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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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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衍不住点头,忽然想起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不由得顿住了,诧异道:“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总不能将陆浅知誊写的这份册子交到父皇手上吧?”

    “嗯,这倒是个难事,我这几日会想办法找到渔女家人的下落,殿下不必等我找到证据再向皇上参琮简,明日早朝时便可当面指出。”

    “这是为何?我空口白话难道不是诬蔑吗?”刘衍显然不解道。

    “皇上正愁手中大势渐弱,此刻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他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咬着琮简不放。”楚沉夏说完,将车帘一掀,显然是请他下马车。

    刘衍怔了一怔,话还没说完,怎么……目光一闪,捕捉到车外一人朝着马车走来,这才干脆利落地跳下了马车。

第八十五章 旧事重提

    若渝的视线越过刘衍,稳稳落在楚沉夏身上,声音依旧冷得像冻过的,“陆执这几天有些不对劲。”

    “陆执?”刘衍有些吃惊,见她视线始终落在楚沉夏身上,不由得回身望了一眼,接着问道:“怎么了?”

    “我发现他这几日总是趁楚沉夏不在,溜到他的房内,每日日落时分,必定急匆匆出府。”

    楚沉夏站的又不远,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自从他以自己的身躯为肉垫救下他们二人,若渝对他不再起疑心,此刻说话也没有半分遮掩的意思。

    见他二人齐齐看着自己,摆明了是要自己给个解释,楚沉夏心中当然知道陆执意欲何为,此刻却不想当着若渝的面说出来。

    若渝对他打消了疑心,不代表楚沉夏对她的疑心也跟着消匿了,毕竟她的父亲江城盟主,狡诈无比,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

    朝他二人走了两步,苦笑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是他跑到我房里去,不是我跑到他房里啊。”

    刘衍也觉得奇怪,陆执的忠心他是绝对相信的,可仔细一想,觉得陆执这几日确实处处针对楚沉夏,在自己面前反复说他城府过深,不可重用。

    “我看他的举动,倒像是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若渝双眼微眯,眼神似有深意。

    楚沉夏心中微震,不得不说,她的聪颖实在是刘衍没得比的,淡然一笑,正要开口,目光捕捉到一旁的树丛有东西动了两下,猛地侧过脸去问道:“是谁?!”

    话音刚落,两个脑袋顶着荷叶钻出了树丛,两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楚沉夏,刘衍见到不凡和原清呆在一起,眉头便皱了起来。

    不凡和原清同时向刘衍行礼,不凡行完礼又转向若渝,甜甜叫了一声,“师父。”

    “你怎么和她在一起?”刘衍语气中多有不满,对于不凡,他是真的打心底的喜欢,可是对原清,却是由衷的讨厌。

    原清转了转眼珠,偷偷瞄了几眼面前的人,这三位她哪一个也不喜欢,他们这些人对公主实在是太坏了,她简直是恨之入骨。

    不凡显然也知道刘衍不喜欢原清,马上解释道:“我们和鹿寻正在玩躲人儿,这回轮到我和原清躲,鹿寻找,谁知道,鹿寻找来找去还是没找到我们,然后殿下就来了。”

    刘衍瞥了一眼原清,冷声道:“我不是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是问你为什么和她一起玩?你忘了吗,她害得你几乎费了一只手。”

    原清的小脸登时沉了下来,若渝虽然不喜欢永明,但对原清并无恶意,当时也觉得刘衍说话说的有些过,于是对不凡道:“我让你练的第三式练完了吗?就跑来这里偷懒,还不快去?”

    岂料,不凡没有走开的意思,而是目光坚定地看着刘衍道:“原清是做错了,可是我现在原谅她了,而且她也向我道歉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所以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

    楚沉夏赞许地看了他两眼,对着脸色铁青的刘衍道:“殿下,两人既已和解,那就随他们去吧,都是些孩子,闹不出什么来的。”

    刘衍没有说话,不凡先前觉得他这是默认,可等的时间越长,越觉得不对劲,直到他狠狠将自己拽到他身边,他斩钉截铁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不行!小小年纪就这般歹毒,长大了还得了?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以后不许和她有半分接触。”

    不凡瞧见原清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张了嘴想要为她说些好话,半个字都还未吐出,就被刘衍强行拉走了。

    原清咬着唇站了一会,等面前的人都走了,才忿忿转身往关雎宫跑去,一路紧咬牙关,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待跑进熟悉的院子里,扑倒在熟悉的人怀中,这才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倒把永明吓得一愣,她几时见原清如此委屈过?

    当下连忙将她从自己怀中扒出来,半哄半问道:“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原清了,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原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回过气来,吐出一句令永明心痛无比的话,“公……公主,我们回鲁国好不好?”

    永明摇了摇头,对上她哭得发红的双目,悲从心起,温热的泪水忍不住从眼眶从漫出来。

    “回不去了吗?”原清最怕公主哭了,往往会擦干眼泪劝公主别哭,可这一回,心里的难过压倒了她所有的理智,说出来的也是一句比一句令她伤心。

    原清又扑进了永明的怀中,含糊不清地哭道:“公主……呜呜……我讨厌太子……讨厌这里的每一个人。”

    永明拍了拍她的脑袋,抬头望着渐渐淡下去的夕阳,极长地叹息了一声。

    那个人说,这辈子都不会放她回到鲁国。

    陆执利落地飞身下马,叮嘱了几句赶过来的马奴,这才回身走上石阶,急匆匆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劲,抬眸一眼,险些被惊得跌下石阶。

    楚沉夏正倚着石柱看着他,脸上是说不清楚的神色,陆执回过神来,一改方才的步伐,稳稳当当地走着每一阶,路过楚沉夏时又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你今天打算跟殿下汇报我的什么事?”

    陆执脚步没停,走了两步才硬生生逆转脚步,回头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劝你不要做徒劳的事,你这样做十分愚蠢且无意义,被人利用了也不知。”楚沉夏的声音与他的表情如出一撤,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看是殿下被你利用才对,卑鄙小人。”陆执每日见到他,本就心中愤愤难以忍下,如今听着他的话,一腔怒火愣是没忍住。

    楚沉夏侧身对上他炙热的眼神,平静问道:“你怎会这么觉得?”

    陆执咬了一回牙,想说却又忍着不说,一双眼睛里是浓浓的敌意,楚沉夏见此,苦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要是不弄个明白绝不会就此罢休,今日在殿下面前索性说个清楚。”

    没等陆执反应过来,楚沉夏已上前两步将殿门推开,待他的人影闪进殿内时,陆执才反应过来,僵硬地抬起一只腿跨过门槛,心里又恨得心痒痒,他竟是刻意在这等自己,不知道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刘衍见二人一前一后进来,将手中的折子放心,在二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楚沉夏一脸平静与往常无异,倒是陆执脸上是五花八门的神色。

    心里自然想到了是什么事,见他们二人今天似是要闹个明白,视线又在二人身上来回徘徊,寻思着谁先说,最后还是落在了楚沉夏身上。

    “殿下,我今日来是请罪的。”楚沉夏一撩衣袍,直直跪了下去。

    陆执与刘衍同时一惊,刘衍哪里知道他玩得什么名堂,有些无措地看了他两眼,陆执反应过来,眼中的火光更为灼烈,简直恨不得将楚沉夏烧为灰烬,紧握着拳头,才克制了这番情绪。

    “何罪之有?”刘衍问道。

    “一年前,陆轲被关入司刑寺,我奉刘彧之命前去解救陆轲,那时他告诉我,殿下会在那日子时派杀手去司刑寺杀人灭口,因此要我救下陆轲,好让此人为他所用。”楚沉夏十分迅速地将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说到这里,刘衍一张脸登时白了起来,看了一眼表情扭曲的陆执,明明有气却不能发作硬生生吞回肚子。

    楚沉夏并未给他们过多的思考的时间,只是略微停顿又继续说道:“那夜我去司刑寺,果然碰到一个武力高强的杀手。奇怪的是,那时我为了打晕两个发现我的狱卒而耽误了一些时间,回到牢狱前,却见那杀手并没有将陆轲就地诛杀,而等到我重新出现时,才招招狠险。我冲上去与他对招,不过几招,他便脱身逃离了。”

    “那时,我已然猜到,这个人必定不是殿下派去的杀手,只是做给陆轲和我看的罢了。”楚沉夏还未说完,陆执已经忍不住插嘴道:“那是谁派去的?你既然救下了我弟弟,那我弟弟又是谁杀的?你莫要编造出这些谎话来欺骗我和殿下!”

    刘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又示意楚沉夏接着说。

    楚沉夏微微侧首对着陆执道:“抱歉,陆轲是我杀的,他不死一切就不会完结。但是那封血书并不是我写的,我走的时候已确认他没气了,因此那封血书也不可能是他写的。”

    陆执根本没注意他后面的话,只听到他承认了自己杀了陆轲,一口怒气终于呼了出来,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厉声道:“你如何证明你不是被刘彧派去杀我弟弟的呢?你又如何证明那封血书不是你写的呢?”

    刘衍心中一惊,忙起身奔下来,楚沉夏却已对着他灼热的目光回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什么都不信,却只信那一句,人是我杀的,岂不可笑?”

    “那些重要吗?你杀了我弟弟,应该一命抵一命。”陆执抓着他的衣襟又用力了一分,说话间炽热的气息全数吐在楚沉夏脸上。

    另一只手竟从腰间抽出一匕首,明晃晃地往楚沉夏胸口刺去,下手是又快又狠。

第八十六章 调虎离山

    手腕被人牢牢按住,手中的匕首离楚沉夏的胸口只有一拳之距,陆执愤恨的眼神撞上刘衍清明的眼神,终究淡了几分下去,只是手中的匕首始终牢牢紧握,不肯收回半分。

    刘衍缓缓侧转身子,挡在楚沉夏面前,眼看刀尖要划到他,陆执连忙收手,跟着重重地叹了一声,行礼道:“既然殿下如此看重他,那我也无话可说,但这东宫之中,我是决计呆不下去的,还请殿下把我派到军营里去吧。”

    “你们都是我的心腹,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无论是了你们哪一个,我就如同断了双足,举步维艰。”刘衍伸手拍了拍陆执的肩膀,目光闪动了两下。

    陆执却不为所动,双目始终盯着地面,没有回应。

    “是谁告诉你陆轲的事?那封血书又是谁写的?这个人到底什么目的,你想过没有?”刘衍抓住重点问道。

    陆执抬眸看着刘衍,紧紧蹙眉道:“吴守告诉我,是陆轲苦苦撑着一口气,才将血书递到他手中。”

    刘衍记得这个人,陆轲被杀第二日,陆执曾经跪在自己房门口拿着血书质问自己,于是追问道:“他现在人在金城还是建康?”

    “我来建康以后就没见过他了,应该留在金城了。”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是楚沉夏杀了陆轲?”

    刘衍问出之后,楚沉夏也忍不住转向陆执,毕竟这是目前最大的疑问,也是最有价值的问题。

    陆执不安地挪着脚步,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每天日落后,他会在城隍庙留下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是楚沉夏如何背叛殿下。”

    说完,又愤愤看了一眼楚沉夏,刘衍听闻,语气稍稍加重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想等找到证据再告知殿下,再说了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一旦让殿下知道了,殿下多半不会相信吧,到时还不是包庇了他。”陆执的视线在刘衍和楚沉夏两人身上转着,一会儿崇一会儿煞的。

    “纸条呢,拿来我看看。”刘衍伸出一只手到他面前。

    陆执没有犹豫,当即从怀中取出了一叠纸条,刘衍接过去,凝目看了起来,第一张写的是,楚沉夏受刘彧之命诛杀陆轲,并嫁祸给刘衍。

    第二张写的是,楚沉夏与景旡里应外合,欲将刘衍拉下太子之位。

    第三张写的是,楚沉夏与太子妃关系匪浅,意欲连同鲁国推翻南宋。

    第四张写的是,楚沉夏近期会有大动作,需要其几封书信,以便对比笔迹。

    刘衍看完倒也没什么情绪,随意递给一旁的楚沉夏,随即看了一眼陆执,低声斥责道:“被人利用了也不知,我只问你,如果是我派的楚沉夏去杀的陆轲,你会不会像恨楚沉夏一样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陆执眉间一跳,跟着心口陡然一跳,忙躬身道:“属下……。”

    刘衍打断他道:“楚沉夏当时所为是站在我的立场,算是为我做事,也可以算是我命他做事,不提这些,陆轲受牵连进牢狱也是因为我,遭刘彧派杀手刺杀也是因为我,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如果你要恨也该恨我,与他人无关,楚沉夏只是一把刀,真正的杀了陆轲的人是我。”

    “属下万万不敢,万万不敢。”陆执忙惶恐道。

    刘衍追问道:“不敢还是不恨?”

    陆执一张脸憋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来,“不恨。”

    他无力地垂下了头,他自然知道不敢与不恨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也清楚说出这两字的意义是什么。

    果然,刘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示意楚沉夏起身,同时拍了拍他二人的肩膀,半是欣慰半是劝慰道:“误会既然解开了,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楚沉夏看了一眼陆执,极快地应下来,倒是陆执一直没有应声,刘衍倒也不勉强,权当他默认了。

    这才转而对楚沉夏道:“他要你的书信有什么用?”

    楚沉夏微微凝思,才抬头道:“如果是要模仿我的笔迹,他那里有的是我的书信,何必刻意来取?况且我也没有与什么人有来往机密的信件,这一年我甚至都没有写过信,只有早几年在山上时与家母来信频繁了些。”

    刘衍点了点头,也不在意道:“想必也是借机试探陆执一番吧,看看他是否对你产生了戒心。”

    楚沉夏凝目想了一阵,始终想不到那人的真实用意,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按着原计划先去太湖寻渔女,忍不住再次叮嘱道:“殿下明日早朝记得……”

    “我知道了,我记着呢,刚才就一直在措词,你放心,明日我定会咬着琮简不放。”刘衍转了个身,踏上台阶,又坐回了桌案前。

    “那便好,这几日我会在太湖,快则三天,慢则半个月。”楚沉夏微微一笑,打趣道,“我要是找不到,就不回来了。”

    “好,许了,你随便找个渔女成亲生子,不必回来了。”刘衍低头看着折子,应道。

    楚沉夏见他如此忙碌,当即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日转星移,时间飞逝,就在楚沉夏出金城的第三日,庆王痛失司门,心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当即在门客远正的提议下,将楚治当年买官一事给抖了出来。

    说起这事,不得不说庆王的心非一般人的狠,那中书监陶珏正是楚治当年买官的大臣,可这中书监为庆王麾下,各种消息透露了不少,如今只是为了报一己私仇,硬是将他推了出来。

    南宋是明令禁止卖官卖爵的,卖官的大臣一旦被发现,轻则罢官重则流放,可买官的人却是一定处以杀头之罪的。

    刘衍听说这事,十分着急,几次派人去太湖寻楚沉夏,可回来的人都说找不到,刘衍更是急得坐不下来。

    原本这种案件,司刑寺并不会当即处理,有时候拖上十天半个月的也是常事,可是事关大臣陶珏,又加上楚治当官这些年到处买通人脉,方便自己做事,已是不小的罪。

    当然,那些在皇帝眼里并算不得什么,最主要的还是庆王的那句,楚治是楚沉夏之父,皇帝听后当即下令由庆王协助司刑寺审查此事。

    庆王自然知道楚沉夏不在金城,每每想到他此刻正在太湖寻找证据,庆王脸上便闪过一丝痛恨之情,随即又急不可耐地赶到司刑寺,催促陈阙快些判案。

    就这么又过了三日,楚沉夏却始终未现身,今日便是司刑寺重审,若无意外,这桩案件便要判下来了。

    刘衍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楚治犯事是事实,他也吃过一回教训,不可能再携百官跪于殿前。

    眼前无路可走,若渝忽然提出劫囚,陆执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反对的意见,无非是楚治犯罪是事实,不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一整个东宫。

    不过反对无效,刘衍与若渝两人已经制定好了计划,他要做的只是执行罢了。陆执心中自然不快,当初为自己做了许多事的陆轲喊冤入狱,殿下并没有救他的意思,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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