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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惑江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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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里的惊吓和劳累,让青琐一夜睡得深沉。第二日一早,任浮背着一袋米粮过来。   
    薄雾弥漫了天井,晨曦迷蒙地照了进来,斑驳剥离的墙面上,一动不动地趴着个小壁虎。那层薄薄的雾气顷刻消失了,一切都反射出令人感到温暖的金色,连任浮打扫天井的背影也染了迷人的色彩。青琐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眼睛又湿润了。   
    任浮搬挪了一些重物,有点出汗了。他随手撩起了衣衫,青琐机灵地拿了块干净的湿巾给他,任浮衣衫半褪,脊背上道道暗紫色的鞭痕,触人眼目,震人心魄。   
    “这是什么?”青琐倒抽了口冷气。   
    “没什么,任某漂流四方,跟从怎样的主人自要受点罪,咱也是奴才的命。”任浮轻描淡写道,一手随意的去揩拭背后的汗迹,却被青琐夺了过去。   
    青琐轻轻地擦拭着任浮的脊背,她生怕手重了那里就会渗出血来。那恐怖锥心的道道伤痕,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遭红柳一顿抽打的情景,一股痛楚和悲凉顿时漫漾在了心头,她呜咽着哭了起来。   
    “怎么啦?”任浮吃惊地问道。   
    “任大哥,”青琐亲人般的叫了他一声,哽咽着:“你也是个苦命人…”   
    任浮反而笑了。他本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他俊冷的脸变得柔和起来,声音还是低沉的:“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   
       
       
 第三卷 第十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5   
    有地方落脚了,青琐出去找活干。   
    城东离皇宫远,听不到那里的景阳钟声,自然比不了京城里的繁华热闹。青琐这回没有以前的幸运了,在大街小巷探问了三日,也没有称心如意的。每次怅然回家,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天井里想着心事,胖婆见了心疼,便安慰着说些不着边的有趣话渣子,惹得青琐又绽开了笑颜。   
    任浮并不常来,司马大官人正是用人之际,任浮也是趁了空闲匆匆过来,匆匆回去,每次总带些食物给她们。任浮话语不多,胖婆寻思着他也孤苦惯了,看样子也是忠厚之人,自然渐渐地将他当亲人看待了。生活清苦,但是他们平静而安和,青琐重新活泼起来。   
    这一日,青琐正在街面上走,后面有人姑娘姑娘的叫住了她。青琐回头看,见一中年男子,缎子布衫举止儒雅,正笑咪咪的朝着她走过来。   
    青琐好生奇怪,那人打量了她,带着惊讶:“这位姑娘莫不是以前南街包子铺的?”青琐想起自己在一对年青夫妇的包子铺里干过,于是点了头。那人一拍大腿,笑道:“以前鄙人还是老主顾呢,后来铺子关了,鄙人还心存遗憾着,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姑娘了。时隔几月,姑娘变化真大,鄙人真怕认错人了。”   
    青琐一听是老主顾,格外亲切,便施礼问安。那人自称姓冯,问明了情况,愈加愉悦:“这回姑娘可是撞对人了,想姑娘心灵手巧,声音像鸟莺似的,鄙人一直印象深刻呢。鄙人就在东城开了家杂货铺,专做灯笼什么的,扎好送到京城里卖去。姑娘若是不嫌,可到铺里干去,时辰照旧,工钱比你那家包子铺涨两成如何?”   
    青琐听言,自然欢天喜地,跟了冯老爷走了。   
    冯老爷的杂货铺并不远,指引着青琐过去,望铺子上挂满了五彩缤纷的灯笼,千奇百怪,映红了每个过铺人的脸。有彩绢宫灯、麒麟灯、凤凰灯、走马灯、羊角灯等,青琐仿佛走进了灯的海洋。   
    冯老爷的闺女莲儿从里面跑出来,装束可人,杏黄衫子上还粘着零星竹碎屑,冯老爷让她们见了面,莲儿比青琐小半岁,亲昵的叫起姐姐来。青琐跟着莲儿学扎灯笼,好在手灵巧,记性好,加上两人逐渐熟稔起来,青琐学得也是快。   
    暮秋季节的城东,寂寥中透着清凉,天气寒冷起来,冬天快要来临。青琐每日行走在从垂花巷到杂货铺的路上,她总是很早出门,踏着暮色归来。   
    很多时候,她的心尖处有着莫名的悸痛,逼迫自己强忍住思念和痛苦,那是她最艰难的日子,总希望时光流逝得快点,好让她在令人窒息的煎熬里挣脱出来,因此她疏忽了自己容貌在一天天、一点点的改变。   
    每当丝丝袅袅的暮色,在街面上、小巷中幻成碎金的光影,又乘了清风,浮云似的缥缈。人们或凭窗倚槛或滞步回头:看那走过来的女子,是谁家的姑娘?濯濯如春月柳,滟滟如水芙蓉,脚步轻盈如踏云彩…身后垂柳轻舞飞扬的白絮,头上飘飞的黄叶,正一片一片的凋零…   
    城东的民风朴实,人们都是老远的端详着她,或者有意无意的买点杂品为借口,和她说上几句。杂货铺的生意自然红火起来,冯老爷毕竟是生意人,他没看错青琐会给他带来财运。   
    然而也不乏好色之徒,蹲在院外,等青琐走近,过去调戏一番。青琐大喊胖婆快来,胖婆手抄扫柄出来边骂边打,青琐回去也抄家伙,一老一少把那人撵得老远。这种事情不止一次了,胖婆担忧不已,找了任浮帮忙,任浮索性就在离小院附近租了一间,从此垂花巷内就太平了。   
    青琐很久没做阑池的梦了,当爱已消逝,她绝然而走,心中悲哀的想,她以后恐怕再也没有那个美好的梦了。窗外疏星残月,梧桐碎影,周遭迷蒙孤寂,心中倍生幽怨幽凉之情,往事不堪思量。她凝眉阖目,晓月清光流荡,轻浪摇曳中她朦胧的睡去…   
    “丫头。”她惊悸地睁开眼,他就站在她的面前,眸含怨痕,悒悒不乐,阴云蔽目:“你让我找得好苦…”   
    她悲凄的叹了口气。“不许叹气,难道你不快乐吗?”他拉住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他的手仍旧是那么的温热。她呆呆的看着他俊美的脸,想挣脱他的怀抱,浑身却是柔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他有力的怀抱里弥散着甜腻的瑞脑香,像一朵逐渐盛放的芙蓉,将她的整个身心包容进去。   
    在她的身子底下,就是波光如镜的阑池,发出潺缓平柔的流水声。他抱着她漂浮在水面上,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眼前似花非花,困酣娇眼,欲开还闭,一如他缠绵眷恋的长吻,不再是梦…   
    哭泣中醒来,泪水已经沾湿衾枕。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耳际余吻犹存,眼帘下,滴滴是离人泪。   
    月夜下,两人相爱的情景清晰在目。喟叹着喟叹着,屈指算来,离第一次阑池相见正好半年。难道他托梦不成?   
    一骨碌起来,半坐在床榻上,再也睡不着了。眼睁睁等到窗外清光洒入,轻手轻脚的忙碌完早膳,留着给胖婆,悄悄然出了门。去杂货铺跟冯老爷告了假,趁着行人稀少,马车生意寥落,讨了价钱,往西北方向的阑池赶。   
    已是冬日,顺着乡间曲曲小道一路颠簸。这时候东方刚露鱼肚白,天色尚带着一点灰,眼看着一点点白起来。冷风和着路边的萧瑟草木,吹得人瑟瑟发抖。   
    “姑娘可是感觉冷?”赶马车的高声吆喝着。青琐老实的应了一声。“路途漫长无聊啊,唱首《溱洧》给姑娘听,姑娘就好比三月三踏青,想着你的有情郎,就不怕冷了。”赶马车的爽直的笑,开始唱起来。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唱到“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爱恋和惦念之情在青琐的心里疯长,她陶醉在歌中的春光里。记得陪着娇美的小姐一起去静云庵烧香,她是以赏花春游的心情去的,在柳堤上看到了他,他乘船与她们一路平行,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去阑池啊…到今来,却是一溪烟柳万丝垂,无因系得兰舟住。   
    阑池畔芳草萋萋,黄叶遍地。乱落的柳絮残红,似乎也解人意,倦怠无比的飘散着。轻踏着软软的衰草,她放慢着脚步,隐在茂密的树丛中。前方海棠树下,清寂落寞的背影。他正默默地伫立着,清风拂动着他玉色的发带,她看不到他的脸,在她的心目中依然销魂摄魄。   
    咫尺之间,两地离愁。他久久的伫立,她久久的望着他的背影,露泣残枝,任凭西风吹干泪眼。可怜是,拼则而今已拼了,忘则怎生便忘得(注)。   
    她听到了他的长叹声,缓缓的转过身来。隐在树丛里的青琐分明看到了那张日夜相思的脸,就如梦境中一般,眸含怨痕,悒悒不乐,阴云蔽目。暗暗地拭去泪水,顷刻间又偷偷地流。他就这样离着她愈远,那道背影就要离开了她的视野。   
    “殿下…”她在心里呼喊着。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突然的回过身来,伥徨的张望了一下,背转身,缓步向径道处走去,那道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帘中。   
       
    (注):该舍弃的如今已舍弃,该忘记他却怎么都忘不了。   
 第三卷 第十一章 半落梅花婉婉香1   
    这一年的隆冬,天气异常寒冷。瑞雪飘了起来,飞锦剪玉,洋洋洒洒,白皑皑的天地,满世界似是铺上了一层白绒毯。   
    任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小巷内。那院门口前的黑槐树,光秃秃的,雪花在枝桠上迎风弄舞。一巷厚厚的积雪,留下了几行浅浅的脚印痕迹。他伫立在门前,在风雪交融中沉思片刻,才吱嘎推开了院门。   
    屋内温暖如春,炭火烧得正旺。胖婆看着他雪人似的进来,忙不迭的替他拍打身上的积雪,边埋怨着:“外面这么大的雪,叫你别去买药你偏去,等雪停了也不迟。我这把老骨头撑几日不碍事。”任浮依旧淡淡的勾了勾唇角,将买回的药包放在桌上,兀自坐在火炉旁暖手。里屋的棉帘掀了一角,青琐的脸像春日里绽放的花,嫣然而笑。   
    “任大哥来了。”青琐打了招呼,将手中的瓷罐放在桌面上,拆开纸包,将药一末不剩的放了进去,随即去厨房煎药去了。   
    任浮有点失神的望着青琐袅娜的身姿,那边胖婆轻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这孩子…愈来愈水灵了。想这地方确实养人,老身也习惯了。下雪天冯老爷也是体谅人,让她在家里呆着不用过去。老身正感激着,原来是城里那个伙计病了,等雪一停让青琐进城帮忙。她原不去,又不好推辞,正犯难着,你就过来了。”   
    任浮道:“京城离这里不远,只是帮两天忙,胖婆不用着急,我会过来照顾您的。”   
    “倒不是我自己的事情。”胖婆应道:“我是怕京城里太杂,乱七八糟的人又多,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我不放心。”   
    任浮点点头:“等我回了司马大官人,瞧她去。”   
    胖婆听了自然高兴,其实她知道青琐不想去皇城的原因,细想就这么两日,偌大的皇城不会那么巧的碰上个熟人,回绝冯老爷实在不好。等任浮回去,胖婆劝慰了青琐几句,青琐倒是很乖顺的点了头。   
    雪第二日就停了,久违的太阳露了脸。青琐回到杂货铺,冯老爷已经准备好了去皇城的马车,车里装满了五颜六色扎好的灯笼,只容得下两个人挤进去。莲儿也要跟着青琐走,她父亲不同意:“你别去瞎胡闹了,乖乖的做你的灯笼。等元宵到了,为父带你和青琐姑娘过去赏花灯,到时候够你玩的了。”   
    青琐也拉了莲儿嘱咐着:“白日里烦你帮我看一下胖婆,我带好吃的给你。”莲儿溜转着大眼:“你那个大哥在吗?”青琐明白她说的是任浮,便打趣道:“我不在,你自可以和他多说话。”莲儿腾的羞红了脸,伸出粉拳作势打她,青琐咯咯笑着躲开了。   
    冯老爷在京城里的灯铺位于南门大街上,那是京城里最繁华的市井之一。旅舍酒楼铺子多如牛毛,车马轿子熙熙攘攘,五色杂人在商铺间流连徜徉。南去第十棚枋木露台上,那些江湖卖艺的正上演杂活,上竿,跳索,惊险中嘘声一片,有路人在钵里扔铜钱,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新年快来临,又是第一场雪后,天气晴好得清冽透明,一些富商巨贾,达官贵人也出来踏雪,大街上比往日更显热闹。   
    冯老爷将灯笼挂在铺檐下,门柱上,搬了椅子在门槛旁的太阳底下,让青琐坐在那里编灯笼。五彩灯笼映着清光白雪,放眼望去格外姹紫嫣红,鲜艳夺目。青琐就笼罩在那片滟滟的光影下,安静而恬淡,一双纤柔的玉手灵活地上下左右编结着,也不知道是灯笼映了人,还是人衬了五彩灯笼。   
    “老板,要个灯笼。”有人叫道。冯老爷忙不迭的应着:“来了,爷要哪个?”那人指着青琐手中正在编结的:“要那个。”冯老板指着头上挂着的:“就这样儿,也是那姑娘扎的,爷不用等。”那人问了青琐,青琐笑着点头称是,那人满意地付钱走了。   
    少顷又有买主进门,这回索性要青琐帮着挑,青琐给他选了个五鸟衔灯的,买主回去时也是欢欢喜喜。也有的非要青琐手里编结的,心甘情愿的站在对面等,带着艳羡的目光打量着她。晌午过后,铺里灯笼已买出去不少,冯老爷的心里笑开了花,眯着眼在里面数钱。   
    “啪”的,声音有点沉闷,青琐惊叫一声,霍的站了起来。冯老爷蓦的侧脸看去,青琐想是被从哪里飞来的雪球打中了,正起身掸掉溅在灯笼上的雪花,一边吃痛的甩着被打中的手。冯老爷吃惊的探身朝街上望去,不远处站着位裘皮斗篷的贵夫人,掖着精巧的暖香汤婆子,雅态绰约,一双眸子正死盯着青琐。一旁站着宝蓝缎棉的小爷,手里还搓着雪球,看着青琐抬起头,大惊小怪的叫:“娘您看,就是那丫头!”   
    贵夫人环佩珊珊的过来,青琐微微施礼,低头叫了声四夫人。四夫人并未去看青琐,眼睛朝着满柱子的灯笼瞧,挨个的摸将过去。后面的柳瑞琪早按捺不住的拿手里的雪球去蹭青琐的脸,青琐急忙用手挡住,柳瑞琦恼怒的将雪球往她的怀里塞,青琐顺势用手中的灯笼挡住。这样几回招势,结在灯笼里的竹编子脆弱的折了,柳瑞琦肆意的手正巧碰到了断裂处,哇哇大叫起来:“打人啊,丫头欺负人了!”   
    四夫人闻声急回身,拉住瑞琦的手,心痛的呼喊:“啊哟,我的小祖宗,手伤着了!”阴冷的眼光射到青琐的脸上,一个大巴掌扇过去,青琐的头早就偏了,人顺势跑进了店里。四夫人扑了个空,气急败坏的叫嚷道:“好个不知羞耻的奴才,敢伤我家的小少爷,也不瞧瞧自己是谁?来人,进去给我抓住她!”随后的两个家奴也认出青琐来,青琐以前和他们关系不错,于是装模作样的冲了进去。   
    尖叫声也吸引了周围的行人,人们围拢了过来。冯老爷慌里慌张的出来,拱手哈腰道:“这位夫人请勿气恼,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四夫人见人愈来愈多,叫起屈来:“大家快来看,这是什么店啊?找了个青楼里的小狐狸,专门坐在外面勾引男人招徕生意呢。还把我家小儿子给打伤了,大家帮忙评评理啊…”接着掏出绢帕哭泣起来。冯老爷料不到这位贵夫人会说得如此这般,一时不知所措,只会一个劲的摆手解释。   
    人们将信将疑,有人喊道:“把人叫出来。”四夫人唤家奴,冯老爷叫青琐,不大一会儿,青琐从里面出来。   
    众人一见,一阵哗然,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说道:“这位小姑娘如此可人,长得好比是冰雪团成,琼瑶琢就,不像是青楼里的女子。”四夫人一时噎声。   
    早就有人对四夫人母子的嚣张跋扈看不惯,也出来打抱不平:“说她是青楼里的,夫人可有证据?想夫人来自富贵人家,怎会认得青楼之人?”人们顿觉有理,纷纷反问起四夫人来。四夫人这回慌了,她本是想拿青琐出点恶气,如今却是搬了石头压自己的脚,又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坏了老爷的名声。一旦被老爷知道,遭老爷痛骂,岂不自己吃亏?又想顾及自己的面子,拿了瑞琦破了点皮的手说事,心里虚得很。   
    总算有打圆场的:“想那小少爷破了手,人家也是小本生意,夫人高抬贵手,老板赔个灯笼就是。”四夫人一听有台阶下,也就装出大度的样子。青琐为了店铺的太平,也低头陪了不是。柳瑞琦还是不依,冯老爷亲自挑了个双凤衔月的给他,四夫人扯了他的手就走。   
    围观的人渐渐散了,冯老爷向众人道了谢,回身见青琐兀自站着不吭声,眼中盈盈闪着泪光,便好心安慰了她几句,进铺收拾去了。青琐幽幽的叹口气,她没想到进城的第一日,遇到柳家的小霸王。如今她是替冯老爷干活,不比以前了,自然忍气吞声。那对母子好歹也走了,没什么大损失,只当是一场小风波,自己应该庆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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