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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1-1016章)-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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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管事坐在最前边的一辆大车上,衣着光鲜,胸膛挺得高高的,他激动地看着秣陵镇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每当看到一处与他当年离开时毫无变化的地方,心中总有一种发烫的感觉。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老爷,夫人,你们在天有灵,亲眼看着,我们少爷回来了!”
轻轻抚摸着藏在怀里的老爷的灵位,肖管事激动的泪花儿在眼中打转儿。
车队在他的指点下,走大街穿小巷,渐渐走到了两棵大槐树迎客的一条长巷中。巷中第四家,就是杨鼎坤的家宅。
“少爷,咱们家快到了,你还记得这儿吗?”
按捺不住的肖管事一进巷子就跳下了车,跑到夏浔身边,夏浔也下了车,随着他步行前进,车队后边跟着许多看热闹的镇中玩童。
夏浔轻轻摇了摇头,肖管事忍不住噙着泪笑了:“是啊,少爷离开故乡的时候,还那么小,怎么可能记得这里。呵呵,少爷,老肖给您带路,你看,你看那两棵大柳树的宅门儿,那就是咱们家。”
眼看着院门近了,肖管事飞跑过去:“这锁怕是打不开了,十好几年,早就锈死了,少爷,要不咱们……”
肖管事刚要说砸开院门,忽地见那院门儿轻启着一条缝隙,不由得一怔:“怎么回事?家里也没留下甚么东西呀,难道遭了贼了?”
这时夏浔已走到面前,见他形状,沉声说道:“进去!”
肖管事吸了口大气,猛地一推院门……
院中很乱,地上丢着许多稻草,一进门不远,就是一个大坑,坑中积着小半洼水,坑底是白色的,那是有人搅活了石灰涂墙留下的遗迹。再往右看,当年起盖新居,迎娶新娘时,杨鼎坤亲手所植的近三十棵榆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棚子,棚中养的有牛有驴,贴墙则是猪圈和羊圈。
而房子,那三间的大瓦房,房顶的瓦已经没了,露出掺了稻草的黄泥顶盖儿,窗户和门也没了,一个老母鸡正在空荡荡的窗台上悠闲地啄着虫子。
肖管事脸色惨白,攸而又变得通红,他颤抖着身子,额头憋得蚯蚓般突起一道道青筋:“这是谁?这是谁?把我们家做了养牲口的地方?是谁拆了我们家的宅子,天呐!夫人,夫人的灵位呢?”肖管事泪流满面地扑进屋去,立见一群鸡鹅从门口、窗台上飞跑出来。
杨家随来的下人都气坏了,主辱臣辱,自己主人受此屈辱,自己脸上好看么?
夏浔的脸色慢慢开始发青,彭梓祺担心地道:“官人……”
夏浔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探向了她的腰间,一把握住了她的鬼眼刀。
彭梓祺惶然道:“官人,你……你做甚么?”
夏浔微笑道:“没什么,咱们回家了,还不得杀鸡宰羊庆祝一番?呵呵,你还没看过我用刀吧?我的刀法不比你花哨,招式也简单,不过教我刀法的人,是一个征战沙场多年,手上亡魂过千的虎将,他的刀法最是实用不过,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夏浔说着,不待回答便举步向那片牲口棚子走去。小荻一见,一把抢过根哨棒,红着眼睛,噙着泪花吼道:“听少爷的,全都宰了!”
杨家这么多人远行,岂能不带棍棒刀枪护身,一见家主动手了,下人们纷纷掣出棍棒刀枪,立时间整个院子里鸡飞狗跳,鲜血遍地。
彭梓祺有些手足无措,杀鸡屠狗的事儿她还真没干过,像这种被人踩在头上拉屎的事儿,她也不曾经历过。
忽地看见夏浔奔向牛棚,彭梓祺忽地想起一事,急忙高呼道:“官人不可!大明律例,杀牛者重罪!”
夏浔咬着牙根狞笑一声,一把举起了手中的鬼眼刀,双手握柄,脚下不丁不八,峙如山岳,就见他手中寒光一闪,雪亮的钢刀如同一道匹练,一倾而下。
“斩!”
“噗!”
好快的刀!好巧的力!
夏浔只一刀,就把一颗硕大的牛头砍了下来,一腔子牛血喷了他一头一脸,一颗巨大的牛头咕噜噜滚到地上,引起一阵骚动。
“屠神灭鬼,一了百了!杀!杀!杀杀杀!”
随着夏浔的声声叱喝,彭梓祺当真见识到了他的刀法。
不错,他的刀法的确不及彭家五虎断门刀招式精巧,变化多端,但他每一刀都是有敌无我,一往无前,他脚下的步伐沉稳有力,移动快捷,人刀合一,幻化为一道道闪电霹雳,致命一击。
夏浔所过之处,熠熠刀光闪烁不以,每一闪烁必有一道血光迸射,片刻功夫,他便穿棚而过,留在他身后的,是一片尸山血海,狼籍一片,怵目惊心。
跟来门口看热闹的那些半大孩子们都吓呆了,他们尖叫着跑了出去:“四大爷,四大爷,不好啦,不好啦,你们家的牛被人杀了。”
“三叔,三叔快来看呐,你们家养的羊便被杀光了!”
夏浔踏着一地的血腥走出来,倒提鬼眼刀递与彭梓祺,启齿一笑:“一别十余载,咱家实在破旧了些,得收拾一番才能住,让你见笑了,不过……”
他回首一顾,淡淡地道:“我那族老乡亲们,给咱们备的这桌接风宴,还是挺丰盛的,你说呢?”
第121章 上阵夫妻兵
肖管事两眼通红,仿佛一头愤怒的公牛般咆哮着从破房子里冲了出来,怀里抱着两块灵牌,涕泪横流地道:“少爷,老肖找到夫人的灵位了,夫人的灵位……”
说到这儿,他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夏浔往他怀中一看,那块杨氏夫人的灵牌虽然被肖管事用袖子使劲擦拭了半天,但是上面仍然有着许多污垢,斑斑点点的,那是干掉的鸡屎留下的痕迹。
夏浔纵然不是杨旭本人,见此情景心中本已难以控制的怒火也油然升到了顶峰,他森然一笑,说道:“老肖,收好我母亲的灵位,不要清洗。”
肖管事一呆,不敢置信地道:“甚么?夫人灵位被涂污如此,不清洗么?”
彭梓祺道:“肖管事,官人要与杨氏家族打官司的,这……这……婆婆的灵位,正是一件证据,现在还不能自毁证据。”
夏浔道:“梓祺,你错了。我不清洗,是因为,我一定要让这秣陵杨家的当家人,亲自把这污秽给清洗了去。之后我就……”
他转向慢慢聚拢到身边的家人,一字字道:“脱离秣陵杨氏,自立堂号!”
自从见了家中的情形,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以后这就是他的家,这些人就是他的人,他这一家之主的脊梁骨若是不挺起来,这一大家子人就别想再做人,这一次拼也得拼,不拼也得拼!
肖管事含着泪道:“好,好,老肖听少爷的,老肖都听少爷的。”
这时,远远一阵叫骂声传来,杨家人都在同一个镇上住着,兄弟们的房子甚至是一幢挨着一幢建的,没多长时间,就有一大群愤怒的男女拿着勾钩扁担,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夏浔提起一根哨棒,慢慢踱出门外,当门而立,沉声喝道:“不懂拳脚功夫的人都退回院子去清理房舍院落中的牲畜尸体,其他人站到大门里去,守住大门两侧,胆敢闯进一步者,就给我乱棍打将出去!”
彭梓祺柳眉一扬,大踏步走到他的身边,夏浔睨了她一眼,彭梓祺脸色虽然晕着,却勇敢地道:“打仗亲兄弟,上阵夫妻兵。我与你并肩作战。”
夏浔一笑,目光又往她腰间一沉,说道:“轻易莫用刀。”
小荻扬声叫道:“彭姐姐!”
彭梓祺一扭头,就见小荻自一家人手中抢过一根哨棒,已然向她掷来,彭梓祺一抬手,砰然一声攥住了哨棒,然后踏前一步,微微侧身,与夏浔各自持棍在手,形成一个外八字的站位。
“是谁,是谁杀了我家的牛!”
“我家养的骡子……”
“好大的狗胆,我家的老母猪都快下崽了呀……”
“他六婶儿,我家那几只老母鸡可是天天下蛋的呀。”
男人女人一大票人,这个骂那个喊,吵吵嚷嚷地到了面前,夏浔舌绽春雷,陡地大喝一声:“统统住嘴!”
只这一吼,还真把那些人吼住了,静了一静,才有一人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入我秣陵镇,擅杀人家牲畜!光天化日之下,你不怕王法吗?”
夏浔把哨棍往地上一顿,微笑道:“王法,笑话,我正要问,若是你们识得王法,我家怎么会变成这么一副模样?你问我是什么人?这儿是我的家,你说我是什么人?我杨旭少小离家,今日回转家门,也不知哪里钻出来许多野驴野牛、野鸡野羊,一群不知礼的野公母,把我的家弄得乌烟瘴气!
就连家母的灵位……都被秽物所污。为人子的见了怎不痛彻心扉?各位想必不是我的近邻,就是同宗的族人吧?抱歉的很,我的家现在非常乱,不便待客,各位还请回去,等杨旭腾出空来,左邻右舍、远亲近宗,都是要一一拜访的。”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这时他们才忽然想起,原来这房子宅院是有主人的,只不过这一户人家当年凄凄惶惶,荷挑远走他乡,十多年来音讯皆无,族人还以为杨鼎坤这一房已经在外面死绝了,想不到今日他竟然回来了。当年那个每次出门,都被同宗族亲的孩子们给打哭的小孩子,居然长成了这么一条威风凛凛的壮汉。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含沙射影,开口骂人!什么野驴野牛,不知礼的公母?你……你……这有牛棚猪圈,羊栏鸡舍,你还不知道这是有人养的么,一句野物,就想推卸责任?你杀了我家三头猪,今儿不说个明白、不陪礼道歉,不赔偿损失,我认得你是亲戚,我手里的粪叉子可不认得你!”
虽然也有少部分人觉得心中有愧,一时语塞,但是大部分人并不在乎,当年杨鼎坤在的时候,一门老少还不是被族人欺得抬不起头来?现在老的不见露面,想必是已经死了,剩下一个小的,他还能顶门立户,回到族人面前挺着胸膛说话?
夏浔双眼厉睁,猛地一声大喝:“有人养的?哪个狗娘养的?我家这大门是家父亲手锁上的!这房契还在我杨旭怀里揣着,谁敢砸我家的房门,侵占我家的院落房舍?搬空我的家宅,污辱家母灵位,将我杨家做了养猪蓄羊的牲口棚子?你说!”
“这么说,你是有意为之了?”
说话的那个人冷笑起来:“好,杨旭,你个小崽子,比你爹出息多啦!回转故乡,不夹起尾巴做人,敢搞出这么大的举动来,好!这笔账,我和你算个清楚!”
夏浔冷笑:“你是哪里蹿出来的野狗?”
那人只比他年长几岁,长得魁梧,闻声喝道:“小畜牲,我是杨文武,还记得吗?”说着挥起手中粪叉子就砸了过来。
夏浔见他动手,自然也不客气,手中哨棒一挑,棍尖便向他叉端刺去。一见杨文武动手了,那些本来理拙的杨家人立即大打出手,只要把杨旭拍趴下,这个理怎么讲,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彭梓祺一见他们刀枪棍棒都往自己男人身上招呼过来,不由得火冒三丈,她杏眼圆睁,一声叱喝,手中哨棒便圆转如意,运动如轮,向他们横扫出去。
夏浔和彭梓祺的棍法风格不尽相同,但是同样的犀利冷酷。持棍搏击在技不在力。俗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狼”,徒手搏斗,力气大者可占不少优势,但用棍搏击,情况就不同了。棍法在技击上不主张硬拼劲力,而是讲究技巧方法,刚柔并用。
用棍搏击时,要考虑两棍之长短,量度距离之远近,计算时间之迟速,明确生死棍的变化,生死门之趋避,老嫩棍之进退,发力点之控制,回击点之内外。掌握了这些就算是学到了上乘的棍法,才能在搏击中得机得势。因此虽然二人的棍法各有心法巧妙,但是表现在外象上看着却大抵相同。
只见二人同进同退,互相配合,两条棍在他们手中就像两条蛟龙,张牙舞爪,所向披靡,那些粗通拳脚的人物如何是他二人对手,二人冲到哪里,哪里就像沸汤泼上了雪狮子,那看似汹汹的对手立即东倒西歪,惨叫连天。
那些欲待撒泼的妇人们一见这二人下手毫不留情,根本不管你是男是女,吓得早已远远避开,不敢冲上去自触霉头了。
有夏浔和彭梓祺这两条棍,来者虽众,竟无一人可踏进院门半步,夏浔和彭梓祺的攻守配合越来越是默契,打得也是越来越顺手,就在这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住手!住手!”
随即便有更多人跟着叫嚷:“住手,老爷子来了,统统住手!”
如今还在苦撑的杨家青壮已只剩下三四人了,现在已不是他们围着夏浔打,而是被夏浔和彭梓祺追着打了,一听叫喊,有了台阶,赶紧的退开去,夏浔和彭梓祺收了棍,并肩往门前一立,只见一个身着员外衫,年约七旬的白眉老者,在旁人的扶持下匆匆地赶了来,一见本族子弟躺了一地,哀嚎翻滚,只气得鼻息咻咻。
有人凑过去,对这老人耳语了几句,老人动了动眉毛,凌厉的目光射向夏浔,夏浔夷然不惧,若无其事地站在那儿,向他启齿一笑。
“你是……杨鼎坤的儿子杨旭?”
老人发话了,夏浔颔首:“正是,你又是哪个?”
老人还没发话,扶着他的一个儒衫中年人已大声喝道:“无礼小儿,这是我秣陵杨氏一族家长,比你爹还大着一辈,见了本族长辈,还不大礼参拜?”
夏浔抬眼望天,淡淡地道:“不好意思!杨旭离开家乡时,年纪还小的很,不认得族中长辈。总不成你们随便抬一个气息奄奄的老家伙来,说是我家长辈,我就得糊里糊涂地认下吧?”
老者一听气极,指着他道:“你……你说甚么?”
夏浔道:“见人善行,多方赞成;见人过举,多方提醒,此长者待人之道也。为人长者,应该有足以令人仰望的风范。后辈在长者面前,方能屈意承教,恭驯礼敬。若是自家的长辈,更该教育子弟,维护同宗,不偏不倚,公平正直,方为长者之道。
杨旭与父亲一别家乡十余载,今日归来,宅院房舍被人侵舍,做成了牛棚猪圈,杨旭不曾看见一位同族长辈出面制止。家母灵位被弃于角落,被鸡屎鹅粪沾污,也不曾见到一位族中长辈出来主持公道。杨旭清理家园的时候,那些强占民居的人汹汹而来群殴杨旭,也不曾见一位族中长辈出面。现在,偏就冒出了一位本家的长辈,试问杨旭如何信你呢?”
夏浔呼地一声挑起哨棍,往那老者鼻尖底下一点,声严厉色,振声喝问:“你说你是我家长辈,自己趴到井口边上照照你那张老脸,从头到脚,你哪儿像是一个长辈!”
第122章 当面锣对面鼓
“这个……这个混帐东西,忤逆不孝,忤逆不孝,我一定要治他,一定要狠狠地治他!”
杨氏族长杨嵘原以为只要他一出面,马上就能让这个十多年来音讯皆无的族孙俯首听命,却没想到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弄得自己被他像是训孙子似的劈头盖脸一通训斥,在族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可家族的威严压不住他,打又打不过他,老头子气得浑身哆嗦,偏就无可奈何。
扶在他右手边的人不到三十岁,名叫杨羽,是本族的一个生员,当年家境贫困,是杨鼎坤出资供养他读书的。可他从未对杨鼎坤心生感激,他认为族中长辈,有责任扶持本宗族的子弟,子弟们发达了,反过来自然会光大宗族。
他认为杨鼎坤这样做,根本就是杨鼎坤的职责所在,谁叫他有钱呢?这一切都应归功于家族,如果不是家族的存在,杨鼎坤会这样扶持他么?如今眼见杨旭回来,飞扬跋扈,如此嚣张,目无尊长,殴打同宗,杨羽非常气愤。
不就是一幢老宅子么,这十好几年没人去住,风吹雨淋的还不是一样败落下来?给亲族们利用一下有什么关系,他认为这是杨旭有意报复,此番回来就是挟怨而来,报他母亲当年的投井之仇,报他父亲的离乡之恨,所以找个借口还以颜色。
扶着杨嵘向前走着,杨羽暗暗转着脑筋,忽然阴阴地说道:“大爷爷,您何必为了一个忤逆不孝的小子生气呢?要整治他还不容易,这件事就交给羽儿来办吧。”
杨嵘哼了一声道:“你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你考了快十年的乡试了,到现在还没中上个举人,当初你一举中的,成了秀才,老夫还以为族中终于要出个人物了,谁想到……”
杨羽脸一红,讪讪地道:“是,是羽儿无能。要整治杨旭嘛,容易的很,这杨旭好狠,刚一回来,就有胆子把那院中牲畜杀个鸡犬不留,可惜,他只顾了立威,忘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他杀了牛!”
杨羽呲着牙笑:“牛是耕种必用之牲畜,朝廷律令,凡因故屠杀他人马牛者,杖七十徒一年半;私宰自己马牛者,杖一百。耕牛伤病死亡,不报官府而私自开剥者,笞四十。不管怎么算,他都是有罪的,杀一头牛是这样的罪,他杀了至少七八头牛,又该当何罪呢?”
杨嵘憬然:“唔……老夫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条,不错,不错,你说下去。”
杨羽得了赞扬,更加兴奋,忙道:“是!如果咱们在别的事上和他夹缠不清,他纵有错,可毕竟族人们所为也有些……不是非常厚道,一旦打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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