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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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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短刀硬生生变成了一柄长剑。

    若渝眼中划过一丝嘲弄,道:“鬼癞子的兵器你也敢用?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鬼癞子是天下阴毒出了名的兵器制造师,他造的兵器非常人所能比,他要的报酬也自然是常人所无法办到的。有时是一颗人头,有时是一个活人,有可能是一个皇子的脑袋,也有可能是街上随便一个人的脑袋,总之,看他心情。

    有些节气的江湖人都不会用鬼癞子的兵器,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个下等人,阴诡的很。谁要是用了他的兵器,反而会遭到江湖人的鄙视。

    景旡将匕首抬起来转了转,笑道:“你看,鬼癞子不愧是鬼癞子,虽然只有这一次从匕首变长剑的机会,但对付对付你还是很称手的。”

    景旡一抬手,剑便犹如疾风一般窜了过去,饶是剑术高超的若渝也暗暗吃惊了一番,她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快得让人看不见。

    当下便将剑握于右手,江湖人只知道她惯用左手用剑,便以为她是左撇子,其实不然,她右手使剑,力度会以倍增之。她不用右手是因为她心性极高,觉得没有必要,正如有些剑客遇到一般敌手不出剑一个道理,这是她第二次用右手,第一次是杀山尊。

第四十五章 死而复生

    这是她第二次用右手,第一次是杀山尊。

    景旡只觉得一股浑厚的力量侵袭而来,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赞许的目光,这个对手,他认了,嘴角习惯性上扬,她活着,他可不认。

    手中的剑飞快地避开她的攻击,剑一提一刺便往她胸口窜去,若渝举剑挡在胸前,令人吃惊的是,景旡手中的长剑忽然断了,又变成了一柄短刀,在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插在了她心口。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伤,咬着牙回身便是一剑,却只擦到景旡的肩膀,胸口的疼痛让她渐渐失去意识,踉跄两下似乎就要倒下。

    眼中的不甘终于被垂下的眼帘遮住,她竭尽全力睁开双眼,眼皮却始终重如山,一瞬间又合上了,“彭”的一声,终究倒了下去。

    景旡从她腰间摸出一块玉佩,手在她颈部一探,果然没有气息了,当下又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猜测是陆执回来了,忙飞身跳出了墙头。

    跳出墙头,没走多远,便遇上了楚沉夏,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肩上,下意识地掩住肩膀上的伤口,楚沉夏上前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我从道观回来,正要出来找你,碰巧遇到一个黑衣人,不由分说上来就砍,更巧的是,我忘带兵器了,一个不慎便着了他的道。”景旡皱了皱眉,故作夸张“哎呦”叫唤了一声。

    楚沉夏拨开他的手,凝目看着他肩口极深的一剑,再有一分,只怕骨头都看得见了,不免追问道:“什么人?撞上你了就为了砍你一剑?你莫不是哪里惹祸了?”

    景旡苦笑了一声,说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索性没回答。

    楚沉夏手中的瓶子一倾,粉末倒在伤口上,不由得痛得他龇牙咧嘴,楚沉夏瞟了他一眼,瓶子中的药粉洋洋洒洒倒了出来,见他痛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这才停下来,斥责道:“你也太大意了,平日里外公让你好好练武,你不听,这就叫咎由自取。”

    “听殿下说,你有事找我?”景旡将衣袖拉了拉,将伤口掩盖住。

    楚沉夏目光一闪,低声道:“你可听过晋五公主?”

    “晋五公主,难不成是前朝的那个?”景旡听到这个名字陡然一惊,看向楚沉夏时的目光多了几分沉重。

    楚沉夏未察觉他的变化,顾自点头道:“前朝的晋五公主,也是本朝的荣妃,太。。。废太子的生母。”

    “荣妃多年前便薨逝了,你怎会忽然提到她?”景旡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出些什么来。

    楚沉夏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前些日子听说她没死成,如今正隐身于山林,你江湖中认识的人多,能否替我打听打听?”

    景旡听完脸色顿变,口气也变得冷冽,冲口便道:“你没事寻她做什么?她就是天煞孤星,谁遇上都会倒大霉,我可不帮你打听。”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楚沉夏疑道。

    景旡似乎有些不耐烦,没好气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也别去打听她的消息,这是,惹祸上身的事。”

    见他格外加重后面几个字,楚沉夏眼中的疑惑越发浓,可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法子再说些什么了。

    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往顺王府走去。王府门口,顺王正要上马出门,见到他们二人,一个肩上有伤,一个面色阴沉,两人都发出淡淡的杀气,联想到今晨,楚沉夏急匆匆地来找景旡,顺王便认定了他们二人不合打了起来,于是开口劝慰道:“出什么事了,大家都是兄弟,值得这样大打出手?”

    景旡解释道:“不是的,殿下,我出府未多久,便遇上了一名黑衣人,他趁我没带兵器便偷袭了我。”

    楚沉夏瞟了他一眼,冷冷道:“什么偷袭,明明是技不如人。”

    景旡反瞪了他一眼,跟着冷冷道:“他那种身手,我是一点也不放在眼里了,若不是我没防备又没带兵器,怎么可能被他偷袭了去?”

    顺王瞧他二人一人一言反驳彼此,实在忍不住怀疑,景旡肩上那一剑就是楚沉夏砍的,摇头淡淡一晒,对楚沉夏道:“我看你今日急匆匆来找景旡,是出了什么事吗?”

    “并没有。”楚沉夏摇头否认。

    “没事就好。”顺王微微颔首,手紧紧抓住缰绳,正要翻身上马,陆执急呼着殿下飞奔而来,一声沉重高亮的殿下,足以道出事情的紧急。

    顺王眉头紧缩,松开缰绳,侧首看他,陆执的气息又粗又重,但仍竭力让自己的话语让他听得清楚,“殿下,若渝姑娘死了。”

    “什么?!”顺王和楚沉夏几乎同时喊了出来,若渝的武功他们是知根知底的,一般人根本近不到她身侧,就算是金城里的高手,也绝不可能杀死若渝,这个人的武功是高到了何种程度,才能将武术高强的若渝悄无声息杀死在王府?

    顺王极快地回身冲进去,脚步生风,衣袂随风飘起久久不落,还未冲进若渝的房间,便听到了阵阵哭泣声。

    步子登时顿住了,跨过门槛,缓缓走到内室,半容跪坐在床边,泣不可仰,顺王的目光落在床榻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心仿佛一个不慎跌下了万丈深渊。

    楚沉夏和景旡尾随其后,听到半容痛不欲生的哭声,心中也一酸,楚沉夏凑上前,手正要掀开若渝身上的被子,却被半容一下抓住手腕。

    她的声音冷冽又决绝,“你想干什么?她都死了你还要验尸吗?”

    楚沉夏从未见到过她这样的神情,当时便怔住了,就连一边的顺王也被她锋利的眼神惊了一跳。

    楚沉夏直视她的目光,毫无畏惧,语气却多有婉转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下的杀手吗?若渝不能枉死,这一切的原委,我们应该知道。”

    半容却根本听不进去,紧握着他的手腕不肯松开半分,坚持道:“不行,若渝不喜欢别人碰她,我决不允许你碰她一下,不光你,所有人都不可以。”

    “半容。”楚沉夏无奈唤了一声,另一只覆上她紧握着自己的手,半哄半劝道:“你让我看上一眼,只一眼。”

    顺王正想圆场说一句算了,半容缓缓吐出两个字来,“不行。”

    握着楚沉夏的手迅速抽回,从若渝枕头下极快地抽出一柄匕首,楚沉夏吃惊地连连后退,慌张道:“我不看,我不看就是了,你别做傻事。”

    半容的双目猩红,神情悲痛,带着重重悲伤的语气道:“我不会想不开,只是你们不要想不开,刀剑无眼,你们当心。”

    顺王见她如此执着捍卫若渝,想到她们之前那般要好,长长地叹了口气。

    若渝眉心忽然一皱,楚沉夏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见她又皱了一回,才指着她激动道:“若渝动了,她动了。”

    全屋子的人都被他的这么一叫唤,都看向若渝,果然,她的眉心又微微皱了一下,半容不可置信地丢下手中的匕首,忙伏在床边,替她把起脉来,自言自语道:“这不可能,刚才明明没有脉搏的,现在却又了。”

    景旡的目光在若渝脸上一顿,方才稳重的气息忽然乱了起来,怎么会,怎么会没死?难道是假死?

    楚沉夏和景旡想到了一块,两道眉毛微微扬了扬,缓缓道:“是假死,若渝的武功极好,也不是没有可能学过假死,受伤之后立刻闭息进入死亡的状态,用来迷惑敌人,几个时辰后,会慢慢恢复到刚受伤的状态。”

    半容一听,顿时勉强笑开了,忙将一屋子的大男人们赶了出去,为她处理起伤口来。

    因为心脏那里受了重伤,若要完全康复,自然不能用任何麻药,若渝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将死肉剐去,若渝一个吃痛闷哼一声便醒了过来,眼神无力地看着半容,半容抬眼看着她,手剧烈地抖了起来,行医多年,她从未紧张到这个程度。

    若渝似乎是看出她的紧张,对她微微一笑,可在半容看来,她还不如不笑的话,惨淡又凄楚,眼泪一个没忍住滚落了下来,直直地落到了她的伤口上。

    感受到她的身躯微微一震,半容惊慌着擦去眼泪,尽力不去看她的脸,只是低头仔细处理伤口。

    刀划过皮肉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格外清晰,半容根本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只觉得这须臾瞬间比人生任何一个时辰都漫长,紧紧咬着牙根迅速将伤口缝合。

    替她缠好绷带,只觉得眼睛酸的闭不上,顾不上擦去一头的细汗,连忙伸手擦去若渝脸颊上的汗,看到她嘴唇都咬出了血印,心中顿时大痛。

    若渝虚弱地张了张嘴,半容连忙俯下身去,只听到她极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谨记。”

    谨记什么?半容趴着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她说话,起身声,才发觉她昏睡了过去,这才长吁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火苗渐燃

    半容如释重负地道了句:“没事了,现在暂时睡过去了。”

    顺王也跟着松了口气,陆执却出奇的不安,微微晃了晃身子,踌躇着唤道:“殿下。。。”

    顺王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楚沉夏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打了个转,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殿下急着去哪里吗?”

    景旡也跟着投来好奇的眼神,陆执为难地看着他们,半容了然返身回了房间,倒是顺王不假思索脱口便道:“西郊出了点事,我去看看。”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说到西郊都心照不宣的懂了,西郊的几个商铺都是顺王管辖的,如今金城不知掀起了一阵什么风,各家商铺都抱成一团,说是要什么人权。

    前些日子东郊才罢过市,庆王费了好大一番力,折了许多人马才平息了这场罢市,可奇怪的是,顺王却打算只身一人去西郊平息这场罢市,也太令人吃惊了。

    更奇怪的是,楚沉夏一路而来,并未听闻什么西郊罢市的事情,登时便想到此事与罢市无关。

    楚沉夏稍加思虑道:“殿下,罢市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应该谨慎为之。”

    “什么罢市?不过是去见一个故人。。。”顺王愤愤开口,不掩内心急躁,可故人两个字说出口,又觉得不太妥当,多说无益,转头用眼神示意陆执看住他们二人,自己便离开了。

    景旡的目光在顺王僵直的背上一顿,冷笑缓缓爬上脸颊,心中暗想,原来是在西郊,难怪这几日总是查不到。

    陆执怔怔地看着冷笑的景旡,平日里笑的最多最和善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竦人得笑容,意识到他的目光,景旡佯装疼痛,哎呦一声,便拉过楚沉夏要他为自己上药,两人匆匆就往外走。

    陆执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身后,毕竟勤王的案子不同于常人,若是透露出半点消息,那高坐在皇位上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殿下,因为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他格外小心,不敢松懈半分。亲眼见他二人走进房,才放心地离去。

    “你方才注意到凶手的兵器了吗?”楚沉夏一面替他包扎伤口,一面问道。

    “你是说那柄匕首吗?”景旡凝神看着自己的伤口。

    楚沉夏仔细替他缠纱布,口气悠然道:“不像是匕首,倒像是断剑,剑身顶部有些狭缝,不精通锻造的人只以为那是造剑师的失误,其实不然,缝隙虽大,却给剑身藏剑带了许多方便之处。”

    景旡缓缓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镇定道:“那么神奇吗?”

    “我怀疑是鬼癞子三剑之一的剑中剑。”楚沉夏笃定道。

    眼皮不由自主地一跳,景旡全身一僵,楚沉夏感受他的异样,飘来一眼,道:“有那么痛吗?”

    “还好,我是金刚不坏之身,谁也杀不死我。”景旡玩笑道。

    “别耍嘴皮子了,我见你最近脸色不大好,该不是走火入魔了吧。”说着,便伸手去探他的命脉。

    景旡别扭地抽回手,不以为意道:“我最近在辟谷,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脸色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楚沉夏也只好随他去,但还是不由叮嘱道:“欲速则不达,凡事不要急躁。”

    景旡扑哧一声笑出来,因为动作太大咧到了伤口,又龇牙咧嘴着吸了口冷气,楚沉夏见他这幅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投去一个鄙夷的表情。

    景旡疼痛难忍间,却还有闲工夫磨嘴皮子,“你觉没觉得你最近有些变化?”

    “什么?”楚沉夏端起一杯茶,送至嘴边。

    “我从前觉得你老成的像个道士,如今倒觉得你和老头子差不多,你莫不是拿我当儿子养吧?”景旡感叹道。

    楚沉夏一个偏头,鼓起腮帮对着他,景旡连忙抬手去掩,却始终未见他有动作,又疑心他在等自己放下手,于是从手肘间伸出两只眼去看。

    却见他正襟危坐,细细啜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后,甚鄙夷道:“你以为我同你一样幼稚吗?还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景旡丧气地垂下胳膊,道:“到底是。。。”

    “噗。”话只说几个字便被迎面而来的茶水打断了,草草抹了一把脸,又听他道:“抹的匀一些。”

    景旡怒气冲冲地将他赶出了房间,这才不掩疼痛,紧紧皱眉缓缓走到桌前,艰难地扶着桌子坐下,心口的疼痛如撕裂了一般传来,他把头深深低下,回想起那夜与若渝的对战,仍然心有余悸。

    自从断了长存后,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会越来越差,但不知会差到这个程度,尤其是晚上,没有了阳气的支撑,他只能勉力支撑若渝的进攻,却没有半分还手能力。

    只不过一会的功夫,景旡额间便布满了汗,他咬着牙根缓缓站起来,目光虚浮却透着一股狠辣,若渝必须死。

    极为艰难地走到床边,从暗格中拿出一个盒子,这个东西原本是为顺王准备的,看来他是用不上了。

    走了两下觉得使不上力气,从怀中取出存放长存的玉瓶,小心地倒出一粒在手心,白的几近透明的药丸此刻仿佛曼陀罗一般,蛊惑着他的理智,药丸在喉咙处梗了一梗,一下子滑了下去。

    半刻钟后,微微提了口气,只觉得周身气息舒服不已,目光紧紧落在手中的盒子上,心说,若渝,不是我非要你死,实在是你聪颖得让人害怕。

    半容接过盒子,打开时眉角眼梢不掩喜意,惊叹道:“百年蝉脱,你从何而来?”

    “这可是我的传家宝,拿给你还真舍不得呢。”景旡恋恋不舍地看着盒子。

    半容见他右手有些蠢蠢欲动,忙护在胸前道:“真是多谢你了,若渝有了这个会好的更快。”

    景旡撇了撇嘴,苦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我是多看一眼伤心一回,这就走了。”

    景旡出门前回头望了一眼半容,见她正抱着盒子傻笑,不由得勾起一丝冷笑,随即摇了摇头,无知,连半容医术这般高超的竟也愚不可知。

    世人愚昧皆当那百年蝉脱为起死回生之物,实则不然,不过是一味普通的草药罢了,只是冠了个百年之名,说到药效简直鸡肋。不光如此,蝉脱若于治刀伤的草药一起用于同一人身上,蝉脱毒性大发,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顺王冲进房间时,一眼便看到的是一地未干的血,究竟是流了多少的血,在他来迟了个把时辰后还未凝固。

    眉间一跳,疾步走向内室,许大夫正退出来,遇上顺王便要行礼,顺王制止他躬身的动作问道:“如何?”

    “无碍,只是血流的多了些,多吃些补血的草药便会好的。”

    顺王示意他退下,大步走到床前,颤声叫道:“罗叔。”

    被叫做罗叔的人,微微睁开眼,见到是顺王,又无力地合上了,尽管他年方四十有三,但脸上却没有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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