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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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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主双方又举盏互敬,气氛愈发融洽。席间仔细议论起三次东征得失,发现文!居然有两次人!都是误在一书!群不知兵屋!,却喜欢对武事横插一脚的文人身上。“我原来以为读书读多了,自然会长见识。谁知道有时候书读多了,反而会把眼界读得越来越窄!”罗士信胆子大,信口非议。
“恐怕读窄的不仅仅是眼界,有些人,心胸也给读得窄了。”周绍基苦笑着摇头,愤愤地说起另一段令人义愤的经历。
彼此意见不合,在武将之中是很常见的事情。大伙争论之时各抒己见,争论过后也就罢了,哪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明自己的论断完全正确,谁都拉不下脸来以最初的言论居功。偏偏那位崔长史不然,自从舰队从东莱登陆起,无论走到哪,他都要拿班师的英明决定吹嘘一番。吹完了陛下圣明,就自吹敢于直言,众人皆醉之时就他一人独醒。弄得大伙避之不及,吃饭时无人愿与他相邻。此人却浑然不觉,自谓曲高和寡,光彩让众人不敢仰望。
“嗨,这种人天生就是出来惹人厌的,实在不值得我辈较真儿。你别理睬他,他的兴致自然就淡了。”旭子又给众人敬了一轮酒,笑着安慰。
刚才罗士信拍案骂娘时,他一直含笑不语。事后大伙议论东征,他亦听得时候多,说话的时候少。此刻偶发一言,却大有道理。不但让来护儿等人听着顺耳,还点出了对付无聊者的最实用招术。
置之不理!某些人的招术就是为了给你增加困惑,你表现得越在意,他笑得越开心。如果面对流言和非议如风过耳,那些包藏着祸心的嗡嗡声还能收到什么效果呢?这是旭子在前些日子流言四起时自己感悟出来的人生真谛。未必很强势,却极为有效。
“为李郎将此言干一杯!”来护儿若有所悟,大笑着建议。他平素的确有些固执,但绝非刚愎自用之徒。近日来却被崔君肃这无耻的家伙给描述得就像一个不分轻重的莽夫蠢材般下作。偏偏以他一军主帅的身份,无法和这文人较真儿。如果与姓崔的翻脸,过后此人一定会说:看,我说中了吧。他恼羞成怒了!
因此,来护儿满腔愚昧无处宣泄,只能在人少的场合偶尔借酒劲撒撒疯。李旭的话虽然未必是有心而言,却无疑起到了一语惊醒梦中人的作用。以来护儿本人在军中的身份、地位,再来十个姓崔的也动摇不了。如果他过于执着了对方的言语,反而会成就了此人的声名。到时候人嘴两张皮,千传万传后,还说不定把事实歪曲到哪般模样。
“干杯,为李郎将之悟!”张须陀举起眼前酒盏,笑着响应。旭子在变,老将军明显地感觉到了其中变化。如果说以前的李旭是块好钢,却失于脆硬。最近,这块钢却好像被人淬了火,表面上坚硬依旧,内部却弹性宛然。
“李郎将已经有了家室吧!”来护儿也感觉到了今天的李旭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大不相同。放下酒盏后,笑着相询。以前的旭子就像他手中那把黑刀,即便刻意掩饰,依旧锋芒毕露。而现在,他却仿佛被藏进了鞘里,变得更含蓄,更稳重。
这种情况通常会发生在大多数男人成亲之后,有了女人,不仅仅意味着生活中多了一份幸福,还意味着他们肩头又多了一份责任。
“刚刚纳了一房妾。”李旭点点头,微笑着回应。作为正处于幸福之中的男人,他喜欢把幸福与所有人分享。
“怪不得此番与将军重遇,给老夫的感觉大不相同!”来护儿大笑,再次命人将面前的酒盏斟满。
“怪不得,怪不得!”张须陀亦笑,高高地举起的酒杯。
第二百六十三章 诺言(8)
“当日听闻李郎将径自挂冠而去,把一帮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弟兄白白便宜了宇文家的那个小子,老夫还为你愤愤不平。没想到你居然因祸得福,不但在此成了家,人看上去也长大了不少!”喝罢新一轮酒,来护儿笑着夸赞。
他今年已经六十开外,所以用长者口吻对旭子说话并无不妥。虽然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此时显出来的那么亲近。并且当日李旭之所以被宇文述逼迫,他亦要负很大责任。
李旭微笑着举杯,眼神明澈而平静。“宇文士及才能本来是我十倍,许国公命令晚辈将雄武营交由他来掌管,也在情理之中。晚辈只是遗憾当时走得匆忙,未来得及向老将军辞行,也没机会看到老将军在皇天原发威,一日破敌三阵!”
“什么发威啊,小子真会哄老夫高兴。杨玄感麾下的精锐就是李子通带得那几万人,虎牢关下一战都被你收拾光了。我们后来再追上去,不过是拣些软柿子捏而已,想不胜都不容易!”来护儿看着李旭的眼睛,笑着说道。对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平静让他感到惊奇,自己像对方这个年龄的时候,心态绝对不可能做到如此平和。
如果一年前有人这样夸他,旭子会将此人引为知己。但现在,通过与张须陀等人相处,他已经学会了将荣誉给所有关联者分享。共享利益,则共享危险。“老将军过谦了,当日之战,晚辈只是运气好拣了个大便宜而已。几位老将军指挥若定,才是最终获胜的关键!”
“便宜,这种便宜怎么别人没勇气上去拣?”来护儿大声否认。“你会认为一口气击溃我右御卫、右武候两路兵马的敌军是个大便宜么?”他偏过头,向周绍基追问。在麾下的动作中,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张老将军,罗督尉呢,你们能想象出来当日的情形有多危急么?”来护儿将目光看向对面,继续追问。
“不清楚,李郎将为人低调,从没提起过虎牢关之战的具体情况!”罗士信笑着起哄。张须陀则轻轻摇头。相处半年多来,他二人从没听旭子说过虎牢关之战的详情。偶尔大家根据一些传言找旭子核实,对方的答案也总是言简意赅。
来护儿今天有心抬举旭子,喝了一大口酒,慢慢向众人讲述起了虎牢关一战的整个过程。有道是花花轿子众人抬,冯慈明、周绍基听出来护儿有向李旭脸上贴金的打算,也跟着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帮腔。三人添油加醋,把雄武营对战局的作用以及李旭的英勇夸大了足足十倍。从李子雄接连击破右武侯和右御卫的突然,一直说到大隋中军被对方死士缠住,局势濒临失控的危险。仿佛没有旭子,虎牢关一战朝廷的三十万大军就要全军覆灭一般。只听得张、罗二人频频举杯,大呼过瘾,恨不得自己身临其境,亲眼目睹同伴昔日的风采。
旭子知道今晚贵客是故意给自己这个主人长脸,所以干脆捧着酒盏,专心地做一个听众。直到来护儿说完了虎牢关之战,把话题又转到了宇文述父子狼狈为奸排斥贤才的时候,他才放下酒杯,笑着拦了一句:“今日难得与老将军重逢,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没必要提了。况且若没有当日之误,我也没机会到张老将军麾下做事,并能结识这么多好弟兄!”
他记得自己刚刚被宇文述设计从雄武营赶走时的心情是多么愤懑和彷徨。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时隔将近一年,那段不快的回忆已经被岁月冲得很淡。如今再提起雄武营的弟兄来,旭子心中更多记得的是彼此之间的生死友情。甚至对张秀和宇文士及两个凉薄的家伙,他心中亦没有多少嫉恨。自己犯了年少无知,不懂得防备的错,吃了亏,学了乖,这已经足够。人不能永远活在怨恨中,更没有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折磨自己。
“小子几乎都快荣辱不惊了!”来护儿偷眼看李旭的表现,心中暗暗纳罕。他不知道李旭性子生来就有几分随和,所以对年青人的定力愈发佩服。换做别人受了李旭去年那种委屈,不怀恨个十年八载绝不会罢休。而来护儿看过的所有年青人当中,如果有人曾经立下过旭子去年那种战功,恐怕要在酒桌上夸耀一辈子。
这个少年人值得自己拉拢。来护儿笑着在心中做出决定。李渊这个人有眼光,宇文述的眼光也不差。但他们还是把少年人看得低了,如此人物,又何必非纳他入家族。关键时刻扶他一把,日后回报必将是付出的十倍。
他把头转向张须陀,暗自羡慕对方的好运气,凭空拣了一个得意臂膀回来。却看到张须陀举盏大笑,满脸得意。“的确如此,若非宇文述弄权,咱们哪有没机会于此相聚!来来来,且干了这杯,庆贺老天眷顾,能得今日之欢。”
“干!”大伙哄笑着举盏。
酒越喝越投缘,话题也越说越广。从辽东扯到河南,又从河南扯到洛阳,当旭子问及雄武营近况,来护儿想了想,回答:“他们这次征辽与我走得不是一路,但我听人说在大军初渡辽河时,雄武营曾经数度击溃高句丽人的反击。陛下对弟兄们的勇悍大加赞赏,还在群臣面前提起你,说诸将若能都像你一样用心治军,辽东旦夕可定!”
“陛下居然提起我?”李旭平静的声音终于发生了一些变化,惊诧地追问。他没想到杨广依然能记得起自己的名字。在他的推测中,心思多变的皇帝陛下早已将他这个将军忘干净了,根本不会想起当日命令他来齐郡之前所许下的承诺。
“是啊,陛下对你可赏识得紧呢。他曾当着群臣面说,如果你不是因为忙于剿匪脱不开身,定能率领雄武营建立更多功业!”冯慈明老将军笑着为来护儿的话提供佐证,“犬子就在陛下身边做侍卫,家书中曾经提到过此事,羡慕不止!”
听完冯慈明的话,李旭的感觉更为惊诧。“可今年匪患爆发是三月份的事,在今年头两个月,我根本没接到过兵部的调令?”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自己错失了最后一次前往辽东的机会?谁这么大胆子敢在陛下面前说假话,谁又敢捏造地方匪患的事实?旭子瞪大眼睛,用目光四下追问。他发现张须陀、罗士信二人双眼中亦写满了惊诧,周绍基的眼神很迷茫,冯慈明老将军的眼神很犹豫,而来护儿老将军的眼神则被怒意所充满。
“这帮蠹贼,居然胆敢欺君!”明白过来事情真相的来老将军咬牙切齿地骂道。有人不想让李郎将返回内府军,所以刻意多捏造了一场匪患出来。如此,兵部就可以不给李旭下调令,而得不到朝廷军令的李旭,也不敢擅自离开齐郡,主动到陛下面前请缨。
“你莫为此事烦恼,这回班师,老夫一定在陛下面前替你把事实真相说个清楚!”望着李旭又惊又撼脸色,来护儿大声安慰道。“定是某些人怕你重回雄武营,分了他家的兵权。某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出头,宁可耽误国家大事,也要照顾自己的私心!”
是宇文述搞的鬼!张须陀将目光转向冯慈明,从对方暗示里他得到了肯定答案。大伙没有像来护儿一样的地位,不敢公然替李旭鸣不平,言语之间,却带上了几分对自家弟兄的回护意味。
“老夫别的事情做不到,你立了多少战功,为地方做了多少好事,却一笔一笔记得清楚。也一笔一笔向朝廷汇报得明白。在这里,未必不如你去府兵中受人的鸟气!”张须陀举起酒杯,大声安慰。
“李将军莫恼,眼下烽烟四起,你在齐郡,一样可报效朝廷,替陛下分忧!”冯慈明举起酒盏来,向李旭劝道。
“是啊,以李郎将之才,前程又岂会几个小人所挡!”周绍基亦举盏,向李旭表示同情。
一股淡淡的暖流淌过心底,旭子知道大伙都关心着自己。他笑着将面前的酒喝干,在举起酒盏的同时,亦将刚才表现出来的所有不快硬吞落肚。‘宇文家的人这样做,就是为了让你困扰。’他记得自己刚才安慰来护儿的话,也知道,属于自己的,唯一的应对方式。
“张通守说得好,你在这里,一样建功立业。”来护儿说话的声音很大,几乎在向所有人宣布,“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提出来,老夫只要能做到,肯定倾力相帮。咱们爷两个就争这一口气,绝不让那些暗地里给你使绊的人得了逞!”
“多谢老将军提携!”李旭站起身,再度向来护儿施礼。对方这样说,等于公开地在表态。在共同对付宇文家族这个敌人上,彼此是天生的盟友。旭子自知没有与来家联手的实力,但眼前却是一个完成张须陀所托的绝佳机会。
“晚辈亦愿意留在齐郡剿灭周边残匪,以报陛下厚爱和几位将军抬举!”他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但眼下最大的麻烦是麾下弟兄们没有甲杖可用,每每临战,全凭一腔血勇来支撑。让晚辈这个为将的亦不忍心放手一博,无奈错过了许多平乱战机!”
第二百六十四章 诺言(9)
听到李旭的要求,来护儿禁不住一楞。他今天之所以肯赏光来一个后生晚辈家中赴宴,并且于席间一再赞赏主人的勇猛,就是看中对方的日后发展前途,想把彼此之间的关系拉近一些,以便将来让自己的家族和子孙在需要时能多一道助力。
以对方目前的地位和境遇来看,这实在是雪中送炭的恩德,别人做梦亦求不来。没想到李旭非但不懂得感恩,还趁机提出了如此无理的要求。
大隋朝虽然不禁民间拥有短刃和铠甲,但寻常市井之间的东西怎及得上先皇在世时统一监造的那些精良?近几年国力日疲,因此兵部对铠甲器杖管理甚紧,百具以上出入皆有记录可查。武将如果私自将兵器送人,肯定会被言官弹劾。那是国之重器,岂是为将者可以私相授受的?
来护儿有心拒绝这个无理要求,但方才的话又说得实在太满,刚拍完胸脯,对方把手出来了,又立即缩头的话,未免有些下不来台。
“这事莫非很令来老将军为难么?若是如此,就当晚辈说了一句醉话!”李旭见来护儿半晌无语,笑了笑,举杯赔罪。…》小说下栽+。电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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