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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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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到楚沉夏的住处,就见他在院中练剑,气若游龙,哪里像是一个中了毒的人?

    楚沉夏听到脚步声急急而来,又忽然顿住,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侧首看去,见是刘衍,却又不急,反而慢慢地收招,然后才走到他面前。

    “殿下这一夜睡的可好?”

    刘衍又打量了他两眼,才笑道:“方才我听一个小公公说你中毒了,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中毒,精神焕发的,连我都敢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这不怪他,昨夜我确实是被人抬进东宫的。”见刘衍瞪大了双目,楚沉夏笑道,“当时大家都以为我是中毒了,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大夫给我诊治后,才告诉我,我只是被人下了药,一种麻痹人意识和肌肉的药。药效不过六个时辰,我睡了一觉。醒来果然好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人忽然下了药,你昨晚去了哪里?”刘衍皱眉问道。

    楚沉夏取过一旁的帕子。擦去额头涔涔汗水道:“这个不急着说,不过现在倒真是有件急事要殿下去做。”

    “什么?”

    “这件事就是皇上日夜期盼殿下来做的事,我希望殿下去告诉皇上,这场战,必须打。”楚沉夏正色道,脸上的表情没有半丝玩笑的意思。

    刘衍脸色当即一沉,他明明知道自己反对这件事,甚至可以说是不惜一切地想要反对和阻止这场战事,他居然还在这风轻云淡地说这种话。

    “这就是你口中的急事?恐怕我这次是不能如你的愿了。我已经决定后日就启程回鲁国,既然父皇一心一意希望我带兵上阵,我就不信我走了,这场战事还能发起?”

    “殿下以为,殿下走得了吗?殿下一日不应,皇上就有千万种方法将你留下,鲁国那边,殿下本就是暂代,就算皇上这个时候突发奇想换个别的皇子过去。也不足为奇,殿下到时候回哪去?”楚沉夏摇头道。

    刘衍被他塞地说不出话来,漆黑的眸子登时闪现出一丝不屑,冷哼道:“我要是真想走。父皇又怎么可能留得住我?”

    楚沉夏似乎觉得他这话十分好笑,苦笑了两声道:“殿下说出这种任性的话来,不觉得好笑吗?想走就走?就不顾你父子二人之间的情分了吗?非要撕破脸皮做殊死搏斗吗?”

    “殊死搏斗?到底是谁殊死搏斗?牛需要休息。虎还是幼子,根本不足为惧。何必倾人倾财倾力!”刘衍疾走了两步,就要往一旁的石凳上坐去。却被楚沉夏用手拦下。

    刘衍十分不解地看着楚沉夏,他又是拦着自己不准坐下,又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最后还小声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进去说吧。”

    这里说话不方便?笑话,他自己的宫殿,他自己的院子,竟然说话不方便,到底是混进来了什么人,让他如此小心翼翼。

    “你还是我认识的楚沉夏吗?至于这样偷偷摸摸吗?”刘衍见他进了房,还是不放心地透过窗子观察外面的情况。

    楚沉夏却打算撇开这个话题,接着道:“我希望殿下去请战,战的是北燕,而不是梁国。”

    “北燕?你是担心梁国不好攻,到时候北魏再相助,反倒会把自己的人马搭进去?”刘衍在他面前缓缓踱步,想了一阵又自言自语道,“北燕……北燕……的确,北燕在覆灭之后归于北魏,如今也只是个外强中干的空壳子,确实比梁国的防御要弱的多,这一场的胜算也大上不少。”

    楚沉夏见他眉毛紧皱,没有半分舒展的意思,继续道:“我明白殿下在犹豫什么,战事连绵不断,朝局也因此而动荡,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正因为如此,才要加紧一统天下的步伐,万民归心,天下才会真的趋于和平。”

    刘衍十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第一次从头到尾地反驳他提出的建议,也是迄今为止,对他如此失望的一次。

    “在你们心里,是不是只想,如何做到以最小伤亡攻下一座城池,如何在最短时间内一统九州?”

    “即使九州归一又如何,沉夏,我敢保证,用不了多久,各地的起义军会如春笋般破土而出,因为战争,将百姓逼得没有活路。国库亏损,赋税就会调高,兵力损失,百姓就会被迫参军,纵然天下归一,可百姓真的就会心甘情愿地归属吗?”

    “为什么不停下来歇一歇,让自己先强大起来,再去争想要的呢?我不是仁慈,是实在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冲动而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欲速则不达啊。”

    楚沉夏见他说的面红耳赤,激昂慷慨,也一直没有打断他,他说的其中一点,却是说到了楚沉夏心中,欲速则不达。

    是,他尽心尽力地,只想着帮助刘衍尽快登上大位,尽早一统天下,直到现在他才幡然醒悟,到底是自己太过急切,以至于脚步大乱,昨日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不是他操之过急,又怎么可能中了他人的圈套?

    沉思片刻后,楚沉夏抬眸对上刘衍的双目,说出心中的想法,“殿下说的也许都对,可是我们停下来休息,他北魏就会陪着我们一起休息吗?你不犯人,人自会来犯你,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拿下。”

    “都对?既然你觉得我说得对,为何还要坚持你的那一套?我刚才说过了,牛也要休息,虎还年幼,何足为惧?”刘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也不等楚沉夏答话,一推门就要走。

    楚沉夏见他气得推门就要走,自然不打算拦他,正想扶着桌沿坐下来,忽然听他顿步沉声道:“你怀疑陆执是内奸?你也不必瞒我,尽管去做你想做的,有什么要帮忙的,告诉我一声就好。”

    昨夜死了一个舞女,今日却在建康传遍了,原本这样的事不会成为酒后谈论的话题,只是齐毕反应激烈,跑到刑部连求带威地令刑部尚书陈阙亲审此案。

    坊间到处都在流传一些说法,其中一种被传得最多,说是兵部尚书为老不尊,爱上了酒肆的舞女,结果那舞女遭人暗杀,齐毕心痛难抑,发誓要将杀害舞女之人千刀万剐。

    还有一种说是,齐毕贼喊捉贼,舞女嫌他年纪大,不愿意嫁给他,齐毕得不到舞女的芳心,便杀死了她,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才在大家面前做出为舞女请命的样子。

    只是这么多的谣传中,始终没有人想过,舞女会是齐毕的私生女,而齐毕对外也是半句都不提,只一心一意地找寻杀手。

    刑部的人经过尸体的勘察,发现萱娥是被人一刀毙命的,死前无打斗,无伤痕,面部表情狰狞,足以说明杀手武功极高,能够镇定地出现在她面前,只用一招就令她丧命。

    陈阙因此生疑,怀疑是齐毕贼喊捉贼,他出门总是会带着兵器,而他也是最容易接近萱娥的人。何况,凡事都不可能空穴来风,既然坊间流传他求爱不得而杀人,想必也是有原因的。

    于是,陈阙转而调查齐毕最近的动作,发现他近段时间总是去祠堂,据齐氏长老推测,齐毕是想给宗谱添一个人。

    陈阙一下子想到了齐毕是想迎娶萱娥,既然是写进族谱这种大事,那就不可能是做妾,如果齐毕真的打算续弦,按照他的脾气,萱娥回绝了,也是很有可能一气之下杀人的。

    陈阙带人去齐毕府上时,齐毕当时就气炸了,可他支吾了几个字,如鲠在喉,始终说不出所以然来,到底还是不肯将私生女的事情公示出来,到最后只能任凭陈阙调查。

    说来也巧,齐毕才被调查了半刻钟,那宣娥的生身母亲就凭空出现了,连哭带磕头的,当着众人将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

    原来,早年齐毕妻子病逝后,他心中郁结,常常去找大将军裴方明喝酒,裴方明那会刚打完仗回来,军营中有不少军妓,其中一个叫做芸儿,与他已逝的妻子十分相像,齐毕便将对丧妻的思念全部转到了芸儿的身上。

    只是后来,芸儿私自出逃,差点被处死,是齐毕求了情,放她离开,从此再无音信。直到这些年,齐毕偶然发现酒肆的舞女长得与他亡妻十分相像,几番调查之后,才发现,这竟是他与芸儿的女儿。

    萱娥虽是舞女,却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她不仅在舞技上是翘首,就连琴棋书画都鲜有人能敌,更可贵的是,她对军事的见识远远高出一般男儿,齐毕心生喜爱,可碍于颜面,又迟迟下不了决心。

    最终便出了这么一场闹剧,齐毕虽然最终被洗脱嫌疑,但自此坊间的流言蜚语怕是令人无力招架。

    他以年迈为由,请愿告老还乡,陈请之诚恳,语气之决绝,令皇上无法拒绝,到底还是同意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牢狱之灾

    齐毕上书致仕后,兵部尚书这个位置自然而然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多少人为此挣破了脑袋,费尽了心思。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按照楚沉夏的理解,那人一开始只是想将杀人之名安在自己身上,没想到造成了齐毕的辞官,惹得朝局又是一番动荡。

    刘衍今日原本是想告知皇帝,他打算明日回鲁国,岂料,今日朝堂之上,谈的皆是兵部尚书之位,群臣当堂舌战,争得皇帝头痛病发作,早早地便退了朝。

    尽管尚书之位还没有定下来,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次的人选不过有三,兵部侍郎卫术铭、征远大将军裴方明和禁军统领王秦。

    裴方明的两个儿子,一个支持太子殿下刘衍,一个支持庆王,而他自己则全心全意地为皇帝办事,所以两方大臣几乎都选择力荐他。

    既不能将机会让给别人,也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所以中和是最好的选择,而皇帝犹豫不决的原因,或是心中早已有了人选,只是此时不说。

    “你觉得皇上他真的会选择卫术铭?”景旡并未将所有精神放在对弈上,反倒有些心不在焉。

    对座的人夹起一枚棋子,在半空中顿了半刻,才放了下去,一面抬眸看他道:“这步棋,我是志在必得。”

    景旡笑了一声,随即飞快地在他棋子旁落下,“我看他这些日子倒是消停了不少,这鲁国行。行的可真是时候,短短几个月。我们的计划顺利提早了不少。”

    “凭他的聪明劲,迟早会发现的。不过,这几****过得一定很不舒坦,仿佛知道了些什么却又什么都不知道,估计他正想破头地往下查呢,就让卫术铭继续迷惑他吧,哈哈哈……”刘彧将子一落,微微扬起下巴看着他。

    景旡撇了撇嘴,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盘,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每次都是你赢。无趣啊无趣。”

    “你之前向我举荐的司徒登,胸怀大志,是个不错的苗子,只可惜他们司徒家族却是一堆烂泥,不过是靠着爵位勉强支撑以往的风光。”刘彧耐心地将棋子一枚枚地放回棋盒。

    景旡伸腰的动作一顿,慢慢将手臂收回,枕在石桌上,问道:“你怕他们家族拖累你?我看那司徒登不像是那么愚蠢的人,他为你做事。没必要搭上他整个家族吧。”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怕他司徒家族人脉皆在,人情却早没了,徒留一份颜面罢了。”刘彧将最后一枚棋子丢到景旡面前的棋盒。继续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司徒登这步棋我要是落错了。那搭上的可不止他整个家族了,风险太大。不值得。”

    景旡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如此坚持不懈地举荐司徒登了。倘若司徒登并不是司徒家族的成员,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又抱有满腹的才干,这样的人,不用景旡推荐,他刘彧早就自己下手了。

    刘彧招揽大臣的手段非常人所能追及,就连景旡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先是暗地里引诱大臣犯事或者诬陷构罪官员,之后再透露给庆王的人,庆王得知后十分兴奋,威胁大臣为其做事,大臣苦于其手握证据,而不得不言听计从。

    到了这一步,刘彧垂钓的鱼竿便可收杆了,他替那些大臣转移销毁证据,使得大臣感激不尽,又知道他想重回太子之位,纷纷主动请缨,而刘彧也不过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让他们继续被庆王做事。

    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真正能为他办上事的不外乎一种人,前朝遗留下来的大臣,不知他使了什么法,这些人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长亭前,一名黑衣人疾步而来的声音引起两人的注意,他音调急促道:“他来了。”

    刘彧目光一紧,微微抿着嘴唇看向远处,相比之下,景旡却是一头雾水,不解道:“谁来了?”

    “不该来的人来了,你先回去吧,被他撞见不好。”刘彧将棋盘中的棋子飞快地摆在棋盘上,不抬头地对黑衣人道,“拦下他,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既然你不打算见他,那我走不走还不是一样的?”景旡刚起身,正打算重新坐下去。

    “他想来,没人拦得住他。”

    景旡的目光在他的棋盘上来回扫了两眼,轻声道:“你这棋下得有些着急,不像你平时的路数。”

    刘彧闻声抬头,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景旡忙耸肩道:“行,我这就走了。”

    他前脚刚走,楚沉夏后脚就到了,刘彧缓缓下着手中的棋子,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楚沉夏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这长亭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没事来看看湖光山色,这都不行吗?”

    刘彧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眉心忽然一皱,似乎是被棋势给难住了,楚沉夏忍不住侧目看去,黑子只知道进攻,不知道防御,而白子虽然一开始形势不大好,但是后来居上。

    黑子这才想到开始防御,只可惜为时已晚,他只能在进攻到底、挽回生机和尽力防御、一搏生机中选择一个,这是一步险棋,这一枚棋子也决定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楚沉夏身体微微紧绷,眼睁睁看着他下在了白棋后方,为守,楚沉夏不由自主地吐了一口气,额间竟也出了一层细汗,抬眼看刘彧时,撞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登时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

    刘彧的目光似乎是在看一个疯子,又仿佛在说,我不过是下盘棋,你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吗?

    “既然你说这长亭非我私人所有,那就还请你不要坐在这石凳上,这毕竟是我花钱买来安置在这的。”刘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楚沉夏白着一张脸起身,忽然听到长亭不远处的动静,忙夺步出亭去看,从前这长亭两边长的是一些低矮的树木,不足成年男子半人高,所以以往他们二人在长亭中商议时,对外面的动静看得是一清二楚。

    如今,长亭两旁却长了不少的罗汉松,追了过去却连片衣角都没看到,楚沉夏回首见刘彧目光中满是疑惑地看着自己,登时紧咬下唇,难道是自己想太多?

    楚沉夏这一路心不在焉地回到了东宫,正好撞上刑部主审陈阙,刘衍始终沉着一张脸看向自己,楚沉夏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酒肆凶杀案。

    果不其然,陈阙走了两步,紧盯着他的目光道:“齐毕之前托我亲查萱娥之案,虽然他现在已经辞官了,可是这件案子还是得查下去。”

    楚沉夏将视线从陈阙脸上转到刘衍脸上,见他憋着一口气,似乎是压着胸中的愤怒,当即猜出陈阙今日所来是为自己,如果情况再坏一点,他或许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

    “我们在死者的衣袍上发现了一种药,正是麻沸散,我听说,那夜你被人抬进东宫,宫里的人都以为你是中了毒,经大夫诊断后,你中的是麻沸散,与死者衣袍上的药应当属于同一种。”陈阙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这个时候还是想先听听他的解释。

    “那夜,我确实中了麻沸散,也确实去了酒肆,也确实看见了萱娥姑娘的尸体。”楚沉夏没有半分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

    陈阙眼中的光顿时暗下去一分,刘衍可没他这么淡定,两道目光怒视着楚沉夏,重重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疯了吗?”

    “所以大人打算怎么做?”楚沉夏忽视刘衍的话,转而看向陈阙。

    陈阙沉吟了一下,也没有犹豫道:“这件事你脱不了干系,嫌疑太大,先带到司刑寺去慢慢审查,若你是清白的,我自然会还你清白,但你若真的杀人,我也会还死者一个公道。”

    刘衍一听说要关到司刑寺,一张脸白转青,方才眼中的责怪之意此刻都没了,有些紧张道:“还望陈大人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对他施以重刑。”

    陈阙余光扫了一眼楚沉夏,正要开口回答,却被楚沉夏抢在前头道:“殿下,你不必如此惊慌,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司刑寺了,倒是殿下要当心,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要注意风向。”

    刘衍见他说得如此含糊,心里也拿不准,嘴巴一张一合,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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