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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翻身-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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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情愿给吾当娘子?那吾就抢!跟戏里说的那样,王老虎抢亲!”西邨一边说一边吸着水泡。
“哎呀,你想当强盗啊?痒痒的!舒服!嘿嘿!”小凤又笑了。
“别动!吾把吾的袜子脱下来给你穿在里面,再穿上你的袜子,这样能挡住水泡,不容易碰到伤口。”说罢,西邨脱去鞋,就要脱袜子。
“呀,难闻死了,臭死了!不要你的袜子!”小凤蹬着脚,尖叫起来。
“啊对!吾有脚气,不能穿在里面!穿在外面吧。”西邨坚持把自己的袜子套到小凤的脚上。“站起来试试?用脚后跟走,吾扶着你。”
就这样,小凤扶住西邨的肩头,一步一崴、一步一摇地坚持走着。
太阳高高地升上了天空,西邨已是满头大汗。终于来到了小凤家——“太平府”的路口,西邨要把小凤先送到家再上东青,但小凤说不用耽搁时间,让西邨直接去东青街市,说,去晚了鹞子不好卖,她回家让爷爷敷点药后就来街市上找他。反正从路口到小凤的家也就几步路,现在大门都能看得见,如果把她送到门口,万一小凤娘客气把他留下来吃点东西什么的,的确耽搁时间,于是,西邨就与小凤分手直接赶往东青去了。
今天东青街市上的人明显比大年初一那天见到的人要多多了,熙熙攘攘,但是学生模样的人更多些。他们是要开学了,上街来买文具用品的。
“西村有诗句的鹞子便宜卖啦!不上天不要钱!”西邨仍然把背篮放在上次来的百货商店门口的台阶上,向着人来人往的人群高声吆喝,招揽生意。
围上来的人是看的多、问的多,买的少。
“许姤县西村鹞子便宜卖啦,原来一角八今天只卖一角七!大家看,鹞子上的诗多好听啊:‘少有凌云志,驾风上青天’!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少年强,国家强;有志气,买鹞子;带走晦气,放飞理想;有理想,驾着青云上,当官发财有希望啦!”西邨继续吆喝。
“这孩子,倒像是卖狗皮膏药的了,听他吹的!”路过的人评论道。
“能摆到明年放吗?”有个小男孩走过来问。
“能!完全能!鹞子摆不坏的。”西邨解释说。
“还能便宜一点吗?我只有一角五分了。”小男孩把捏在手里的钱伸到西邨的眼前。
“只有一角五?那你就买这个中号的吧,今天只卖一角三分,剩下二分你还可以去买块橡皮呢,行不行?”西邨拿起背篮里的一只中号鹞子,递到小男孩面前。“你看,样子是一样的。”
小男孩接住了鹞子,把钱交给了西邨。西邨找给他二分钱。“拿好,不要被人碰着了。”
又走过来几个孩子围看鹞子。
“滚滚滚!哪来的野小子?卖鹞子卖到我们店门口来了,堵在门口还让不让我们做生意啊?滚!再不滚把你的鹞子一脚踢上天!”从商店里走出一位中年的男售货员,气势汹汹地朝西邨瞪着眼。
“叔叔,吾靠在边上的,没有堵你们的大门。”西邨胆战心惊地解释。
“边上?边上也不行!你以为这里是你们家呀,想怎么站就怎么站?啊!滚!”售货员抬起了脚。
“叔叔,吾再往边上靠点行不行?”西邨讨饶似的恳求道。
“叔叔?谁是你叔叔!叫上叔叔就能饶过你了吗?告诉你,这里是国营的百货商店,看见牌子了吗?你知道不知道?你占在这里就是跟国家捣蛋,跟国家抢生意,你懂不懂?叫李公安来把你捉了去,让你尝尝苦头你就明白了!快滚!滚远点!”售货员不依不饶。
“那让吾去哪儿啊?”西邨睁着疑惑的眼睛问。
“什么五呀六的,滚回家!”售货员又凶狠地说。
“哎,经理啊,听他的口音是外地来的,做啥这么凶哟!欺负一个孩子算啥本事!”街面一边来了个老汉,指着售货员说。
西邨担心售货员真的朝背篮里的鹞子踢上一脚,那就完了,他一个外地来的小孩子是斗不过大人的,况且又是“国营”商店的人。如果踢破了,找谁论理去?上次找到区公所都无人相帮,相反,还被“没收”了鹞子。于是,他乖乖地背起背篮,找了个僻静一点的拐角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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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正当西邨提心吊胆地往街面的两头张望的时候,街的东头,从东面涌过来一群人,吵着嚷着,走在前头的是上次在区公所见到的李公安。他的胳膊肘里挽着个篮子。
“你没见到旁边贴着的布告吗?啊?布告上明明写着:‘为了迎接上级检查,不准随地摆摊设店,违者以破坏治安扰乱市场论处’!”
跟在李公安后面追着的是个衣衫不怎么整洁的中老年妇女,头发蓬乱,看样子是从农村来的。“公安同志,我一个农村妇女哪认得字哟,我又不晓得大街上不能卖,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下次再也不敢了。”妇女说着拉住李公安胳膊肘里挎着的竹篮。
李公安使劲一甩,篮子里的山芋跳了出来,有几个满地滚出去。妇女连忙弯下腰去捡,可已经被跟着的人捡起来藏到了口袋里。“真是作孽哦,都是我家老头子一把力气一把汗种出来到呀!拎点到街上来卖,是要换两斤咸盐回家的,哪里晓得不允许卖哪!公安同志,您大人有大量,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吧,把篮子还给我,下次再也不上东青来了!”
“你完税了吗?啊?”李公安把篮子死死地挽在胳膊肘里,偏过头去责问那妇女。
“公安同志,我是胡州郊区的农民要完什么税?况且就这么一点点山芋,一斤才三分钱,要我交一元钱的费,我把篮子送给你也不值啊!我们种田的人容易吗?一把汗一把泪的。您就抬抬手,放我过去吧,行行好,你会有好报的!”妇女又拉住篮子不放。
“放你?你想逃国家的税、揩国家的油?刁滑的老婆子!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拿钱来,篮子就还给你!”李公安站住了,盯住妇女说。
“我身上哪有钱呀,还指望着卖掉了去换咸盐呐!”妇女拉着哭腔的脸,眼巴巴地看着李公安。
“没有钱?没有钱就别想把篮子拿回去!”李公安说罢又迈开了大步。
“公安同志,我拎回去不卖了还不行吗?把篮子还给我吧,我马上离开东青!”妇女苦苦地哀求着。“要不,您把山芋留下,就算我老太婆孝敬您的,把篮子还给我?”
“放屁!刁滑的老婆子!你这点山芋就能收买我了吗?啊?我堂堂国家的公安人员,就值篮子里的几斤山芋?”李公安的脸色本来就紫酱发红,一激动,脸色变得发了黑。他立马停住了,想都没想,把篮子里的山芋倒在地上,一脚把竹篮踢飞。篮子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撞到街市百货商店的招牌上,掉到了地上。
“呵!”“哈!”围观的、跟随的人一阵哄笑。
不少人弯腰捡山芋。只有少数几个人把捡到的山芋塞给了妇女。
妇女被李公安的行为惊呆了,张大嘴巴,木木地站在原地。
西邨所在拐角处的对面,有个提着竹篮卖菠菜的老汉与西邨一样好奇地看着东边的热闹,竟然忘了自己的处境。旁边走过去一个妇女对他说:“大伯,听口音你是许姤县来的吧?还不快跑!那个短命鬼的七煞来了,被他逮到了还有你的糖果子吃啊?”
“怎么,卖点菜还犯法啦!没有我们种田种菜的,你们街市上的人吃什么?”老汉很倔。
“他跟你讲理吗?他吃粮吃菜有人送呐,他会管别人有没有吃吗?快跑吧,倔在这儿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妇女说罢,掉头就走。
老汉将信将疑,提起竹篮,退到旁边的小巷子里,伸出头朝东面张望。
“你!完过税了吗?没看见布告吗?”李公安指着他前面挑着簸箕担子的中年男人喝问。
挑着担子的中年男人拔腿就往巷子里跑。李公安追了过去。
“爹爹,这里躲着卖鹞子的野小子,快过来捉!”西邨背后突然响起一声炸雷。
西邨回头一瞧,真是仇人路窄,这不是上次抢他钱的胖墩吗!后面跟着七八个大男孩,大多是上次见过的。一群孩子立即把他团团包围起来。
“完税了吗小子?把钱交出来!”为首的胖墩叉着腰,一手拿着弹弓。
“老实点,不交就把你的鹞子放上天!”一个大男孩也学着胖墩的腔调说。
“凭什么把钱交给你们?吾卖鹞子犯了哪家的法?你们还是不是学生?别想欺负人!”西邨心想,吾学了点功夫,今天不是上次了,别想从吾身上把钱抢走。想着,他立即站到背篮前面,半蹲下身子,随时准备迎击。
“哟,小子,你是许姤的吧?到了老子的地盘上还不老实?想打架?睁大眼睛看看老子是谁!老四,给我上!”胖墩用手推了一把他旁边的男孩。
叫“老四”的男孩立即猫着腰冲了过来,西邨立即打出一个“扫荡腿”,男孩应声倒地。“叫你狗吃屎!”
“喔,小子,有两下子嚒!上,一起上!”胖墩一声喊,六七个男孩一齐扑向西邨。
西邨寡不敌众,被他们压在地上。
“把他的鹞子砸了!”胖墩自己骑到西邨的身上,把手一挥。有个男孩抬腿一脚,踢翻了背篮,又一脚踩向篮里。
“搜他的口袋!”胖墩骑在西邨身上,洋洋得意。
二个男孩翻西邨的口袋,“这小子,口袋里全是装的石子!”
“翻里面!”胖墩骑在西邨身上上下弹跳,仿佛是骑马似的。
二个男孩伸手摸到西邨棉袄里面,把刚卖到的钱搜走了。
“强盗!狗日的杂种!有种一对一单挑!”西邨被胖墩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好!给你单挑!”胖墩叉着腿站起来,松开裤带,掏出小**朝西邨的颈脖子撒起尿来。
西邨一惊,“狗日的你敢撒野!”一个鲤鱼打挺,飞起一脚踢向胖墩的裤裆。可是,离得太远,没有踢中。
“打!按住他打!”胖墩用手一挥,众男孩又一齐扑向西邨。
鹞子已经被踩了,护着已经没了意义。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不能被他们围住,必须把他们引出来分散他们。西邨干脆退到大街的街面上,迅速地从腰里拔下弹弓,边退边装石子。
“哟,小子,你也有弹弓?好,老子教教你!”胖墩靠到墙根,找了颗不算小的石子,拉开皮筋,瞄准西邨,“噗!”打了过来。
“西邨哥哥,当心!”小凤在大街上到处寻找西邨,这时候刚找到这里,看见这阵势,立即跑了过来。
“站着别动!”西邨把头一偏,躲过了飞来的石子。随后,他把小凤推到一边,向胖墩招招手:“胖子!来呀,看吾的!”瞄准胖墩的眉心与额头。“噗!”小石子飞向胖墩。
胖墩并不以为然,笑嘻嘻地把头向后、向左猛地一偏。可就是这向后向左的一偏,石子是躲过了,却不料他脑后的墙上刚好有根木钉。“一滴水恰好滴进油瓶里”!也许是胖墩用力过猛,也许是他的后脑勺的头皮骨太薄太嫩,后脑一触到木钉,胖墩立时像一块石头一样瘫倒下去。“嘭!”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不好啦!胖子死过去啦!”一群男孩中有人尖叫起来。
“西邨哥哥快跑!”小凤见状,拉起西邨就要跑。
西邨以为胖墩是装死。“跑什么?吾的背篮还在那里呢!”
“嘡嘡!嘡嘡!嘡!”街面东头响起让人不寒而栗的破锣声。“失火啦!救火啊!”
街面上的人奔跑起来,一齐往东面跑。
“卖鹞子的小子你别跑!你打死了人要偿命!”男孩堆里有人朝西邨喊着,却不敢走过来。
“偿什么?吾又没碰他!是他自己撞了装死,吓唬谁呀!”西邨没有跑,他想着如何走过去把背篮拿回来。
“胖子!咦,胖子喘气了!”有个男孩惊呼。
“快,快把他抬到医院去!”男孩子们七手八脚抬起死沉死沉的胖墩,也往街的东头跑。
西邨不屑地朝着他们的背影啐了口吐沫:“呸!想惹老子?没门!看你还神气不神气!轮到老子出口恶气了!”
“小野种,回头来收拾教训你!”抬着胖墩的“老四”回过头来狠狠地说。
“吾等着!有种你现在就来!呸!”西邨走过去捡起歪倒在地的背篮,篮子里的鹞子已经被踩得一团糟。西邨心里一阵揪心的痛。“你个胖子仗着老子是公安,耀武扬威、横蛮霸道,总有一天连你老子也一块教训了,骑在你老子头上撒泡尿,灭掉你的威风!”
“走吧,西邨哥哥,这群男孩都是区公所、乡政府大干部的花花公子,扛着老子的牌头,无恶不作,是我们原来学校里有名的小流氓,谁都不敢惹他们,也惹不起!他们打了人,根本就没人管,连我们校长都不敢管。”小凤拉着西邨的手就走。
“都是这帮狗官纵容包庇的!老子是强盗,儿子当流氓!总有一天吾要替你们校长收拾他们!”西邨依然十分气愤。
“算啦,你一个外乡人,犯不着与他们怄气,离他们远点就是了!”小凤劝道。
“不能拉倒!胖子的老子还算是公安呢,上次吾让他捉强盗,谁知他就是强盗的爹,不但不帮吾把钱要回来,还蛮不讲理地没收了吾的鹞子;今天,这狗日的公安又蛮不讲理地欺负一个老太婆,见人就是吹胡子瞪眼,凶神恶煞的模样,吾看了就来火!等吾长大了,非要找他出了这口恶气不可!”西邨越说越激动。
“算了,胖子不是被你教训了吗?恶气还没出完?非得要把他打死了你才罢休吗!”小凤瞥了他一眼。
“要用吾的拳头打死他才解恨!”西邨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把他打死了,你的命也就没了!一命抵一命,打死人要偿命的,你不懂?”小凤的语气有点责备。
“对!不能亲自打!为他偿命不值当!要想办法打他不犯法、打死不偿命!”西邨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我爷爷说的,他在胡州府做总兵的时候,有个师爷给他说,知府接到了一个杀了好几个人的刑事案子,可审了大半年下来就是找不到杀人犯杀人的证据。被捉的杀人犯说他是被冤枉的,他供认死掉的人生前都谋害过他、欺负过他,也承认他与死者的确有仇,可他就是不承认死者是他杀的,要官府拿出证据来。师爷说,从作案的动机来推理,这起案子属于仇杀,那些死者肯定是被捉的人犯杀的,可硬是拿不出合法的、他有罪的证据来。师爷说,这是‘无罪的死囚’,明知他杀了人,却无法让他伏法,让他偿命,关了一年,只好把他无罪释放。”小凤说。
西邨一边走一边用心地听。“嗯,这个死囚肯定有深仇大恨,为了报仇动足了脑筋,一种是借刀杀人,还有一种就是动手的时候手脚干净利索,不留一丁点痕迹。”
“不是的,听爷爷说,好像还不是借刀杀人和留不留痕迹这么简单,是很巧妙的布的局。西邨哥哥,你想知道就去问爷爷吧!”小凤扯了一下西邨的手。
“嗯,吾想起来了!吾们西村唐老四唐岭给吾们讲故事的时候说过的,在战场上打仗,两军对阵打死了人不算犯法,是不用偿命的。到时候把那帮狗日的赶到战场上去杀就不用偿命了!”西邨很得意地说道。
“别费那个心思了,战场上?你才多大?你想去当兵啊?”小凤偏过脸,问“有什么不可以的?报了仇再回来!不行吗?”西邨说话的语气很坚定。“咦,小凤,你脚上的水泡好啦?怎么走那么快啊?”
“好了,爷爷给我上药了。快点走吧,我爹等你呢。”小凤拉住西邨的手走在了前面。
“你爹等吾做什么?”西邨看了一眼小凤。“吾不去了。”
“不行!我爹说,一定要把你叫去的!”小凤说。
西邨感觉奇怪,站住了。“为什么?吾一去,你娘又要忙乎了。”
“我猜肯定是为了你的‘诗盘子’,爹一心想找到那个宝贝。我到家的时候,爹正给我娘说着呢。”小凤说。
“吾爹不肯去,难道你爹想带上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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