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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1-1016章)-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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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垂下眼帘,看着那杯飘起淡淡水雾的茶。
罗克敌微笑起来:“担心有毒么?”
夏浔马上端起杯一饮而尽。
罗克敌摇头道:“你应该小心的,我们的赌,你赢了。赢家,是没有必要和输家斗气的。”
夏浔道:“大人如果要杀我,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只要一刀就够了,何需下毒呢?”
罗克敌呵呵一笑,端起杯,凑到唇边,凝视着夏浔问道:“飞龙的首领……是谁?”
夏浔向他欠身道:“就是卑职!”
“好,很好!”
罗克敌双目一亮,将一杯茶一饮而尽,茶煮得恰到好处,余香满口。
罗克敌轻轻抿去唇角的水渍,说道:“飞龙和锦衣斗了快两年了,你觉得锦衣卫怎么样?”
“我们占了上风!”
夏浔沉默了片刻,缓缓地道:“不过,飞龙是和捆住了手脚的锦衣斗,所以胜之不武。锦衣卫是一把刀,一把百炼钢刀,削铁如泥,可惜有人把它藏在鞘里,不肯拔出来。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一把凶刀。其实,刀凶不凶,在于执刀的人。”
罗克敌的目光更亮了,朗若晨星。
夏浔道:“在那些文官眼里,锦衣卫是无恶不作的,我却不以为然,是人就有私隐,就不愿意被人监督,那些道貌岸然的文人也不例外,所以没人不憎恶锦衣卫,所以锦衣卫被他们说得一无是处,可是锦衣卫自有它存在的价值。”
罗克敌脱口道:“你认为它还有存在的价值?燕王如果做了皇帝不会取缔它?不会再让我们只做仪鸾司那样的摆设?”
“不会,我相信不会!”
夏浔摇头道:“燕王殿下一定会恢复祖制。”
罗克敌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把我们关进笼子的,就是先帝!”
夏浔道:“但是一手打造了锦衣卫的,也是先帝。从汉武帝的诏狱,曹操的司隶校尉,一代代下来,校事、候官、典签,直到武则天的铜匦内卫、宋朝的皇城司……它们做的,都是锦衣卫在做的事,用它的人,知道它存在的意义。
汉武帝、曹操、武则天、赵匡胤,这些一代雄主,明白它的价值在。锦衣卫不是第一个‘朝廷鹰犬’,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相信有那么一天,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有一个类似于锦衣卫的组织……”
罗克敌注视了他良久,慢慢微笑起来,那笑容很欣慰,带着一种满意和放心的安详。
※※※※※※※
他转过身去,凝视着身后那副每天都要拂拭一遍的最珍爱的《锦衣伴驾乘舆图》,然后伸出双手,将那副画轻轻摘了下来,拿在手里又仔细端详许久,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它卷起。
罗克敌卷得很慢,他把那副长卷一寸一寸地卷起,直到它成为一卷画轴,这才转过身,对夏浔郑重地说道:“当初,我纵你归去,只因为你对我说的一句话,你说,如果你的选择才是对的,放你离开可以为锦衣卫留下一点薪火。”
罗克敌双手托着画卷,慢慢递向前去,神情庄重。夏浔有些疑惑地从罗克敌手中接过画轴,轻轻展开,在近处看得更清楚了,这副画一定是出自大家手笔,画风细腻,鲜艳明快,把锦衣卫伴驾巡幸的宏大场面描缓得栩栩如生。
罗克克敌沉声道:“画的两端卷轴,都是可以按动的。”
夏浔神色一动,依言把画轴放下,用拇指在两边画轴的下端试探着一按,“嚓”地一声,那画轴竟然像夹子一样裂开,夏浔惊讶地张大眼睛,拈住那裂开的轴片,试探着向上一揭,那副画竟被整个儿揭下来,下边竟然还有一个夹层。
夹层上不是画,而是密密麻麻、工工整整的蝇头小楷,夏浔随便找了一段文字盯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福建闽县,孙奕凡,操舟行船为业,家有双桅大船一艘,小船若干……”再望一眼,又看到一行小字:“常州府宜兴县,任聚鹰,皂役……”
夏浔立刻屏住了呼吸,他一直知道罗克敌手中撑握着一支神秘的力量,可是没想到,这个秘密就摆在他的面前,摆在所有能出入罗克敌住处的人面前,它竟然就藏在罗克敌会客的这间房子里,放在一进屋就看得见的画里面。
“大人,这……”
夏浔一抬头,话还没有问出口,忽地大吃一惊,就只这片刻功夫,罗克敌已面如银纸,他的肤色本来是白皙健康的肤色,这时却透着一股异样的惨白,罗克敌伸手虚按,制止了夏浔欲起的身形,低沉的嗓音道:“你赢了,我输了,依着前约,我把这薪火,传给你!”
“大人……”
夏浔有些惶然,看罗克敌的气色,他就知道罗克敌已经服下了剧毒的药物,脸上已透出死气,恐怕神仙也救不得了。他今天来,并不想对罗克敌怎么样,他知道罗克敌这样的人若是给予重用,必定大放异采,所以他此来本来是想劝降的,却没想到,许多应该随着皇宫那把火去死的人没有死,罗克敌这完全没有必要去死的人却服毒自尽了。
读书人有读书人该坚持的道,在罗克敌这样的人心中,无疑也有他坚持的道,无论他为了他的理想,可以怎样的权宜求变,但他那条底限是不会触及的,当他必要去触及的时候,他,选择了殉道。
罗克敌眼中的神彩渐渐黯淡下来,可他的身子依旧端然坐着,就像猛虎,虽死而不肯倒威:“我……很奇怪,为什么……人人都认为他绝不可能……成功的时候,你看得那么准,一定……要保他?”
夏浔沉默了,他无法回答。
罗克敌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虽然他端然而坐,竭力地保持平静,可是夏浔知道,毒药已经发作,他已五内如焚,他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罗克敌抿了一下嘴唇,动作很快,很轻微的动作,可是夏浔已经看到,那嘴唇微张的刹那,他的口中一片殷红,血已涌到嘴里,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下。
他无法端坐了,身子一歪,便向席上软倒,夏浔连忙放开画轴,抢上去扶住他,罗克敌的脸色已变成了奇异的银灰色,他的瞳孔缩得像针尖般大小,他就用这样透着诡异的双眸盯着夏浔,轻轻地说:“你,赢了我一局!今天,我又布了一局,这次,你能赢吗?”
夏浔脱口问道:“甚么局?”
罗克敌没有回答,他的嘴角翘起来,微笑着,带着一丝得意、一丝骄傲,再也没有回答……
夏浔把他轻轻地放平在席上,凝视着他的面庞,低声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雄武之略超越唐宗、远见卓识冠盖汉武;五逐漠北、三犁虏廷;东向经略东北之北,西向设立哈密之卫;吞并安南、四夷望风归顺;六下西洋,万国齐朝圣主;
疏通运河、永乐大典!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就是他一生的功绩。他不是完人,却是个伟人,命运既然一定要我选择一个,我不保他,难道要保那个扶不起的阿斗么?”
罗克敌没有回答,他已经再也不能回答了。
夏浔叹了口气,轻轻抻出手,抚过了他的双眼。
门开了,夏浔手里握着一卷画轴,站在门口。
一眼看清他手中的画轴,萧千月就像受了伤的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的咆哮,拔刀猛扑过来。
“呛!”
一柄绣春刀倏然拦到了他的颈下,刘玉珏沉声喝道:“大人遗命,他最珍爱的这副画卷交给了谁,我们今后就要服从谁,一如忠心于大人!”说到这里,他的眼底也突兀地浮现出一层泪光。
萧千月凶恶的气势慢慢敛去,他垂下刀,旁若无人地往前走,刘玉珏手中的刀始终随着他的动作,向前移动、向侧移动,直到他整个人走进门去,那锋利的刀锋离开他的颈子,连皮都没有割伤。
“玉珏的刀法大有精进了!”夏浔看着,深深地望了刘玉珏一眼。
房中席上,静静地躺卧着罗克敌,白衣如雪,一尘不染,刘玉珏的眼波也凝注在他的身上,犹如一泓清水。
但是门马上就关上了,被萧千月掩上了门。
刘玉珏眨了眨眼,眨去了眼中的泪光,收刀,退到阶下,面向夏浔,忽然俯身拜了下去:“卑职刘玉珏,见过大人!”
陈东和叶安略一犹豫,也双双拜倒在地。
夏浔轻轻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头来,天空澄净,宛如碧玉。
房中,萧千月在罗克敌身边轻轻跪下,深情地凝视着他的面容,抬起衣袖,温柔地为他拭去唇边溢出的一丝血迹,慢慢地拔出了他的绣春刀。
刀入腹,萧千月慢慢倒在罗克敌的身边,吃力地握起他的手,紧紧握住,然后满足地合上了他的眼睛……
第408章 劝进
“快!快些扑火,救出皇帝!”
燕王本来想避皇宫而不入,可是眼见皇宫火起,就不能不来了。一进皇宫,燕王便急急下令,他带来的人马赶紧加入救火的行列,其实也不用怎么救了,那一座寝宫已烧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不易燃烧之物了。
等到火势扑灭,武士们用挠钩将塌落的木料砖瓦扒开,进行清理,朱棣就站在旁边看着。此时,眼见宫中火起,陆陆续续许多官员都往皇宫而来,朱棣身后的人越聚越多。
人多好办事,那废墟还热烘烘的灼人脸面,废墟就清理完了,从里面拖出几具尸体来,小内侍木恩上前辨认,紧紧抱成一团的那双尸骸应该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可是另几具烧焦的尸体,从身形和扒出的位置来看……
木恩犹豫了一下,见燕王还站在火场外等着,忙匆匆赶到他面前跪下,奏道:“殿下,奴婢已经仔细辩认过了,相拥而毙的一母一子便是皇后娘娘和小太子,至于皇上的尸身……”
“嗯?”
朱棣一声低问,木恩有些胆怯起来,他常在宫中侍候,惯会看人脸色,这时下意识地抬头窥了一眼,站在朱棣身旁的纪纲已大声喝道:“皇上自残于宫中,尸身已经找到了!”
他这一句不是在问,分明就是断语,而且声音提得极高,逡巡着站在远处还不敢近前的官员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木恩福至心灵,连忙叩头道:“是,皇上……已经殡天了!”
朱棣赞许地看了纪纲一眼,向木恩道:“你是陛下身边的人么……”
纪纲连忙靠近朱棣,对他小声低语了几句,朱棣恍然,再望木恩时,神色就柔和了许多,和颜悦色地道:“木恩,很好,你起来吧,快将陛下的遗体移出来,以备收敛安葬!”
“是是!”
木恩连忙爬起,纪纲向他使个眼色,一起走到那几具烧焦的尸体前,木恩毕竟年轻,瞅瞅这具,看看那具,还未决定哪一具才好当作陛下尸体,纪纲已指着一具尸体道:“这是陛下,快抬出来!”
当下几个武士七手八脚把那尸体抬出来,搬到朱棣面前,朱棣看到尸体,不禁大放悲声,掩面哭道:“痴儿,真是痴儿,叔父进京,只为清君侧救皇上于奸佞之手,陛下何以如此想不开,竟然要自残呐!”
俗话说“女儿哭,真心实意,女婿哭,黑驴放屁!”女婿哭丈人、丈母娘是实无悲伤,假惺惺落泪,叔父哭侄儿,又哪有几个是真的悲痛欲绝的,何况这侄儿几欲致其与死地,早就是生死大敌,不过百官越聚越多,这场面上的戏还是要做的。
李景隆此时也赶来了,他并不知道这具尸身是假的,其实在场的官员全都看不出真假,一则是因为离得比较远,二来也是因为皇帝高高在上,哪怕他们日日相见,也没有盯着皇上看的,所以对他的身材相貌谈不上非常熟悉,只有皇帝身边的近侍才对皇帝非常了解,如今尸体烧得焦炭一般,他们哪里看得出异样?
李景隆正在想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潭王自残,湘王自残,如今建文帝也自残了,老朱家的人有这种癖好么?”
他正想着,兵部尚书茹瑺向几个同僚好友使个眼色,已经走上前去,拜倒在朱棣面前,高声说道:“皇上已龙驭上宾,殿下节哀顺变!”
朱棣擦擦眼泪,恨恨地道:“亲王宗室,非死即囚,形如猪狗,皇上今日又自残于宫中,这一切罪孽,始作俑者,方、黄、齐泰!孤绝不会轻饶!那方孝孺已经抓住了么?”
纪纲连忙上前一步禀道:“殿下,方孝孺已被生擒活捉,投入大牢!”
朱棣冷笑一声道:“那猪狗倒不肯死,立即派人缉拿黄子澄、齐泰,孤要把他们三个奸佞千刀万剐,以祭皇上、以祭四年来枉死的无数英灵!”
说着,朱棣站起身来,茹瑺等并不起来,一见朱棣站定,立即叩头道:“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皇帝已经晏驾,四海动荡,宇内不安,非明主不能定天下,当此时刻,唯有殿下继承大统,方能保我大明海晏河清、江山太平,臣等,恭请殿下继皇帝位!”
茹瑺身后百官齐声道:“恭请殿下继皇帝位!”
李景隆恨得咬牙,差点没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我在这儿胡思乱想些甚么,劝进!劝进啊!奶奶的,这劝进首功,成了茹瑺那老滑头的了!”
李景隆急忙也上前撩袍跪倒,劝燕王继皇帝位。
朱棣摆手道:“本藩无辜受奸臣谗言迫害,不得已起兵靖维,本欲除掉奸臣,以保宗社,效法周公,扶保少主,不料皇上不能谅解为臣的一番苦心,反而轻自捐生,本王此刻悲痛欲绝,哪有心思妄图大位,还请诸文武大臣另选贤王,以承大统吧。”
李景隆刚要说话,茹瑺已道:“皇上已然驾崩,太子亦一同归去,嫡孙、长子皆已不在,殿下系太祖嫡嗣,诸王之中为年最长者,纵不论道德武功,只论长幼,殿下继承大统,也是天经地义的。”
朱棣只是摆手:“此事休要再提,兵马不能常驻城中,一俟缉拿了‘奸佞榜’上群奸,本王就要回返龙江驿军营驻地了,皇上的后事,还请茹大人暨礼部官员们好生料理。本王如今心乱如麻,什么也不想谈,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吧!”
“是是!”
就算是正儿八经由先帝指定的继承人,登基时也得按古礼拒绝三次,这才可以受命,茹瑺也没指望这一劝进,朱棣马上迫不及待地答应,反正这首倡劝进之功已经到手,茹瑺等便叩一个头,爬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步。
宫中有人取来了白布,先将几具遗体盖住,接下来就是礼部准备棺椁先行盛敛的事儿了。
对于建文帝生死,朱棣其实满腹疑窦,甚至宫中这把火到底是皇上自残还是另外有人动了手脚,他也无法确定。夏浔秘密潜进城里时,曾经对他说过,要为他解决“王见君”的尴尬局面,他心中这个谜团也只能唤夏浔来问个究竟了,因此一出皇宫,跨上战马,朱棣便对纪纲吩咐道:“本王先回龙江驿,你找到杨旭,让他速来见俺!”
※※※※※※※
夏浔离开锦衣卫时,便得知燕王已回了龙江驿,所以立即快马赶回了燕王在龙江驿的驻地。
一进中军大帐,燕王便摒退左右,只留下知情的纪纲一人,急切地问道:“文轩,宫中大火,可是你之所为?”
夏浔看了纪纲一眼,说道:“臣一进城,就让纪纲带人守在皇宫左右,密切注意出入一切人等,准备见机行事,为殿下扫清障碍,不过宫中大火,确非微臣等所为。”
朱棣眉头一锁,忧虑道:“若是文轩所为那倒好了,而今只怕是有人故布疑阵。”
“怎么?”
纪纲便把回来前又私下询问过木恩的话说了一遍,道:“木恩对皇帝十分熟悉,他说,皇后和太子的尸身应无疑议,只是皇帝……恐怕不在其中!对了,木恩还说,这几天,锦衣卫使罗克敌曾数度被召入宫!”
对于这桩千古疑案,夏浔一直也有些好奇,他也想弄明白,朱允炆到底是死在宫中,还是潜逃偷生。此刻听了纪纲的话,忽地联想起了罗克敌临死前对他说的那番话:“你,赢了我一局!今天,我又布了一局,这次,你能赢吗?”
他临死,脸上还带着笑,笑容中有一丝得意、有一丝骄傲。罗克敌是个很骄傲的人,难道建文的生死之谜,就是他给自己设下的最后一个局?
夏浔想了想,没有说出心中的揣测,只是对朱棣道:“殿下放心,纵然皇上真个逃脱,看他抛妻弃子,独自逃生的架势,也根本没有图谋东山再起的勇气和打算,左右不过是隐姓瞒名,苟且偷生罢了,这件事,臣一定会查下去,总要查个水落石出。”
朱棣点点头道:“这件机密事,也只有交给你去办,俺才放心得下,切记不得张扬!”
“臣明白!”
刚刚说到这儿,便有侍卫进来禀报:“殿下,城中又来了一批官员,现跪在辕门外,乞请殿下继皇帝位!”
朱棣眉头一皱,不屑地摆手道:“叫他们回去,本王不见!”
“是!”那侍卫应声退下。
纪纲马上热切地道:“殿下继承大统,已是众望所归。殿下不要推辞太久了,须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令难行,眼下百废待兴,民心求定,唯有殿下登基,才好执掌中枢,发号施令,把这因战乱而糜烂的一切重新收拾起来。”
他的潜台词没有说出来,但是朱棣一听就明白了。眼下民心需要安定,而安定民心的根本,就是重新诞生一位帝王,执掌中枢权力;各地的官府和驻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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