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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翻身-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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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长嚒,有的社是拿百分之三十,有的社少些有的社多一些,具体要经过社员大会。因为我本人在乡里拿工资,所以,基本的我不拿,补贴这一块嚒,我也不想拿,准备建议乡里由常务副社长享受。”

    “啊,刘站长,这么说他三开——嗯,徐雪森享受正社长待遇了?扯淡!”黄长工脸色阴了下来。

    “黄长工,是谁刚才还说不要工资的?”徐雪森狠狠地回敬黄长工。

    “刘站长刘社长,您的补贴嚒,吾建议您照样拿,您还嫌钞票多烫手啊?要嫌多,就给吾们三个平分,如果不行就让老k——,不,徐常副多分点,或者请吾们喝酒喝掉它,省得摆不平。”唐岭一边说一边观察徐雪森的反应。

    “你看看你们,啊,说起来不为钱,遇到具体利益了,意见就来了。”刘站长特地看了一眼黄长工。

    “刘站长,基本待遇还是要的,一客气今后可就后悔不及了。”黄长工闷头说。

    “刘站长,吾徐雪森是倒在吾碗里的是吾的,绝不会把勺子伸到锅里去舀。你谦让给吾的补贴吾不要,免得被人在背后耻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吾想钱,想尽办法赚钱,但历来不图横财,不贪不义之财,还是那句老话,凭本事赚钱、靠力气吃饭。不像有些人把一文钱看得比磨盘还要大,嘴上却说得那么光表!”徐雪森闷头抽着眼,眼梢却瞄向黄长工和唐岭。

    “好了好了,待遇的问题大家争也没用,一是要通过社员大会,二是要经乡里决定。”刘站长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笔记本,打开,看一眼,说:“现在有几件重要的事必须立即分头去做,我安排一下。第一,入社的土地、农具等生产资料必须马上登记造册,不容出现差错,这件工作由黄副社长分管,马上带人上门。”

    “吾不认识字怎么去登记啊?记个**啊!”黄长工一听急了。

    唐岭和徐雪森“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现在知道文化的重要性了吧?当干部没文化怎么行?”刘站长语气很平和。

    “还想当正社长呢!幸亏没让你当,否则还——”唐岭呛道。

    “老唐,你少说二句成不成!这是在开会!”刘站长制止了唐岭,又朝想张嘴的徐雪森摆摆手。“具体的工作不用你亲自做,有工作人员,你只要督促,把好关。这是一。第二,我听说你们西村有的人私心太重,不顾集体利益,钻空子,偷偷地把农具,还有这个耕牛,甚至是土地卖了,握着两个拳头来入社。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要立即制止。这件工作就由徐副社长负责抓。”

    “这不行,刘站长,让唐老四唐副社长去管。”徐雪森猛的抬起头,马上表示不同意。

    “为什么?”刘站长觉得奇怪,睁大眼睛问。

    “吾是——,刘站长,你是知道的,吾徐家在西村没一寸耕地,也是握了两只空心拳头入社的,去做社员的工作只怕别人不服,说话还不如放屁响亮!不是吾剥你的面子,还是让唐副社长去管比较好。”徐雪森解释说。

    “你呀,你是老好人做惯了,三开党,谁都不得罪,光捡便宜的好人做!”黄长工说。

    “你是常务嚒,怎么推到吾头上?”唐岭明白这种得罪人的事的后果,也赞成黄长工说的话,可又不敢得罪徐雪森,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刘站长刘社长,徐常副,吾配合,你唱红面吾当白面,说不定阻力小一点,工作也容易做。”

    “唐副社长的这个建议不错,我同意。就这样定了,由唐副社长配合和协助徐副社长把这项工作一抓到底。”刘站长想了想,继续说:“还有就是宣传问题。许多社员认为入社是土地、农具充公,今后种什么、收成如何都与己无关,有少数人家把准备今年夏播的种子都卖了、吃了,还有的躲到亲戚家去玩耍去了。大家在认识上有误区,必须马上开展宣传攻势。老徐,在这方面你比他们二位脑子灵光,嘴皮子也能说,等一会你把上级的有关政策文件学一下,然后下去搞好宣传。”

    “黄副社长,宣传的活计你来?”徐雪森眯缝着眼问黄长工。

    “你是常务,你不去谁去?再说了——”黄长工不知徐雪森是话里有话,回了一句。

    “噢,你以为常务是好当的啊!”徐雪森瞪他一眼。

    “好,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散会。各位马上到位,分头进村,开展工作。”刘站长收起笔记本,塞进皮包,站起来拎着皮包就要走。

    “哎,刘站长刘社长,走啦?”唐岭认真地问。

    “嗯,是,文化站那边还有点事。”刘站长随口回答道。

    “合作社第一天开张,吾们三个就要出阵了,照老法,你这个当大帅的怎么的也要为吾们壮行吧?是不是老k?”唐岭说着,朝徐雪森挤挤眼睛。

    “有道理!从前军队出征那是要登坛拜将、摆酒设宴的哟!”徐雪森没看唐岭和刘站长,把竹竿旱烟筒使劲地在桌子腿上敲了二下。

    刘站长朝他们笑笑,用手指点着着徐雪森三人,说:“好好好,三员爱将,今晚就去西桥街大饭店,叫我老婆来买单!”

    “什么?让你自己掏腰包?”徐雪森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天上会掉下来酒肉来?”刘站长说罢,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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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黄长工带领一男一女两名工作人员下到各家各户统计入社的田亩、农具等等。好在有具体工作人员动笔,他说过几句开场白式的来意,就抄着手东逛逛、西荡荡,落得个清闲。他觉得没文化有没文化的好处,更像个当官的。

    他在乡政府工作那段时间,总听别人说:“带长的动嘴,无长的跑腿。”他想,如果自己认识字,也拿着笔、拿着本子在群众面前写呀记的,那还叫带“长”的官?

    刘站长对他可是重点培养,特地安排合作社里的工作人员做他的识字老师。但他对既是部下又是“老师”的工作人员就不那么礼貌,觉得在他们面前低头学字有**份,“笤帚颠倒竖了”,所以学得也很不认真。

    识字不像挑担,不是凭死力气,那是需要动脑筋的,是智力活,脑力劳动。可他见到长长短短的笔划,头都大了,眼花缭乱。部下兼老师的工作人员又不便高声说话,更不敢批评,任由他自由散漫。结果,黄长工的文盲“帽子”一直都没摘掉。这是后话,容后面慢慢交代。

    “黄社长,你来一下!”在社员家做统计的女工作员喊道。她没有喊“黄副社长”。

    人们习惯上是不把“副”字喊出来的。这既可以省略一个字、少花些力气,也顺口些,更是表示对领导的尊重。

    在场子上与人聊天的黄长工听了心里很热乎,立即答应:“什嚒事?说!”

    这是他从外来的金乡长那里学来的,把“么”故意加重语气,念成“嚒”,觉得与众不同,有些官腔的味道。

    女工作员从社员家跑出门来,把他拉到屋檐下,压低声音说:“黄社长,这户人家的田亩多出来一亩一分,与乡里的底册对不拢!”

    黄长工拍了一下女工作员,笑着说:“那不好嚒!多比少好嚒!说明他觉悟高,把藏起来的田亩都上报了嚒!大惊小怪的,你们这些人识文断字,却不懂人情世故!你明白为什嚒吗?”黄长工眯缝起眼睛,磕磕下巴。“嗯,是吾上的门!是给吾的面子!懂了吧?哈哈!”

    女工作人员撅撅嘴,张了嘴又闭上,犹豫着,最后还是说:“黄社长,才不是呢!我问过这家互助组里的邻居了,邻居说这家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田,只怕一半都不到;而那个邻居家原来的田亩丈量得紧,说应该要多算六分。”

    “咦?那是为什么嚒?他们做啥要多报嚒!”黄长工懵了,低下头在原地转圈。

    “我套过他们互助组里一家人家的话,他们在私底下传,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说土地入社,是政府收购,准备花大价钱买回去的。”女工作员说。

    “胡说八道!是谁造的谣言?他们是从哪里听来的?”黄长工发起无名火来,反背双手在原地转圈。“嗯,一定是黄老财主那个老东西在暗地里与政府作对,当年分了他的房子分了他的田,他不甘心呐!尤其是他那个大孙子黄子良,不是个安分的人!”

    “不会吧黄社长?他造谣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当然恨**恨政府,把他的田地房产都没收了,分给了像你这样的贫苦人家。但是,这种谣言得到好处的是你们这些人,他会帮你们说话吗?那他不是太傻了吗?我看不会。”女工作员分析给黄长工听。

    “道理是有道理,不过,”黄长工默默地点点头。“会是谁放的谣言?目的是什么嚒!”

    “我怎么知道么!”女工作员抬眼看了一下黄长工。“黄社长,那怎么登记啊?是照原来的底册誊,还是社员报多少就记多少?还是——?”

    “你们有什么建议?你们商量过吗?啊,怎么什嚒事都来请示、都来问吾?要你们来是做啥的嚒!”黄长工瞪去一眼。

    “办法是有,就是麻烦,要花功夫。”女工作员胆怯地说。

    “说!说错了算吾的,说对了也算吾的,不追究你的责任。”黄长工停下来,专注地看着女工作人员。

    “去实地丈量。”女工作员说完,瞟了一眼黄长工。

    “耶,吾当是什嚒好主意呢!你以为吾就想不到?是考考你们这些喝墨水的。成,下田头!”黄长工一挥手。

    社员们听说要到实地去丈量田亩,越加觉着政府顶真,所传谣言并非空穴来风。政府是什么?它会让百姓沾光而自己花冤枉钱?用一亩田的钱收回只有八分的地?于是,不用通知,不用号召,一传二,二传四,纷纷赶到田头看个究竟。

    赶往田里的路上,黄长工见女工作员手里握着圆盘子的皮尺,不禁生了气:“让你带木尺的,怎么空了手来了?怎么量?”

    从前丈量土地,通常是用木尺。所谓木尺,是用木头做的,一根木尺长一丈,合现在的三公尺多。但是,用木尺丈量土地的误差太大。这倒并非是木尺不准,而是受人为的主观因素影响较多。每一“竿”(一丈)与下一“竿”(一丈)之间,不同的人去操作,结果是不同的:有人会紧挨着不留空隙,这是正确的,结果也是准确的;有人会有交叉,结果是量“紧”了,少算了;也有人会留距离,甚至是较大的距离,这就是量“宽”了,把一丈量成九尺、甚至是八尺五、八尺,等等。显而易见,什么人去量,在什么情况下量,其结果是不一样的。那么,为什么持尺的人会如此操作呢?好处。正因为如此,也是文化和技术发展了,丈量长度很长的物体,例如土地,改用了皮尺。这样,误差小了许多。木尺也渐渐地退出了它的舞台。女工作员找来的是圆盘子皮尺。

    可是,使用皮尺必须认识字。这是黄长工这位“睁眼瞎子”无可奈何的。

    还有,使用皮尺丈量就没有人为因素影响了吗?与使用木尺丈量一样,也是因人而异的。

    听到黄长工的问话,女工作员扬扬手里的圆盘子,回答说:“黄社长,找不到木尺,只借到皮尺。皮尺比较准确。”

    黄长工把手一挥,闷头走向站满人群的田埂上。

    “黄社长,怎么量啊?”女工作员拿着圆盘子的皮尺,不知所措。

    因为用皮尺丈量是需要二个人配合的:一个拉住尺头对准被量物的始点,另一个持可以旋转的圆盘子到被量物的终点,然后读出皮尺上的读数。如果让黄长工拿圆盘子,他又不识字,读不出结果,他会怀疑你是成心捉弄他,不发脾气那才叫怪!但是,如果让他拉尺头,他看不到读数,他会不会怀疑你做手脚?真难!

    田埂上及周围围满了看究竟的农民,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怎么量还用得着吾教你嚒?该怎么量就怎么量!”黄长工朝女工作员喝了一声,继续往田埂上走。

    “我是问,黄社长,你是拿皮尺的这一头还是拿盘子这一头。”女工作员陪着小心。

    黄长工回过头来,瓮声瓮气:“就这点子事用得着二个人吗?一个烧香一个拜,浪费!死板!”

    “黄社长,您现在是大人不做小事,不懂了吧?皮尺是一个人量不起来的,必须要一人拉一头。”田埂上一位年纪轻一点的社员有点嘲笑的口吻。

    正说着,人群里钻出来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农民,走到黄长工身旁,贴过去,“长工,手臂可得往里面弯呐!”一边说,一边把一包香烟塞进黄长工中式棉袄的斜口袋。不知是因为紧张没撑开袋口还是心疼手发抖,香烟掉到了地上。

    “三伯,你——,你这是做啥,客气什么嚒!”黄长工说是这么说,人站在原地却没动弹,见掉在地上的是一包香烟,牌子是“大重九”,脸上露出了微笑。

    被喊作是三伯的农民马上捡起香烟,重新塞进黄长工的口袋,这次塞进去了。他偏过头贴近黄长工的耳朵根:“长工,量紧些。”

    黄长工不解,小声问:“怎么紧?”

    三伯用右手的二根指头在左手的手掌上绕了二圈,“没人知晓。”

    那意思是把皮尺的尺头在手上绕掉一段,谁也看不到。这样量,皮尺另一端读到的读数就超出实际距离,结果无形之中变大了。

    黄长工明白了三伯的意思。三伯肯定也是听信了谣言,想虚增入社的土地面积,从而向政府多卖钱。“三伯,没用、没用的!”

    “怎么,这个忙你不肯帮?你忘了你年轻时候吾是怎么帮你的?现在你出息了,当了社长,想靠你的牌头靠不住了?这不是忘本吗!”三伯很生气,但脸上还堆着笑容。

    “不是不是,三伯,你弄错了!”黄长工觉着很冤枉,连忙分辨。“多量了没有用的,别费那个心了!”

    “怎么没有用?白花花的光洋‘袁大头’没有用?自从黄老财主手里分到三亩半田,你知道吾往田里挑了多少担猪粪、多少担羊灰吗?你知道吾花了多少心血?不说拉天的大话,吾是把它当儿子养的啊!现在倒好,田被吾种熟了,眼望着有好收成了,政府要收购买回去了,吾还不趁这个机会多卖几文?甜的咸的吾不会买了吃?没必要白送给政府吧?好在是你大侄子在当手,他**政府还不是握在你手里?又不要你掏腰包么!”三伯说得吐沫飞溅。

    “三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是谁说政府收购土地的?”黄长工想制止三伯讲下去,可三伯滔滔不绝,又不便发脾气,只能让他说完。

    “都在传!无风不起浪!要不然,你们做啥带着皮尺?还这么顶真?政府会让百姓沾光?”三伯依然认为是黄长工这个侄子不肯帮忙。

    “啊呀,三伯,不是侄子不肯帮忙,你听错了!不是政府收购,土地入社一文钱的账都不算,是充公!吾的话你还不相信吗?吾会让你吃亏吗?快回去吧。”黄长工用手推开三伯,然后向围观的社员大声说:“社员同志们,别围观了,都回去吧。各家的土地,不管原来是你祖上传下来的、花钱置买的,还是从黄老财主手里没花一文钱分到的,现在都充公了。充公懂不懂啊?就是一文钱的账都不算,归合作社了,搞**了!”

    女工作员听了立即跑过去压低声音对黄长工说:“黄社长,不、不能叫充公的,是、是入股,你这样说会引起思想混乱的!”

    “你个黄毛丫头敢来教训吾!难道吾这个社长还没有你懂?入社就是入社,入股也是入社,谁家的土地都要充公,政府肯定是不给一分钱的,不能欺骗社员!”黄长工瞪着眼训斥女工作员,然后又对人群说:“吾是社长,是代表政府说话的,大家还不信吗?”

    “黄社长,照你这么说,吾家的田就白送给政府啦?”田埂上一位妇女问。

    “又搞土改了?”另一位男农民问旁边的人。

    “那吾家不入社了!”三伯把手一甩,气呼呼地就要走。

    “你家不入社,吾也不入社!”有人附和。

    “哎,告诉你,吾娘家就有人到现在还没入社呢。”另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悄声对旁边的人说。

    “这**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一会儿把田分给你,一会儿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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