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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莱斯特-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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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奥古斯丁,我的大哥,突然让我清醒过来。   

  在火光的映衬下,他走到我面前,用异常清晰的声音打断了我低沉的喃喃自语:〃你这个小杂种。   

  〃他冷冷地说,〃你并没有杀死八只狼!〃他看着我肩膀上的狼尸,脸上的表情丑陋、可怕。   

  奇怪的是,他刚一说完这些话,就不知道怎么的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也许,是因为我脸上的表情;也许,是因为我母亲愤怒的嘟囔;也许,是因为我另一个哥哥的缄默无语。   

  很有可能是因为我的脸。   

  无论如何,他的脸上立刻笼罩了一层古怪的尴尬神情。   

  他开始嗫嗫嚅嚅,语无伦次,说什么这太难以置信了,我一定差点送命,还有让用人马上给我热些汤喝之类的话。   

  但是,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最初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再弥补。   

  后来我就独自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往日在冬夜,我的狗陪我睡在一床。   

  但现在床上空空如也,因为它们已经死了。   

  房间里没有点火。   

  我带着浑身的污秽和血迹钻进被窝,沉沉地睡去。   

  我在房间里待了好些天。   

  奥古斯丁来告诉我,村民们去了山里,发现了狼的尸体并把它们带回城堡。   

  我听后无语。   

  大约一个星期过去了。   

  当我逐渐可以接受其他狗近身时,我从我的养狗场里挑了两只小狗伴我左右。   

  说它们是小狗,其实已经长得很大了。   

  晚上,它们伴我入眠。   

  用人们走来走去,但没有人打扰我。   

  终于有一天,我母亲悄悄地,几乎是鬼鬼祟祟地进入了我的房间。   

  那是一个傍晚。   

  我坐在床上。   

  一只狗趴在身边,另一只趴在我的膝下。   

  炉火熊熊地燃烧着。   

  如我所料,我的母亲最终还是来了。   

  我知道是她,因为她以独特的方式走进了一片阴影里。   

  要是换做别人,我一定会大吼〃滚开〃。   

  然而对她,我什么也没说。   

  对于她,我有着强烈而无法动摇的爱。   

  我想再没有第二个人像我这么爱她。   

  我喜爱她的一个永恒不变的原因是,她从来不说平庸的话。   

  〃关上门〃、〃把汤喝掉〃、〃坐直了〃,诸如此类的话语从来不会从她口中听到。   

  她总是不断地阅读。   

  实际上,她是我们家庭里唯一受过教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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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吸血鬼莱斯特(15)         

  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定言之有物。   

  因此,她的出现,丝毫没有引起我的憎恶。   

  相反,她倒勾起了我的兴致。   

  她会跟我说什么?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吗?我不想她来,甚至不曾想起她,于是,我的视线并未从火炉边转移到她身上。   

  不过,我们深知彼此。   

  当我试图逃离这幢房子又被抓回来的时候,是她向我指明了摆脱痛苦的方法。   

  她为我创造了奇迹,虽然我们身边无人察觉。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她开始介入我的生活。   

  那时,曾经叫我用拉丁文死记硬背圣诗的年老牧师,想把我送到附近的修道院学校去。   

  我的父亲不同意。   

  他说我可以在自己的家里学会一切。   

  但是,我的母亲放下书本,大声而激烈地和他抗争。   

  她说,如果我自己想去,就可以去。   

  她还卖掉她的一件首饰为我支付书本和衣着费用。   

  她所有的首饰都是从她意大利祖母那里继承下来的,每一件都有自己独特的故事。   

  因此,卖掉它们对她来说是多么不易。   

  然而,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了。   

  我的父亲很生气,他提醒母亲,要是这件事发生在他失明之前,他的意见定会占上风。   

  我的哥哥们向他保证,他最小的儿子肯定不会离开很久的……一旦我被强迫做什么我不愿意做的事,我就会很快跑回来。   

  可是,我并没有回来。   

  我喜爱那所修道院。   

  我喜欢那儿的礼拜堂、圣诗、那间藏有上千本旧书的图书馆、那把一天分为几部分的钟声,以及那不断重复的各种仪式。   

  我爱那儿的整洁,那里的物品都井然有序、完好无损,大房子和花园里的工作从不停歇。   

  当我的错误被纠正的时候(并非经常),我会立刻感到一阵喜悦,因为我生命中第一次有人在努力让我成为一个好人,一个会学习的人。   

  一个月后,我宣布了我想要从事的职业。   

  我愿意接受神召,担任神职;我想让自己的一生在那洁净的修道院里度过,在图书馆里用羊皮纸书写和研读古书;我想永远跟那些相信我只要愿意就能够变好的人们在一起。   

  那里的人们也喜欢我。   

  这真是太不寻常了。   

  我从没有惹人生气或动怒。   

  修道院院长立即给我父亲写信,征求他的同意。   

  坦白地说,我原本以为父亲一定乐意能这么打发我呢。   

  可是,三天以后,我的哥哥们来接我回家。   

  我哭喊着,祈求他们让我留下。   

  可是修道院院长也无能为力。   

  我们一回到城堡,哥哥们就夺走我的书,把我关了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如此动怒,好像是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就如同一个傻子。   

  我夜以继日地以泪洗面,走来走去,对物品和房门拳打脚踢。   

  后来,大哥奥古斯丁走进来,开始跟我谈话。   

  他先是环顾左右而言他,最后终于清楚地说:〃一个伟大的法裔家庭是不能容忍其成员从事贫困的教职的,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一切呢?你去那里,应该学习读书写字,为什么总要走极端呢?为什么你总是习惯性地像个疯子一样处事呢?〃谈到去教堂做牧师,他说,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儿子,不是吗?作为最小的儿子,就应该想想对侄子、侄女们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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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吸血鬼莱斯特(16)         

  他的话,归根结底就是告诉我:我们没有钱供你从事基督教的职业,无法让你晋升主教或红衣主教来使我们的爵位获益。   

  因此,你必须乖乖待在这里,像一个文盲或是乞丐那样生活。   

  到大厅来,陪你的父亲下棋。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在晚餐的桌边痛苦地落泪,嘴里念叨地说着无人能懂的话,抱怨我们这个家简直是〃一团糟〃。   

  然后,我又被送回自己的房间关起来。   

  这时,我的母亲来了。   

  她说:你并不理解什么是一团糟,为什么要胡乱使用呢?〃〃我理解。   

  〃我辩解道。   

  于是,我开始向她描述这个家的污秽与腐朽,告诉她修道院是如何的整洁、干净,在那里,只要你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你就一定能够成功。   

  她默默地听着,并不争论。   

  虽然那时的我还很年轻,但我知道她开始对我所说的不寻常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第二天一早,她带我出门旅行。   

  中午时分,我们骑马来到附近一位贵族的巨大城堡。   

  母亲和那位绅士领着我去养狗场,让我在一群新出生的猎犬中挑出最喜欢的。   

  我没见过如此温顺可爱的小猎犬。   

  那些大犬则仿佛狮子一样注视着我们,看上去威武极了。   

  我欣喜若狂,几乎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在那位贵族的建议下,我挑了一只公的、一只母的,把它们放在我膝盖上的篮子里,一路带回家。   

  不到一个月,我的母亲又给我买了我平生第一杆步枪和我的第一匹好马。   

  她从不告诉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但是,我心里明白她给予我的是什么。   

  我把狗养大,训练它们,并以它们为基础建立了一座养狗场。   

  拥有这些狗的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猎手。   

  十六岁那年,我开始在旷野上生活。   

  可是在家里,我越发令人头痛。   

  没人愿意听我说起修复葡萄园、重建荒野或者不让佃农偷东西的事情。   

  我变得无足轻重。   

  生活寂静得如死水一般,我感到自己就像行尸走肉。   

  每逢宗教节日,我整天都待在教堂里,只不过为了破除单调,打发时间。   

  只要村子里有节日,我总是待在教堂,贪婪地欣赏那些平日无法欣赏到的、打破常规的奇异景象。   

  他们不外是老魔术师、哑剧演员和杂技演员。   

  不过没有关系。   

  比起四季的变换和对昔日辉煌的空谈,这些要有意义得多。   

  可是,在我十六岁那年,来了一个意大利的剧团。   

  他们在刷了漆的四轮马车后面架起一座我从未见过的极其精致的舞台。   

  他们推出一部古老的意大利喜剧,其中有老丑角、小丑、年轻的恋人雷里欧和伊莎贝拉,以及老医生,还有各种插科打诨。   

  我带着狂喜看完了他们的表演。   

  我从没见过像这样的聪慧、敏捷和活力。   

  即使他们说话很快,令我无法完全理解,我还是挚爱他们。   

  表演队结束了演出,收拾好观众给他们的赏金和礼物。   

  我随着团员到他们住宿的小客栈,提供他们我根本买不起的酒,只是为了跟他们聊聊。   

  我对这些男男女女有着不可名状的爱。   

  他们向我讲述每个演员在戏外的生活,以及如何不去死记硬背台词,而是在舞台上即兴发挥。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17节:吸血鬼莱斯特(17)         

  你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你去理解他,让他在舞台上照你所想的去说,去表现。   

  这才是天赋之所在。   

  这叫做〃即兴喜剧〃。   

  我欣喜若狂。   

  我爱上了扮演伊莎贝拉的那个女孩子。   

  我和演员们一起钻进四轮马车,检查所有的戏装和布景。   

  当我们再次在客栈痛饮的时候,他们让我出演伊莎贝拉年轻的情人……雷里欧。   

  他们奋力鼓掌,说我有这个天赋,可以像他们一样演戏。   

  一开始,我认为这些都是恭维。   

  可是,从某种现实意义上来说,是不是恭维都无所谓了。   

  第二天早晨,当马车离开村子的时候,我也坐在里面。   

  我藏在车身后面,带着我积攒下的几个硬币和用毯子包着的一些衣服。   

  我想成为一个演员。   

  在古典意大利喜剧中,雷里欧应该是非常英俊的。   

  如我之前所述,他是个情人,不戴面具。   

  如果他再有优雅的举止和贵族的气质,那更是锦上添花。   

  因为那是角色的一部分。   

  剧团认为我对这所有的一切都颇有天分。   

  他们立即着手对我进行培训, 准备参加下一场演出。   

  在开演的前一天,我和其他人一起在镇子四处走动,宣传这部戏剧和我们的其他演出。   

  毫无疑问,跟我自己的村子相比,这个镇子显然更大、更有趣。   

  我宛如身在天堂。   

  可是,无论是这段旅程,或是为演出所做的准备,还是我和同伴之间的情谊,带给我的快乐都远远比不上当我最终站在那小小的木质舞台上时心中的喜悦。   

  我疯狂地追求着伊莎贝拉。   

  我这辈子都没有如此这般的出口成章、聪慧机敏。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石壁的房间里回荡,我听见哄然大笑从观众席上传来。   

  我演得停不住,团员们几乎得从台上把我强拉下来。   

  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演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那天晚上,扮演我情人的女演员赐给我难得的亲密殊荣。   

  我在她的臂弯中沉沉睡去。   

  我记得她最后对我说,到了巴黎以后,我们要在圣日尔曼集市上表演。   

  然后我们就离开剧团,留在邓普洛大道上继续发展,直到我们有一天进入法兰西喜剧院,为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和路易国王演出。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她不见了。   

  所有的演员也都无影无踪。   

  只有我的兄长在我身边。   

  我无从知晓我的朋友弃我而去是因为受了贿赂,还是心存畏惧。   

  我想,更有可能是后者。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被再次带回家里。   

  毫无疑问,我们全家对我的所作所为极为恐惧。   

  如果说十二岁的我想做修士的想法还情有可原,那么跑去剧团简直就是罪不可赦,因为那是罪恶之源。   

  即使是伟大的莫里哀都没有能够拥有基督教的葬礼,何况是像我这样,和一群破衣烂衫的意大利流浪汉跑出去,在脸上涂上白色颜料,为了几个钱在一个镇子的广场上抛头露面!我被痛殴了。   

  我咒骂着每个人,于是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可是,对我来说最重的惩罚,是看见我母亲脸上的表情。   

  我甚至说都没说一声就离开了她,这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伤害。   

  但是,她对此只字不提。   

  她来到我跟前,听我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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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吸血鬼莱斯特(18)         

  她噙着眼泪,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这个举动对她来说别有意味。   

  我没有告诉她过去的那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   

  但我想,她应该知道。   

  某种神奇的东西突然失落了。   

  她又一次违抗了父亲,让他停止对我的打骂和禁闭。   

  她让我同她一起在桌边坐下。   

  她态度温和地跟我说话,其实那种语调对她来说很不自然,直到她最终平息、化解了这个家庭危机。   

  正如她过去所做的那样,最终,她又用另一件珠宝为我换来一杆猎枪,我后来带着它去杀狼。   

  这真是一件昂贵的极品武器。   

  虽然我依然深陷痛苦,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试试。   

  除此之外,她又为我买了一匹油光发亮的栗色母马,有着无可比拟的力量和速度。   

  但是,和母亲给予我的仁慈的安慰相比,这些东西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然而,我内心的痛苦并未平息。   

  我永远不能忘记自己扮演雷里欧的时光。   

  由于过去发生的事情,我变得残忍了一些,而且,我也永远不会再去村上的集市。   

  我想,我大概一辈子也无法离开这里了。   

  奇怪的是,我越是绝望,就越发觉得自己有用。   

  十八岁的时候,我独自一人,把对上帝的敬畏植入了仆人和佃农的心中。   

  我总是一个人为整个家庭提供食物。   

  出于某些奇特的原因,这样做让我感到满足。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坐在桌边,看着每个人都在品尝我为他们准备的东西。   

  这些时刻,让我和母亲紧紧连在一起;这些时刻,让我们之间产生一种对彼此的热爱,这种爱别人无法察觉,也无法相比。   

  眼下,在这奇特的时候,她来到我的身边。   

  这时的我,出于某种原因,既无法理解自己,也不能容忍除她以外别人的存在。   

  我盯着炉火,眼角的余光隐约瞟见她爬上床,在我身边的草垫上坐了下来。   

  静默。   

  只听见火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我身旁熟睡的狗那沉重的呼吸。   

  我扫了她一眼,微微有些吃惊。   

  她咳嗽了一个冬天,看上去真是病得不轻。   

  我一直很在意的她的美丽容 颜,也变得憔悴不堪。   

  她的脸型立体,两颊丰润而又细致,下巴的线条分明,颇有女人味。   

  她有着异常清澈的湖蓝色眼睛和长长的灰白色睫毛。   

  如果说她有什么瑕疵的话,那就是她所有的一切都太小了,这让她看上去像个小姑娘。   

  她生气的时候,眼睛会显得更小。   

  虽然她的双唇甘美,却时常紧闭。   

  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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