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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风道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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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子“嘿”了一声,长刀划出条弧线,势大力沉,撩歪剑锋的指向,又反手一刀朝张原劈来。
张原脚下一动,侧身避过,见对方虽然气力雄厚,身手却普通得很,脸色就有些错愕:“你就这两下?”
李大山怒道:“就这两下,足够收拾你!”
说着,长刀反切上撩,角度刁钻,削向张原手腕。
张原的身躯左突右闪,几下便突进刀网的封锁,狠狠一肘击在对方胸腹间。
李大山沉重的身形一下飞出数丈远,直直地砸在墙壁上,撞得墙壁都裂了开来。
“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指着张原连声道:“你你……好好好,给我等着。”
这胖子果然皮糙肉厚,受了这一击还行动自如,灵活地顺墙跃上,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喘着气道:“小的们,给咱放箭!”
小院周围一圈顿时冒出二十个弩手来,个个端持着一把木盒状的物事,前端的箭头寒光闪闪,纷纷对准了院中的张原。
是弩机!
张原脸色一沉,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来。
这胖子明明武功寻常,却大言炎炎。而且明明带了这些弩手前来,却孤身与自己独斗,这种种迹象让自己不免误判了情况,没有果断地冲将出去。
一名头顶翎羽的甲士大喝一声:“放!”
“嗖嗖嗖……。”
一支支无羽短箭穿过纷纷扬扬地雪花,四面八方地朝院中人激射而来。
这种单兵弩机,往往给军中斥候配备,或是出现在剿杀武道高手和山匪的战斗中,而不会用在大军鏖战上。只因为这类弩机射程极短,装填麻烦,但好处是精准度极高,短程内的杀伤力也颇为可观。
张原剑如游龙,护住要害,一边朝后方屋内退去。只见青光连闪处,一串清脆地撞击声响起,弩箭纷纷坠地。
“噗。”一支箭射入大腿。
“噗!噗!”又是两支分别射入后肩部与小腿上,鲜血直往外淌,洒得雪地上犹如朵朵梅花盛放。
这就是任凭什么武道高手也不能对抗军队的原因,只要还是肉身凡胎,就不可能抵挡这样密集的箭雨,和永远也杀不尽的士兵。
所幸,入肉不深。自从悟得禅音之后,日日念诵之间,无形的震荡之音也在缓缓地改造着身体,皮、肉、骨三者都不比从前那般脆弱。
眼见小屋还有七八丈的距离,即便退进去也是被人瓮中捉鳖之势,张原神色如冰,一边运剑如飞,拨打着弩箭,一边暗暗运气,趁着箭势稍缓,足下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跃到一颗大树上,灵活地向上爬去。
领头的甲士唯一犹豫,李大山便呼喝道:“小的们,靠近放箭呀!”
众弩手纷纷望向那头盔上顶着一束翎羽的甲士,显然只听从他的命令。而这领头的甲士想到二公子曾吩咐自己,要听从这胖子的指挥,不由暗暗骂了一声“草寇”,随即挥挥手,众弩手便跳下墙来,逼近院落中,向着那颗大树围了一圈。
大雪碍眼,加上密集的树枝树叶挡着,这一下子命中率便低了很多,饶是如此,也在张原身上擦出数条血痕来。
李大山呸了一口血水,得意地喝道:“你准备在上面呆多久?不如下来谈一谈,凡事好商量嘛。”
“装聋子?好好好,咱家这就让你知道,这‘断流刀’的称号是怎么得来的!”
说着,李大山一刀朝树干劈去,三人合抱的大树顿时颤了一颤,破出好大一个豁口来。
这胖子一把子气力倒是不错,只是武功却稀松平常,也不知道在相国府是怎么蒙混过去的。
李大山正待砍下第二刀,忽然眼前一花,大坨大坨的雪团像雪崩一般从天而降,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树叶和树枝,劈头盖脸地朝树下一圈人砸了下来。
正当所有人下意识地护住脑袋,或是抹去入眼的杂物时,一个矫捷的人影宛如飞龙般自上而下,扑入人群中……
剑光璀璨夺目,剑气夺人心魄!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伴随着高高飚射的鲜血,一众弩手如被割草般纷纷倒下,黑衣黑袍的张原如同死神的身影,灵动地身形绕树而走,飞速地收割着弩手的性命。
翎羽甲士目呲欲裂,看着自己的同袍好友没能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这堂堂王京中的一处寺院中,一颗百战余生的铁心都忍不住颤抖。
“还不快去拦……。”这甲士掉头对李大山大喝,只要他阻挡片刻,自己这边就能从容地后退布阵。
这一掉头,却傻眼地发现那道胖大的身影已然奔出院外,笨拙的体型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灵活。
甲士惨笑一声:“好好好,老子就知道这些江湖人没一个靠谱的!”
说着拔出腰刀,咬牙大喝:“兄弟们,拔刀近战,跟这贼子拼了!!”
话音落下时,场上只剩下五六个弩手了,短短时间内,就有十多条性命丧生在张原剑下。
由他领头,这最后几个人全部扔了弩机,纷纷拔出腰刀,聚在一起组成个小小的战阵,对张原严阵以待。
散卒不复勇,一阵敌千军。
江湖上的武道高手,不会畏惧数量上百的散兵游勇,却不愿硬撼哪怕十个士兵组成的军阵。
只因为这样的军阵就如同一个八臂哪吒,任凭你武功再高,一旦撞了进去,前后上下左右,不论任何方位、任何角度都会迎来攻势,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张原神色冰冷,掌中长剑上滑下一缕鲜血,一滴滴掉落在雪地中。
对面残余弩手组成的小小三角军阵,没有让他稍停脚步,缓缓逼近过去。
蓦然,足下发劲,脚尖勾起一大捧积雪朝对面泼洒而去,黑色的身影裹挟在这雪雾中,以雷霆之势暴突而至!
“杀!”翎羽甲士刚刚发出一声喊,就觉得胸口一凉,全身飞快地失去所有气力……
呆呆往下一看,一个碗口大的破洞出现在胸腹间,几乎碎裂成渣的五脏六腑正从血洞中汨汨涌出……
一连串血雾在战阵中飙射而出,自领头的甲士以降,站在他后方的三人也同时被这一道剑罡透体而过,落得心肺俱碎的下场。
无相摧魂剑破魂式!
最后三人心胆俱碎,连连后退,也被张原合身扑上,一剑一个,了结了性命。
原本祥和的佛寺小院,此刻鲜血流淌一地,残肢断体到处散布,猩红刺目,如同修罗场。但这惨烈的一幕很快被这连天大雪遮盖住,就连尸体也渐渐消失在雪地中。
夜,还很长。
第十六章 漫长一夜 三
这一番大战,饶是如今体质大增,张原也打得几乎精疲力竭。
作为武道高手,最怕的并非是修为高出自己的同道,而是不知不觉的遭到军中甲士围杀。
吃一堑长一智,要杜绝再次陷入这类危机,必须在对方合围之前远遁而去,充分发挥出武道的精义来,避敌之长,击敌之短,以游杀的方式对付,总好过正面硬撼。
调息片刻,张原又看了看身上中箭的创口,看见伤口处血肉收缩,紧紧裹住箭头,已有凝血恢复之兆,不由暗叹佛门经法的神奇。
若不是莫名地变得聪明了些,想必自己也无法兼顾佛法与武道吧。
正待出去找些伤药,只见不远处火光冲天,看那方位,似乎是住持方圆的住所。
莫非相国府同时派人来杀方圆?
张原想了想,将身上的三支弩箭折断,只留着箭头在体内,想必短时间内并无大碍。
随手草草包裹了一下,便提着剑朝火光冲天处掠去。
这一夜,看来还要死更多人!
……
“方圆,秃驴方圆……呵呵呵,躲到哪里去了呢?”
静院禅房处大火冲天,一个风情妖娆的女子悠悠哉哉地坐在树梢头,火光映射下,妩媚娇嫩的脸蛋上笑靥如花,美眸中似欲滴出水来。
“方圆老秃驴啊,还不肯出来么?那本姑娘只有把火烧到你的大雄宝殿去了哦,啧啧啧,千年的寺庙就这么毁于一旦,不可惜吗?”
寺中许多和尚沙弥远远地围着,不敢稍前一步。
而在一处夹壁中,方圆与方太二人正挤在里面,不停地念着佛号。
听到这话,方圆身子一动,似是想要走出去,却被方太紧紧拉着,小脸上满是惊恐:“不行啊师兄,房子没了还可以再建,人没了可就真没了!”
“阿弥陀佛,房子没了是可以再建,可那么多代祖师留下来的经书不能没有啊!”方圆神态沮丧,看模样又老了几分。
方太一脸气愤:“这女施主什么来头,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方圆摇摇头:“是那些江湖中人的事,你不懂。”
“江湖中人?”方太眼珠子一转,“啊?莫非是师兄上次治疗的那个……叫什么无相子的人,和他有关系?”
此子聪颖是聪颖,但却没有根性……方圆暗叹一声,道:“无相子与这女子分属两家敌对门派,上次贫僧救了无相子,不想竟惹来对方,实属……。”
“实属无妄之灾!”方太愤愤地道:“我们佛门中人,治伤疗疾本就是份内中事,怎可因为师兄救了他们的敌人就来找麻烦?这太过分了,真是无法无天!”
“你不懂,这女子是神道教圣女,他们这一门的人,做什么事情从来不讲规矩和缘由,向来随心所欲惯了,就连世家的人也敢说杀就杀,怎会在意贫僧一介老朽。”
“神道教?有无相剑派厉害么?”听到江湖轶事,方太的眼中顿时放出光来,声音便大了些。
方圆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正要说什么,忽而听到那个像是在喘息的声音几乎近在耳边一般。
“嘻嘻嘻,原来是躲在这里呀,好狡猾的两个光头。”
说着,这女子伸手扶在墙上,暗劲一震,整面墙壁便垮塌下来,砸得里面二人狼狈不堪。
“果然是不秃不滑,不滑不秃。”这女子一把拎起方太,笑意盈盈地打量了一番,随即不感兴趣地扔到一边,目光望向咳嗽不已的方圆。
“老和尚,我们神道教要杀的人,你怎么敢救呢?我们杀一个,你们救一个,不是和我们作对么?”
这女子嘴中不疾不徐地说着,却一脚踹在方圆身上,将其踢飞到五六丈外,吐血不已。
“啧啧啧,好硬的身板啊,可惜不通杀伐,也只是砧板上的肉而已。”
若换成普通人,早被这灌注了功力的一脚踢得肝肺俱碎而死。
“掌教要杀的人,你也敢救!到了黄泉之下,可莫要责怪奴家啊。”这女子脸上笑着,眼中却透出冰冷杀意。
正要再下杀手,忽觉一道森寒剑气直指后心,刺得那处的肌肤都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急忙转身一望,只见那道剑光已经不知不觉逼近一丈之内,来势凌厉而迅捷,连忙合掌一拍,将剑身紧紧夹住。
“噗!”
剑锋还是刺入肩膀少许,但透剑而出的剑气让她半边身子都几乎麻痹!
女子心中大惊:该死!这和尚庙怎么有这等高手?!
“可惜!还是没能完全将剑气剑意收敛起来!”张原见一击凑功,随即拔剑后退,再度挥出一捧剑光笼罩而去。
方才那一击,若是张原将无相摧魂剑练至圆满之境,就一定能在不知不觉下将这女子穿胸而过!
所谓无相摧魂,最高的精义就是在不动声色、无知无觉间取人性命,决计不会教人提前发现,乃所有剑法中最善于暗中袭杀的武技!
张原运剑如电,剑身上似乎裹了一层淡淡的清光,如暴风骤雨般朝对方攻去,那女子持着一柄形如弯月的小刀,被打得连连后退。
“无相……摧魂剑!”女子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神中不复妩媚之色,带着一丝震惊。
“你是无相子新收的徒弟?不对!不对!剑法这般纯熟,功法修为也登堂入室,至少也是十年的修为!”
“好好好!无相子果真老奸巨猾,狡兔三窟,不过你以为暴露了身份,还能逃过我教的追杀吗?”
女子感觉自己身子愈发无力,而张原功力和体力均未恢复,又身负三处箭伤,也已是强弩之末。
“你不是我对手。”张原淡淡地道,仿佛言出必中,手中长剑一撩,女子的颈侧又多了一道血痕。
“你元阴已失,功力不纯,只能突起暴击,最不耐久战苦战。”
张原木着一张脸,继续用话语打击着对方的信心:“这样下去,不出二十招,你必然亡命于我剑下。”
噗!
女子脸色一白,被他话语激得略微一分神,肩头又中了一剑,暴起一团血雾。
打到最后,已是意志的比拼和较量!
二人的身形纵跃腾挪间,剑光与刀影森森逼人,唯独方太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那女子被张原的话语打击得攻少防多,并且抵挡得愈发无力,只觉得手中小刀无比沉重,堪堪不支之下,阴毒地剜了张原一眼,一连暴退三丈,嗖地一下腾身而起,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张原也没追击,拄着剑直直地站在原地,缓缓地调息着近乎油尽灯枯的身体。连番苦战之下,若那女子坚持不退,很说不准最后谁生谁死!
他一身黑衣黑裳,上面满是破洞和划痕,一张原本文弱秀气的脸,在经历了数场性命搏杀之后,添了几分英挺与出尘之气,整个人终于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蜕变。
然而,长夜依旧未央。
第十七章 漫长一夜 四
见危险已过,一众僧侣连忙上来扑灭大火。方太将方圆扶回厢房,又从药室找来一瓶丹药和一些外敷伤药递给张原。
张原服下一颗丹药,调息片刻,又用剑锋在火上燎了燎,割开创口上的皮肉,将箭头取了出来。
虽然额上冷汗涔涔,但整个过程面不改色,仿佛割的不是自己身上的肉,瞧得一旁的方太眼球直跳,眼中多了几分敬仰之色。
将伤药洒在创口处,一股清凉之意缓缓扩散开来。所幸那些弩手信心满满,觉得这么多人围杀一个孺子万万没有失手的道理,便不曾在箭头上涂抹什么毒药或者污物,不然不是这么轻易就容易解决的。
“大师,这世间真有邪法不成?”张原将之前撞见地上的阴影意图来加害一事说了出来。
听到张原之前的遭遇,方太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那些道人的把戏!能使出阴神脱壳的道人,只有问天观才有吧??”
塌上的方圆也是愕然:“不错。不过……这怎么可能!”
方太愤愤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光头:“这群杂毛,铁定是与神道教那些人勾结起来,一起来为难咱们的。”
方圆瞪了他一眼:“不许口出妄语!”
方太急得直跳脚:“师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家都杀上门来了!”
张原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方圆叹了口气:“往生寺与我寺……虽然为了香火信众,平时多有竞争,可也不至于此啊。”
“等等!”方圆突然想起一事,有些诧异望着张原道:“你……你是怎么驱散那阴魂的?”
虽然佛门中人天生就对着阴邪之物有着抵抗之力,但出壳的阴魂非同小可,不是一般沙弥能抵抗的。
张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收了功法,脸色在黯淡的烛火下明灭不定:“哼哈二音,果有驱邪之效,若非如此,也不知被那阴魂扑中会有什么后果。”
方圆瞪大眼睛:“你……你到了‘和尚’位份了?”
张原无声地点点头。
方太期期艾艾地道:“不会罢?我前些时日才正式成为和尚,虽然你比我大……但是你才进院多久啊?还有啊,你头都没剃!”
说着,掉头对方圆怒目道:“师兄!当初你怎么说来的?不剃发就学不会法术!”
方圆苦笑一声,念了声佛号,这才神色复杂地望着张原:“这哼哈二音,实际也是禅音的一种,只不过极少有用到的时候,想不到却救了你一命。”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若你被那阴魂扑中,便会上了你身吞食你的魂魄。你虽然武艺高强,但锻炼的是肉身,而不是神魂,因此是万万敌不过对方的阴魂的。”
接着,方圆又说了一些关于道院的常识。
在大魏,道院与佛门并驾齐驱,皆以善于治人疾疫而地位尊崇。
而二者所长不同,佛门善以禅唱之音驱人阴邪,高深处能白骨生肌;道院则善用符水治人疾疫,位份高的更能使人乍死复活。
二门遍布天下,而佛门以往生寺为首,道院则以问天观为尊。
修道之人,也同样也划分了位份,分别是道子、道士、法师。
道子,善能画符,焚之混入无根之水,能治疗大多数疾疫。
道士,更能令暴猝之人死而复生,只是限制多多,有着许多前提条件。
法师,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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