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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娘子-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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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费心了,咳!”
“吓?原来不是姜秀才他自己痛恨梅香所以写状?谭老您说他们家还走水了?这烧的是哪间屋子啊?这祭灶神爷的日子里,走水那真是不吉利呀!”有人这么搭腔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众人这正说道得火热的时候,店外突然急匆匆跑进一人,我仔细一看,却是昨晚见过的赵家小厮。他径直走到谭大夫桌前:“谭大夫,果然您老在这儿,我去药铺找您不在,店里伙计跟我说您喝酒去了,我这沿街找了几处酒馆,那伙计也真是,不跟我说清您在哪儿,让我好找!”
谭大夫笑着端起酒杯道:“怕是你走太急,也没问个明白。”
“您先别喝了,速跟我走一趟吧!”那小厮急得就想拉谭大夫的袖子。
谭大夫怕他弄洒了酒,连忙一手拦住杯子:“有事慢着说,究竟是谁病了?你是谁家的?咳!我这酒劲儿还没到呢!”
那小厮只好压低了声音道:“我是绸缎庄赵家的,姜廪生得了点急症……都在那儿辰勾盼月一般地等着您哪,您要酒还不容易,我们那厢多的是好酒。”
谭大夫没法,只好把杯里的一口吸干,又晃了晃酒壶,站起身:“桃三娘,这壶里的你替我留好,回头我再来喝干了才是。”
桃三娘笑着过来送他出了门,正转身进门之际,就有一位拄拐棍的白胡子老头颤巍巍走来,叫住桃三娘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正疑惑这附近从未见过这样一位老者,桃三娘便唤我跟她到后院厨房去做事。
桃三娘要做拉糖。就是把一大包黄糖块和一大勺麦芽糖一齐在锅里煮化,倒出后趁着糖还热的当儿,把手蘸一点水和油,将糖拿在手里反复拉扯好几遍,待糖色发金发亮以后,再捏出各种形状。桃三娘的手特别巧,一块糖在她手里就像变戏法,几下就捏出花蕊重瓣的一朵朵花样,再用切好的红果丝贴在花蕊里,简直仿若真花无异。又或是做成鱼儿的模样,在鱼身处拿小刀介出鳞片,鱼两颗眼睛上贴瓜子仁,也是活灵活现的。
我一边学着桃三娘捏糖花,把手烫得又红又痛,桃三娘笑说我的手还嫩着呢,要做活做到像她的手那般粗了,也就不怕烫了。我困惑道:“三娘,你做这么好看的糖干什么用?”
桃三娘不答我的话,却反问道:“如果有人生气了,你觉得拿什么吃的哄他高兴最好?”
我想了想:“吃点心?”再看桃三娘做的糖花:“噢!我知道了!吃糖?是谁生气了要吃糖?是刚才那个白胡子老爷爷么?”
桃三娘笑笑不置可否,继续低头做糖。不一会儿,各种蔬果瓜菜式样的糖也做好了,桃三娘将染绿的蜜饯果子剪成瓜叶和藤丝的模样,贴在瓜蒂上,与红的糖花、<盛放在一处,大冬日里看着仿佛真如夏日里红艳艳、翠生生、水湃过的新鲜瓜果一般,让人心生喜欢得了不得。
这时外面有人找桃三娘,出去一看,还是方才的那位赵家小厮,他笑着跟桃三娘说:“我来替姜家跑腿的,姜家有两位都身体不舒服,尤其主家娘子,口淡了好些天,唯独记挂欢香馆的糖食有滋味,方才请了谭大夫去,问过他说可以吃糖,而且这岁末年初,家里吃糖供糖才吉利,我家大爷就差我再来跟老板娘说一声,请老板娘做些好糖食送去。”
“哦,我也听说了姜家娘子身上不好,请她稍等,我待会儿就送去。”桃三娘留小厮喝杯茶,他便索性坐下来等桃三娘做好了一起走。
厨房里有事先就做好的玫瑰松子糖,桃三娘盛好一盒子,一边又叫何二刨些芋艿,蒸熟了就拌桂花糖卤和炒芝麻,还有川蜜制的牛皮糖,是用川蜜放铜锅里熬老了,略加洋塘放露天里冻过而成的。
用两层食盒盛好这些,最后桃三娘把那一碟鱼花瓜果糖花小心翼翼另拿个盒子盖好,用布打个小包裹,让我抱着,给何大、李二等交代几句,便带着我跟赵家小厮往姜家去了。
冬日里的天,黑得特别早。凌厉的北风一遍一遍地迎着面像刀子一样刮,我缩紧了领脖子,留神脚下的路,生怕一不小心摔跤弄坏了怀里的糖花。
巷子的另一头,不知什么地方,传出“嗷——嗷——”拖长的狗叫,听得我浑身打一个颤,连忙挨近桃三娘身边。
姜家的宅子在蕃嫠观附近,原来据说观里曾长有一株千年的琼花树,但蒙古人来时,那树就莫名地自行凋零了,老人都说那老树有灵,不忍看人间涂炭,遂伤心自绝,我也不知真假,只是在暮春时候来观里看过后栽的一些琼花,倒是十分莹白可爱……“咻”的一阵风里带着几颗冰碴儿似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我打了个喷嚏,赵家小厮回过头跟我们说:“喏!到了,前面那对灯笼就是姜家。”
姜家的大门里静悄悄的,有个应门的老汉,借了我们一盏灯笼看路,还不忘叮嘱我们说:“我家夫人这两天不舒服将养着,因此脾性会有些不好,虽然是她要唤你们来的,但也说话更谨慎小心点才是。”
桃三娘笑着应诺了。我听这人说的脾性有些不好,起初觉得可能她也只是待人有些不耐烦罢了,哪知去到她住的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乓当”一声碎响,紧接着一连串骂声:“贱人你是要作死么?这是谁惯得你这般下作?整日在这儿瞎神捣鬼、占风使帆,作弄这个整治那个,溺醋搅屎玩的么?这辈子不做好事就等着下世给人当牛为马吗?”那话骂得恶毒,更怪的是声音听起来还一时像女一时又像男声,然后就看见个婆娘从里面拿着扫帚簸萁,簸萁里盛着一些碎碗瓷片,跌跌碰碰地退了出来。
赵家小厮也立住脚步吐了吐舌头,伸手招那婆娘过来,小声道:“养娘,奶奶又砸东西了?”
那婆娘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一脸惊惶端着碎片走了。
赵家小厮挠挠头,转来跟桃三娘说:“没法子的,是她叫你来,就劳你给送进去吧?”
桃三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听得“哗啦”一下门响,一个披着大氅、蓬着一头乱发的女人从屋里冲出来,厉声喊问:“谁在哪儿鬼鬼祟祟的?”
赵家小厮吓得连忙过去:“我……赵家大爷方才请谭大夫去书房给姜相公诊治去了,奶奶您不是要吃好糖食么?欢香馆的老板娘亲自给您送来了。”赵家小厮说话都有点前后不搭对了,我也不自禁就往桃三娘身后退。
“欢香馆?”那女人乜斜着眼朝我们看了看,有些茫然,似乎在回想什么。这时那养娘放好扫帚簸萁,空着手回来了,看见那女人的样子,吓得赶紧过去拉她:“奶奶,您身上不好,刚大消了元气,就别出来吹风了。”
那女人狠狠甩开她:“这里轮不着你来管我!”她又往前疾走几步,那养娘正好低头一看,怪叫道:“奶奶您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我循着她的话去看,果然那女人脚上只缠着脚布,赵家小厮脸色更尴尬,女人竖起两道眉瞪着养娘,突然身子一软就坐到地上,养娘去搀她,她才如梦初醒地抬头四下张望,养娘试探着问她:“奶奶别坐在地上,凉!”
她看着养娘的脸,猛地喊道:“相公呢?相公呢?”
养娘一愣:“在、在书房。”
“快!快去请他来,”女人想了想,脸哭丧起来:“不、不,我得去跟他说,这事、这事非同小可……”说着她就往外跑,养娘吓得大叫:“奶奶您还没穿鞋!再说相公正跟赵大爷和谭大夫在一处,你去了不成体统呀!”
赵家小厮这时赶紧搭话道:“我去!我去帮您请他来就是!”说罢一溜烟跑了。
那女人仍坐在地上,但神情一瞬间就和方才的不一样了,全身筛糠似的发抖,转头看见桃三娘和我站在那儿,就惊吓得大叫:“啊!你们是要来抓我的么?”
养娘无奈在旁边道:“奶奶方才说要吃欢香馆老板娘做的糖食,老板娘就亲自给您送来了。”
“糖?”女人听到这个字就双目愣着出神,忽然想起什么,就挣扎着起身走近前来:“送来的是供糖么?”
桃三娘笑笑让她看手中食盒:“让您久等了。”
养娘催促那女人进屋穿鞋别冻着,那女人犹犹豫豫地看着食盒,又不放心地四下里张望几遍,紧紧捏住养娘的手:“真的没有要来抓我的?”
养娘被她搞得哭笑不得:“这是您家,外人轻易进得来的?……相公受风寒上吐下泻了半日,正煎药呢。”
女人听了又是一惊一乍不肯进屋,一会儿骂姜家祖宗,一会儿说有人来抓她,养娘拉不住,桃三娘见状只好把食盒给我拿着,上前去帮忙。女人正闹得混搅不清之际,姜秀才披着衣服由赵家小厮搀着来了,看见女人这副样子,起得手脚和嘴唇直发抖:“你、你,你这是成何体统?”
女人见姜秀才来了,神情猛地一怔,也不吵闹了,那么站住定定的,养娘惊诧莫名,拍拍她:“奶奶,我们先回屋去吧?”
姜秀才也过来想推她回去,女人突然一抬手,脸上的表情和声音一瞬间无比严厉:“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磨磨蹭蹭作甚?”
姜秀才一愣,女人就一把拽住他的手往外走,姜秀才想挣脱,但那女人的手劲似乎很大,他一点反抗不得,就这么被扯着走,养娘和赵家小厮帮忙去劝解也无济于事,姜秀才一边慌里慌张一径地问:“娘子,你这是要去哪儿?……你这是作甚?”
女人拖着姜秀才出了院子就朝一个方向走,完全不管不顾他的追问,这时就连赵大爷和谭大夫带着几个提灯小厮也从那边赶来,可他们看到女人衣衫不整的样子,几个大男人就都不好去拦她的路,只有桃三娘帮着养娘边拦边劝,一行人就这么拖拖搡搡、闹哄哄地去拐出这条路,到了一爿院子,那里原来就是姜家厨房!我昨夜被狗扑倒昏迷了以后,糊里糊涂之中神识曾随它来过这里!
我骤然想起昨晚的一幕,还有灶膛里冒出诡异蓝火的情景,这姜家娘子究竟为何要来这儿?
厨房里一如昨夜的灰灯冷灶,姜宅里相连的几处院子不多也不甚大,且到处静悄悄的,想是梅香那几人被带走后,家里除了养娘和看门老汉,也就没别的下人了。姜家娘子把她相公一直带到厨房门口,便自己一头冲进里面,整个人伏在灶前的地上,赵大爷一手夺过身边小厮手里的灯去照她,与呆若木鸡的姜秀才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见那女人的头都快伸进灶膛里去了,勉强用一只手在灶膛里不断扒拉,她的动作让我想起昨夜那只狗,可这会儿再没看见它,只有这女人在重复它昨夜的行径。我不禁惊呼道:“这里面有鸡骨头!昨晚那只狗也刨过这里!”
众人听了我的话,但女人不顾周围人的惊讶和阻拦,赤着手先是一把一把拨出灶里的柴灰炭屑,直到黑糊糊地堆在地面一滩,然后她又在这一堆灰渣滓里翻找,果然拣出不少琐碎的小骨头,似乎因为被烧过,这些骨头有的发白,也很脆,轻轻用手一捻就散开了。
姜秀才惊呼:“谁放的鸡骨头?”
那女人双手脏兮兮地拿起这些骨头,说话却是个老者的嗓音:“这些都是被她们埋在灶膛灰里的……两只鸡生劏取血后连毛也不拔就藏在这里!”
姜秀才目瞪口呆地立在那儿,旁边赵大爷把灯笼凑近了仔细看:“为何要把鸡藏在这儿?”
养娘则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嘀咕起来:“就是自从上回丢了鸡以后,这炉灶里生火就总也不旺,大家都以为是柴湿……现在我们煮什么东西能用小炉的都不使这大灶。”
养娘的话还未说完,那女人又像方才一样,全身一软歪到一边去,然后随即再像抽了风似的全身一震醒转,看着眼前情景,脸上神情立刻换成一副哭丧相,一边转过去慌慌张张的朝灶台跪着磕头,一边哭着说些诸神仙恕罪、祖宗恕罪,再不敢拿血腥污秽神明之类的话,哭了一阵,又开始大叫,身上左躲右闪,连连告饶别打了,我们旁边的人都看得惊诧莫名时,她突然过去抱住姜秀才的双腿:“相公、相公,我都说吧……娘是被我加了药……但我不是存心让她死的,她得历节病要服乌头汤,我在为她熬药时另把乌头加了量……只加过三次,可不曾想她就……原本只是我一时之气糊涂迷心,想让她多在床上躺卧些日子罢了。相公!我真没有杀人的心哪!这白胡子老鬼日夜跟着我,要我把这事说出来不然就把我打死……相公,我都说给你了,救我!”
姜秀才脸色青白,若不是赵大爷和他的小厮在身边扶着,早就瘫倒在地,听了女人的一番话,他的双目都僵直了,半张的口什么也说不出来。赵大爷也急得在那儿跺脚说:“姜兄,怎么办?”
女人犹在地上左躲右闪苦苦呼疼,似乎她口中那个白胡子老头还在那儿打她,我正被这女人的癫狂模样吓坏了,脚下不由己地一直往后退,也不知怎么就引得女人注意到我,她一手抱着姜秀才的腿一手指着我:“岁供糖?……你拿着的是给灶神的岁供糖!相公!祖宗爷说要你我拿那盒子里的东西给灶神,诚心诚意祈求神明饶恕……”
赵大爷也疑惑地看着我道:“你拿着是什么?”
我看看桃三娘,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三娘做的糖食。”
赵家小厮也搭腔:“下午少奶奶说想吃欢香馆的糖食,让我去叫老板娘做来的。”
那女人在地上连跪带爬地过来,从我手里接过两个包袱,将里面一份一份的糖食小心翼翼地端出来,口里念叨说:“是了,是了,给灶神的岁供糖就是这……”
那一直没有回过神的姜秀才,这时终于醒味来,他想起了什么,过去一把抓住那女人的双肩:“你在娘的药里做手脚了?那鸡也是你让人杀的,然后找缘由载到梅香身上?你怎能这么做?你怎能这么做?”
那女人犹在仔细地查看一份份糖食祭品,对姜秀才的话置若罔闻,被他抓住摇得厉害了,就才把目光转回他脸上,只是讷讷地问道:“相公,要供给灶神了……祖宗爷说,我把刚宰的死鸡污秽埋进灶膛里,是对灶神的大不敬,灶神大怒,上天庭要减你我一纪的寿……所以他要你和我一块去磕头,给灶神磕头,请他老人家饶恕。”女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这话,姜秀才却仍在追问她为什么要害死娘亲、栽赃梅香,两个人都跟对方各说着各话,完全是死拧着纠结不开。
赵大爷实在看不过眼,走过去朝两人大吼一声:“别吵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然后一把拽住姜秀才的衣领:“姜兄,这事蹊跷,你先前不也说梦见自称祖宗太爷的白胡子老头拿拐杖打你么?现在嫂子同样碰到了这样的怪事,而且折磨得她说出这些实情,或许冥冥之中神鬼有知,真的不能置之不理呀!”
姜秀才被他的话吓住了,低头看女人手端着一碟糖食正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沉吟了一下,他起身又走进厨房,看着地上那堆掺杂了鸡骨头的灶灰,再看看灶台旁边的墙上所贴的那张灶神像,那张纸还是旧的,看样子他们家今年还没祭过,姜秀才叹了口气:“娘生病的时候,你几乎不会去替她煲药,都是梅香在做……那回你和娘怄气,之后却争着要替她老人家煲药,还说是你后悔顶撞了她,所以亲手煲药赎罪,我想你是良心发现了,却不曾想你竟如此不知悔悟!娘死后,你又一直把梅香视如眼中钉,我敬你是妻,小事也都不与你计较,可你……”说到这儿,姜秀才双膝跪下,朝灶神像磕了三个响头,又叫赵家小厮去给他拿笔和纸,女人也抖抖索索地过来,把几碟糖食摆在灶台上,跪下一并磕了三个响头,养娘去厨房的柜里找来酒和杯子,姜秀才给三个杯子倒满,然后一一向灶神祝祷,洒完最后一杯酒时,说来也神奇,就在这三杯酒洒完,那灶里倏忽一下迸发出一股淡蓝烟幕似的火焰,墙上贴的灶神像也顿时化为纸灰飘散殆尽。
那跪着的女人一瞬间才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抬头四下里张望:“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然后看看姜秀才,一脸迷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姜秀才不做声,这时赵家小厮拿来了笔墨和纸,姜秀才突然一手拉起她:“跟我走!”说着,就像方才那女人强行拉他来厨房一样,这回轮到他拉着女人往外走。
那女人又惊又怒,尖声喊道:“你要去哪儿?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姜秀才一反平素温文内向的样子,死死抓住女人的手,声色俱厉道:“跟我到祖宗的牌位去!你做的这些伤天害理的事,竟不知道祖宗有眼么?”
女人一时语塞,但随即又挣扎骂道:“方才是有鬼怪魇着我了,那些都是胡说的!你死人么,这也信?”
但姜秀才任凭她怎么说,就是铁了心地拽着她往前走,赵大爷和养娘在一边跟着劝解,也无济于事,我和谭大夫、桃三娘都是局外人,什么都不好说,只能跟在后面看着。
姜秀才把女人带到面前一间正屋,厅堂正中竟是摆着画像和牌位,屋梁吊【文】着长明灯,只是一眼就能【人】看见屋梁、门槛等处都【书】有许多被火焚烧过的【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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