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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山外毛月亮底下的树杈上，响起了一声悲凉凄惨的乌鸦的低鸣声，我们这把乌鸦叫做老哇，这东西一叫，准没有好事情啊发生，它要是飞到哪家屋后的山坡上一夜鬼叫，那这家子必定是死人的。

　　　　老哇的这一声叫，倒是吓了我一跳，我回头一看，这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已不知我身后何时多了一条毒蛇来，这大冬天的真是见了鬼，蛇的身子估计早被冻成冰棍了，这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

　　　　二叔看我扭头半天没回过去，这时也扭过头来，看见那蛇时也是有点意外：“这寒冬腊月的天气，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畜生是从那冒出来的？”

　　　　“不知道，我也正纳闷呢！你看它盯着我们老不走，不知道心里在寻思什么呢。”

　　　　“嗯，别动，看看这畜生到底是要干嘛。”

　　　　那畜生在那里盯着我们看了一阵，不见我们有什么反应，这时扭头，身体弯弯扭扭的朝着断魂岸赵老七所在的地方扭过去。

　　　　我和二叔这时都松了一口气：“这种天气出来的毒蛇，必定非比寻常，它吸收了地底下的阴毒之气，体内毒性比平常高十倍不止，要是被它咬上一口，就算是你大伯犁田的大水牛，估计都没得救。”

　　　　二叔既然这么说，那自然是真的，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这时，我们将头扭过来看向赵老七，我们才不过看蛇的片刻功夫，赵老七身边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事情，无数毒蛇毒虫正从地底下，还有断魂岸的乱石堆里涌出来，爬向了赵老七，这些毒物，难不成受了从赵老七脸上滴落鲜血的吸引？除此之外，看来没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这些毒物涌向赵老七，赵老七连看都不看，抓起这些东西，就往自己的嘴里塞，像是比吃了美味佳肴还要愉快。这些毒物估计都是冲着他身上的腐臭味去的，原本预计着寻着了猎物了，此时却没有想到，反而被赵老七反噬。

　　　　虽说赵老七吃这些毒物的毒物的速度极快，但是毒物数量极多，他速度再快，也没办法一下子吃完，奇怪的是，那些毒物聚集在他身下之后，那些没有被吃的，竟莫名其妙的凭空消失了。

　　　　“坏了，坏了！”我二叔在嘴边轻声嘀咕。

　　　　“怎么了？二叔。”我问。

　　　　“坏了！只怕这赵老七这尸儡不简单，他主子八成是要把他练成尸虫毒儡，一旦练成了尸虫这东西，他可就不是简单地一具尸儡卒子可比。”

　　　　等到这些毒物聚在赵老七身下，全都消失不见的时候，赵老七仰天吐了口黑气，就像是吃饱了，打了个饱嗝似地，感到无比舒逸。而这些毒物对于赵老七来说，更像是一种大补的滋补品，还有着灵丹妙药的功效似地，被他自己抓的血肉模糊的脸，在无形中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自己也似乎感受到了这种改变，这时捡起地上的灯笼，提起来，照在断魂岸下的潭水里，映着水中的亮光，他又开始端详水中自己的丑样子，我心想这狗东西，变成鬼娃子了，还这么自恋。

　　　　赵老七看了一会水中的自己，那只空着的手，便向自己的脸伸了过去，尖利的指甲抠进肉里，慢慢将脸上的皮肉顺着本有的裂纹，一点点撕扯下去，很快露出无物恶心的腐肉，脸间腐肉里满是蛆虫在蠕动，看着令我顿时泛起了恶心。

　　　　“叔，我们灭了他吧！这腌臜不堪的鬼物东西，留不得他在世上。”

　　　　“不，现在还不能，他现在正从尸儡卒子演变成万毒的尸虫，再说，他的主子我们也还没找到。灭了他，他的主子还在，只怕还要出来害更多的人，这是治标不治本。我们要灭他，就得把他连同他的主子一起斩草除根。”

　　　　赵老七现在的样子虽说变得更加恶心，但是他自己是全然不觉得，这时一面打着灯笼，看着水里的自己，一面不知道在他穿的那件破棉袄里摸索着什么东西，等他拿出来的时候，我这才看清楚，竟是一张人皮，起初这张人皮拿出来的时候，有些发皱，看不清是什么样子，只见赵老七将这张人皮拿出来之后，将它吐落吐落伸展，然后慢慢按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再一点点的将这张皮，在脸上按压平整，他满是腐肉的脸上，这时候就慢慢现出了人形，这，这竟是一张婴儿的脸，看那脸型样子，皮面五官都还没怎么长成，怕是一张刚出生的婴儿的脸皮，我看见赵老七刚换的这张脸，马上想到了前天晚上在河滩上遇害的王烟袋的女儿和他的外甥。

　　　　我甚至敢在心中大胆的猜测，赵老七用的这张皮婴儿脸皮，就是河滩上被那只狐狸残害的婴儿的皮，那晚那只会接生的狐狸只是取了刚出生婴儿的脏器，没来得及取人皮，产妇和婴儿被掩埋在荒山野岭之后，难道是赵老七去把那埋葬尸骨的地方刨开了，再取了那婴儿脸上的皮？此时看见赵老七脸上的这俱婴儿脸皮，我便断定了自己的猜测想法。

　　　　赵老七换上这具脸皮后，觉得很满意，他把水面再次当成镜子，借着灯笼里的亮光，细细看着自己的样子，如此看了半天，这才如幽灵般慢慢悠悠的转身，提着灯笼，爬上河岸，顺着石坡往上走，看样子是要回狐狸坡。

　　　　“二叔，咱们怎么办？要不要跟上去？”

　　　　“不跟了，他八成是回狐狸坡的家里去了，咱们也回去，让你爹等急了可不好，搞不好，他又是要连你二叔我一起收拾了，他现在可是大队长，当官呢，你二叔我是草民。再说我心里也有了底，明天该是准备准备家伙的时候了。”

　　　　我知道二叔这是说笑，不过时间也真是不早了，是该回去了，搞不好我爹再要是发起脾气，说不定再也不要我去二叔家里了。

　　　　看赵老七提着灯笼走远了，我和二叔这才爬起来，已是一身的酸疼，腿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了，这时抖落抖落自己身上的渣子，提起二叔装童子尿的竹筒子，一想这尿也没用成，也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童子鸡，这时一想到尿这东西，我这尿就来了，憋了这么长时间，也真是憋了好大一泡尿，这时抖落下裤腰带，打了个寒噤，就地就撒起了尿来，二叔看我尿尿，估计他也憋了不少，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便同我一起在这河滩上撒起尿来。

第二十四章　背后有人

　　　　第二十四章【背后有人】

　　　　这晚回到家里，我爹出奇意外的没有责难我回去的太晚，他一个人点着红蜡烛在我家堂屋里，踱着步子，踱来踱去，看我安全到屋，这才定下心神。

　　　　“跟你二叔一起出去啦？”我爹没好声气的问我，虽然语气不好，但好在他没有乱发他的臭脾气。

　　　　“嗯，跟二叔一起。”

　　　　“情况怎样？”

　　　　“什么情况？”我有意打岔，我心里揣摩着，我爹可能也知道我和二叔是去断魂岸上看赵老七那小鬼的动静去了，所以才会这样问我。

　　　　“就是断魂岸那边小鬼的情况。”

　　　　我于是将看到的东西，详要的跟我爹说了一遍，我并没说那小鬼就是赵老七，我怕我爹又念及他们一家人可怜，说我满嘴胡言，凶我。再说赵老七变成今天这样，其中多少有关于我隐情，我也实在不好和我爹说，要是说了，以我爹的脾气，他非得打死我不可。

　　　　我爹听我说完，叹了一口气，说：“快去睡吧！”

　　　　我也不磨蹭，就去睡了。

　　　　第二天太阳晒屁股的时候我才爬起来，在寨子里遛了一圈，看寨子里各门各户都在做驱邪避鬼的防备，门头上都挂起了晒干的蒿子，这东西据说有驱鬼的功效，夏日里点燃也能驱蚊子，门板上也都贴了门神和驱鬼的符文，各家子这时都把本来要杀了吃的大公鸡当成了宝贝，留下来细心呵护看养。

　　　　到了这天晚上，赵老七这小鬼，就比昨天出来的更早，天刚撒黑，他便鬼哭狼嚎，提着那盏红灯笼，飘飘荡荡从狐狸坡上走下来，映着灯笼的光，眼尖的人还远远看见他身后跟着一条狐狸，这赵老七果然和狐妖混在一起，这条狐狸八成是他的主子，就算不是，也一定和他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我看天一黑，赵老七身后又有狐妖出现，这得赶紧去找我二叔。

　　　　我刚冲出保管的大院的门，小牛子这时就从身后跟了上来：“翔子，怎么不叫上我啊？”

　　　　我一看是小牛子，便说：“这不是火急火燎的，忘了嘛！”

　　　　“你可真不够意思啊！昨晚上去断魂岸看赵老七那小鬼了吧！也没叫上我。”

　　　　“不是情况紧急嘛！我和二叔又走的突然，没来得及叫你呢，这不今正好让你赶上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相请不如偶遇。咱们这样铁打的哥们，不是情况太突然，太紧急，我能忘得了你啊，还！”

　　　　小牛子嘿嘿一笑。

　　　　我和小牛子一路小跑，很快来到了我二叔家里，到我二叔家里时，我二叔已经准备好了家伙行头。

　　　　“二叔，赵老七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只狐妖呢！那畜生，八成是他的主子。”

　　　　“我估摸着也是，走，咱们看看去。”

　　　　二叔今晚看起来精神十足，他似乎早就知晓了我今晚一定会来，因此早就给我准备好了一大盅茶在那里，临走前要把这茶喝了。

　　　　“还喝啊？”

　　　　“对啊！还指望着你的童子尿呢。”

　　　　我就知道二叔是这个意思，这时我看看身旁的小牛子，对二叔说：“这茶还是让小牛子喝吧！二叔，我敢保证，小牛子绝对还是童子鸡，他的尿肯定能发挥出童子尿的十成威力。”

　　　　二叔看看我没有做声，算是默许了。我于是将茶盅递给小牛子，他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接过茶，一口气咕咚咕咚，就将这茶全都喝了下去。这茶也还真是见效，半路上小牛子就尿了满满一竹筒，他的尿简直骚气冲天，我本来是站在他身边看他尿，才站了分秒钟的功夫，就已经被熏得站不住了，这果然是正宗的童子尿，也只有他自己受得了那股骚气。

　　　　等到到了断魂岸，我们依旧藏身在那蒲笼芦毛翦丛中，赵老七还是坐在那块大黑石的石背上，手举红灯笼，凄厉的嚎叫大哭，他身旁跟着的那只皮毛银白的小狐狸，倒是显得安静乖巧温顺，看了不禁让人有些爱喜。

　　　　赵老七的脸换了那婴儿的脸皮之后，虽说脸上没了可怖丑陋的裂纹，但是赵老七全身流动的毕竟是腐臭的血肉，此时才不过一天的功夫，这张脸皮由于没有养分的滋润，已有些干瘪瘪发皱了，眼眶四周的皮色已经开始变黑，从眼圆向四周伸长出细长的裂纹，样子看起来更为可怖吓人。

　　　　“叔，他这是在干什么呢？”小牛子有些好奇的问。

　　　　“估计又要鬼换面了。”

　　　　“他现在的这张脸就是他昨天晚上换的。”我补充跟小牛子说道。

　　　　“他难不成要天天换？”小牛子问的，也正是我想问的。

　　　　“正是，他已经成了被操控的尸儡卒子，全身是腐臭的血肉，新换了脸皮，由于没有我们阳世人一样养分的滋养，这面皮用不了多久就会干瘪发皱，戴在脸上，是再难成人型的，所以他必须通过不断的换脸皮，才能保持人形不变。”

　　　　“唉呀妈呀！没想到这鬼娃子也这么爱好，还爱美呢！”小牛子惊叹道。

　　　　要说这晚，我们先是在这断魂岸的滩头等了一阵，我本以为还要像昨夜一样苦等，却不想，赵老七今晚只是在这断魂上呆了时间不长的片刻功夫，他提着灯笼照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看了一阵，越看越是心烦气闷，到后来看着自己丑恶的样子甚至有点害怕惶恐，想不到赵老七这小鬼还真跟女人一样有着这爱美的心思，看自己样子越变越丑，他心里也会害怕恐惧。

　　　　一阵害怕恐惧过后，赵老七突然仰面朝天，对着天边的月牙儿嘶声长吼，然后用锋利的爪子撕下这张面皮，露出满脸的腐肉，等到地下再次涌出蛇虫鼠蚁的毒物被他反噬之后，他就在怀里又掏出了一张婴儿的脸皮，然后换在了自己的脸上，这张脸皮也同昨晚他拿出来的一样，皮色鲜嫩红润，面皮上的五官还没有长成型。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就是惨死在河滩上那一对双胞胎中，另一个婴儿的脸皮了，这赵老七变成小鬼之后，果然更是阴毒，他鬼换面的这一过程看得小牛子直反胃恶心，想吐没吐出来，我由于昨夜看过了，这时到不新鲜，只是看小牛子恶心难受的样子，我有些觉得好笑。

　　　　不过，赵老七今晚的鬼换面过程，虽说同昨夜一样，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我心中还是产生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既然赵老七昨夜换上的面皮，因为得不到阳世人正常的养分滋润而变得干瘪发皱，再成不了人形，那么赵老七今晚拿出来的这张婴儿面皮，为何能如此新鲜红润。顺着这个疑问刨根问底下去，赵老七作为仅仅残留一丝意识的小鬼，他肯定不知道该怎样将人皮保鲜，那么这背后一定有一个人在帮他，我想来想去，这背后的人除了他爹赵老四之外，是绝不会有其他人了。他们老赵家一家人本就身世凄苦，好不易有赵老七这么一个还算是正常的孩子，赵老四对他一定是极为的疼爱，为了自己疼爱的儿子做这些事，也是情所当然。想必赵老七手中的灯笼，也是赵老四一手准备的。

　　　　想到了这些，我开始觉得赵老四这个人还真是有点可怕，因为他既然为赵老七做的这些事，也就说他对这些事情是极为通熟的，如果不是一个精通阴阳术数的行家，他又怎么会知道鬼换面，还专门为赵老七准备好了换面需要的人皮，更为赵老七准被好了大红的灯笼，以便他能鬼打灯、夜探路。

　　　　也就是说，赵老四这个人除了像人们传闻的一样，对医术极为精通在行，同时他更是一个精通阴阳术数的高人，由此一来，这外表看似丑陋柔弱，让见者无不可怜的赵老四，他这么多年来也真是隐藏的够深了。

　　　　一个像他这样矛盾复杂的人，应该怀有极强的自尊心，他能隐藏着自己高深的本事，过着这样凄苦的生活，还要受尽世人白眼屈辱，他一定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要达成。要说他别无所图，只是纯粹自卑隐世，这是怎么也说不通的。

　　　　那么像赵老四这样一个隐世高人，又有着那么复杂悲戚的身世以及家族背景，他所做的这一切，要图谋换回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这，谁也不得而知。

第二十五章　鬼打灯、夜探路

　　　　第二十五章【鬼打灯、夜探路】

　　　　赵老七这小鬼换完面，对脸上这张新换的婴儿脸皮感到很满意，又对着水面看了一阵，有些自我陶醉的露出笑意。我心想，赵老七这小鬼还真他娘的自恋。

　　　　他自我陶醉完，大概是觉得自己美貌无比，这时提着他的那盏红灯笼幽幽起身，向河岸上走去，那只小狐狸就跟在他身后，等他爬上河岸，却并不急于回狐狸坡去，他走到岔路口上，最终选择了去学堂的方向。

　　　　“这家伙难不成是要上学堂去？”我在嘴边抖落一句。

　　　　“看样子是的，只是他去学堂干嘛？”小牛子问。

　　　　“他这是在鬼打灯夜探路呢！看来他的时间快到了。走，我们跟上去。”

　　　　二叔说完，我们三人爬上了河岸，远远跟在了赵老七身后。

　　　　“叔，什么是鬼打灯夜探路呢？”小牛子好奇的问。

　　　　“这鬼打灯夜探路，有两种说法。一说是人死之后，就失去了记忆，再也记不得生前的一切东西，也记不得生前走过的路，在投胎转世前，非得要把生前的路再走一遍，这样去了阴间的阴曹地府，经过了判官的审问，被牛头马面送到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后，才记得回阳世的路，不然就算是能投胎转世成功，记不得回阳世的路，也就没办法降生，最终只能憋在娘胎里，就成了死婴，俗称怨婴，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小鬼们死后，虽说忘记了生前的一切东西，也记不得生前走过的路，这时候在投胎转世之前，就一定得打着灯，摸索着将生前走过的路探寻一边，好从中找到投胎转世，重新做人时，重回人间的门路。另一说是，凡人都怕死，临死时极其眷念尘世，死后魂魄刚离体，舍不得阳世，不愿意到阴间去，但人生老病死，乃是天纲地理，这种天地纲常，永恒不变的事，任谁也无法成为超然物外的存在，人死做鬼后，虽然万般不愿离尘世而去，却也清楚自己不得不到阴间去，于是也就像是人要离家，离开自己的家乡长去远方一样，临走前就要将自己的家人、家乡的风物好好看上一遍，这才能安心离去，鬼娃子也是一样，临在去阴曹地府前，便要对自己生前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再去好好走一走，看一看，如此才好安心到那阴间，或投胎转世，再世为人，或生前作恶多端，要下那十八层地狱去，永不得超生。”

　　　　“赵老七这小鬼去了阴间之后，怕是要下那十八层地狱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