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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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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无法辨认这颗黝黑如石头的珠子是什么东西。

    一只手忽然伸到跟前,将珠子拿了过去,回头去看,果然是他,见他如此宝贝地将这东西放好,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想知道吗?”楚沉夏嘴角微微上扬,见她点头,才靠近她轻声笑道,“这可是。。。壮阳的好东西。”

    半容一怔,手便在他胸口一推,他便软软地躺了下去,半容怒道:“我刚才真应该让你血干而死。”

    他笑了笑,不说话,重新闭上了眼。

第二十七章 逃下山去

    天未亮,王若渝便醒了,强撑着身体起来,只要稍稍一动肩膀便传来一阵撕扯般的痛,竟比昨日还要痛上一倍,却也咬着牙受了下来。

    靠着树干小憩的顺王闻声醒来,见到王若渝已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忙起身扶稳她,道:“你想要什么,说就是了,我给你拿。”

    王若渝目光落在托着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上,道:“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我怕半容出事。”

    “你心急有什么用,况且你的身体根本不能走,现在就回去。”顺王斥道。

    “殿下就不着急吗?殿下不着急就不会深夜独闯行山来寻人了。”她抬眼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珠,便知道他昨夜没睡,柔声道:“是我拖累殿下了。”

    说着便不动声色地脱离了他的手,脚一抬就要往山上走,却被满脸怒气的顺王一把拉转回身,肩上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

    可顺王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冲口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本王叫你回去!你听不懂吗?逞能还是刻意引起别人的同情?你以前如何作贱自己的身体我不管,可你现在是本王的手下,你必须听本王的,你懂吗?前几天跟你说得话你都没听进去吗?我都白说了吗,一个姑娘就不该逞强!就算半容和楚沉夏出了什么事,你这样的身体能帮上什么忙?到时候还不是尽添乱,我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命令你,给我即刻回去!”

    王若渝一声不吭地听他发完这顿邪火,许久才道:“好,我不上山。”

    顺王正要说些什么,她忽然又开口道:“我在这里等他们下山吧,到时候一起回去。”

    刚熄下去的火又冒上心头,重重责骂道:“等什么?!我让你现在,即刻,给我下山去!”

    王若渝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无奈地抬腿往山下走,低头从顺王身边经过时,轻声说道:“顺王一个人去,当心一些,说不定还有山尊出没。”

    顺王没理她,跟在她背后走着,王若渝诧异得回头看着他,顺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吼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回过头继续走着,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她没走几步血已经顺着大腿流到了地面,她知道自己伤口又裂开了。

    但还是强撑着走着,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山去,好在稳住了,可大腿的伤口已经彻底裂开了。

    王若渝忍不住回头道:“殿下,我想处理下伤口。”

    顺王没有回应,但是停下了脚步,往后一转算是回避了。

    王若渝只好硬着头发又走了两步,借着树干的遮挡为自己处理伤口,正好瞧见脚边有种止血的,连忙给自己敷上。

    想起身时,却窘迫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起来,半刻钟后,顺王冷着脸站在他面前。

    她头也不敢抬,一颗心跳得飞快,生怕被他责骂一顿。

    她想不明白,从六岁就开始做杀手的她,居然有朝一日会那么怕一个皇子。

    果然,他出声讽刺道:“怎么不逞能了?起来。”

    她轻声道:“我起不来。”

    “现在起不来了,刚刚走那么急做什么?”

    此刻,天已大亮,晨曦从群山背后升起,透过稀薄的树叶打在她身上,她的神情似刚从树上跌落的无辜精灵,可这一身污血又叫人不想多看一眼。

    顺王见她低头闷声不语,矮身蹲在她面前,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上来。”

    她犹豫了一下,便伏在了他背上,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因为背着她行走,加之下山的路又不好走,脚力比上山时慢了两倍不止,还未到山脚,便遇上了从山顶下来的两人。

    半容见到顺王背上的人,大惊失色,连忙奔过来,一摸额头竟是发烧了,叫了两声也不见她回应,急着让顺王把她放下来。

    顺王眼神落在远处,道:“再有几步便到山脚了,山脚下有家茶铺,去那里再治伤吧。”

    于是几人便匆匆奔下了山,茶铺的掌柜见来的几人衣袍上都有血迹,于是不肯让他们进去。顺王一急,便要拔剑,一旁的妇人白了掌柜一眼,忙低头哈腰道:“几位随意,请进,请进。”

    要了热水和普通的草药,半容便把他们赶出了房间。

    房间外,顺王才得空看清,楚沉夏衣袍上的血迹原来不是染上去的,他的胳膊竟也受了伤。

    注意到顺王的目光,楚沉夏便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顺王听后十分震惊,眉头早就锁了起来,恨恨得一拍栏杆道:“天子脚下竟然还有这种地方,简直荒唐!”

    楚沉夏坐在栏杆上默然不做声,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殿下,断掌案破了吗?”

    “破了。”顺王目光仍然落在山顶,随意道:“一桩寻仇案,不忍至亲惨死于是起了这种无人性的报复手段。”

    “凶手抓到了吗?”

    “死了。逃亡路上被山贼劫杀了。”

    楚沉夏蹭的一下从栏杆上跳下来,道:“死无对证?”

    顺王终于将视线收回,转到他脸上,盯了半晌才道:“死无对证。”

    楚沉夏顿时忍不住扬声质疑道:“作案手法查到了吗?凶手武艺高强怎么会被劫匪轻易屠杀?”

    “不知。”顺王触碰到他灼热的视线别开了脸。

    楚沉夏一时克制不住内心翻腾的情绪,厉声道:“殿下就这么草率吗?如果殿下查到的凶手还活着呢?如果凶手是另有他人呢?那么这一桩断掌案岂不又成了冤案?”

    顺王听他语速越来越快,音调越来越高,听到最后一句里的又成了冤案时,着实忍不住偏头看他。

    张口就要反驳,房内忽然飘出一个声音来,“外面的能小声一点吗?”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移开脸去,顺王知道他的“又”字是什么意思,思绪在多年前一顿,又马上飘回来,他不想去想当年的那桩案子。

    那对谁来说不是一件痛事?难道他年幼时就过的舒坦了吗?因为坚持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的朋友都不再交心,每个人都生分地和自己打招呼。

    所以当父皇选皇子去军营时,他第一个跳出来表示愿意去吃苦,他在军营里所受的苦又岂是他们想象得到的?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半容打开门道:“我给你的伤口换一下药。”

    楚沉夏瞥了顺王一眼,便跟了进去,半容的目光在顺王背上顿了一顿,开口道:“不知可否麻烦殿下先回府,再派辆马车过来,我这里。。。都是伤员。”

    顺王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半容一愣,也不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永明一脸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对扶着她的侍女原清道:“殿下昨夜一夜未归,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原清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会安慰人,抓了抓脑袋道:“原清,原清也不知。”

    “这可怎么办啊?景旡也不在,我真的快急死了。”永明白着一张脸跺脚。

    原清也不知道怎么办,忽然眼尖的看见顺王步履匆匆地进来了,喜道:“殿下!是殿下回来了!”

    顺王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停下脚步,微微侧头便看到了永明跑向自己,身后还跟着那个小侍女。

    永明的脸因为急跑了几步,反而更加苍白了,喘着气问道:“殿。。。殿下,他们呢?”

    顺王看她气色不太好,也不想过多的苛责她,温声道:“他们很好,你放心。”

    永明长吁一口气,眉间的焦急终于退了下去,原清也开心地笑道:“这下好了,公主可算放心了。公主担心得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现在再去睡一会吧?”

    永明看向顺王,顺王微微颔首,这才行了礼,如释重负地走向禾轩。

    午时,他们三人才乘着马车赶回府中,王若渝执意要自己下车走进去,楚沉夏知道她这么做是一名杀手的天性,可半容却十分不理解,可又拗不过她。

    顺王在听说这件事后,眉头又不由得皱了一回,太倔强太逞强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更要命的是,第二天,江城盟主传来书信召她回江城,她二话不说便下了床,就要上马赶路,被众人好说歹说劝了一顿都不管用。

    还是顺王亲自出面让她安心养病,另外写了封信托人带给江城盟主。

    这件事情过后,众人察觉到顺王与楚沉夏之间有些生分,他恭敬得行礼恭敬得说话,像足了一个幕僚。

    这转变到让众人不习惯了,原本轻松的气氛也因此被他二人弄得有些凝重。

    顺王始终心系那百匹良驹,早早的就准备出门了,不成想,在门口看到一人,手中的马鞭紧紧收紧。

    那人见到顺王也是一怔,收起脸上的焦急,缓缓躬身行礼道:“殿下。”

    顺王蓦然,对着他的背影出神,许久才道:“不必多礼。”

    两人的视线忽然对上,彼此都紧盯着对方,似乎谁也不肯示弱。

    顺王见他的模样有所变化,不再如从前那般健壮,竟有些消瘦,可是眼眸之中的熊熊火焰一如从前无丝毫变化,目光顿时一紧。

    他是他最好的朋友,从前,最好的朋友,想到他曾经指着自己发誓道,这一生都不会再想见到自己,心口便微微有些疼痛。

    被自己最要好的兄弟指着胸膛骂卑鄙、无耻、恶心,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可是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怪自己。

    自从六年去了军营,加上之前的两年他的可以避而不见,已经过去了八年了,八年。

    毫无征兆,顺王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明白他出现在顺王府门口的用意,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开。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措得一如当年那个懵懂不知的小孩。

第二十八章 生辰

    景旡笑着从身后跳出来,见到他如见到老朋友一般亲切地上去搂肩,见他有些僵硬,这才顺着他的目光注意到一旁的顺王。

    忙躬身行礼,顺王微微颔首,明白他来找的人是景旡不是他,脚步一抬就翻身上马。

    景旡和他的目光都落在远去的顺王身上,还是景旡先收回视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司徒登,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司徒登瞪了他一眼,道:“我听说你跑到顺王府了,就来看看你死没死?”

    “看你说的,我能出什么事啊。”景旡一手勾在他肩上,两人慢慢往前走着。

    司徒登冷哼了一声道:“你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我,小时候瞒不过,长大了也瞒不过。就像刚才,明明你一早就看到他了,还非要和我装一番熟络给他看。”

    景旡大笑了两声,问道:“今天去哪儿?是喝酒还是听曲啊?”

    “听什么曲啊?今天可是你生辰,喝酒去。”司徒登见他抽离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便将胳膊往他肩上一搭。

    景旡眉间一跳,干笑道:“今天竟是我生辰,这日子过得也太快了些。”

    司徒登瞥了他一眼,故作恼怒责骂道:“你看你,皱什么眉呢,今天是你生辰,总想着从前的事干什么?”

    “我可没想从前的事,不管了,喝酒去!”

    两人相顾笑了一阵,像小时候一般互相勾着肩往远处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顺王正调转马头,十分失意地看着这亲密无间的二人。

    楚沉夏从蜜饯店里出来,捧着好几包青梅干,宝贝似的捧着,倒惹得路人一阵好奇,这怀里的究竟是蜜饯还是财宝,无奈起了歹心的人都不敢多看两眼,他身上发出的阵阵杀气实在令人无法直视。

    在院子里遇上半容,半容不解道:“你买这么多的蜜饯做什么?”

    “舍弟爱吃。”

    “嗯?”半容一怔,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顿了顿,问道:“你有弟弟?怎么也从未见你提起?”

    “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便是这青梅干了,明明酸的要死,却拼命往嘴里塞,其实就是怕我和他抢。”楚沉夏沉着的脸忽然扯出几分笑意来,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手从其中一包里取出几片青梅干递给半容,半容笑着接过去,放到嘴里眉头便紧紧蹙了起来,大叫道:“怎么这么酸?”

    楚沉夏也拿起一片放进嘴里,味蕾即刻被酸味侵袭,整个人微微一震。

    半容见他满脸的酸样,笑道:“我不骗你,酸吧,你一定是去了城西那家吧,那一家的蜜饯不大甜,尤其是这青梅,简直要酸掉牙齿,还是尚书府附近的一家蜜饯铺好吃的多。”

    楚沉夏缓缓咬着青梅,让那一片酸楚尽情得在齿间绽放,吃完了才道:“沉毓他偏偏喜欢吃酸的,他说不好吃的东西才没人跟他抢。”

    “楚沉毓,沉毓,这个名字真是不错。”

    听到她说出楚沉毓这三个字,楚沉夏心口猛地一跳,半天才缓下来,一张脸白的没有血色。

    半容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边吃边问道:“你既然想念你弟弟,怎么不回家去看看他?”

    抬头时才注意到面前这个人早已变了脸色,嘴唇轻轻动了几下,便听他说道:“今天是他逝世后的第八个生辰日。”

    半容一怔,低头重复着咬青梅的动作,许久说不出话来,悄悄抬眼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劝慰道:“听你的描述,沉毓应当是个乐观的孩子,无论在哪,他一定过得很开心。”

    景旡忽然从楚沉夏身后冒出来,随意从他怀中拿过一包青梅,连抓了好几颗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今年的青梅可真甜啊。”

    说完,便跳着走开了。

    若在平时,楚沉夏一定劈手就夺过他手中的青梅干的,可他吃青梅的神态实在像极了小时候的沉毓,所以每回都由着他抢过青梅吃。

    半容愣了愣,问道:“你们从前认识?”

    “他是我外公从外面捡来的孩子。”楚沉夏点头道。

    没走几步的景旡脚步一顿,恶狠狠地回头道:“你才是捡来的孩子,我明明是老头在外面的私生子。”

    楚沉夏笑着白了他一眼,对半容道:“他啊,没个正经的,年纪和沉毓一般大,就是个孩子。”

    半容回头去看已经走远的景旡,吃惊道:“孩子?他像个孩子吗?我看他的心思不比你浅。”

    “我的心思很重吗?”楚沉夏侧目看她。

    半容认真地想了会,才郑重地点头道:“有时重有时不重,反正摸不清你的想法。”

    景旡走进房间把门窗关好,从后窗那跳了出去,拐了几个弯就跑到了禾轩。

    刚刚去喝酒的路上,忽然见到了原清,见她一脸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忙拉住她问清了事情来由。

    永明病发,实在痛得不行,便让原清偷偷出来买两味止痛的药材,可是出了王府,没走几步原清就迷路了。这也难怪她,她才十三岁,寸步不离地跟着永明,哪里有时间出来溜达?

    景旡对司徒登寻了个理由便搪塞了过去,一个人悄悄回了府,永明近来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景旡想不明白,当初黎浮用秘术下在二人身上的蛊,是要靠永明长期吃药来维系的。

    如今他都断了永明的药,她的身体怎么反而越来越差了?

    跳进她的房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仿佛是被废弃多日的房间,没有一点人气,莫名的苍凉感。

    走进内室,见永明正细细描着眉毛,脸色十分红润,见到景旡粲然一笑,宛若是个好动的小姑娘。但那双眼睛透出的疲色却是任何胭脂都无法掩盖的,手指在她命脉上一搭,带着些怒色瞥了她一眼,永明被他看的心惊肉跳,忙道:“怎么了?”

    景旡游目四周,目光落在微微鼓起的被子上,疾走两步将被子猛地一掀,果然有一个食盒藏于被子下面,景旡怒道:“这是什么?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能吃不能吃,你怎么就不听呢?”

    永明不解道:“我什么都没吃啊。”

    “那这是什么?”景旡指着那食盒道。

    “呃。。。”永明的视线顿住食盒上,讪讪道:“今天不是你的生辰吗?认识这么久,也从未好好庆祝一番。想到前几日半容生日时,王府那样热闹,又想到你孤身一人在外,便想着亲自下厨给你做些糕点吃。”

    景旡从未想到这方面,指着食盒的手如被针刺一般,悻悻收回,尴尬道:“我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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