南,燕王派了专人,前来扣阙面圣,这不都是忠心么?大唐天下垂三百年,功德自在人心,怎么就存不下去了?”

    张居翰也拼命点头,道:“大家一定要振作,振作啊!”

    天子咯咯一笑:“好,振作,嘿嘿,燕王让你来,想要说什么?”

    张居翰道:“朱贼已在洛阳整修宫室,此事天下皆知,大家若是离开凤翔,必然要被挟持去洛阳,一去洛阳便恐遭祸害。燕王命臣前来,想要请大家移驾幽州……”

    天子皱着眉看向张居翰,又看了看韩全诲,忍不住嗤笑道:“移驾幽州?吾听了中尉的话,移驾凤翔,结果如何?就算朱贼不来,岐王就会善待吾了么?吾颠沛流离十多年,早就看透了,移驾何处不都是一样的么?再者,怎么移驾幽州?城里都是凤翔军,城外都是宣武军,你们说说,吾怎么移驾?”

    所谓“移驾幽州”,也不过是韩全诲、张居翰、张茂安三人想出来的说辞。这是根本办不到的,于是张茂安凑了上去,向韩全诲和张居翰道:“陛下确实无法成行,中尉和监军就莫再提了。不过小臣倒是有个主意,却不知是否可行,还请中尉和监军也帮着琢磨琢磨。”

    韩全诲立刻配合道:“快说!”

    张茂安道:“朱贼定是要劫持陛下去往洛阳的,这恐怕改变不了。陛下若是去了洛阳,自然九死一生——小臣言语无状,还请大家恕罪,因此咱们得想个主意。就算陛下去了洛阳,也能保住大唐社稷,不令朱贼奸谋得逞。”

    天子看着张茂安,不置可否,韩全诲和张居翰都催促他快说,于是张茂安续道:“干脆,趁汴军还没入城,咱们抓紧时间办好这两件事:一,请立太子并监国。大家一旦有难,便请太子身登大宝;二,请中尉和监军使护着太子悄悄潜离凤翔,前往幽州……如此。就算陛下被朱贼掳到洛阳,也无性命之忧了。到时候朱贼不得不依仗陛下,哪里还会加害陛下呢?”

    韩全诲和张居翰当然早就知道这个主意,张居翰还不太擅长演戏。脸上微微一红,不发一言;韩全诲则装作大喜过望,向天子叩首:“此计大妙。请大家速速决断!

    天子本来不抱任何希望,并且一直觉得眼前的三人是在做戏,但听了这个主意后,也不禁意动,暗自沉吟,细细思索其间的利弊,想来想去,都觉得无论韩全诲、张居翰和张茂安究竟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居心,这条计策确实是保住自己性命的最好办法。

    过了片刻,天子缓缓点头,韩全诲、张居翰和张茂安大喜。

    但天子又犹豫道:“为何不去河东,晋王一向侍吾以忠,且河东军兵威强横,太子去往河东,好歹也有个依仗。”

    张居翰立刻道:“万万不可!晋王虽然忠心,但河东为宣武征伐的一线首要,去岁之时,曾被宣武军围困达半年之久。且河东与宣武连年大战,早已困乏不堪。不瞒大家,臣在晋王身边日久,深觉实事艰难。太子若是去了,便是自陷险地之举,实属不智啊。”

    天子想了想,觉得张居翰说得有道理,但仍然有些担心:“就是不知燕王是何等人物,对大唐是否忠心?”

    韩全诲神秘一笑,道:“大家不必多虑,不瞒大家,燕王实乃天家血脉!”

    天子大奇:“吾怎么不曾听说?”

    冯道和韩延徽请张居翰转交的奏折中,专门提及过李诚中的身世问题,并言之凿凿的证实,李诚中属襄王一脉,是李煴的嫡孙!这条理由也是幽州文武认为李诚中应当封王的一个重要原因。

    韩全诲催促张居翰将奏折呈上,天子随即展开阅览,他先是看了开头的几句,奇道:“李节度封王的诏书早就发了,怎么还来求告?”

    韩全诲便将崔胤擅压诏书的推测说了,于是天子点了点头,继续阅览。

    等看完之后,天子长舒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只不过,襄王当年僭称伪帝,被朝廷斩了,却不知燕王怎生想的?”

    天子说的是中和之变的故事。当时僖宗皇帝在位,被田令孜挟持到了汉中,汾宁节度使朱玫在长安拥立襄王李煴为帝,改元建贞,以图把持天下大权。事败后李煴被河中节度使王重荣斩杀,只当了几个月的傀儡皇帝。公平来讲,这件事情中,襄王李煴并无篡逆之心,是实打实的受害者,僖宗皇帝也没有怪罪过他,王重荣将李煴的首级送到汉中行在的时候,僖宗皇帝还着实为他感伤了许久。

    现在天子谈到这件事情,并没有担心襄王后人是否会篡逆的想法,反而是担心李诚中会不会对襄王的死耿耿于怀。

    张居翰道:“襄王当年也是为形势所迫,情非得已,要怪就怪扰乱朝纲的朱玫,大家想必能够谅解。襄王被王重荣所杀,与天家无干,对此,燕王是很清楚的。总是天家血脉,怎么可能记恨在心呢?大家不必多虑。”

    这件事情揭出来,令天子忽然又重新振作起来。他振作的不仅仅是自家有了活命的机会,而是因为他完全没有想到,李唐皇室居然重新有了可以掌控的军力!这可是李氏数十年来莫不孜孜以求的愿望,却于不经意间实现了,哪怕这支军队的掌控者是襄王后裔,那也是皇室血脉!

    天子沉如死水般的内心又重新激荡起来,他的眼神逐渐明亮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中官之死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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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麟德殿中的密议里,天子日渐憔悴的脸庞重新焕发了青春,他兴奋的负手踱来踱去,不停的问:“燕王可以指望么?太子去了幽州,吾就可以活命了,是不是?”

    在得到反复肯定的回答后,天子开心的又道:“吾应当怎么称呼燕王?密诏中该怎么写呢?”

    于是几个人又掰着手指头从襄王一脉开始算起,算到了肃宗九子李璜身上,接着往下推,最后推算出,李诚中是天子的堂叔祖,于是天子连连点头,满脸开心的道:“吾有叔祖了!吾有叔祖了!快,须将襄王一脉重新录入宗碟。”

    然后天子又冥思苦想,应该立谁为太子。

    天子的几个儿子里,数德王李裕最大,已经十六,是皇室中出名的“才干之杰”,内外廷俱称其“春秋鼎盛、标宇轩华”。所谓才干,意思就是年龄合适,长相俊朗——在这个时代,长得帅也是才能之一,而且是很重要的才能。

    天子本来属意德王李裕,但韩全诲立刻反对,原因有二:德王李裕曾经僭越伪帝,这算是他的一个人生污点,说起来名不正言不顺;另外,德王年长,为诸臣工熟识,想要悄悄带出城去很不容易。

    韩全诲的理由很充分,所以天子一时半刻也拿不定主意了。

    韩全诲、张居翰和张茂安来之前已经商议过,为了掩人耳目,必须带年岁小的皇子出城,否则凤翔军必不放行,故此便推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名祯,生于乾宁四年,为何皇后嫡出,时年七岁。在诸皇子中也算仪表堂堂。天子思索片刻,于是点头同意,打开殿门,让守候在门口的昭仪李渐荣去后宅唤人。

    须臾,何皇后带着皇子李祯来见天子,天子将前因后果叙述一番,末了道:“此乃吾家血脉存续的大事,皇后切不可声张,收几件常穿的衣物便可。”

    何皇后还没听完眼珠子就如掉线一般下来了,使劲搂着皇子李祯反复的亲。等了片刻。天子有点不耐烦的道:“这是好事,哭什么?速去速回,记住,不可走漏了消息!”

    何皇后也知道这是当下的唯一之计,擦了擦眼泪,强忍住悲声出门去取衣物了。

    皇子李祯想跟何皇后离开,却被天子制止了,害怕的站在原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袂。

    天子望着李祯,脸上渐渐l出爱抚之se。温言道:“十一郎,今日可吃了汤饼?”

    李祯抬头,小声道:“回大人,儿吃了。”

    “吃了多少?饱了么?”

    “吃了一盂。还是饿……”

    天子让张茂安到膳房取了几个面饼来,塞给李祯,让他吃。李祯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然后将面饼藏到怀中不吃了。然后tian了tian手指上的饼渣。

    “怎么不吃了?”

    “娘娘和九哥今日没吃,把汤饼都分给兄弟们了,儿打算带回去给娘娘和九哥吃。”李祯胆怯着抬头回了一句。又飞快低下头来。

    天子心中一酸,道:“十一郎很懂事,父皇很欢喜。快吃,这些都是给你的,娘娘和九哥他们还有得吃,放心。”

    李祯听完犹豫着从怀中取了一块饼,掰开一小块塞到嘴里,剩下的舍不得吃,还是放到怀里留着。

    天子又道:“十一郎,送你去幽州好不好?”

    李祯缩了缩脖子,好奇的问:“幽州在哪里?去幽州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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