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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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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一片衣角忽然一闪而过,却早已被楚沉夏捕捉到,他淡淡一晒,道:“杜都尉为人好面子,说话又冲,王统领若是派他混成梁军,他哪里会甘心?就算混进去了,照他的脾气哪里受的了梁军的斥责?还不是破绽百出,反而得不偿失。”

    王秦皱了皱眉,“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

    楚沉夏见他欲言又止,眼角瞟了瞟门外,爽朗笑了几声,刻意抬高音量道:“那王统领更不用担心了,杜都尉虽然说话直白,但为人还是光明磊落的,不至于找个机会将我暗杀在那里的。”

第六十三章 雷公助阵

    晚上的山路并不好走,众人磕磕碰碰走了一路,临近洛阳境地的时候,大家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一眼望去,洛阳城内灯火通明,丝毫没有因眼前的形势而产出一丝不安。

    楚沉夏正要命人灭了火把,天公却在这个时候跑来作乱,“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快得如离弦之箭,将洛阳城上空劈成两半,随之而来的是瓢泼大雨,一下子便将火把浇灭了。

    众人面对这个意外,皆有些不知所措,千算万算,竟没算到今夜有雨,那还如何去纵火?

    杜览也懵了,可又不愿意去问楚沉夏,顿了半晌,才咬紧牙根道:“走!下雨又如何?我还就不信这火烧不起来了!”

    说完这话,眼角略略瞟了楚沉夏一眼,见他并无反对之意,这才无顾忌地领着众人继续前行。

    黑暗之中前行,加上这瓢泼大雨,有多难走,可想而知,偏偏那雷一声接一声,打个没完。山路渐渐变得泥泞起来,万籁俱寂的时候,有人不慎滑到,众人的心皆随之一震。

    楚沉夏停下来,指了指旁边的小树,树干大抵只有大腿粗细,他不顾雨水在脸上的吹打,大声道:“每个人去砍一棵树,动作要快!”

    走在前头的杜览走过来,不解道:“砍树干什么?大家撑一下加快速度,眼看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再说了,雷雨天,待在这山中已是极危险的事,还废这个时间干什么?”

    “这些树干到了洛阳城自然是有的,请杜都尉相信我。”楚沉夏丢下一句解释,便跳到了一边,飞快的挥舞手中的刀,一瞬间便砍下了一棵树。

    看差不多了,忙喊停,众人依着手上的树干探路,行军速度倒也顺畅了不少。

    一场大雨浇的楚沉夏他们狼狈不堪,却恰恰也是这场雨,给了他们一个极大的机会,此时正直洛阳城门换守卫!

    正是防守不严的时刻,可毕竟杜览带的不是几人,而是近千人的精兵,如此大的目标,着实不容易混进洛阳城,稍微有些动静,便会引起守城士兵的注意。

    众人贴着墙根缓缓前行,一个电光四射伴来一阵巨雷声,楚沉夏心呼不好,那一道电光已将黑夜照的通透无比,他分明看到几人的身影被照映在地面。

    头顶火把的影子剧烈一晃,楚沉夏和杜览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刀,“喵。”一只猫为了避雨尖叫着往杜览身边奔来。

    杜览一脚便将那之猫踢飞了出去,由于力度控制的好,那只猫飞快地爬了起来,愤怒之余却又不敢过来,只好竖起尾巴在原地不断叫唤。

    头顶随之传来几句对话,“这野猫叫的可真骇人。”

    “还不是这场大雨害的,我正睡得香呢,就被老四从被窝里拖出来,别说,虽然已是五月份,可这晚上还是寒意阵阵。”

    “你看那只猫,下了雨也不知道避一避,反而跑到雨里发起疯了。”

    “我觉着不对劲啊,该不是墙下有什么吧?你看这只猫的样子。”

    众人还没走几步,听他这么说,又同时停了下来,一颗心似紧绷的弦,半分也不敢松下来。

    “我不看,不然你下去看看?”

    “我去就我……不成,要去也是咱俩一起下去,万一说点事,也好担待着点,你说是不?”

    “我可不去,能有啥事,你别净胡思乱想了,要是真见到不该见到的东西,被缠上了怎么办?我还有孩子呢。”

    “你说的也对,毕竟是只黑猫,大半夜的确实诡异,说不定是哪个女鬼借黑猫引我们出去,好吸我们的阳气。”

    “阿弥陀佛,闭嘴吧!你别说了!”

    头顶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城墙下的人又动了起来,一步步挪着,路虽不长,这般走法却也是极累。

    一千精兵分成十队,分别派武功高强的先摸上城墙,待悄悄杀了哨塔中的守卫,便放绳子将下面的人拉上来。

    留下一些人代替哨塔中的守卫,楚沉夏他们这才真正进了洛阳城。

    洛阳早已进了宵禁的时刻,街道上几乎无人,雷雨下了一阵便停了,避开巡夜的官兵,悄悄溜进了洛阳东城还未打烊的赌场后院。

    杜览低声讽刺道:“你烧赌场是不是烧上瘾了?”

    话虽说着,手上也不闲着,见拐角处飘来一个影子,一个探身便将那人打晕了过去,再回头时,连楚沉夏半个影子都未见到。

    楚沉夏拐了几个弯拐到了茅厕,一个手掌劈在一位官人脖颈处,与他换了一身衣服,才满意地离开。

    赌场后院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焦味也闻得到一些,只是还未见火光,楚沉夏就近寻了些铁做的东西,与树干绑在一处,牢牢扎在屋顶。

    视线在这城内一扫而过,只见西边的火光已经大的窜天了,杜览从另一个屋顶跳到他旁边,不放心地问道:“你的这个方法有用吗?你保证一会还会打雷?”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楚沉夏回答,一道雷便劈在了不远处,轰隆声伴着瓦片噼里啪啦作响,安静的夜晚终于在一声婴儿的哭叫声中打破。

    “着火了!”

    “救命啊!”

    尖叫声求救声接连不断,时不时传来几串瓦片噼里啪啦的声音,最惨的还是洛阳衙门,后院的几个屋顶全都被劈出几个大洞来。

    洛阳的官兵皆被派去救火,杜览趁机带着人彻底占据了城楼,城墙上,哨塔里,都是禁军。

    未多时,梁军忽然退至洛阳城外,梁军将领在城墙下破口大骂了许久,也不见城墙上的人有半分回应,那城门更是紧紧关闭,无半分开启的意思。

    正纳闷着,无数只夹带着火焰的冷箭迎面而来,梁军将领恼怒道:“我是褚卫良!你们都疯了吗?”

    城墙上遥遥传来一句,“杀的就是你褚卫良,你通敌卖国,放南宋的人进洛阳作乱,实在可耻!”

    褚卫良一面吃力地去迎冷箭,一面喊冤道:“我几时通敌卖国?此番回来正是着了他们南宋的道,快开门让我们进去,我要见广威将军,我有要事禀告!问你一句,耽误了要事你担得起这个罪吗?”

    “担不起也得担着,放火!”

    “你……”褚卫良最后还是迫于箭势,带兵退至了箭程之位的地方,嘴上功夫始终不停歇,妄图让城墙上的人清醒过来。

    便是这些浪费的时间,禁军已经追了上来。

    褚卫良急道:“快开城门!南宋的人追上来了!”

    城墙上的人以冷箭回应,他咬了咬牙,无奈着将手中的缰绳一勒,高声喊道:“快快随我迎战,将南宋狗贼诛杀!”

    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大,洛阳城内的官兵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往城墙这边赶来。

    “什么情况?为何褚将军与南宋军在城外厮杀?”一个将军打扮的中年男子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城墙,连瞟都不瞟身边的人,冲口便问道。

    “因为洛阳要完了。”楚沉夏冷冷道。

    他终于察觉到异常,可还未侧首看到楚沉夏的脸,已被楚沉夏一刀刺在脖颈处,半句话都未来得及说出口,一命呜呼了。

    一个重心不稳便坠下了城墙,身后的几名官兵急呼道:“广将军!”

    尾音未落,也被一旁的几名禁军一刀致命了。

    楚沉夏走至另一侧,见那些骑着马的官兵正焦急地往上望来,似乎是在等广威的命令,杜览也瞧见了,一个心急便喊道:“来人!开城门!褚卫良通敌卖国,广将军令你们即刻出城,找到褚卫良格杀勿论。”

    为首的官兵一怔,手悄悄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楚沉夏收进眼底,淡淡叹息了一声。

    “我说错了?”杜览小心翼翼地问道。

    “褚卫良的妻子是广威的亲妹妹。”楚沉夏瞥了杜览一眼,又快步走到了另一边。

    那边官兵虽疑惑,但到底没阻止开城门,而这边渐渐处于下风的褚卫良发现了城门的异样,当即高呼道:“别开城门!”

    那为首的官兵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蹭”地一下拔出刀,脚在马腹中一踹,便朝城门奔去,无奈为时已晚,城门已开。

    原本还想出去的官兵立刻被疯狂涌进城内的士兵逼退,竟是半分也出不去,城外的禁军也是疯了一般,拼命将梁军往城内赶。

    小小的门洞内,竟是挤满了人,梁军败在人数不敌禁军,因此顾得了左顾不了右,城内的几名官兵见形势不好,竟然弃城而去!

    士兵们见将军们都顾自逃命去了,哪里还有半分士气,一个个都拼命挣脱禁军,往城内逃去。

    谁知进了城,却发现到处是火光,整座城池俨然是一座火城,那些百姓前一刻正拿着水盆救火,下一刻听说南宋军破了城门,吓得水盆跌倒在地。

    顾不上收拾细软,四处逃窜,然而,等他们逃到北门时,一个惊天噩耗又传来。

    北门方才已被南宋军控制,这一回,是出也不出去了。

第六十四章 完璧归赵

    三日后,千等万等,楚沉夏和众人等来的竟是庆王。

    庆王始终沉着一张脸,对他来说,呆在前线就是找死的行为,好巧不巧,刘衍路上遭人行刺重伤,皇帝这才委派他带着余下一半禁军赶往卞州。

    他到了卞州,心情却更糟糕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王秦放着好好的城不守,反而多事把洛阳攻了下来。

    洛阳城内困守的百姓今日已不知是第几回作乱了,庆王喉口的话翻滚了几回,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他真想索性来个屠城,好省去这些麻烦事。

    王秦提出带一部分兵赶去金城支援,被庆王一口拒绝了,令楚沉夏吃惊的是,景旡也在这次队列中,几乎与庆王寸步不离。

    陆执见到景旡,仿佛得到了警醒,看向楚沉夏的眼神也夹杂了些许狐疑。

    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楚沉夏侧首去看,景旡与裴尘东已面带笑容往自己走来,见裴尘东的目光不断在自己身边打量,于是又回转过头去。

    “景旡,来,这位就是禁军统领王秦。”裴尘东笑道。

    景旡忙朝他鞠了一鞠,王秦摆手笑道:“不必多礼,上回在蓟州见过这位小兄弟,只不过…我依稀记得,好像是来找沉夏的?”

    裴尘东的嘴角微微牵扯起一个冷笑,视线在楚沉夏和景旡身上徘徊,干笑道:“景旡本就是江湖中人,认识的人多一些也是情理之中,他现在可是庆王殿下门客之首。”

    “哦?是吗?不错不错。”王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有些敷衍道。

    裴尘东的目光在始终背对着他的楚沉夏身上打了个转,最终落在远处的哨塔,对景旡道:“我们去那边。”

    王秦原本想问些什么,可见楚沉夏遥遥望着远处,没有半分回头的意思,也就作罢了,正想下城墙,远处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楚沉夏和王秦同时一怔,心知大事不妙,果然,片刻后,千军万马的声音似奔腾而来,将那人的马蹄声掩盖。

    马上的士兵待近了城墙,才奋力喊道:“梁军来袭!梁军来袭!”

    方才还不知道去了何处的庆王,这时候一下子冒了出来,探出身去看了看远处,额间的汗如瀑布一般狂流,只是微微一怔,便下定决心道:“立刻结集三军!”

    王秦诧异地看着楚沉夏道:“原先我以为庆王贪生怕死,如今看来是我目光狭隘了。”

    楚沉夏不语,微微抿嘴看着庆王,景旡和裴尘东这个时候也跑了过来,裴尘东也跟着探身瞧了瞧远处,有些兴奋道:“终于要打起来了吗?殿下放心,我定能斩杀那梁将的人头献于殿下。”

    庆王飞快地投来一个怒视的目光,叱责道:“你疯了吗?和梁军去打?我们这些人还不够死的。”

    裴尘东闻言,登时愣住了,问道:“不…不打?”

    庆王没有回应他,脚步匆匆往城墙下跑去,楚沉夏瞟了瞟一脸黑线的王秦,失声笑道:“王统领不必在意,反倒说明你的目光还是正常的。”

    庆王作为主帅,选择弃城而逃,众将士自然不甘心,毕竟是用血肉之躯打下来的城池,怎么能连战都不战,就将洛阳拱手送人?

    可听闻梁军举兵三十万,誓要报这夺城之仇,兵力悬殊,想来也无法,只得依着庆王的命令撤退。

    退至卞州,梁军倒也没追过来,众人觉得诧异,结果得知,梁军不过派了七万兵力,许多将士心有不甘,热血又涌了上来,说是要回过头去攻洛阳,庆王拦都拦不住,最后还是楚沉夏劝下了。

    那边北燕已被魏国剿灭的差不多了,魏国将最后的北燕将士诛杀在金城,竟将金城归还给了南宋,以求两国和平不扰。

    魏国这么做,无非是灭北燕已费了他大部分的兵力,实在无力吞并南宋,可又怕南宋回过头来咬他一口,借金城完璧归赵,换取一时和平罢了。

    魏国这么一招棋下,梁国那边也不再有动卞州的心思了,只是这回吃了这么一个亏,洛阳的防守又加重许多倍。

    皇帝既已决定南迁,那金城是绝不会回去的,庆王在卞州只多呆了几日,便得到皇帝召回的信后,半刻不停歇地往建康赶去。

    楚沉夏这几日见裴尘东总是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而景旡总是跟在他身侧,楚沉夏心知,他这是借景旡在嘲笑自己,亲如手足的朋友居然是叛徒,将刘衍身边的消息全数告知庆王,单这一件事,便值得裴尘东嘲笑他数回了。

    起初,楚沉夏还能忍受,可时间长了,看到裴尘东的那张脸,他就觉得恶心,尤其是看到他半阴半阳的笑着,只觉得鸡皮疙瘩要掉一地。

    因此一到建康,便往太初宫赶去,皇帝迁都建康,住的便是东汉时孙权居住过的太初宫,也实在是太过匆忙,无殿可居。

    这么一来,几个皇子郡王也都跟着住到了太初宫,也有不少大臣重新置办了住宅,清贫的几个大臣便暂住在皇帝安排的住处。

    此时正是看出官员家底的时候,有几位狡猾的官员便假装没钱,喊起穷来,也与其他官员挤在一起住着。

    不料,楚沉夏扑了一个空,太初宫外正巧撞见了高娴妃,高娴妃告诉楚沉夏,刘衍身为太子,除了皇上,一切置配都要以他为先,此刻正住在太初宫不远处的永安宫。

    近来,高娴妃不知何故时时头痛,方才又吹了风,头痛便隐隐发作起来,索性将补食一类的东西交给楚沉夏,由他带过去。

    永安宫的侍卫婢女几乎无换,见到他也都认识,微微行礼也无言语,到了今日,宫里还是这般忙碌。

    一个还未及笄的宫女没看见他,快速地跑来,不慎撞到了楚沉夏手中的食盒,连头都不敢抬,连连道:“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楚沉夏听这声音十分熟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待看清了才喜道:“鹿寻?”

    鹿寻闻言抬头,满脸的慌张褪去,这才笑道:“将军。”

    “我不是将军了,下回可别叫错了。”楚沉夏宠溺地看着她,见她胖了些,忍不住伸手去拍她的脑袋,可见她头上装饰一大堆,怕弄乱了,又讪讪地缩回了手。

    “你怎么在这里?我母亲呢?”

    她抬头灿然一笑,边比划边道:“夫人在府里呢,老爷花钱买了一处府邸。”

    “那你怎么在这?”楚沉夏追问道。

    她果然有意避开这个问题,傻笑了一番,便道:“耽误了不少时间,总管该骂人了,我先去了。”

    说着,便是一路小跑,瞬间消失在了楚沉夏眼中。

    走进刘衍的院子,竟觉得十分安静,连半个婢女都未看到,正诧异着,便听到了“唰唰”的剑声,一听便知,舞剑之人身强体壮,内力十足。

    刘衍听到脚步声,也停下了下来,见是楚沉夏便笑了笑,将剑背在身后。

    “殿下的伤好的这样快?半容这个大夫实在是出色。”

    刘衍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剑丢给他,目光一闪道:“还不都是你出的主意?还敢嘲笑起我来了。”

    楚沉夏跟着一笑,手指在剑身上一弹,冷冽声清脆极了。

    刘衍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吐出道:“永明回鲁国了,半容也跟着去了。”

    楚沉夏一怔,握着剑柄的手不由得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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