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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1-1016章)-第4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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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杨旭在敦煌近期的一举一动都禀报与哈里苏丹,最后说道:“通过这些残酷的手段,一盘散沙似的沙州地方武装势力,暂时被他捏成了团,我们在沙州拉拢、培植的一些势力损失殆尽,看来已不能指望通过比较平和的手段接收沙州了。”

“哦?”

哈里苏丹继续抚摸着他的胡子,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微微笑道:“看来,我们遇到对手了!”

索牙儿哈狡猾地笑道:“将军阁下,这个对手,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很快就要归天了!”

“怎么?”

索牙儿哈诡笑道:“我们派在沙州的人送来了紧急消息,掌握了杨旭公爵出访哈密的准确时间,我已经派遣了一支最精锐的部队,希望能够杀死他!如果杨旭死在路上,那么他的死亡必定大挫明军士气,当然,将军您也要抱憾,不能与他正面一战了!”

哈里苏丹哈哈大笑:“竟有这样的事?索牙儿哈,你做的很好,希望他真的死掉。我们要做的,是干掉我们的对手,至于使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说实话,如果有更巧妙的办法,我并不喜欢激烈的厮杀,我不希望我们的女人,因为失去丈夫而哭泣,我们的儿童因为失去父亲而悲伤!”

“您真仁慈!”

索牙儿哈恭维了一句,又请示道:“将军阁下,下一步您打算如何行动呢,是否可以先行示下,末将以便为您早做准备。”

哈里苏丹微笑了一下,说道:“不急,索牙儿哈将军,经过长途的跋涉,先让我的士兵们安定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会把我的消息回报大汗,听候大汗的指示,以便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是的,将军阁下!”

索牙儿哈恭敬地答应一声,一个侍女赶来禀报,说水已经烧热,请哈里苏丹沐浴,索牙儿哈忙起身告辞了。

哈里苏丹的浴帐也是木制的,与士兵们所使用的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由他一人独享而已。这是土耳其风格的一间浴室,一进去,便热气蒸腾,氤氲弥漫。

哈里苏丹只围着一条浴巾,裸露着结实健美的身体,刚刚踏进浴室,一个妖娆的女体便贴到了他的身上:“亲爱的哈里,刚刚驻扎下来,你就抛下人家,和那些将军们议事了,马上就要打仗了么?”

“当然不会,我的美人儿!”

雾气约漫,只能看到两条隐约的人影,无法看清他们的模样,哈里苏丹把手搭在他心爱的女人结实圆润的小蛮腰上,搂着她走向那木制的浴椅,当两人坐到深处,享受着热气蒸腾的时候,就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更加难以看清他们的样子了。

“我是不会莽莽撞撞地出兵的,有时候,多做事情未必是好事,反而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我会留在这里,等候中路军和左路军赶到,等到祖父大人传来确切的命令,我才会行动。”

女人奇怪地问:“为什么?你不是说,打仗,要像风一样快疾、要像闪电一样狠厉,才能以最小的损失击溃敌人么?”

哈里苏丹开心的笑声从雾气中传来:“哈哈哈,亲爱的,你来自遥远的地方,还不了解我们的国度,更不解我们的宫廷,那里,是最肮脏、最龌龊的所在!你要知道,我不是嫡长孙,我的父亲,是祖父的第三个儿子,我是没有希望继承汗位的,如果我表现的太出色……”

浴室里面沉默了一会儿,再度传出哈里苏丹的声音,只是这一回声音有些低沉:“你知道吗?七年前,我的一位堂兄曾经带兵打到过蒙古斯坦,他攻下了于阗,一直推进到塔里木河中游,如果继续让他打下去,哈密、敦煌,至少整个嘉峪关外所有的领土,现在都已被我们占据。

但是,他死了!他的功绩引起了我祖父指定的汗位继承人,嫡长孙一脉的嫉妒,那些官吏们不断地在我祖父面前诋毁他,说他的坏话,他被召回撒马尔罕,以违反军队节制的罪名软禁起来,然后……很古怪地病死了。他死了,他死的时候才十五岁!

他带兵打下于阗,兵发塔里木的时候,才十三岁!他是个天才,他是个军事天才,从小,他就是我的偶像,我一直认为,他就是第二个帖木儿汗,如果祖父的基业将来能够交给他,我相信,我们能占领整个世界!可是,这个战无不胜的天才却死了,死在阴险小人的诡计之中!”

哈里苏丹的声音有些沉痛、有些缅怀、有些愤懑,还有些莫名的恐惧:“亲爱的,我不想像他一样莫名其妙的死去,我想活着!”

第774章 高明的猎人

夕阳西下,营寨扎好,埋锅造饭,米饭发出阵阵香气,飘洒在营地中间。

刘玉珏站在夏浔身边,展着一张地图,比量了一阵,对夏浔道:“国公,距哈密还有四百多里地,哈密王的接迎队伍至少要迎出一百里,咱们……”

他刚说到这儿,帐外便传出一阵叱喝叫骂声,同时伴杂着一些兵器碰撞声,声音并不近,应该是从队伍外围传来的。

刘玉珏眉头一皱,说道:“距哈密近了,马贼也越来越多,天还没黑,他们就来袭营了。”

夏浔道:“这西域马贼,还真都是亡命之徒,明明看见咱们兵强马壮,一伙伙的还是不信邪的往上撞。”

刘玉珏走去掀开帐帘看了看,见营地西南角,一伙约有两百人上下的马贼队伍,正悍不可当地对营地发动攻击。随即便有人跑来,向夏浔报告这个消息,并说风指挥正在指挥剿灭来犯之敌,请国公爷不要离开帐幕,免被流矢所伤。

风烈炎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一伙马贼而已,有他指挥足矣,刘玉珏便回到帐中,向夏浔说明一声,二人又研究起了向哈密的行进路线,以及到达哈密后需要去做的事情。

营地刚刚扎下,外围的壕沟还没有掘好,一些防御袭营的措施还没有构建起来,马贼于此时袭营虽然起不到奇袭的效果,却是误打正着,捡了一个防御最薄弱的时机。

不过,防御虽是最薄弱的时候,被攻击的这支队伍可不是软柿子,这三千精骑,可是优中选优的精兵,战力非凡。现在,这三千兵已经把马贼的袭击当成日常的消遣和发财的机会了,虽然每次交战也总有官兵伤亡,可是吃这口饭的谁在乎伤亡?一见有马贼袭击,士兵们兴趣盎然地就迎了上去。

交战只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马贼就从攻势变成了守势,领头的马贼头目呼哨一声,拨马便走。那些马贼丢下二三十具尸体,随之落荒而逃。有个中了明军一箭的马贼从马背上跌下来,一只脚还挂在马镫里,被马拖着一直颠行,从怀里还撒出几十片金叶子,金叶子散落一路,在夕阳下发出灿烂的光芒。

“发达啦!哈哈哈,是老子射死的,都不要抢!”

一个弓兵兴高采烈地跑出来认主儿,俯身便去捡那些金叶子。那些甘凉精骑正杀得性起,这些马贼却跑掉了,本来就心有不甘,又见这些马贼身上很有一些干货,不禁眼热,立即有许多士兵纷纷跳上马去,打马扬鞭,追着马贼去了。

风烈炎拢着手大声吼:“不要追得太远啊!”

“这群兔崽子!”风裂炎笑骂着收了刀。

对于追出去的兵,风烈炎没有太当回事儿,这一路上遇到马贼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每股马贼的数目最多的都没有超过五百人,在敦煌以西的这片大漠里,是不可能有规模庞大的马贼队伍的,因为他们养不起自己,马贼队伍必须精悍,所以以自己手下兵丁的强悍,追上去也没有什么危险。

这一路行军枯燥的很,大漠戈壁,刚一看时,那种扑天盖地的厚重和苍凉挺震撼人心的,看久了却叫人淡出鸟来,就当让他们调剂调剂情趣好了。再说宋大将军虽对甘凉精骑青眼有加,重点照顾,可是西凉兵较之中原兵,油水本来就少,大家都是苦哈哈,难得能发马贼的财,还能替百姓除害,也就由他们去了。

这片区域是连绵起伏的沙丘地,追出去约五百骑兵,追着那伙马贼三绕两绕的便不见了踪影。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了,还不见人回来,风裂炎不禁起了疑心,如果马贼蓄意逃走,一顿饭的功夫想追上去全歼他们的确不可能,但是风裂炎对自己的兵很有把握,他们野归野,但是久经训练,不会财迷心窍到这个份上,虽然他们追下去了,却一定会见好就好的,绝无远离大队的可能。

“立即戒备!”

如果没有杨旭在此,风裂炎已集结兵马追下去查探动静了,可是眼下国公爷在此,却得以他的安危为第一要务,眼看走了近半的路程,马上就到哈密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风裂炎命全军戒备之后,这才派出探马沿着马蹄印追下去查探动静,并马上赶到夏浔帐中,向他禀报了情况,夏浔听了也察觉事情有些可疑,如果真是风裂炎的西凉兵财迷心窍,追得太远甚至追迷了路都没太大关系,可是如果这五百骑兵是被人吃掉了,甚至连一个逃回来报信的人都没有,那意味着什么?

这五百骑兵可不是普通的游兵散勇,那是西凉精骑啊!

夏浔沉声道:“不能再往外派兵了!先叫探马查清消息再说,全军严密戒备!”

风裂炎道:“是,末将也是这个意思,情形有些可疑,须得查明情况再说。”

这时塞哈智也闻讯赶了来,夏浔吩咐道:“老塞,叫你的人补充到外围一些,恐怕要出乱子,千万小心!”

“国公放心,老塞顶上去!”塞哈智对夏浔拍着胸脯保证,匆匆出帐而去,风裂炎放心不下,也向夏浔抱拳告辞,匆匆赶出去布置了。

夏浔微微蹙着眉头,对刘玉珏道:“不应该啊……此时此地,除了哈密王,还有哪一股力量,能派出一支足以把五百人的甘凉精骑无声无息消灭的武装?”

刘玉珏微微变色道:“国公,会不会是哈密王投靠了帖木儿,所以……”

夏浔摇头:“不可能!哈密王自幼在我大明为质,如今回国继位,全靠我大明的支持和他的血统,离开大明,他坐不稳这个位子!如果是帖木儿收买了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帖木儿的军队还没有兵临城下的时候,就让他有胆子做出与大明彻底决裂的行为来。再者说,如果是他,何必多此一举,等咱们自投罗网,岂不更好?”

这后一条才是最关键的,哈密王脱脱的嫌疑马上就被洗清了,可若不是脱脱所为,那就真的无法想象还能有谁了。两个人猜疑半晌,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只有等那探马查明情况再说。

风裂炎派出的探马也知情况严重,自然不会像方才那些追出去的兄弟一样一窝蜂地赶去,他们采用连珠马的方式,隔一箭之地派一骑斥候,次第前进寻觅敌踪,确保一有警讯就能迅速回传,避免再被人掐断。

结果消息送回来了,五百人下落不明,斥候发现一处激烈交战过的场地,是在一处沙坑凹谷里,满地凌乱的马蹄,还有被践踏进沙地但是依稀可辨的血迹。

这就解释了五百铁骑为何全部失踪无一逃回的原因,他们一定是追着那些马贼,把他们追进一个死谷,三面高峡,马匹攀登不上,这才起了要将他们一举全歼的想法,结果两侧沙谷后面一定另有伏兵,等他们进入死谷之后,封住出口,进行了屠杀。

风裂炎对自己手下兵马的战斗力非常了解,即便对方占了地利,封住出口,从三侧高地以劲矢疾射,要把这五百人全部杀死在坑谷之中而无一突围,其兵力至少也在四千人上下,这样的兵力,除了哈密王,就只有一窝蜂的巴萨倾巢出动才有可能了。

不过,巴萨是马贼,马贼杀人,同时也被人杀,不是斗得个人意气,他们会倾巢出动,抛弃全部基业誓与夏浔一决高下,为他胞弟报仇?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而且马贼绝对做不到如此训练有素,另外更加叫人想不通的是,他们把战场打扫的干干净净,目的何在?故布疑兵之阵么?

风烈炎、塞哈智、夏浔几个人反复讨论,百思不得其解,继续分兵追寻敌踪是不可能的了,天色已经黑下来,夏浔传令全军严密戒备,所有人枕戈待旦,包括他自己,西琳、让娜和唐赛儿三个女子也是衣装整齐,随时做好突围的准备。

可是等了一夜,居然没有受到一点袭扰,等到天明,人人疲惫困倦,夏浔与风烈炎和塞哈智商量了一下,果断决定放弃对那五百战士下落的追查,启程上路。

夏浔还从来没有试过处于如此尴尬的境地,他知道有一个危险的敌人就在暗中窥伺着他,仿佛一条阴险的狼,随时等着他松懈下来,扑上来狠狠咬他一口,可是他无法快速行军,这一夜大家已经折腾的很累了,如果再急速赶路,等到精疲力竭的时候,就算再精锐的军队,还剩下几分战斗力?可是明知道危险就在眼前,却还得沉住气匀速前进,一路上更是比平时提足了十倍的小心,这种心理和精神上的折磨,叫人更加的疲惫不堪。

一天的行军下来,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扎营的时候,夏浔以一种艰涩的语气,下达了枕戈待旦、严密戒备的命令。

他已经很清楚敌人的目的了,这个迄今不知底细的敌人仿佛一匹狡猾的狼,又仿佛一个有耐心的猎人,他在暗中蹑着自己,明明兵力比自己还要多得多,却始终耐心地追蹑着、折磨着,试图从意志到肉体,都把他折磨得疲惫不堪,那时才伸出它的獠牙、张开他的弓箭。

可是,你明知道他的目的,却不能不按照他的意图去做:

行军快了,是体力的消磨;行军慢了,是意志的折磨;

行进中不采取种种戒备,就可能为敌所趁;采取各种防范措施,就是对体力和精神的双重消耗;

你驻扎下来时,面对着可能成倍于己的强敌,哪还能采取分批休息的手段,所有人务必都得随时做好应变准备,否则一旦被人突袭入营而来不及应变,那就是灭营的噩梦,而这个看不见的敌人却可以坦然休息。

这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夏浔知道他一定会来,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这,又是一种折磨!

第775章 发情的骆驼

夜晚,三军驻扎下来后,夏浔召集将领,就眼下的局势商讨对策。

严峻的形势,使得每个人的神色都冷肃起来,过了半晌,风裂炎才忧心忡忡地道:“八百里瀚海,我们已过大半,可是剩下的这三百多里路,却是步步杀机。马匹本不宜在沙漠中长途跋涉,行进时也不能一直骑着它们,否则不但作战时马力不济,甚至可能把马累死。士兵们同样疲惫不堪,再这么日以继夜的折腾下去,再骁勇的战士也要崩溃了。”

夏浔道:“我知道,问题是,我们现在没有选择!”

他在帐中踱了一阵,沉声说道:“是我估计不足啊,这一路是八百里瀚海,寸草难生,我本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股强大的敌人!在这儿要出现一股强大的武装,本是不可能的,要在这八百里瀚海确定咱们的位置,更是难上加难,但是现在这些不可能却都成了可能!”

他缓缓做了断语:“一定有内奸!”

刘玉珏惊道:“国公访哈密的行程和时间,敦煌无人知晓,怎么会……”

陈东阴沉沉地道:“所以国公才说大意了,在敦煌时,国公的行程非常保密,在甘凉时,却曾经透露过行程,如今看来,奸细应该就在甘凉,而且……他的地位应该还不低,否则就算是甘凉,知道这些情报的人也是不多的。”

他这一说,风裂炎的脸色也难看下来,他是甘凉的人,自然不希望罪魁祸首出在甘凉,风烈炎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最终却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却很是不愉。

夏浔吁了口气,说道:“好啦,这些事,咱们先不用说了,当务之急,是如何摆脱困境。”

塞哈智想了想道:“国公,要不要派轻骑上路,先行赶往哈密,叫哈密王起大军来接应国公?”

刘玉珏摇了摇头,道:“看敌人如此缜密的行动,恐怕这一点早就被他们想到了,咱们要是派出小股人马,恐怕根本到不了哈密!”

塞哈智急了:“既找不得援兵,眼下又被强敌窥伺,难道咱们就毫不作为,等着兵马疲弱,强敌来袭不成?”

夏浔沉声道:“世上没有常胜将军,要做最坏的打算!风指挥,大漠戈壁,你最熟悉不过,现在,我把指挥全军的权力交给你,包括我在内,一切由你安排!”

这就是夏浔的高明之处了,他高明,并不是自己算无遗策,并且无师自通地精通兵法,熟悉各种地势环境下的作战特点,而是他会用人,充份发挥部将的能力,他不是个能将兵的人,却能将将!

西域地理,以大漠戈壁居多,和北方草原又有不同,北方草原在冬季处处有白雪覆盖,而一出玉门关,常常会经过连雪都不下的不毛之地,环境比北方更恶劣百倍,在这里,连塞哈智都算是门外汉,众人之中只有风烈炎熟悉一切,了解一切。

风烈炎听了夏浔的命令却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陈东刚刚还说西凉有内奸,夏浔却仍能对他付以这样的信任,这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他了呀。风烈炎既惶恐又激动,他本还想谦让一番,夏浔却用不可质疑的语气道:“勿庸推辞!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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