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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之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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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世界。从那时起,我的心底就住着一只巨兽,冷酷而黑暗,只有仇恨和鲜血才能让它满足,它让我离最初的那条路越来越远。。。。。。”
阿意一直低着头并不答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萧沉渊说着那些话。当他听到“它让我离最初的那条路越来越远”这里时,僵硬的嘴角轻轻的动了动,他俯下身,沙哑着声音应答道:“殿下,只要您想,您就必然会战胜它。”
萧沉渊笑了笑,不置可否。时至今日,他已然可以用十分平静的语调说起那段过往。他似乎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心情:“我本来已决定不再去相信他人,可是林从之冒死相救、甘心赴死,三百死士决然就义、血流成河。那一夜的热血,方才勉强压住了我心里的那只巨兽。”他认真的看着阿意,直视对方那一双乌黑明亮不改初衷的眼,眼眸沉黑一如深井之中的回影,“甚至还有你——为了救我,你毁掉了自己,带我千里奔赴云州。阿意,我那时候才能够让自己相信,这世间仍旧有真心存在。”
阿意闻言缓缓的闭上眼,他的脸部是完完全全的僵硬,看不出半点的表情,可是月光照在其上,让人想起那寺庙里凝固着表情、一动不动的石像——道是无情却有情。很久很久,他才再次俯身,对着萧沉渊行了一个臣子对主君的大礼,一丝不苟:“殿下,您是我苏长生所择的主君。对此,我从无一日一刻觉得后悔过。”
他的语调坚定一如当初,仿若金石之音般掷地有声,只是沙哑至极:“惟愿吾主能够一统天下,至圣至明,千秋万岁。臣虽九死亦不悔。”
苏长生,字得意。春风得意的得意。
那是“世人百年皆黄土,唯君笔下得长生”的苏长生,闻名天下的第一才子。世人眼里丰神俊秀一如芝兰玉树、潇洒狂放可比狂生,学识渊博如若文曲下凡的苏长生。他冬夜里访梅,以枯枝为笔写在雪地上的咏梅赋使得京中纸贵。他隔帘听琵琶曲,一声赞叹便使得素月声名更盛。他曾自比凤凰,非梧桐不息,非明主不择。
所有人都以为他因为东华太子的死而挂冠而去,寄情山水。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人曾在暗夜里毅然决然的亲手涂上药水毁去自己的脸,吞下炭火使得声音沙哑,从而掩去行迹,从苏长生成为阿意。
萧沉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扶起他。沉默着侧头去看马车车窗外的景象,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笑意冷淡一如在冰面上滚动的水珠,冷冷的:“因为你们,我相信这世上依旧有人值得我去信任。”他顿了顿,手指微微紧了紧,骨结发白,“而今日的事则让我相信,这世上,依旧有人值得我去得到。”
感情和感慨不过是一时间的事情,萧沉渊的理智很快就回到了他的身上,处理起今晚发生的意外:“对了,你马上写封密信去南楚给玉想容。”提到正事,萧沉渊的语气便冷淡了下来,“我辛辛苦苦把她送到楚帝身边,故意晚了几天前去救人,使她有了与楚帝患难与共的经历和感情,又用重金替她打点了一切,让孟非繁收她为义女。我一番筹谋,不是让她高居贵妃之位,安享荣华,整日里为子嗣问题寻医问药、求助巫女神官的。”
这一刻,萧沉渊的声音未免显得冷酷起来:“她管不了盛南生,那么至少也该管好楚帝才是。否则,我要如何去相信她所谓的‘忠诚’?”
萧沉渊的感情和理智仿佛是在两条永远也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上,对着易雪歌,他的心可以很软很软;对着楚国,他的心可以很硬很硬。他可以为易雪歌的一点儿行为感动心软、感慨万分却也不会为此而不顾此前布置。他的有情与无情,似乎并不相悖。
阿意点点头:“属下明白。”似他这样的人,很多事萧沉渊只要提上一句,就可以帮他处理妥当。
萧沉渊靠坐在马车的最里面,随意的抓了一条毯子盖在身上。忙了一整日、费了一夜的心神,即便是他也不免有些困倦。他拉了拉毯子,一边闭着眼一边想着事。
玉想容自然是无法有孕的。实际上,他早在送她去还是楚国太子的楚帝身边的时候就已经让人给她“调理”好了身体。只要有她一日,楚帝就不可能有子嗣,那么楚国皇室一脉就注定要就此断绝。
这事,定然是不能叫易雪歌知道的。
萧沉渊不找边际的胡思乱想着,把一些大概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之后才出声和阿意说道:“到府了就叫我一声。”晚上还说好要和易雪歌一起吃顿重阳宴的呢。
说完话,萧沉渊很快就闭上了眼,极为罕见的在马车上就闭眼睡去了。
他的心一直不曾得以安宁,无法安眠,或许,是因为他一直不曾遇见可以令他心安的人。
就在萧沉渊安稳睡去的时候,皇帝还在和那几位皇叔扯皮。
“年轻人嘛,喝了点酒,气火旺盛也不是不能理解。”燕王好容易见到皇帝这般狼狈,面上干脆就不憋着笑了,端出长辈的和蔼说着讥诮的话,“只是这宫人乃是昭阳宫的,陛下这般不管不顾,未免对皇室声名有碍啊。外人不知根底,还以为是东华太子妃与陛下有什么事呢。。。。。。”
皇帝僵着一张脸,只是僵硬的点着头。他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衣,深秋的夜风一吹,身子都僵冷了。
成王一边和燕王打擂台,一边跟着踩皇帝:“你这话听上去可是有些‘幸灾乐祸’啊。当务之急,是赶紧处理一下事,要是这事传扬出去,才真是有碍陛下圣明呢。”
若不是你们一股脑的挤上来,还要大呼小叫、惹得人尽皆知,又如何会“传扬出去”?本来,朕只要暗中处置了那些宫人和侍卫,外边那些人又如何会知道?如今却还要来踩着朕的痛脚,实在可恶!
皇帝恨得咬牙却还是稍稍压低了声音,示弱道:“朕先去换身衣裳,几位皇叔还请随意。”
郑王连忙道:“更深露重,陛下赶紧去吧。”又表忠心,“臣等在这等一会儿也是无事的。”
朕这是让你们滚!听不懂话吗?
皇帝扫了一眼,他心里有气,看人时不免带了点个人情绪,觉得在场的几人眼底皆是轻蔑冷嘲之色。使得他心底压抑着的屈辱之感更加重了,他半响憋不出赶人的话来,只得拂了拂袖,暗恼而去。只留下面带复杂笑意的诸王站在殿上。
皇帝去了内殿,万千急忙对着几位亲王礼了礼,小跑着跟了上去伺候。结果,他一抬头正好对上皇帝满是血丝的一双眼眸,只觉得一霎那浑身结冰,额上冷汗涔涔而下,顿时吓得闭着嘴不敢多言,只能跪倒在地,顿首听命。
“今日轮值的那些人,等会儿全部都杖毙。”皇帝声音冷淡冰冷,糅杂着不可掩饰的怒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以前也是朕宽容太过,叫那些宫人不知轻重。这一次,就当着那些乾元宫的人打,让他们长点记性!”
☆、第38章
因为只是两人聚在一起过个重阳,又已是吃过宫中的晚宴,所以王府的厨子也只是按照易雪歌的吩咐简单的备了一席。
有月无酒又没什么好吃的或是歌舞表演,结果就是:易雪歌和萧沉渊两人捧着两杯菊花茶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沉渊首先笑了笑,干脆先喝了一口茶,茶水温润,他喉间的不适稍稍缓解。他状似随意的开口问道:“你总是想回楚国,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易雪歌跟着喝了一口茶,托着腮认真的想了想:“很多啊,不说别的,我皇弟至今都没有孩子,我真有些担心他。而且,你不知道南楚的山水有多美,置身其间,你便会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她眨了眨线条优美的水眸,薄唇被茶水润泽之后显得有些莹透,声音也是轻轻的,“不过,其实认真想想:我那皇弟估计也不喜欢我回去。我自小在冷宫长大,后来又低眉顺眼的跟了文贵妃几年,其实没有多少机会能和他相处。他自来心高气傲又有些娇气,肯定很难接受接受我这样忽然冒出来、还没骨气的姐姐的。”
萧沉渊手上的杯子转了转,他抬眼看了看易雪歌,似有难以掩饰的复杂之意:“当年你不顾安危带着他逃亡,我还以为你们姐弟感情很好呢。”
易雪歌低头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南楚皇室只余下他一个男儿,便是不为了我父皇和母后,单单只是为了不让南楚再起战乱,我都要保他安好。至于其他,何必再有所苛求?”她淡然一笑,少见的露出了一点儿棱角,眉目一如青山绿水一般隽永恒美,“无论他是否当我是他的姐姐,他都是我的弟弟,仁至方才能够情尽。就如同我当初对萧沉曜一般,无论喜欢与否,那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我知道自己尽了力便好。”
凉风习习而过,触肤生寒,院角那一丛花草露水被风一吹便从叶片里滚落而下,花香湿润而温软。
萧沉渊忍不住低头咳嗽了一声,轻轻的一声,在轻柔的风声里便仿佛是变了调的音调一般短促。易雪歌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道:“这么晚了,我们还是不要再坐院子里吹风了。反正,月也赏过了,茶也喝过了,干脆早点休息吧。你身子都还没好呢。”
萧沉渊从善如流的扶着她的手起了身,他的手指有些冰凉,轻轻扶在易雪歌手上的时候隐隐仿佛飞雪落下,有一种融化了一般的温柔和凉薄。
他抬眼静静的看了眼易雪歌,忽而笑了一声,道:“虽无美酒也无歌舞,但这次的重阳也算是过得有意思。”他认真看人时,眼眸乌黑的犹如光色沉黑的黑宝石,一眼回望而去,便仿佛星海沉寂、万里渺渺,空余长夜寂寞。只听他语调轻缓的出声问道,“你说,我们下次重阳还会在一起吗?”
当这样宛若清风明月一般动人心肠的美男子垂眸望来,低声询问的时候,这世间一百个女子里面大约会有九十个会不自觉的应一句:“自然会。”因为,盛情难却,美人难负,情难自已。
可是,易雪歌却偏偏是那余下的十人之一。
他眼里的东西太过深沉,便是易雪歌都不得不怔了一怔,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我不知道。”她并不想要骗人,这一次留下,更多的是她答应要做的事都还未做完,容不得自己半途而废。至于之后,她对萧沉渊的感情远远还未到心甘情愿的为他留下。
萧沉渊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夜风一吹就散开了:“世人皆有贪欲,贪财、贪权、贪色,各不相同,永不知足。因为这是埋在人性里面的存在,无法摆脱。”他微微一笑,月光洒落的时候,长发便宛若银丝一般的纤细,只要一点就可以点燃世人的情火,“雪歌,我一见你,便生贪欲。”
雪歌,我一见你,便生贪欲。这简直是世间最叫人害怕、最叫人欢喜的情语。
易雪歌闭了闭眼,只当做自己没听到,扶着他往里走。
人生一世,爱过一回已然是犯了一次傻,何苦还要再来第二次?贪欲这种东西,哪怕真的满足了,也只会觉得无趣,还不如留个余地的好。
夜已沉沉,王府的灯火就那样像天上的星星般,一点一点的熄灭了。不远处的皇宫,却依旧灯火通明,一如永远不会衰败老朽的权势一般埋葬着罪恶、引诱着路人。
等皇帝送走几位皇叔,已经是深夜,他心底郁火难熄,干脆下令直接摆驾去了昭阳宫。
这一回因为事情的确牵连到了昭阳宫,杜云微倒是不敢再如同上次一般对着皇帝摆架子。她行过礼后就直接开口询问皇帝道:“今夜之事仿佛颇有古怪,陛下可是查出什么了?”
皇帝自然是让人查了——酒宴上的吃食、酒水、内殿的各种香料摆设,全部都让太医和内侍查过一次,偏偏一无所获。
这一点自然也在萧沉渊的计划之中,毕竟,那药是下在信件和香料上,两者相合才能产生作用。因为皇帝不可能会把那封重要机密的信件拿出来给旁人检查,所以这毒自然是下的无声无息,便是事后也查不出端倪。
皇帝听到这话,沉了沉脸,还是牵着杜云微的手进了殿才冷然说道:“都查过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杜云微闻言似乎也有些困惑,轻轻蹙了蹙眉细细思索。美人含愁,一如水涨柳岸,带着一种特别的诗意,旁人见了都要忍不住想要伸手替她抚平那一点愁色。
皇帝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情去怜惜美人,只是语气淡淡道:“行了,不说这个了。”他心里隐隐怀疑问题也许就出在杜云微那个女官身上,但又因为此时不能和对方闹翻还是忍了一口气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转回正题,“你让人带给我的信我看过了。若这信是真的,周云起那边就不得不防。”
提到这个,杜云微也很快端正了面色,她不易察觉的垂了垂眼,细长的眼睫蝴蝶似的歇下,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有一种纸片一般易揉的柔软和轻薄,美得如梦似幻。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好一会儿才道:“都说大忠既是大奸,周云起当初那么容易就被你我劝动,现在想想的确有些古怪。”
虽然话是如此,他们却都知道,周云起的位置关键而敏感,轻易动不得。
皇帝沉吟片刻,很快就下了决心:“行了,马上就要年底,他按例也是要回京一趟。且在等一段日子吧,到时候再试探一二,总是不急于一时。”他认真的看了眼杜云微,仔细的打量着对方的每一个表情,“乾元殿那边已经处置了一部分的宫人,至于你那个女官,到底是你的人,还是交给你处置的好。不知你意如何?”
杜云微面色不改,纤长的黛眉又惹人怜惜的蹙了蹙,心底却是冷笑——好一个交给你处置!皇帝估计是对她心有怀疑,这才把人丢出来试探于她。然而,那么一个女官对于杜云微来说也并非是什么重要人物。
杜云微稍一停顿,立刻就有了决断:“陛下乃是秦国之君,这后宫之中又有何人处置不得?既然她冒犯了陛下,于情于理,都该和那些被责罚的乾元宫的宫人一并处置。妾虽不才,却也不敢替她求情。”
杜云微说话的时候柔声细语,声调不轻不重、轻缓而柔软,如同雨露一般的流到人的心尖,叫人心里舒适。且她一低头便是莲花般的温柔,眸光似水一般的柔软,气质宁和温婉一如林下仙子。寻常男子远远见到这般情景,都要为之心仪,倾慕不已。
可她轻描淡写间就给那个一直伺候她的女官判了死刑,未免显得有些无情,叫人骨里发寒。
皇帝自然与常人不同,或者他也早已对杜云微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见她这般应对,心里的疑心反倒稍稍减了一点。
疑心既放,此时灯下近观美人,如珠似玉,宛若堆雪一般,他心里面便忍不住生出了一点暗色的旖旎情调来。他笑了笑,掠过这事不提,温声和杜云微说话:“想一想,也是朕的错,都说酒后失德,许是宴上的酒喝得多了,一见到你宫里的人便想起了你。”他故意压低声音,附在杜云微的耳边,轻轻的叹气,“今夜我也累了一整日,你且心疼我一回,犒劳犒劳我吧?”
自从皇帝登基,他便很少用“我”自称,此时说来,言语之间更显得情真意切,娓娓动听。
杜云微低着头不去理他,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是缓缓地浮上一点的红晕,就如同牡丹花悄悄地绽放开来,颜色妍丽的叫人一见难忘。
皇帝微微笑了笑,搂着她往内间走。
☆、第39章
夜深人静,唯有一轮明月隔着薄云,光色淡淡。南楚大将军府上的书房却依旧亮着灯。
盛南生平生虽然极好读书,书房一侧的架上都堆满了书籍,但他到底是武将,好武事。别的不说,书架正对着的墙上就竖着就有一个榉木架子,上头悬着几种他惯用的兵器,正中间的就是他平日里最常用的红缨枪。
与其他南楚人比起来,盛南生的肤色显得略有些黑,然而他五官英挺,长眉若剑,乌黑的眼眸看上去目光如炬,倒有了一种刀锋一般的气质。他坐在窗边的紫檀小榻上,用绒布擦着拿在手上的红缨枪的枪头,目光沉沉如同昏昏的灯火,语声听上去微微有些冷:“这么说,是公主她自己不愿回来?”
跪在他跟前的是一个青衣的女子,若是易雪歌再此定然能够认出,此女就是那日劝她离开的宫女。不过是一月功夫,她竟然已经赶至南楚。那女子低着头,恭敬的应道:“是的,公主说她尚有要事还未完成,不能随属下回来。”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要直接动武劫人回来,可那是秦国皇宫,若是易雪歌喊上几句,岂不是前功尽弃?
盛南生闻言似乎笑了一声,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武器,长长的剑眉轻轻一挑,仿若自语的道:“这脾气倒是从未变过。”
他目光轻轻的动了动,如若被风拂过的柳枝,好一会儿才道,“知道了,此事先放一放,你先下去吧。”他又抬眼看了看跪在跟前的女子,淡淡道:“你长途跋涉,日夜赶路,想来也辛苦了,便在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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