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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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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之时,自然是要围着吹捧盘旋,希望能在这上面捞点好处,一看危急,又是躲避不迭,唯恐遭遇麻烦。
赵能率领大军从济南出发,一路的急行军,在十一月二十那天的中午赶到了德州城,这三天的时间之内,消息已经顺着胶州营的驿路,官府的官道,还有种种消息流通的渠道,传到了山东各个大城镇。
一片安静,一片噤若寒蝉,兖州府内更是有些人蠢蠢欲动,让人感觉到荒唐的是,孔府和鲁王府两处居然大排筵宴庆祝,他们也是大明的子民,鞑虏南下,他们同样是会受到损害,当此大难,居然还这样的幸灾乐祸,总觉得这巨大的灾难跟自己无关似的。
这个时代,这些大贵族家庭往往如此,张献忠围攻武昌,当地官僚请楚王拿点钱出来佐军,王爷居然指着洪武爷赐下的交椅说只有这个东西可以拿来佐军,真是又可笑又可悲。
到达德州之后,赵能停驻了两天,这时候他率领的兵马已经是增加到两万一千多人,沿途各处的零散人马都是过来汇集,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种眼看着必败的仗,大家还能令行禁止,这恐怕是山东不同于这个时代其他集团的重要地方了,当然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
兵贵神速,但是在德州的准备和布置必须要花费时间,因为在山东境内行军,大批的粮草辎重,后勤物资,都可以通过在运输要道上设立的中转仓库获得补充,可出了山东之后,一切就要依靠山东后方的运输了。
德州一带有屯田田庄的设立,这在当初就是有考虑的,为了在大军行动的时候,抽调人力作为民夫丁壮,负责大军的运输和各种杂项的工作。各部队到了德州附近,坚固设防的营房都准备好了,库房里面的粮食,兵器,火药,铅丸也都准备停当,战马驮畜也都安置停当,所谓的有备无患,今日总算得到了佐证。
武城、武定州、临邑、平原、德州几地的武装盐丁也都是集中到了德州,在鲁北的这些屯田田庄,也是知道鞑虏大军来袭的消息,而且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在必经之路上,难免人心惶惶。
如果没有相应的武力压服镇守,保不准会出什么乱子,为稳妥起见,还是要有二线部队和治安部队来这里镇守各处县城,田庄寨子,既保证稳定,也震慑了地方豪强。
德州是水陆两方面进入山东的枢纽之地,各种信息都是在这边向赵能汇总,山东军重建了对于河北的侦查网络,大量的侦骑出动搜索,流水一样的消息传递而来。天津被打破之后,鞑虏大军的行进速度稍微缓慢了些,但去势依旧是不可阻挡,天津破城之后,在运河沿线的静海很快就被打破。
等到给养之类的后勤物资补充完毕,又是传来了消息,青县县令弃城而逃,满城军民大溃,敌未至,城已空。
景州东、德州北,这已经是在北直隶的境内了,山东的兵马军将跟此处压根没有什么统辖的关系。
而且鞑虏南下,整个北直隶除了京师派出信使在各处调兵勤王之外,一切其他的指令都没有下达,哪怕是就地抵抗,或者说军民与城共存之类的命令也没有下达。
大家都是乱成一团,各行其是,府、州、县之间原来的上下指派反馈都是中断,每个人都是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行动。
景州也是如此,知州一干人等早就是绝望了,听说那青县县令弃城而逃,倒是给他们这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官吏一个方向,大家都是想,索性一跑了之,而且不用担负什么责任。
沿河各处,大大小小的仓库众多,多少都是积储着部分物资,这年景不好,很多人都是盯着这些东西,局面一乱,就有些无赖子开始作乱抢掠,而且这局面迅速的就变得不能控制。
在景州驻扎的官兵也是跟着参与进来,除却那些运河边上的仓库,就连城内的平民百姓和大户人家也开始被抢掠。
这边距离山东近,民间从上到下,都是和山东的关系比较近,这么一乱,根本没有人想到去找朝廷,反倒是有去德州求救的。
赵能率领大军前来,正好是赶上这个乱局,本来赵能就需要景州的地方官提供民夫和向导,还有一些辅助物资的提供,正要派人去联系,谁想到却遇到这样的局面,分守登州参将赵能虽然是忠厚人,但对这样的事情处理也是遵循胶州营常见的手段。
派去和景州知州联系的一名千总,率领着一个营的士兵来到了景州城,虽说鞑子大军还要好久才能前来,但城内却已经是像是城破,只不过在那里洗掠作乱的却是本城的无赖子,烟尘处处,一幅乱象。
胶州营的士兵从东门进城,就以东门为起点,一户户人家的洗刷过去,凡是遇到作乱抢掠的,不管罪行轻重一概是砍了脑袋。
有那嗓门好的士兵在前面喊“官兵入城,此时宵禁,无关人等各回各家”,后面则是干脆利索的杀人。
这样的治安崩溃局面,唯有动手杀人才是最好的方法,胶州营这一营兵马可以说没太大的声势,东边安静了,其他几处却还是乱哄哄的消停不下来,不过在两个时辰之后,不大的景州城一片死寂。
这是冬天,也不怕尸体腐烂,自有景州城的地方人士来收拾这些尸体,胶州营的士兵却是懒得管,所以景州城的街道上全是尸体,而且全都是被砍掉了脑袋的尸体,所有作乱的人和一些没有来得及回家的人都是被砍掉了脑袋。
景州知州衙门上下,看到这个之后,莫名其妙的心思居然安定了下来,至于这山东兵马为何在没有旨意,没有公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景州,这不合常理体制的事情压根没有人去提起,对这名千总提出的要求是满口应承。
去打鞑子,不管这行为本身是否明智,可总是充满了一些神圣的味道,精忠报国总是没错的。尽自己所能去配合这种事情,在明面上,每个人都是义不容辞。
杀人稳定治安,对胶州营来说是小事一桩,景州上下感谢还来不及,自然也不会多说,不过事后却有些意想不到的余音。
在多少年后,始终是有传言,说是胶州营军将入景州勒索军需,景州士民威武不能屈,以大义相抗,结果胶州营军将恼羞成怒,率兵屠城,造成了极大的惨案,而且还在城外发现了埋葬大批尸骨的深坑,实在是说不清楚。
崇祯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五,赵能正在景州东,紧邻运河的安陵镇修筑工事的时候,却接到了哨探的消息,鞑虏大军已经是过了沧州,快要到半壁店了。
半壁店已经是沧州南的镇子,距离安陵镇这边最多也就是两天的路程,这个消息让赵能大惊。
也就是说,不紧不慢行进了几天之后,满清的大军突然的加速前进,莫非他们已经是知道胶州营在南边布防等候。
按说河间府之中,最富的地方就是沧州,那里乃是长芦盐政所在,数百年盐入,很有些富可敌国的豪富之家,不抢一把实在是有些不对劲。而那里民团和官兵都还有一定的实力,当地武风很盛,平日里械斗很多,宗族很有些武力,富豪们的精锐家丁战力据说不比总兵内丁差,城壁坞堡都很坚实,粮草补给什么的也是充足,满清兵马要是攻打,仓促间是拿不下来的,总归是会给胶州营的队伍争取些时间。
谁想到打下了静海之后,鞑子兵马竟然没有理会富庶的沧州,反倒是纵兵急进,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但赵能率领的登州军,撒出去的骑兵哨探并没有和鞑子的兵马遭遇,各处埋藏的暗桩之类的也是同样如此,按说鞑子不应该知道正面胶州军的存在,那为什么如此的急进?
若是鞑虏大军按照这样的速度行进,赵能率领的兵马已经没有时间在安陵镇构筑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以逸待劳,让鞑子在工事面前碰个头破血流。
实际上鞑虏兵马这般行动却不是针对谁,而是很正常的,之所以打蓟州,那是为了做出进攻京师的态势,吸引北直隶各处兵马汇集到京师一带,好给鞑虏大军更大更自由的空间行动。
打天津三卫,是因为天津三卫值得劫掠的目标是火器制造匠人,这些人如果大军不管不顾的先过去,他们就自己跑了,回来可抓不到。
而其余的地方,如果现在在上面浪费太多的精力,带着大批的金银和人口南下行动,肯定会迟滞部队的行动速度,影响军队的灵活。
像是沧州这种地方,等大军回师的时候再洗掠也不迟,而且入关已经接近半月,消息在大明渐渐的传开,山东等地应该是作好了准备,而且汇集到京师的大明官军也应该有些行动了。
这段日子一直是保持慢慢的行动,突然加速行进,这个变化却可以让大明各路的兵马,已经是按照从前那行进速度来判断到达时间的地方,发生误判,这样大军到来的时候,就可以给对方措手不及的打击。
出其不意、措手不及,这两种的情绪,的确是让胶州营的赵能感觉到了。
在山东,甚至是在军中,对胶州营的军将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评价,各人处的位置不同,对人的评价也大大的不同,但是其中,对赵能的评价却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忠心和勤勉。
赵能年纪本来就比李孟还要大,在参加盐竿子之前不过是老实巴交的种田煮盐军户,他不是将门子,没有受过熏陶,也没有什么传统,没有什么军事素质和指挥技能,甚至连训练部队也没有任何的概念,但他很勤勉,李孟交给他的,他领会了之后,就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
判断大势,判断敌情,临敌的决断,赵能都是有欠缺的,可他练兵练的勤勉,手下的兵马的战斗力,却是足够的强;他用兵也非常谨慎,他扎的营盘,也是足够的坚固,甚至经常被人批评为浪费,这些素质,可以弥补很多。
而且赵能参加的战斗,基本上不会让他担负一个方面,都是在李孟的直接指挥之下,他忠实的去执行就可以,这次让他留守也是如此,上面有几位能够判断指挥的大人物,赵能只要忠谨用事,听命就是。
可眼下这个情况却是始料未及的,按说应该是孙传庭亲自前来,可济南府和东昌府的防务也需要这位有军事才能的“公孙先生”调度指挥,不能前往,赵能必须自己来下这个判断,自己来指挥自己。
“听说鞑子这次来,是带着大将军炮的,那炮恐怕不会次于咱们的十二磅炮,咱们就算是在这个镇子守备,恐怕还是让对方轰开了!”
“怕她娘的,咱们出去打就是,胶州营的方阵怕过谁!!”
“是不是再派人回济南城问问?”
“问个鬼,恐怕等到咱们的信使到了济南城,鞑子的大军就该打过来了!!”
在安陵镇外的军营帅帐,赵能和各营千总都在其中,众人争论成一团,说到那火炮,众人都是发愁,因为战斗大都是在南直隶和河南,兵器制造局的火炮大多是供给老营和南边几处的需要。
现在兵器制造局的火炮产量不足,各部队的配备都严重不足,到这次的南征,更是把大部分的炮都是带走。而且这次带出山东的火炮,大多是精良的好炮。这次登州军出击德州,重装备上根本没有得到什么补充,都是原有的那些装备。
为了济南的安全,还留部分给济南城做城防武器,目前登州军自己的火炮才不过十门,六门三磅加农炮,四门六磅加农炮。虽然用于野战,轻捷便利,远远胜于沉重的十二磅长炮,但是这一次的对手,可是野战天下无双的鞑子精骑啊,他们奔行若雷,出去野战实在太过凶险,可是据营而战的话,对手的巨炮可是难以匹敌。
对关外的鞑子兵马,从李孟到下面的士官,都有一种这样的认识,鞑子兵马勇悍精锐,不过装备却逊色于胶州营很多,火铳、火炮这都是胶州营的优势,《济南军议册子》上曾经单独的提到,我们胶州营的优势就是火器,要在战斗中把这个优势发挥到最大。
从济南城离开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留给济南城的火炮还是赵能主动的表示。
谁想到随着一路行军北上,遇见的溃兵难民,还有打探消息的探子,满清大军的情报却愈发的明晰起来。
大批的马队,有女真鞑子,有蒙古鞑子,这都是以往同样的,有大将军炮,有火铳兵这可是以往从来没有听过的,若是这支大军按照以往的行进速度,赵能这边或许还有可能从济南抽调火器。
可对方突然加速,已经是彻底的打消了这样的可能,赵能知道自己在判断方面不足,而有过亲兵营经历的各营军官们,或许能有更深更准确的判断,不如让全部叫来商议,或许能得到个结果。
不过,李孟和身边的军官本身就对这方面有欠缺,在亲兵营带过的营千总们,又能强到那里去。
军帐中争执辩论不休,但却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赵能心中烦躁异常,一个时辰之后就是终止了这个讨论,让这些军官回营等待命令,赵能把军帐中所有的人都是赶了出去,在军帐中自己发愁。
眼前这般的局面,不知道如何是好,赵能无奈之余,只得是这么想,自己身受大帅的大恩,此时的局面,大不了把这条命赔进去……
“赵大人,欧先生求见!”
帐外的亲兵扬声通传道,赵能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欧先生”正是洋人加里斯·欧曼,临走的时候他和实验营留在济南实验各种战法,地位相当于实验营副千总,可实验营是王海直属,隐约间这洋人就是实验营的统领。
这次拼凑兵马出兵,实验营都是老兵,最是精锐,这次自然要一起派出来,方才的争论是登州军内部的事情,欧曼是老营系统,又是洋人,自然没有相请。
谁想到这洋人居然主动上门,赵能心中烦躁,根本无心相见,而且他久在登莱之地镇守,和洋人打交道很少,本能的有一种反感。不过想了想,欧曼毕竟是和那公孙先生差不多的地位,还是不要贸然拒绝,当下勉强说了句“请”。
欧曼身上穿着营千总制式的甲胄,大步的走了进来,胶州营对军容看得极重,这个来自德意志地区的老佣兵却有同样的看法,他认为要想培养一名士兵作为军人的荣誉感和对军队的归属感,军容军纪是非常关键的一个因素。
胶州营对这方面的培养,正是让他觉得选择的正确,所以他进入这个军队的时间不长,却尽力联系和模仿,加上从前在欧洲的基础,当真是有板有眼。
进来之后,按照目前的军官阶级,欧曼立正,左拳击胸行过军礼,看见对方这个做派,赵能很是舒服,连带着那恶感也去了些,开口说道:
“欧先生,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
“将军,按照公孙先生的意见,我们要拖住蛮族的大军,不能在这个安陵镇据守,而要主动出战!!”
今日的争论,这还是第一个人给出了明确的判断,尽管这人是个洋人,可赵能仍然感觉到精神一振。
“将军,这样的平原超过了我在家乡和周围那些国家看到的任何一个,能和这里相比的,恐怕是只有波兰东面那块土地。”
边上的通译低头恭谨的站在一边,口中却是不停,把欧曼话语中的非汉语词汇和不正常的语序调整后说出来。
“这样广阔的平原,即便是几万骑兵都可以做出大规模的机动,不用考虑地形的限制,公孙先生对我们这个军团的命令是把蛮族的大部队拖住,可如果我们在这个镇子据守的话,一来是无法抵挡对方的重炮,二来是对方完全可以忽视我们,绕过我们,跑到安全的距离上。”
欧曼的先生身份能让他知道一些这个级别军官不能知道的情报,也让他能做出更全面的分析。
跟随大军离开济南府行进到北直隶之后,欧曼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不是为了军队和局势,而是因为地形。
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无法想像大明帝国的巨大,大明帝国的省已经是德意志地区的大小了,许多小国甚至是省内州府的规模,福建的多山、山东的丘陵和北直隶的大平原,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
孙传庭的判断自然在欧曼这里要进行修正,按照他的观察,赵能军团来到安陵镇之后,就有准备据守的意向,在济南府,公孙先生的判断和指挥没有错误,但到了现场,就要根据具体的情况做出修正。
“我们的士兵和军官,家乡就在身后的山东,如果蛮族的军队绕过了安陵镇,直接进入山东,即便是他们要回身作战,但因为忧心自己的亲人,士气也会降低,甚至会发生骚乱。”
赵能凛然,对欧曼的那些看法都是烟消云散,当下肃声开口问道:
“欧先生,咱们该如何做!!”
“主动出击,目前蛮族军团的速度已经开始加快,迟滞他们的行动,只有主动求战。”
赵能眉头皱起,拽拽自己的胡须,招呼了一下欧曼,两人一同转身来到军帐挂着的地图前,能看见在大运河眼前的一个个地名,上面那些用红叉划掉的地点,就都是被鞑子打下的,那箭头则是鞑子兵马前进的方向。
看到这个地图,一切更加的明白,欧曼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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