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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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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金花不喝酒的原因是甚么,也有很多传说,当然全不正确,真正的原因还是为了那一大碗白乾,她六岁那年,一口气喝下去的那一大碗白乾。

卓长根后悔自己用挑战的神情,令得马金花喝下那一大碗白乾,倒也不是当时的事,而是在若干年之后。当时,他只觉得有趣,马金花倒下去,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是到了若干年之后,他才知道,马金花因为这件事,心中对他的敌意,是如何之甚。

那真令得他后悔莫及!

当时,马金花一醉倒,马醉木苦笑一下,立时把马金花抱了进去,自有人去照料她。

其余的人继续喝著酒,各人都喝了三碗,卓长根的父亲放下酒碗,向马醉木和各人一拱手:“拜托马场主和各位了,长根这孩子,凡是养牧马匹的事,他都会做。”

卓长根的父亲讲完,转身向外就走。由于他的言行实在太突兀了,以致一时之间,人人怔呆,没有人出声。每一个人都以为他会把他自己遭遇的困难,向马醉木说出来。他千里迢迢,前来马氏牧场托孤,身体又健壮无病,那自然是有了甚么致命的仇家,马醉木已经说了,愿意一力担当,有了那么好的机会,他自然应该把自己的遭遇,详细说出来,才是道理。

可是他只是喝了三碗酒,二话不说就走,真是太出人意表了。

更怪的是,卓长根并没有跟著他走,只是身子笔直地站著。

卓长根心中难过,人人可以看得出来。他虽然站著不动,可是双手紧紧地捏著拳,连指节都发白,而且,他脸上的肉,在不断地跳动。他甚至不回头看著他父亲,或许他是怕一回头,看到自己父亲的背影,就会忍不住嚎哭。

卓长根的父亲,走出了十来步,已经快走出厅堂去了,马醉木才陡地震动了一下,叫道:“卓老弟,等一等。”

卓长根的父亲站定身子,却不转身,声音听来也很平静:“马场主还有甚么见教?”

马醉木的声音有点生气:“卓老弟,你太不把我们这里几个人当朋友了,你能把长根交给我们,足领盛情,可是你自己的事,为什么不说?”

卓长根的父亲仍不转过身来:“我的事,已经全告诉长根了。”

卓长根几乎是叫出来的,充满著激愤:“不,爹,你甚么也没有对我说。”

众人听著父子俩这种对话,更加摸不著头脑。

卓长根的父亲道:“我能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等我走了之后,你转告马场主和几位叔伯。”

卓长根紧抿嘴,一声不出,额上的青筋,绽起老高,马醉木走向前去:“卓老弟,何必要叫孩子转述?就由你自己对我们说说如何?”

卓长根的父亲深深吸了一口气,仍然不转过身,可是却昂起了头来。

他的语调沉重而缓慢,可是却十分坚定:“十年前,我做了一件事,十年之后,我必需为我所做的事,付出代价。代价,就是死,我要到一处地方去赴死,非去不可,不去不行。”

马醉木立时问:“甚么事?”

卓长根的父亲“哈哈”一笑:“马场主,我甚么也不说,不过一死而已,要是说了,那万死不足赎我不守信用之罪。”本来除了马醉木之外,还有不少人有话要问,可是他这句话一出口,却把所有人都堵住了口。

行走江湖,立身处世,最要紧的是守信用,要是他曾答应过甚么人,绝不说出他曾做过甚么事,那就上刀山,落油锅,也决计不能说出来。作为他的朋友,更不应该逼他说出来。

当下,马场主和各人互望了一眼,使了两个眼色。在场的几个都是马醉木的老兄弟,对于马醉木的行事作风,当然再清楚也没有,立时会意,其中有一个,以极轻的步子,向边门走了出去。马醉木故意大声说话,以掩饰那人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卓老弟,既然这样,人各有志,我也不便相强。”

卓长根的父亲忽然叹了一声:“马场主,你不必派人跟我,看看我究竟为甚么非死不可,你要是这样做,不是帮我,反倒是害我。”

马醉木心里所想的安排,半个字也未曾说出,就被道了个正著,这令得马醉木多少有点狼狈,他只好乾笑著:“卓老弟,既然你那么说,只好作罢。”

卓长根的父亲略停了一停,又大踏步向外,走了出去,走出了厅堂。所有人的目光立时全集中在卓长根的身上,卓长根愤然道:“就是这些,我爹也只向我说了这些!他说他一定要死,一去之后,再也不会回来,要我在马氏牧场,好好做人,他就只说了这些。”

马醉木来回踱了几步,站定了身子:“小兄弟,是不是要派人去跟一跟,就由你来决定。”

卓长根的回答,来得又快又斩钉截铁:“当然要,谁也不想自己的爹,死得不明不白。”

马醉木大声道:“好。”

派人跟踪卓长根父亲的事,就这样决定,而且立即付诸实行。

马氏牧场在方圆千里,有绝大的势力,眼线密布,离开马氏牧场,往南往北,向东向西有多少条路可以走,哪怕你不走大道,抄的是荒野小径,信鸽一放出去,前面的人一接到,卓长根的父亲一走到哪里,就都会有“特别照应”,也立时会有报告回来。

开始三天,报告十分正常,卓长根的父亲离开之后,向西北方向走去,单人匹马,一直向同一个方向走著,三天走出了将近五百里。

然后,他就像是在空气之中消失了,再也没有他的信息。

这实在是不很可能的事!他的行动,几乎每一里路都有人盯著,在他消失的地方,是陕西省和绥远省的边界,一个相当大的盐水湖,叫作大海子附近的一片荒凉的盐碱地。

由于卓长根的父亲一直没有改变方向,所以要知道他的行踪,不是很难,而且马醉木推测,他可能回到蒙古草原去,谁都以为盯下去,一定可以水落石出。

第三晚的报告,说他在一个灌木丛旁扎了一个小营,燃著了篝火,对著篝火发怔,一直到了午夜才进了那个小营帐,第二天,未见他出来,盯他的人假装是牧羊人,走近那个小营帐,他人已不在了。

营帐和马都在,人不见了。就算他发现了有人跟踪,弃马离去,连夜赶路,那么前途一定仍然会发现他的踪迹,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再出现。

搜索队由最有经验的人组成,这些人,就算七天之前有一只野兔子经过,他们都可以看得出来,可是一连七八天,就是踪影全无。

在半个月之后,马醉木带著卓长根,一起到了卓长根父亲最后扎营的地方。

卓长根没有哭,只是望著那营帐,站著,一动也不动。小营帐他极其熟悉,他父亲在草原上放马,小营帐每天晚上就搭在不同的地方,替他们父子两人,挡风挡雨,阻雪阻霜。而这时,营帐空了,他父亲不知去了何处。照他父亲的说法是:他一定要去死!那么,难道就死在那里了?如果死了,尸首呢?

他站了很久很久,也没有人催他,马醉木陪著他站著。一直到天色全黑了下来,卓长根才道:“马场主,回牧场去吧!”

马醉木十分喜欢卓长根这种自小就表现出来的,坚决如岩石一样的性格,何况他曾答应过,那一百匹上佳良马带来的利益,全归入卓长根的名下,所以,卓长根在马氏牧场之中的地位十分特殊,绝没有人敢去欺侮他。而卓长根也很快使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等一的牧马好手,十三四岁时,他已经高大壮健得看起来像成人。他一点也不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只是和别的牧马人一样,同吃同住,性格豪爽,人人都喜欢他──那是粗豪汉子出自真心的喜欢,年纪比他大很多的人,也不会在他面前摆老资格,不把他当孩子,只把他当朋友。

有一个时期,甚至有大多数人,都认为卓长根可以成为马醉木的女婿。

可是,卓长根和马金花的关系,却糟糕之极。马金花在酒醒了之后,也不是完全不睬卓长根,两个人也玩得相当亲近。

一直到四年之后,马金花有一天忽然问卓长根:“你爹究竟到甚么地方去了?他做过些甚么事,为甚么一定要死,你别装神弄鬼,老老实实告诉我。”

卓长根只是简单地回答:“我不知道!”

马金花道:“你一定知道的,哪有自己要死了,连为甚么会死的都不告诉儿子?”

马金花说的,是人之常情,可是这两句话,却深深刺伤了卓长根。早在四年前,他父亲简单地告诉他要去死,他就追问过,要父亲告诉他详情。

可是父亲却没有告诉他,使他感到自己和父亲之间,有了隔膜和距离,令得他极其伤心,所以当时,他父亲说甚么都告诉他了,他立时大声抗议。

而这件亭,在卓长根心中,是极重的创伤,绝不想触及。

可是马金花偏偏要在他这个心灵创伤中找秘密。他当时陡然转过身去,声音嘶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马金花却也犯了拗劲:“你一定知道,你要是不把这件事告诉我,就再也不要和我说话,我也再不会和你说话。”

卓长根当时一声也没有出,就昂著头,大踏步走开去,马金花想叫住他,但是一想到刚才的硬话,也就硬生生忍了下来。

从此之后,卓长根和马金花,真的一句话也没有再讲过。听起来,这不可能,但是在两个脾气都是那么僵的人的身上,就会有这种事发生。

马金花人很正直,她只不过不和卓长根讲话,决不仗势欺人,找卓长根麻烦。卓长根也坦然置之,做著自己该做的事。

马醉木知道了这种情形,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把卓长根和马金花两人一起叫了来,可是两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谁也不肯先开口,马醉木对著这两个孩子,。电子书也无可如何。

他们两人互相望著对方,而谁也不肯先说话的情形,在日后的岁月之中,每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马氏牧场虽然大,但两个精娴的牧马人,总有机会见面的。

当他们渐渐长大,卓长根曾不止一次后悔,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打破不和她说话的僵局,可是,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再也容易不过的事,对于卓长根,却最困难。卓长根感到,再要找一个像马金花这样的姑娘,绝无可能,他也知道要打破僵局,十分容易,只要自己先开口叫她一声就可以了。

可是那一句“金花”却比甚么都难开口,有好多次,卓长根午夜骑著马出去,驰到人迹不至的荒野,对著旷野,叫著“金花”,用尽他一切气力叫著,叫到喉咙沙哑。

可是,当他看到马金花的时候,尤其是一接触到马金花那种高傲的、讥嘲的眼光,他的喉咙却像是上了锁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卓长根也知道,就算他先对马金花说话,也不再会有用,因为那会被马金花这样性格的姑娘看不起,认为他向人屈服,不是有出息的好汉。

所以,卓长根只好在暗中叹息,在他人面前,表现得毫不在乎,若无其事,在马金花的面前,尽管心绞成一团,可是还得装出一副倔强的神情来。

九十三岁的卓长根,叙述他少年时的情史,他双眼炯炯发光,神情又兴奋又伤感,声音充满了激情。他的这种神态,谁都可以看得出他当年心中对马金花的暗恋,是如何之甚。

白素在听到这里时,轻轻叹了一声:“卓老爷子,这是你自己不对,你总不能叫她先向你开口。”

卓长根伸出他的大手,在他自己满是皱纹的脸上,重重抹了一下:“是她不讲理在先,她要问的话,我根本不知道,她爱不讲话,只好由得她。”

我对著这个耿直的老人,又好气又好笑,他心中分明对当年的这段暗恋,极之在乎,可是一直到现在,他还是要装出若无其事。

他本来要向我们讲他心中的一个“谜团”,可是一讲到马金花,他却连说她,带说自己,扯了开去,说了那么多。

由于卓长根和马金花之间的感情纠缠,和以后事情的发展,有相当大的关系,而且过程也十分有趣,所以我不嫌其烦地记述了下来。

白素当时又摇著头:“对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讲一句话,根本不是困难的事,就算你讲了,她不睬你,反正已讲了一句,再讲几句,也就更加不是难事。”

白素看出卓长根十分豪爽,所以她也不转弯抹角,毫不客气地责备他。卓长根一听,先是呆了一呆,接著,就扬起手来,“拍”地一声,在他自己的光头之上,重重打了一下。他那下下手还真重,把我和白素吓了一大跳。

他一面打自己,一面骂:“猪,真是猪,我怎么没想到?”

说著,他又再度扬起手来去打自己,我叫:“老爷子。”一面叫著,一面疾伸出手去,抓向他的手腕,不让他自己打自己。

可是我的手才一伸出去,他手腕陡然一翻,反向我抓了过来,应变之快,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一缩手,他斜斜一掌,向我砍来,我趁机翻手,和他的手抓在一起,两个人都不约而同,较了一下劲。

我真的未曾想到,一个九十三岁的老人,还会有那么强的劲道,我并没有用全力,看卓长根的神情,他也没有用全力,可是也已经令我感到他力道的强劲。接著,他突然一缩手,想把我拉向前去,我几乎站立不稳。

我总算应变得快,连忙沉气扎马,总算稳住了身子,没给他拉了过去。

卓长根哈哈一笑,松开了手,我由衷地道:“老爷子好功夫。”

卓长根笑道:“不算甚么,自小就练的,谁都会几下子,金花姑娘的武功,就比我高。”

他提到武术修为,仍然不忘记马金花,令得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有点忍俊不禁。卓长根有点忸怩,叹了一声:“或许是由于不讲话的时间太久了,每多一天不讲话,就觉得更不好意思讲。当时,如果第二天我就开了口,事情也许不会那么僵。”

白素笑了一下:“那毕竟是许多年之前的事了,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们,马金花莫名其妙失踪了五年之久,就是在那次放马时失踪的?”

卓长根现出了十分惘然的神情来:“是的,这个疙瘩,一直存在我的心里,我……我……”

他讲到这里,可能是由于太激动了,竟然讲不下去,他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道:“老爷子,你心中的谜团,应该有两个,一个是马金花的神秘失踪,另一个谜团,应该是令尊的神秘失踪。”

卓长根怔了一怔,像是他从来也未曾想及过这个问题一样:“我爹?他可不是失踪,他要到一个地方去死,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当然是他已到了那个目的地,而且,已经死了。”

我摇了摇头:“不那么简单,其中一定还有许多曲折,当时的搜索,是不是够彻底?”

卓长根又用他的大手在脸上抹了一下,神情沉重,过了一会,才道:“彻底之至,甚至后来找金花姑娘的那次搜索,也不过如此。马场主真是对得住我爹,在找不到他之后,他还派了很多人出去──”

马醉木在卓长根的父亲失踪之后,凭他的地位,组织了搜索队,可是这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马醉木又派了一大批人出去,去调查卓长根父亲的过去,一个四十出头的人,一生之中,总会和别人有过接触。他曾对马醉木说过,十年之前发生过一件事,如今非去就死不可,查明那是一件甚么事,事情就多少可以有点眉目。

这项调查工作,做得十分彻底,而且在开始的时候,进行得也算是顺利。

卓长根的父亲是养马的好手,长期在蒙古草原上活动,而蒙古民族是爱马,内蒙草原上各部落的王公和首脑,都对他十分礼遇,他只说自己姓卓,从来也没有向人提及过自己的名字。

蒙古人上下,都对他十分尊敬,一致称呼他“卓大叔”。卓大叔曾在好几个部落中生活,在达里湖边住的时间最久,长达三年,在那里娶妻生子,娶的是克什克腾旗中最漂亮能干的一位蒙古姑娘。蒙古姑娘一般来说,很少嫁给外族人,但是由于他养牧马匹的才能实在太出色,所以不被当作外人,克什克腾旗的旗主想把他留在旗里,这才有了这宗婚姻。

结婚第二年,就生下了卓长根,可是三年一过,他却坚决要离开,因为那位蒙古姑娘  他的妻子  得病身亡,他感到十分伤心,不想再留在伤心地。

从此,他就带著小卓长根,一直在草原上,从这里走到那里,也带著他精心培育出来的良种马,而且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种马,给各处的蒙古养马人去配种。

所以,卓大叔的名头,在内蒙草原上,极之响亮。打听起来,十分容易,而且只嫌搜集到的资料太多。

可是调查他的过去,却发现了一桩怪事。

卓大叔那么出名,一直可以追查他带了一百匹马,带了卓长根到马氏牧场来。往上推,可以推到他十年之前,在克什克腾旗出现,结婚,生子。但是再向前追查:他在克什克腾旗出现之前,在哪里,干甚么的?是甚么出身的?却全然无可追寻,不论如何追查,一点线索也没有。

十年之前,突然出现,十年之后,突然消失。在他出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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