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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都夜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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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上所述,凶手是修道之人无疑,且修的一定不是正道而是邪门歪道。
  由于此案涉及到阴阳学说,警方无法向外界给出一个正常交待,最后只好给了一个‘非自杀,非他杀,意外死亡’的结论,并在内部文刊上发表文章,鉴定死者死于性窒息……
  “这个说法简直就是糊弄外界,一个13岁家里只有一台黑白电视机的农村小孩会懂SM、捆绑、异装癖、性窒息?好吧,就算他真的懂,那额头上的针眼又如何解释?”

 
    ☆、第 25 章

  蛇王深思良久,很好学地问道:“什么叫SM、捆绑、异装癖、性窒息?”
  “……”
  张传玺凉凉看他一眼:“……关注点错了啊。”
  蛇王乖觉地哦一声,明白了。
  “说说你的看法。”
  王锦摸摸鼻子,想了想道:“这个,脚下坠魂砣,头顶分魄针,这小孩被取了魂是无疑的了。”
  张传玺嗯道:“继续。”
  “这取魂呢,目的一般不出以下几种。第一,身体不能用了,只好先把魂魄取出来以法器盛之,等有合适的皮囊了再附身重生。这种,多数是救人。”
  “嗯。”
  “第二嘛,就是用来养鬼。不过这养鬼术多盛于南洋一带,与降头巫术有关,现场既然有逆转五行阵,证明施法之人应该懂《易经》,倒不象是南洋那边的风格。”
  “嗯,第三呢?”
  “第三,用于邪术炼制,这个范围就比较广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
  “那还有没有第四?”
  “有。第四就是续命,这个更是逆天之举,完全是邪道所为了。”
  “续命。”张传玺明显对这种说法更有兴趣,“续命之法向来只见于偏门古籍……真有人懂这个?”
  王锦到底比他多活了近千年,本身又出身妖界,因此在这方面的见识可要比他广得多,此刻见小道士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来便笑了笑,以师长之姿指教他说:“这续命之法确有其事,但其法伤天害理又太过逆天,道门中人自然讳莫如深,不愿记载。说到这个么,还与昔日武当掌教张三丰有关。”
  张传玺奇道:“关他什么事?”
  “张真人有《无根树》诗集,内有一首不知你可曾听过。”说完曼声吟道:
  “无根树,花正微,树老将新接嫩枝,
  梅寄柳,桑接梨,传与修真作样儿。
  自古神仙栽接法,人老原来有药医,
  访明师,问方儿,下手速修犹太迟。”
  张传玺暗自品味,喃喃道:“树老将新接嫩枝……这,这……”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王锦啼笑皆非,轻轻敲了他一记道:“你也想歪了是不是?张真人这二十四首无根树写的都是修行法门,这第二首是让人勉力学人加紧修行。试想树为无情之物尚能复生,人乃万物之灵难道且不能?是法也,明师知之,在人访求。劝人速修,自然是恐时不我待,无常忽至。”
  张传玺不服气地道:“可是这个确实很容易想歪嘛……”
  王锦点头叹道:“想歪的自然不止你一人。想那张真人历经宋、元、明三朝,寿延两百多岁,的确有人揣摩他的长寿之法。传闻这续命手段便是有人歪解其意,采童子之身延续自身寿命。倘若此案凶手真是以续命为目的,那这个小孩恐怕才只是开始,后面一定还会再死十二个。”
  张传玺闻言抽了口冷气,涩声道:“你,你知道么,这个案子在网上的讨论贴数以万计,其中有个贴子有一条留言就是这么说的——还有十二个。”
  “哦,那留言的是谁?想来也是个道行颇深的修道人。”
  “我不知道,这条留言是匿名发表,很快就沉下去了,而关键是,后来还真的被他言中,有十二个小孩先先后后意外身亡。”
  这十二个小孩莆田四个,天台八个,算上最先的红衣男孩,正好达成十三之数。而这十三人中最先及最后的两个皆为吊死,中间十一人则尽皆溺亡。
  “中间的十一人倒是没什么硬性要求,溺死不过是因为水属阴,能提升魂魄的属性罢了。不过最后那个么,我若没猜错,他的生辰八字一定异于常人。”
  张传玺服气地点点头。
  “最后那个是个女孩,生于05年8月18,阴历七月十四。”
  “鬼节生人?”
  “没错。”
  王锦诧异道:“那还真是续命了。想不到时至今日,竟然还有人会这门邪术。”
  “我有个想法。”张传玺说。“此人手法老道,善于制造群体谋杀,恐怕已不是第一次作案。说不定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一直靠这种手段延续寿命,每隔数十年便施法一次,只不过往上数近两百年来都是乱世,人命如同草芥,死十几个小孩大家也就完全忽视,不比现在安居乐业,信息传播速度又快,自然事情就闹大了。”
  王锦颔首道:“倒是有理。还有一条线索,生辰八字这种事非自家人不得知,不知警方可有问询过一头一尾那两个小孩的家人,有没有将他们的生辰八字拿出去算过命?”
  “这个警方应该有想到。我猜他们公布案情一方面是求助玄学界,另一方面恐怕也是钓鱼。你知道凶手多数都有一种变态的心理,作完案之后非常关注外界对他的评论,如果评论没到位他们甚至还忍不住要提点一下……那个留言的人,我觉得嫌疑很大。”
  两人正讨论得热烈,忽听天边轰隆一声闷雷,张传玺回头一看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云层中又一连响了四声,一声比一声震人心魄,接着就有一道银白色闪电如利剑般亮闪闪劈下,撕裂黑幕。
  张传玺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是张家的五雷令!”
  他猛站起来奔到窗前,极目望去,只见整座城市霓虹灯闪烁歌舞升平,独外围的北方上空却黑沉沉风起云涌,一场大风暴似已迫在眉睫。
  两人赶过去时倾盆大雨已经哗哗地下了下来。
  天色已经很暗了,这边又没什么人家,只有路灯白惨惨的亮着,雨幕中显得有些渗人。
  公路上面是一道小山坡,坡上尽植槐树。每逢五月槐花开时这条路上好长一段都是绿树白花甜香袭人,端的是好景色,可此刻看在张传玺眼中,却只觉林中阴气深深,鬼影幢幢。
  “去树林里面看看。”
  王锦撑着伞护着他钻进林子,土地被雨冲了十分泥泞,很不好走,两人不得不紧靠在一起互相扶持。
  越往里走光线越差,几步开外就是漆黑一片,倒是雨被茂盛的树叶所阻隔变得小了一些,只余一些雨打树叶沙沙的声音,但这声音听久了便似有催眠的作用,恍惚间让人感觉象是来到了与世隔绝的另一个地方。
  王锦和张传玺也立刻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张传玺打量着四周道:“都说槐树至阴,此地这么大一片槐树林,难怪阴气这么重。”
  王锦咂下嘴,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槐花烙饼是不错的。”
  把那槐花用开水捞了切成细碎和面揉,烙出的饼子便带了股甜香,很久以前他吃过一次,从此便记在了心上。
  此地这么多槐树,能开多少花,烙多少饼啊。
  张传玺斜睨这馋蛇一眼,没好气地道:“等到季了给你做就是了。”
  “好,但记得面一定要用北方的精细白面。”
  “……”
  许是因为两人在说着烟火之事,周遭的阴森气息顿时褪了不少。然而正当张传玺心情有些放松时,天上忽然咔嚓一声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就在这一两秒的亮光中,一张惨白的脸骤然出现在他们前面。
 
    
    ☆、第 26 章

  事出突然,张传玺本能地往后一缩,然而电光石火间他猛一下认出来,这张脸不是别人,正是张传莹!
  “传——”他正想叫他却被王锦一拉,张传玺再定睛一看,也发觉有些不对劲。
  只见张传莹直挺挺站在一棵树前,面朝着树干,大雨把他身上淋得透湿但他却似毫无知觉,神魂象已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王锦张开手在他脸前试探地晃了一晃,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
  “被魇住了。你硬要叫他,只怕他元神要受损。”
  作为道家弟子,张传玺自然知道魇为何物。
  民间历来有九魔一魇的说法,意思是世上能生成九个魔,也不一定能形成一个魇;而九个魔的凶厉,也比不上一个魇带来的危害。
  魇最大的本事是能生成幻境惑人心智,如果被迷失的人不能走出来就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幻境里,直至死去。
  张传玺急道:“得有人进去把他叫醒,我去!”
  王锦道:“不,我去。”
  张传玺一愣,很快就会过意来。
  魇制造的幻境是以人的记忆为切入点的,他同张传莹有一段共同的记忆,此刻又关心则乱,因此很容易也被困在那个幻境里,倒不如王锦这个外人进去,不容易受记忆的干扰。
  这么一想张传玺便点点头同意了。于是王锦平心静气,捏了个诀指尖直点张传莹眉心,再缓缓睁开眼时,只见四周已换了个环境。
  王锦心知已进入到张传莹的幻境中,说是幻境,周围竟与真实世界无异,眼前青山绿水太阳高照,象是春日野外。
  “呜呜呜……”不远处传来小孩哭声,王锦循声一看,只见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坐在地上哭得悲切,大约是被小伙伴欺负了,身上灰一道土一道,衣服也有被撕破的口子。
  王锦正纳罕这小孩会是谁时便听有人唤了一声:“——传莹!”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焦急地跑了过来。
  看到这少年稚嫩而熟悉的脸王锦瞬间认出来了,这分明是张传玺少年时啊!一瞬间不由得挑了下眉,心中竟有些惊喜,试想世间多少有情人恨不相逢少年时,今日他竟有机缘能目睹小道士幼年时的风采!
  只可惜在张传玺眼中他就象是空气压根就看不到,径直跑过来便半蹲在那小孩面前,急急打量他的伤势。
  “混账东西,他们又欺负你了?!”少年张传玺气愤地说着,心疼地左看右看:“跟哥哥说,身上哪里疼?”
  小传莹抽泣着摇头,伤心地捧起一堆辨不出模样的杂草:“他们把我的蚱蜢扯坏了!呜呜……”
  张传玺抱着他轻轻拍打哄道:“没事没事,哥再给你编一个大的,比这个还要好,气死他们!不哭了啊~”
  王锦往前缓缓踱了两步,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大的把小的背上了身,一边哄着一边慢慢下山去了。夕阳把兄弟俩的影子拉得长长,看上去十分有爱,但这细节却让王锦若有所思地负起了双手,手指在腕上轻轻敲打了两下。
  魇制造的幻境大多都是对记忆的投射,一件事你记得越深刻,幻境里的细节就越翔实。而魇又善于趁虚而入,因此这幻境必定直指张传莹埋在心底最深的弱点,然则他最深的弱点,却为何会与张传玺有关……?
  接下来的幻境破碎零散,想是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较为零乱之故,但主角仍然不脱张传莹与张传玺,多数是两人在一起的片段,当兄长的循循善诱,手把手教他写字画符什么的,看着真是相亲相爱得很。
  但再接下来幻境却又作一变,庭院里几个小孩打作一团,有个小胖子骑在小传莹身上兴灾乐祸地嚷嚷:“爱哭鬼,这次你哥不来救你了吧!”
  王锦在一旁看着微觉奇怪,细细一想才恍然大悟。这应该是张传玺随父母离开天师府之后,看来张传玺的离开对张传莹造成的影响真是大得很,不然怎么会记得这么牢。
  周遭环境很快又起了变化,滂沱大雨中张传玺背着个小孩淌水而来,那小孩在背上撑伞,伞往上面微微一抬露出他的小脸,却是张传璧的模样。而这一幕忽然定格住,变成一张照片捏在了张传莹的手里,那一刻他眼里的神情真是难以描述。
  王锦在一旁暗暗拧起双眉,傻子也看出来了,张传莹对张传玺的执着远远超过了弟弟对兄长的范畴,难道……?
  这猜测令王锦颇为不愉,勉强按捺着看下去,却见四周环境又变了。
  象是在一间装修入时的公寓里,张传玺系着围裙,正在悠闲地拌着什么凉菜。张传莹从他身后出现,撒娇似的环住他腰身,把下巴搁在他肩头上,而张传玺似乎很享受弟弟这样的亲昵,非但不以为忤还笑着回头,给他喂了一口菜。
  王锦看得脸都绿了,这什么时候的事?张传璧呢?贺小年呢?他呢?还有,这根本不是他们住的地方,这是在哪里?!
  眼前的两兄弟还在亲亲爱爱地互动着,说是一对情人也不为过。俗话说事出反常必为妖,王锦面对此景最初的愤怒渐渐沉淀反倒变得冷静下来,细一寻思,他很快就明白了。
  如果说之前是张传莹的记忆,那现在发生的这一幕才是魇为他制造的幻觉。张传莹心底深处一定早就这样暗暗期望过,同亲爱的哥哥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没有旁人,甚至连另一个弟弟张传璧也不必有,哥哥眼里只有他……卧槽,这混账小子!再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对他哥哥哥这样那样做些羞羞的事啊!
  王锦觉得不能再看下去了,这小子竟然对他哥抱着这样的心思,真真其心可诛!恼怒之下他也顾不得会伤到张传莹,沉声喝道:“给我醒、过、来——!!”
  他这一声断喝似乎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但眼前虚假的画面却象是脆弱的花瓶一般,忽然出现几道裂纹变得支离破碎,“噗——”树下的张传莹忽然仰天喷出一口血,身子往后便倒,张传玺连忙将他扶住,“传莹!传莹!”
  旁边王锦此刻也‘活’了过来,脸色黑如锅底。“他死不了,倒是你以后离他远一些!”说完气哼哼地哼了一声,拂袖便走。
  张传玺不知他发的哪门子脾气,一时大为错愕,呆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叫嚷道:“喂,你搭把手啊!”

    ☆、第 27 章

  虽然十分不爽张传莹对小道士的觊觎,但谁让他偏偏就是小道士的弟弟呢!所以王锦再怎么不爽也还是跟着张传玺一起把人送到了医院,等着医生给他做各项检查。
  元神受损这种伤医院的仪器自然是查不出来,不过在医院里住着家属总要安心得多,输点血啊氧啊液啊反正也没什么坏处。可是张传莹这样一昏就昏了两天,一直不醒,那张传玺可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元神受损这种事可大可小,昏迷几天后自己慢慢醒来的有,就此一睡不醒类似于脑死亡的也有,端看各人造化。张传莹身份又特殊,他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张传玺虽是他隔房哥哥那也是负不起这个责的。
  “今天要是再不醒,我就要给天师府那边打电话了。”张传玺摸着病人额头忧心忡忡地说。
  同他比起来王锦就简直没心没肺得让人生气。他懒洋洋坐靠在沙发上,非但一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很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意思是没事儿摸什么摸,他是昏迷又不是发烧。
  “12床去缴费。”有护士拿单子进来,张传玺忙接了叫王锦在病房里看着,他自己下楼去了。
  单人病房里一旦只剩下王锦和张传莹两人,气氛就渐渐变成了一种古怪的沉默。病床上张传莹一动不动安静地躺着,王锦眯起眼睛不作声地看着他的侧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慢慢站立起来,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床边。
  居高临下地望下去,张传莹就象是个普通的病弱少年,白被套衬得他脸上一点血色也无,看上去越发显得荏弱而无害。但王锦眼里却一丝情绪也没有,凝视他半晌,手掌忽然缓慢地抬起、翻覆,在张传莹的头部上方悬空停顿片刻象在作什么思想斗争似的,忽然他全身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意再无迟疑,对着他额头一掌猛拍了下去!
  眼看张传莹就要丧命于此,电光石火间那一直昏迷不醒的病人却猛一睁眼抬手一格,硬生生地挡住了他这一击。
  对于这个意图谋杀的凶手张传莹瞪着他的眼神别提有多凶狠了,但王锦却一丝被抓了个现行的心虚感都没有,嘴角微微一撇就撤回手来,淡淡道:“醒了就别再装……一把年纪还用生病来撒娇,你断奶了没有?”
  “关你屁事!”
  王锦冷冷道:“你骗别人就不关我事,骗你哥就不行。”
  闻言张传莹眼中敌意越发深重,低喝道:“你跟我哥到底什么关系?!”
  王锦双眉一掀神采飞扬,一副‘我就不说你自己猜’的神气,张传莹见了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只恨自己身子不爽利,不能第一时间扑上去揍他丫的。
  正相持不下时张传玺回来了,见此情形不由一愣,“传莹你醒啦!”颇有些喜出望外。
  一见他张传莹眼中的凶狠敌意立时奇迹般的消失无踪,小脸煞白煞白的又变回那病弱少年的模样。
  “哥……我头有点晕……”
  张传玺忙上去扶着他半靠在床上,又体贴地给他用枕头垫了背部,埋怨说:“能不晕吗,你当你这两天是白躺的?毕竟吃了好大的亏呢。”
  张传莹本来心中还有点撒娇成功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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