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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翻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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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泥泞的乡间土路还冻着,水凼里结着冰,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如果不小心,或者两脚踩踏不当,很容易滑跌摔跤。西邨背着少说也有二十多斤重的背篮,拣有茅草的路边沿小心翼翼地走着,已经浑身是汗,额头上冒着蒸腾的热气。因为怕摔着了,他不再与丝丽姐讲话。两人都沉默了。

    迎面的东方渐渐地亮了起来。终于,冬日的太阳从锯齿形山峰的上空缓慢地露出来,被破絮状的云彩遮挡,像一块被撕破了又被抹平的圆圆的红布挂在天上。

    然而,西邨并没有感觉到好奇,甚至连瞧都没有瞧一下。这样的日出,他不知见过多少次。他走惯了夜路。从“鸡叫”走到“鬼叫”,已经有几年了。几年前,从他七、八岁上了学那年开始,他就跟随爹外出卖鹞子了。后来,与丝丽姐结伴到邻村、邻镇卖鹞子,从五、六里路走到七、八里,再到十几里,越走越远。再后来,周围的路、周围的村庄、街镇都熟悉了,他开始单身闯荡。

    鹞子,在西邨他们家乡,是大人和孩子都喜欢的娱乐活动,也是当地少有的带有文化色彩、有些情调的活动。据说秋收以后,为了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向上苍放飞心愿,很多人家都会买几只鹞子的。有钱的人家买的是大型的、龙型的,甚至会请专门的工匠到家里来做;钱少的穷人家就用粮食去交换,譬如用半升稻米、半升豆子或者几个山芋等等去换。这已经流传了一千多年了,祖祖辈辈乐此不疲。

    放飞鹞子又通常是在冬季和春天,尤其是在过年这个美好的时光。小孩子拿到大人给的压岁钱,穿着新衣服,买来鹞子在空旷的谷场上村落边欢天喜地地放飞,牵着长长的线在田野里欢笑追逐奔跑,就好像手里牵着的是幸福、是欢乐、是甜蜜;鹞子上的风笛在高空中发出悠扬或者是激扬的声响,仿佛是上苍对着大地对着他们在歌唱,给他们送来祝福、送来希望。这让孩童们喜笑颜开,让大人们乐在心怀。

    但是,就如同住着瓦房不知泥瓦匠的艰辛一样,放飞鹞子的大人孩童们哪知道做鹞工徐雪森及其同行们的辛酸啊!他们更无法想象年幼的西邨会忍受怎样的苦难。七、八岁,十一、二岁的男孩,正是天真活泼的年龄,应该无忧无虑。可是,家庭的条件,父亲的教诲,母亲的榜样,全家人的愿望——造新房子,使他过早地懂得了人世的冷暖,过早地承担起长子的责任,抛却了孩童的欢笑。

    每天放学了,第一个跑出教室的一定是西邨。他几乎是跑着步赶回家的,拎起竹篮,挎上镰刀,有时还要牵着牛、赶着山羊,上山岗、去田野割草。天擦黑的时候,篮子里的草装满了,再赶着牛、羊回家,切草喂猪。母亲把晚饭做好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一家子匆匆吃完北瓜加山芋或者是其它杂粮的晚饭,西邨在油盏灯下匆匆做完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便去帮衬爹妈干些碎活。父亲劈竹、削篾;母亲调好浆糊、裁好丝绵纸、麻线等等,做好糊鹞子的一应准备。

    西邨父亲做的鹞子通常有三类,一类是硬翅的,有蝴蝶状的,其外形又如盛开绽放的梅花;有蝙蝠、仙鹤状的,按大小又分为三个规格,适合孩童放飞,系上风笛,在空中发出古筝般“嗡嗡”的声响。另一类是软翅的,形如各种吉祥鸟和动物,色彩艳丽,形象逼真。再一类是圆形盘篮状的大鹞子,那上面可以扎多个风笛,适合大人放飞,因为大,放飞的线必须用很粗的麻线。其它形状的鹞子,比如有五、六丈(合十几米)的龙形、蜈蚣状鹞子,西邨的父亲也做,但是必须事先定做。

    做鹞子是手艺活、细活,每只鹞子就是一件工艺品,大小尺寸、形状、竹篾、扎线、纸质、花饰等等都有严格的标准,如同雕刻玉镯,必须细心加耐心。

    到夜深了,母亲就会催促西邨去睡觉,她和父亲继续做下去,不到后半夜是不会上床的。农闲时的农民“上床”,无非就是男女间床上那点事,有的是无聊,有的是为了传宗接代“播种子”“种小人”,也有的享受皮肉之乐。但西邨娘与爹上床就没了那份心思,想到的是快点睡过去,争取多闭一会儿眼。

    老公鸡打第一遍鸣的时候,无论身子多么软弱,他们都要挣扎着挺起来下床。如果学校已经放假,西邨就被母亲叫醒,外出叫卖。同龄的孩子正在玩耍的时候,西邨却是最忙最苦的时候。就如现在,大年初一,西邨不但没有上亲戚邻居家拜年玩耍的机会,就连睡懒觉的时间都没有,背着责任、冒着严寒、顶着星月,走进茫茫的田野、村落、街镇。

    “嘭、啪!”前后左右的村庄里稀稀落落的爆竹声此起彼落,在荒野寒冷的晨空里炸响,村民们宣告新一天已经开始,新的一年就从现在开始。然而,对于西邨来说,新的一天早在一个多时辰以前就开始了,父亲甚至更早,去了一百多里外的窑山。

    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头,升到一丈多高,它的光芒有点刺眼了。

    “西邨,看,前面好像就是东青了!”丝丽指着前方密密匝匝的房子,很兴奋地说。

    他们已经走了三个多钟头了。在刚刚过去的那个村庄的村口,西邨看见二只与他们家差不多大的老公鸡伸长脖子朝着太阳“喔喔、喔——”地连续叫了三遍。按照他们家老公鸡打鸣的规律,再看看太阳,西邨在肚子里估计现在应该是七点半钟的时辰了。

    “走的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就是了。好大的镇子啊!今天的鹞子一定很好卖!价钱会很高的。”西邨同样非常激动。他是第一次独自走那么远的路,又是第一次到这个只听父亲说过却从未来过的街镇。

    “你晓得不晓得——,西邨,东青再往东十多里,就是胡州,那可是大城市哦,从前叫胡州府。吾爹说过的,城里繁华得很,人多,商店也多的!”丝丽很自豪地对西邨说。

    “你以为吾不知道啊,哼,吾爹也说过的。”西邨听出丝丽是在他面前卖弄。“明年,嗯,说不定过几天,吾一定要去胡州城里卖鹞子,把吾家写有诗句的鹞子卖到胡州城里去!”

    “拉倒吧小北瓜,你要是进去了就摸不到东南西北了,不是被城里人骗了就是被关在城门里头出不来,不是饿死就是把你急死!”丝丽冷笑道。

    “呸!你才饿死急死呢!吾爹说的,路在自己的嘴上,怎么会分不清东南西北?是你想去吧,怕吾跟你抢生意?”西邨反驳说。

    “那你走得动吗?你看看你,背篮快要跟你的人一般高了,光吃饭也不见你长个子,还是这么矮,与你同岁的子长比你高出了小半个头,只有你,只长口气不长个子的矮北瓜!”丝丽用手摸着他的头,与自己相比。

    “吾矮呀高的关你屁事!吾的脚板比你硬,哪次落在你后头了?倒是你崴呀崴的喊脚疼!”西邨揭她的老底嘲笑。

    “好好,你的脚是马脚,脚底板上不长肉!”丝丽挖苦说。

    “不跟你废话了。丝丽姐,吾们到了镇子里,分开找地方,不要挤在一块。你去东边还是去西边,你先挑,行不行?”西邨说这话是很认真的。

    “不用分开,吾们俩就在一块,吾好照应你。把你弄丢了,吾回去不好向你娘交代。”丝丽的话是这样说,其实内心是想与西邨合在一起。因为每次都是西邨家的鹞子卖得快,而且价钱也比自己家的卖得贵些,所以想与西邨合在一块鱼目混珠。

    “吾不用你照应!本来吾就不想让你跟着来,你非要一起来。到时候吾家的鹞子卖得快、卖得贵你可别眼红别操蛋。要不然,吾就离开你!”西邨说道。

    “随你便,到时候吾们一起回家,你别走岔了。”丝丽回答他。

    二人一搭一说地进了东青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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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镇子真的很大,至少比西村的西桥街大多了。一条长长的街弯弯扭扭的一眼看不到头,中间还分出好几条支街巷子。街面上都铺着青石板与黄石,而且街面很宽,比西桥的街道宽多了。黄石与青石板相间的街面上落满了爆竹屑和纸灰,被风刮起,在空中打着旋,有的飞上屋檐,有的落在了窗台,有的又落到了街面的石板上,等着下一阵风再飘起。

    街面两边有好几幢高高的楼房,门窗大多是红红的油漆刷过的,有的门楣上挂着店面招牌,有些店面的招牌是挂在门框边的,有白底红字的,也有白底黑字的,少数是黑底金字的。大多数门上都贴着对联,门框上面粘着红红的剪纸窗花。这情景一看便有年味,有了过年的氛围。

    一条巷子的尽头有座圆筒形的房子,尖尖的屋顶直插云霄。

    但是,街面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偶尔从房子里出来的人头都不回、眼不张望地匆匆出门走了。

    “矮北瓜,你认识那圆圆的、尖尖的房子叫什么吗?”丝丽指着插入云端的房子问。

    “吾爹说过的,说东青有个西洋人造的房子,叫做——,好像是‘鸡笃土’做礼拜的庙堂。‘鸡笃土’说心愿的时候都是到那里面去讲的。”

    “哈哈!笨死了!叫‘基督徒教堂’!”

    “噢,对,是吾没把字念准,吾爹是这么说的,是叫基督徒教堂。哎,丝丽,吾考考你,你知道那个基督教堂的房子是怎么造起来的吗?”

    “西洋人造的时候吾又不在场,吾怎么知道?”

    西邨很得意。“不知道了吧?告诉你,吾爹说,西洋人是用水泥砌的。水泥懂不懂?不是用水加泥巴和起来的‘水泥’,是比荞麦面粉还要黑的粉。懂了吧?”

    “你家除了北瓜山芋,就只下荞麦了!只知道荞麦面粉,哼,丢人,坍台!”

    “你才塌台呢!你家的砖瓦房是用河水掺和了烂泥巴砌的吧?有什么了不起的!子长、子良他爷爷有几幢楼房就不是用水加泥砌的,喏,看见了吧,前面那几幢红门红窗的楼房肯定也不是用水加泥巴砌的,是用很特别的办法砌的。”

    “你怎么知道?”

    “亏你还调戏子良哥呢,连这个都不知道!告诉你吧,吾爹说,那是用糯米熬成浆再掺石灰加纸筋砌的,讲究得了不得!”

    “用糯米去砌房子?你胡吹吧!你爹就是个嚼百蛆的,你也跟着胡吹!有哪个傻瓜白白糟蹋香喷喷的糯米去砌房子?而且,糯米怎么可以当粘砖头的泥浆?”

    “天底下有几个跟你爹和你是那么小气的?吾爹说,从前有钱人家、大户人家,别说是砌房子,就是造坟墓,都很考究的,舍得花大本钱,是用糯米浆掺石灰加纸筋砌的,那样才千年万固,比西洋人用水泥砌的房子结实多了,千年不倒,万年不歪!”

    “拉倒吧!矮北瓜,你爹就会嘴上嚼百蛆,做大头梦!你家还住在二间又矮又漏的破草房里,看着吾家用泥巴砌的砖瓦房都在背地里淌口水,还说什么用糯米砌房子!真正白日做梦!”

    “你不相信?哼!吾们家的鹞子好卖,价钱肯定比你们家的卖得贵,要不了几年,等吾爹攒够了钱,就用糯米浆掺石灰再加纸筋砌砖瓦房,房子一定比你家的高!你家的房子才多高?超不出丈五吧?告诉你,吾爹要造丈六、甚至是丈八的高房子!”

    丝丽心想,她要回去告诉她爹,一定要把现在的砖瓦房翻成更高的楼房,就按西邨说的用糯米浆砌墙,压过西邨家。“做梦去吧!还用糯米?你家连稻田都没有,吃的糙米都是用北瓜换来的。吃着北瓜杂粮饭,却非要做用糯米砌房子的梦!嘿嘿,对了,用北瓜熬成浆,北瓜浆倒是很黏的,造的房子就叫北瓜房!哈哈!”

    “你挖苦是没用的!吾家没有稻田,不产大米,还不能用钱买吗?如果吾爹这辈子造不起用糯米浆砌的高房子,吾就接着攒钱,一定造给你看!而且,要造比子良爷爷原来那几座楼房还要高的楼房,就像前面那座楼房,红红的油漆大门,红红的百叶窗,让你看得把眼珠子都掉出来!”

    丝丽觉着西邨说的是梦话,笑得前仰后合。“好好好!吾等着看你家的北瓜房!西邨,可别今天一到家,你家茅草房的屋顶又被龙卷风卷走喽!那夜里睡在透天能够看到星星的屋里,一边吃着北瓜,可真的要做比天都要高的楼房梦啦!”

    “你个乌鸦嘴!你想咒吾家倒霉是吧?没用!倒是小心你家的砖瓦房,别在哪天失火烧个底朝天!”

    丝丽立马伸手去捂住西邨的嘴,又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他的额头上使劲弹了二下。“你才是乌鸦!”

    “滚远点!”西邨推开丝丽,径直朝街中心走去。

    “时间还早呢,西邨,吾们就在百货商店门口吧,来这里的人多。”丝丽追上去,指着旁边三开间门面的“百货商店”对西邨说,可肩上的背篮却没有卸下来。她在等西邨。

    “丝丽,你非要跟吾在一起吗?”西邨看了看商店招牌,又朝街的另一头瞭望。

    “先在一起吧,姐不是说了吗,相互有个照应。”丝丽上前抓住西村背篮的把子,“就在这里吧,向阳,风小。”

    西邨没有理睬,从肩头卸下背篮,搁到商店的台阶上,用嘴使劲地吹吹商店门槛上的灰,然后坐了下去。

    丝丽走到另一头,在不远处找了个位置,放好背篮,也坐了下去。

    他们只能等待。

    走路的时候浑身是汗,可是,坐了一会儿,脊背和前胸渐渐地冷下来了。西北风带着嚎叫,像肆虐的野兽肆无忌惮地往街面上扑来,又如万千钢针直往空壳的棉袄里钻。西邨裹紧棉袄,把脖子缩到衣领里,站了起来,在原地跺脚。

    西村人常说,人穷穷在债里,天冷冷在风里;人穷嘴巴瘪,风寒脖子短。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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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约摸大半个小时过去了,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嘻嘻哈哈的声音充斥了街道。

    “这鹞子是哪儿的?”一群有大有小的孩子们涌了过来,先走到丝丽的面前。

    “许姤县西村的!小朋友,正宗西村的蝴蝶鹞子!你们看,样子多好看!”丝丽举起一只鹞子,在孩群面前展示。

    “不像!我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看上去有十三四岁的大男孩说。

    “我看着也不像!我老子去年给我买的许姤的鹞子的翅膀比这肥,眼睛也比这个大,很容易上天。”另一个年纪也在十三四岁的大女孩认真地看了看,说。

    “小朋友,吾的鹞子真是许姤的,吾们走了三十里路,才刚到你们东青,真的,你们看,这做工多精细,很好放,飞得很高很高的,不信你们买了试试?”丝丽快要把手里的鹞子送到大男孩的胸前了。

    “给我看看!”另一个年龄小点的男孩抢了过去。

    “咦,她的鹞子翅膀上没有字耶!”大女孩惊奇地叫了一声。

    “冒牌货!不要买!”大男孩大声劝告小一点的男孩。“去那边看看。”

    “小朋友,要有字的呀,篮子里有,吾给你拿。”丝丽马上在背篮里找。

    “看见了,别找了,字不好,什么‘春暖花开’?太土了!”大男孩鄙夷地呛一句。

    “还给你!”小一点的男孩把鹞子还给丝丽。

    一群孩子来到西邨面前,成弧圈型把西邨的背篮围起来。

    “是许姤西村的鹞子吗?不会也是冒牌的吧?”大男孩还没到跟前,就开了口。

    “不是,是许姤县西村的,吾就是西邨。尽管看,但是,不能动手摸!”西邨看了他们一眼,马上用手在背篮前挡了一下。

    “哟嚯,什么西村的西村?小赤佬,口气倒不小!”大男孩把两手插在裤袋里,抖抖腿,样子很傲慢。

    “鹞子都是纸糊的,不小心碰破了算谁的?算你的你肯定不乐意,算吾的吾不是赔本了麽?对不对,大哥哥?”西邨不卑不亢,和气地解释说。

    “小赤佬,说话倒挺有道理,买了!”大男孩推了一把小一点的男孩,说道。

    “哎,这鹞子的翅膀上有字耶,跟我老子去年买的是一样的!”大女孩像发现了秘密一样又惊叫起来。

    “我也买一只!”年龄小一点的女孩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二角的纸币。“多少钱啊?”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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