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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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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军骑兵想冲到没有火枪威胁的车城侧翼,就得先突破天诛军两翼骑兵与猎兵的拦截。夏军擒生军轻骑不过千骑,兵力尚逊于天诛军骑兵,这么犯浑的事当然不会做。所以狄烈集中了所有火力来迎接当面之敌,战车两翼的安全,就交给骑兵与猎兵了。
望楼上的狄烈,正用瞄准镜看着夏军大纛之下,那两张老而弥坚的面孔。从自己所在的距离测算,大约在一千八百米,环境混乱嘈杂、风速达到三级、视野中尽是蒙蒙的黄尘与飘忽不定的众多幡旗。在如此不利因素且超远距离的情况下狙击,成功率不足三成。
狄烈遗憾地放下瞄准镜。战斗,既然无法以极其简单的方式结束,那么,一切就按规则来吧。
“夏军的强弩兵,果然非同小可。方才冲锋的若是我军,损失必定惨重。”弓手出身的张立,尤为重视弓箭的远程打击。直到如今,他依然坚持认为,如果一支训练精良的弓箭队与火枪队对射,胜负难料。只可惜,在天诛军中,很难找到并组成一支成规模的精良弓箭队,来与火枪兵pk,以验正他的观点。
释智和脸色凝重道:“虽然我军若是冲锋,无论防护还是速度方面,都不是那群俘虏兵能比拟的,但无疑会有较大损失,最起码前两轮箭矢躲不过。如果士兵战斗意志足够坚韧,或者冲刺速度够快的话,或许能迫使敌军放弃第三轮箭矢的发射,逼近敌阵,短兵相接。”
狄烈同意道:“如果是独立师各旅遇到这样的情况,的确会有较大损失,不过敌军也讨不了好,独立各旅的强弩营也不是拿来当摆设的……至于我们混成旅,没有这种假设。无论敌军是最犀利的强弩阵,还是最坚固的旁牌阵,都只有一种结果……”
狄烈重重一拳打在围栏上:“砸碎它!”
仿佛在应和狄烈的铿锵誓词,望楼旁的两名测距员,同时打出蓝旗,嘴里含着竹哨哔地吹响一声,表示敌军进入八十步的火枪射程。
车城里面,除了望楼上的指挥官及旗号观察员,还有战车内的火枪兵可以看到敌军,观察敌情之外,共余军兵,只能听从旗号的指挥行动。此时听到城外隆隆脚步声越来越近,所有士兵都禁不住攥紧手中的武器。握把处很快就被汗水浸湿,不免打滑。于是不少士兵取下绑腿布条,缠绕在手掌上,再握住兵器就好多了。
哔!第二声哨响,打出的是黄旗,表明敌军进入六十步,预备射击。
其实即使没有测距员的警示,战车内的火枪兵也都能看出,二千余名夏军步卒,即将进入火枪最佳射程——在车城前方三十步。是两排粗大的原木拒马。然后五十步、七十步、八十步,各立着红、黄、蓝三色的木桩——这,就是射程标杆。只要敌人进入标杆区域,就可以调整火枪上相应的标尺度。在射击时进一步提高命中率。
不知是因为夏军主帅被彻底激怒了。还是本就打算要一鼓作气。一举攻破车城,竟一次性将所有步卒投入到此次攻击中。两千二百步卒,步跋子居前。神勇军、祥祐军挟护左右。三个鱼鳞阵,齐头并进,相互独立,又似可合为一体。从这阵形可看出,夏军的训练水平,还真是不错。
步军一进攻,骑军就全力护住阵形两翼,刀出鞘,弓上箭,千骑开合聚散,紧紧锁定天诛军骑兵,以防止其突击步军大阵。夏军骑兵这副模样,正中天诛军骑兵下怀——你们不过来最好!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过去,那是属于火枪兵的荣光。
当夏军步卒冲到距离铁壁车城尚有六十步之时,在本队军将的指令下,行进中参差不齐的队伍,渐渐停了下来——这是在整队,冲锋前最后一次调整阵形。
李良辅是个很讲究阵形完整性的将领,他一向认为,在冲锋中,步军阵形保持得越完整,抗冲击性与攻击力就越强。这一点的确没有错,在通常情况下,两军野战,阵形保持越完整那一方,胜出机率就越大。即使在攻城战中,阵形的完整,也有利于攻坚的节奏与频率,并且代表着士气不坠。
李良辅这个习惯没有错,他错就错在不了解对手究竟是什么!结果犯下了一个极其可怕的错误。
距离枪口六十步停下来整队?!这是什么状况?
望楼上发令的两名测距员都有点傻了,没见过这样的,这是要找死的节奏啊!夏军这是怎么了?
尽管还没到达最佳的五十步射击距离,但瞎子都能看出这是绝好的机会,只是没有听到射击的指令,战车内的火枪兵始终没敢将右手食指搭上板机。天诛军火枪兵禁令第一条,就是无令射击者斩!第一野战军三大主力旅的火枪兵几乎都是老兵,这一条禁令,是深烙进脑子里的。
狄烈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抢过测距员手中的红色令旗,身体几乎完全从望楼护栏上探出,全力朝巢车下方待命的中军旗鼓手狠狠劈下令旗,舌绽春雷:“擂鼓!射击——”
几乎在鼓声响起的一瞬,密集的枪声骤然间充斥了整个荒野。两百发铅弹,至少有四分之三击中预定目标。六十步之外,鲜血、木屑、破布、败革,飞溅得到处都是……
夏军在整队时,刀牌手按规定将防护措施做得足足的:三层旁牌,交相叠加,犹如鱼鳞般错落嵌合,将后面七、八排的长枪棒斧手掩护得滴水不漏。这种旁牌鳞形叠阵,主要是防止敌军弓弩攒射的。如果敌军用弓箭射击,最常见的五斗步弓,无法对六十步之外的旁牌后面的目标造成伤害;如果敌军用强弩射击,可以击破第一层旁牌防护,但弩的发射击速度远不能与弓相比,那么在第二轮弩矢射出之前,夏军完全来得及调整,发动攻击。
当然,如果碰到连射弩阵,那就惨了。不过夏军与宋军打了那么多年边境战争,还真没遇到过几次弩阵。毕竟这需要重金打造装备、长期严格训练、足够箭矢储备,还要有适宜的天时与地形……以上条件,缺一不可,这对不太招朝廷待见的宋国边防军而言,不是一般的困难。
李良辅并不认为眼前这支军队会有大量弓弩,否则不会到六十步距离还不见发射。就算真有,在城寨防守战中,也无法形成弩阵连射的优势。所以,夏军放心大胆地整队,准备突破拒马阵后,等辅兵将攻城器具推上来,再发动攻击。所以,夏军悲剧了……
天诛军三大主力旅的确没有弩阵,那是独立旅的专利,混成旅只有一个火枪阵。
从枪声响起那一刻起,夏军鱼鳞阵前三排的刀牌手,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惨遭致命打击:旁牌破碎,皮甲撕裂,变形的铅弹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带着巨大的动能,将脆弱幼嫩的内脏搅成一团纤维糊糊……
五百发早已装填好的铅弹,在不到五秒的时间内,分三轮打出去,犹如剥竹笋一般,将三叠旁牌防护阵,一层层、血淋淋地剥离。
夏军的品字形鱼鳞阵分十一排,每排二百人,三排刀牌手为六百人。由于步跋子军位于正中、又是最前突的品字头、又在事前得到情报,此为夏军步卒精锐。于是,第三混成旅的火枪兵将之列为重点射杀对象,五百发弹丸,几乎全部倾泄到这二百步跋子身上……
枪声暂歇,迷蒙的黄尘中夹杂着青黑色的硝烟,视线更为不良。纵然如此,依然能看到六十步开外,步跋子军阵前倒下一大片血肉模糊的尸体。而完全暴露的长枪棒斧手,则不知所措。那一张张原本坚毅、凶狠,带着高原红的面孔,此时却是写满对未知可怕杀器的恐惧。
五秒杀百人,时间太短,短得令夏军无法反应过来。二千余名步卒,有的发愣,有的大叫,更多的是骚动。就连整队的军将都被这快速可怕的杀戮震懵了,不知究竟该前进还是后退,只是出于战斗本能,喝令两翼刀牌手向中间靠拢,保护失去旁牌防护的步跋子军。
仓促变阵,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于是,又是两个宝贵的五秒过去……
砰砰!砰砰!
那催命的声音再度响起,目标依然是最醒目、最精悍,此时却是最脆弱的步跋子军。带着一缕缕淡淡轻烟的弹丸,发出一声声令人气血下沉的咻咻声,击穿一具具铠甲后面的健壮躯体。
步拔子军,这支夏军,乃至夏国最精锐的步军,完全没有展示实力的机会,全部成为固定靶子,在枪林弹雨中震颤。象稻草人一般,于满天飞絮中一个接一个倒下。
在这个时代,没有一支军队能承受这样的远程杀戮,无论是凶悍的女真人,还是剽悍的横山羌。否则,夏国名将察哥就不会说出“若遇神臂弓,步奚自溃”这样的经验之谈。
火枪射程虽不及神臂弓远,但无论是精准度还是杀戮效果,都不比神臂弓差,尤其是在连续打击方面,更非五、六矢即脱力的神臂弓可比。步跋子遇到神臂弓阵,只有“自溃”一途,那遇到更可怕的火枪阵又如何?
千步之外的中军大纛下,李良辅终于看到了晋王察哥所说的“步奚自溃”是怎样一番情景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热 战
横亘于宋、夏国境线的横山山脉,峰高绝岭,林深谷险。山间部落的羌人,生性剽悍,好勇斗狠,而且擅于攀援跃涧,是打山地战的天生战士。因此,历来是夏国募兵的重点地区。由此组成的步跋子军,堪称夏军精锐。曾多次与宋军在山谷地区交战,发挥山地战的特长,令宋军屡屡吃亏。
这支步跋子吃得苦耐得劳,敏捷矫健,无论是正面搏杀还是穿山越岭从后方突袭,都很出色。当然,这支军队也有弱点,而且不仅仅像晋五察哥所说的“羌部弓弱矢短,技射不精;若遇神臂弓,步奚自溃。”那么简单。
这些羌兵,勇则勇矣,却有着部落羌民固有的缺点:纪律性太差。
打顺风仗时,勇猛无比;处于劣势时,也能发挥狠劲,咬牙顶住。但是,一旦伤亡超过他们的忍受力,或者遇到有力使不上(比如远程射杀),无法发挥他们天生的悍勇之时,就会败退,甚至崩溃。督战队根本拦不住这些山间悍民,因为红了眼的羌兵会将任何拦路者剁碎成渣。
因此,夏国最高统帅察哥,才会发出“若遇神臂弓,步奚自溃”的无奈叹息。
现在,步跋子又一次上演“自溃”一幕了!但这回即便是察哥在此,恐怕也无可指责。
七百精锐步跋子,在第一轮五百发弹雨面前,被打死一百三十多个刀牌手。然后,经过短暂的装填弹药时间。第二轮五百发金属风暴,又无情地卷走了一百一十多条性命,其中最少有七十人是步跋子。
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来不及干!就死掉了二百人,超过三成兵力……步跋子是勇士、是猎手,但不是靶子,不是猎物啊!
就这么一小会,有没有一盏茶时间?二百人就变成二百具血尸,如此高效可怕的杀戮,只要还是人,都不能承受。余下近五百步跋子。先是仓皇后退。然后全阵骚乱,最后象见鬼一样哄地向后溃逃。
步跋子是夏军最锋利的矛头,从来在战场上都是起着表率作用的。结果这一带头可好,左右两翼只遭到轻微打击的神勇军与祥祐军步卒。也受到严重影响。恐慌蔓延。不顾本部军将斥喝、鞭挞。同样在骚动、混乱、然后,崩溃……
古代战场就是这样,哪怕你是一支十万大军。只要其中有几百上千人发生混乱崩溃,这种恐慌情绪就会像瘟疫一样急剧传染,然后象雪崩一样越滚越大,最后全军崩盘。这样的战例在古令战场上屡见不鲜。
一刀未砍,一箭未发,甚至距离目标还有老远一大截,就崩溃?!李良辅执缰绳的两只爪子不断抽筋,脸上的表情就象被人当面打了个耳括子,再往嘴里塞了一坨屎……
野利荣则不停倒抽凉气,好象门牙突然掉了一颗,抽吸的声音特大特响亮……
而曹吉这个指挥使,那眼睛也瞪得堪与牛眼相比,几乎将整个拳头塞进嘴巴,不断用牙噬咬着,根本感觉不到疼……
但是事情没完,崩溃了就算完事了吗?
第三轮追魂索命的流火弹丸,再次从车城南墙五十辆战车的二百个丁字形射击孔,喷薄而出。
这个时候,夏军方才列阵与天诛军对峙了近一个时辰的恶果,就体现出来了——夏军步卒原本体力就已被烈日与酷暑消磨去大半,正准备进食补水时,又被“宋军”出城攻击打断。在全歼出城寻衅的“宋军”之后,本来应该好好休整一会。结果也不知道主帅发什么神经,要立即进攻。
夏军完全是凭着一场大胜之后,高涨的士气,憋得足足的干劲,杀向铁壁车城的。但是,现在这股气泄了……这一泄,可比早泄严重百倍。所有步卒都感觉到双腿像灌了铅、双臂像注了醋、五脏六腑像塞了一把烧红的炭……许多步卒跑不了两步,劲一泄就摔在地上,爬起来那叫一个费劲,更有的还来不及爬,就被无数大脚踩上去……
夏军步卒逃跑的速度,竟然比杀过来时还慢。结果五百发仿佛来自地狱的流火,在不到十秒的时间,至少将一百条性命带回了地狱。打完之后,夏军步卒还没跑出标杆为蓝色的区域。
枪声与死亡,令逃亡大军更加惊恐与绝望,无序而混乱。从狄烈所在的望楼上,可以清楚看到,掉头逃跑的上千步卒,与惊慌失措、还搞不明白状况,推着攻城器具的五百辅兵,重重撞在一起。
红了眼的步跋子,将手中的枪棒刀斧,全往挡道的辅兵身上招呼,瞬息打倒百余人,血染赤地。飞云梯被撞倒,攻城槌被撬翻,上千军兵溃逃,所过之处,满地狼藉,伏尸遍野。
尽管敌人已经快逃出有效射程,但停止射击的命令与鸣金声没有响起,火枪兵们就不会停止扣动板机……
从命中率上看,第四轮的射击效果并不算好,但就战果而言,丝毫不比前三轮逊色。追着逃兵屁股的弹丸,造成更大的恐慌,夏军步卒完全分辨不出,那追魂夺魄的枪声是否还有杀伤力,每一个人都感觉死亡的气息还在头顶盘旋。巨大的恐惧,使人神智丧失。这时,那十架庞大的飞云梯与两具攻城槌,就成为阻碍逃亡的障碍。当原本广阔的逃亡面积被十余具庞大的障碍物陡然分割、缩减之后,大规模的挤压、冲撞、践踏,就不可避免了……
夏军远远逃出百步射程之后,狄烈终于下令鸣金,停止射击。
喧嚣的战场也终于安静下来,硝烟如雾,缓慢地从车城前方飘过,风声仿佛也静止了。无论是车城里的天诛军火枪兵,还是五百步外的所有夏军。都要可以清晰看到,在两军之间的战场上,铺满了尸体。血肉模糊、血流遍野、刀断枪折、肢体残缺,旌旗金鼓丢了一地,攻城器具倾倒散架……怎么看都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撕杀战斗景象。谁会想到,谁能想像,这完全就是一面倒的溃败,两军压根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夏军最精锐的步跋子,就生生被打残了——最终逃回本阵的步跋子。不足二百人。神勇军与祥祐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千五百步卒,中弹毙命的不足百人,自相践踏的却超过半数。最后幸运捡回一条命的不过五百卒而已……
所有逃回本阵的夏军步卒,都是一头扎倒在地。像狗一样吐着舌头。烂泥一样瘫倒。这些刚从鬼门关前转了一遭的军兵。此时的战斗力连辅兵都不如了。
狄烈微不可察地轻轻吐了口气,眼前的一切与自己的推演,以及在平定的军演差不多。战果更好,至少在军事演习中不会有这种溃乱发生。主要还是因为夏军第一次接触火枪,心理震怖所造成的续发性伤害,才是此战最大战果所在。
狄烈转头看到的是第三混成旅的两位主将,正惊喜交集地相互挽着臂膀,激动地摇晃着。而测距员更是大声向车城内所有士兵宣布,击败敌军攻势的胜利消息,下一刻,车城内欢声雷动。
张立欣然对狄烈道:“虽然心里有底,但胜得这般轻易,夏军败得如此之惨,还是大大出乎意料啊。”
释智和对比道:“若是以往的火枪兵、重步兵、强弩兵的方阵组合,即便可以击败夏军,也很难保证如现在这般无一伤亡,并且有如此之高的命中率。”
释智和这话很好理解,没有铜墙铁壁般的战车保护,士兵防护得再好,也难免有伤亡;也正是因为有了战车提供近乎绝对的安全,火枪兵在完全没有性命之忧的情况下,射击状态几乎与靶场训练相当,将火枪的准确性、连击性、装填弹速度发挥到极致。这才有了只用了区区两千发铅弹的超低成本,前后不过一刻时,就毙杀数百敌军,生生击垮一支纵横数十载的精锐强兵。
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天诛军这边开心了,夏军这边就难受了。不!是既难受又恐惧。全军人心惶惶,连那擒生军近千轻骑,也不由自主向本阵缩退,远远脱离与天诛军骑兵接触,先前因歼灭千余“宋军”而暴涨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良辅强行压制住冲上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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