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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默双手撑起身体，茫然地看向四周，脑中一片空白，散开的瞳孔没有任何焦点。耳中嗡嗡作响，四周人影憧憧，看不太清楚，又好像有声音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听得不是很真切。

　　　　几秒之后，徐默的意识仿佛才重新回到了身上，视线和听力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脑中开始急速运转。维斯泰洛斯号是战舰，舰上战斗水手众多，就算被武装商船抢先开炮，接舷战它们依然没有优势，那么只能是继续炮战。

　　　　但是武装商船纯炮战同样无法战胜维斯泰洛斯号，除非它们可以利用T字头发挥出自己的全部火力，而维斯泰洛斯号只能用船头或者船尾炮还击。那么它就必须先打瘫掉维斯泰洛斯号，要打瘫掉一艘船，抢占T字头，有两个办法，一个破坏船尾的尾舵，让它不能转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打断它的主桅杆。

　　　　现在维斯泰洛斯号跟武装商船处于平行状态，破坏尾舵不可行，那么他们只有……想到这里，徐默抬头朝主桅杆看去，只见维斯泰洛斯号的主桅杆坑坑洼洼，上面全是弹痕，但是它还没有断！

　　　　“保护主桅杆！”另外一边已经站起来的格尔哈特冲着甲板水手怒吼道。

　　　　徐默看到已经有水手拿着沙袋朝主桅杆扑去，再次转头看向武装商船，骤然一看之下，徐默便是瞳孔一缩。武装商船刚刚已经进行了一轮炮击，再次装填需要时间。

　　　　武装商船跟战舰不同，为了弥补火力上的不足，某些武装商船会在船甲板上也放上几门轻磅炮。刚开始，这艘武装商船为了掩饰这些炮，是将它们分在商船两侧船舷，用帆布覆盖着的，这也是格尔哈特发现不对的原因之一。

　　　　现在左侧的炮已经开过火，正在装填，他们正推着船甲板上右侧的几门8磅炮朝这边船舷过来。同时武装商船的桅杆上还有几个神枪手，他们在冲着拿沙包保护维斯泰洛斯主桅杆的水手射击，维斯泰洛斯号上的水手纷纷捂着中枪的身体部位仆倒在甲板上。

　　　　维斯泰洛斯号危在旦夕！

第九章　狩猎之力挽狂澜

　　　　“啊！”徐默低吼一声，摸出血族獠牙将其叼在嘴里，转身抢过身边一个候补军官手里的短管火枪，再顺手捡起甲板上的一把单手斧，向主桅杆的绳梯扑去，手脚并用，快速爬上桅杆的第一节横杆。

　　　　然后徐默举起短斧，一下就砍断了一根系在桅杆上粗大缆绳，单手抓住缆绳，双脚猛一蹬桅杆，像荡秋千一样朝武装商船荡去。

　　　　此时，两船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二十来米，对面的水手们已经将五门8磅炮推到了右侧的船舷，正拉着炮门火绳瞄准，瞄准的目标当然就是维斯泰洛斯号上已经坑坑洼洼的主桅杆。

　　　　徐默抓着缆绳，感觉已经荡到了缆绳的极限位置，便放开了缆绳，从半空中如大鸟一样扑向对面的商船，人尚在空中，左手一伸，短管火枪就已经开火。

　　　　要知道两船之间本来就只有二十来米，而徐默已经借助缆绳荡过了一大半的距离。这个时候，最先调整好，已经瞄准了主桅杆的那门炮离他不过五六米，这么短的距离开火，就算是徐默对射击再不熟悉，也不妨碍他的命中率。

　　　　“砰！”对面的一个炮手捂住心口，翻出船舷，掉进了大海。五门8磅炮旁边基本都有两三人，徐默现在攻击的这一门炮旁边就是两个炮手，虽然其中一人已经掉进大海，但是另外一人却是咬着牙齿无视了正在空中扑来的徐默，将手伸向火绳。

　　　　徐默丢掉已经空了的火枪，左手一挥，手上的短斧脱手飞出，“噗！”地一声，砍进了这个水手的面门，水手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僵硬着身体仰天倒下。

　　　　还有四门，半空中的徐默目光一闪。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下落，离武装商船的船舷还有两米不到的距离。徐默左手一摸，自腰间取下一物，朝着眼前的船舷一抖，“咄！”这件物品的前段已经深深地嵌入了船舷，如同人手一样紧紧地抓牢了船舷，正是徐默的风魔链钩。

　　　　“嗷！”徐默牙关一咬，左手猛地一拽，脚下在武装商船的船身上一蹬，借力纵上了船舷。

　　　　“万岁！”看到自己的冲锋队长如此的“MAN”，徐默身后的维斯泰洛斯号上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呐喊。尽管现在维斯泰洛斯号依然处在危险之中，但是水手们的士气已经从刚开始的低谷中恢复了过来。

　　　　“砰砰砰！”徐默看到附近几个扑向自己的水手纷纷倒地，正是维斯泰洛斯号的火枪手在开枪支援自己。不过这个时候，其他的四门8磅炮也已经瞄准好了。

　　　　徐默双目尽赤，已经发动了自己的天赋能力“暴烈”，左手一抖，风魔链钩射向左侧的一门8磅炮，扣住了炮口。脚下一错，“影步”发动，徐默的身形带起一抹残影，扑向右侧的另外一门8磅炮。

　　　　“轰！”左侧的8磅炮被风魔链钩一带，炮口顿时就是一歪，射出的炮弹擦着维斯泰洛斯号的主桅杆，越过了船体，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

　　　　感受到左手传来的巨大拉扯力，徐默放开了风魔链钩，滑到右侧的那门炮旁边。这时候，这门炮的炮手看着徐默的贴近，脸上露出了狞笑，手中猛地一拉炮绳……

　　　　“啪嗒”大炮的击锤被卡住了，炮手的狞笑僵在了脸上，一只被大炮击锤敲打得血肉模糊的手掌，挡在了击锤燧石与击砧之间。手掌上的鲜血喷涌而出，如同小瀑布一样流进大炮的传火孔，就是没有任何火星能够引燃炮膛中的火药。

　　　　炮手狂吼一声，抽出腰间的小斧砍向与自己面对面不到一尺的徐默，两人几乎都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徐默脸上的肌肉都因为手掌的剧痛而扭曲了起来，右手手背的青筋勃~起，血族獠牙划出一道漆黑的光弧，在炮手的喉间一掠而过。

　　　　炮手只感觉喉间一凉，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喉咙上的一道血线慢慢扩大，头部向后仰去，血线逐渐变成了张大的血盆大口，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喷射在徐默脸上，让他本来就扭曲变形的脸庞看起来更加地可怖。

　　　　由于左掌被卡在了大炮上，徐默只能以这门大炮为圆心，挥舞着血族獠牙跟其他两个炮手搏斗起来。眼角的余光看向了最后的两门8磅炮。

　　　　“砰，砰！”赫德拉姆在后甲板居高临下，一手一把火枪左右开弓，准确地将一门8磅炮的两个炮手打翻在地。

　　　　“轰！”最后的一门8磅炮终于成功开火了，在这一瞬间，两艘船上所有人的心脏都随着这一声炮响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随后仿佛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时间的流速似乎也突然放慢了下来，炮弹瞬间越过两船之间数十米的距离，朝着维斯泰洛斯号的主桅杆奔去，所有人的动作仿佛都停顿了下来，心神似乎也在跟随着炮弹前进。

　　　　不，不是所有人，至少还有两个人没有放弃，“嗷！”格尔哈特白皙的脸皮瞬间涨红，在大炮开火的那一刹那，刺剑扎进了脚边的一个巨大沙袋，手腕猛地一翻，沙袋被他挑起挡在了大炮炮口与主桅杆中间。

　　　　炮弹击中了沙袋，众人仿佛看到沙袋表面的麻布纤维根根断裂。黑色的炮弹穿进沙袋之中，沙袋中的细沙沿着圆形炮弹的两边滑动，由于高温和急速的摩擦，这些沙土都开始冒起了丝丝的白烟。最终炮弹穿过了所有沙土的阻拦，沙袋另一边的麻布纤维同样无法阻止炮弹巨大的动能。这颗炮弹击穿了沙袋，继续着自己最后的旅行，目的地依然是维斯泰洛斯号的主桅杆。

　　　　这时候，主桅杆的前面出现了一个壮汉，手持一面龟甲小盾，俯身弯腰，拦在了炮弹的前面。炮弹猛地击中龟甲小盾。亚罕猛喷一口鲜血，将前襟染红了一片，背部撞上了主桅杆，让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主桅杆再次晃动了起来，不过它没有断！！！

　　　　这颗8磅炮的炮弹终于失去了动能，掉落在维斯泰洛斯号的甲板上，弹了一下，沿着船舷的破口掉进了大海，同时也让武装商船上所有人的心情掉进了深渊。

　　　　“还有两门炮，快开火！”武装商船的船长本·兰博·西恩怒吼道。

　　　　原本的五门炮，其中两门已经发射过，还有一门，徐默的手掌卡在了那里。但是另外的两门却是完好无损，这两门只是被徐默和赫德拉姆干掉了炮手，只要有炮手，依然可以继续开火。

　　　　除掉徐默在半空中抢先干掉一门炮的炮手之外，另外四门炮，从徐默抛钩、滑步、拉歪一门炮，手掌卡击锤阻止了另一门炮，到最后一门炮发射，实际上整个过程连五秒都不到。赫德拉姆手持双枪左右开弓，格尔哈特剑挑沙袋，亚罕持盾护桅，都发生在这五秒不到的时间里。

　　　　而这个时候，离徐默登上武装商船也不过仅仅10秒不到，在船长的怒吼下，武装商船甲板上的水手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抢上前去。

　　　　不过，最好的时机已经失去了，“砰砰！”另一边的赫德拉姆已经再次接过手下水兵递过来的火枪，开始了华丽的连射。

　　　　一个抢到炮前的水手正要将手伸向炮绳，虚空中一条黑色的长鞭“啪”地击打在他的身上。水手只感到脑中仿佛有一把小刀在搅动，顿时滚倒在地，抱着脑袋惨叫了起来，正是黛娜的“精神鞭挞”。

　　　　另一门炮旁边的一个水手在几个同伴被对面打倒之后，终于扑到了大炮的旁边，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露出惊喜地表情。身体上方掠过一个黑影，耳中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喉头就是一凉，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捂着喉咙瘫倒在地。

　　　　倒在地上还没有咽气的水手，只看见了身边一双红色的高筒女式皮靴，随后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身材火爆的赛琳娜在落后了徐默几十秒之后，终于和维斯泰洛斯号上几个身手敏捷的水手，第二批踏上了武装帆船的甲板。

　　　　他们比徐默慢了这几十秒，原因是多方面的，最大的原因是需要找一根能够够得上武装帆船船舷的长缆绳，他们可没有徐默的风魔链钩。

　　　　“开火！”查理捂住自己受伤的右肩，冲着炮舱里面的水手们狂吼道。被武装商船偷袭的时候，查理正在炮舱里面，刚才武装商船的炮击让他受伤不轻，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轰，轰，轰！”维斯泰洛斯号上的大炮终于在挺过第一轮炮击之后，发出了自己的怒吼声。对面武装帆船的船身顿时同样多了十多个大洞，而且比起维斯泰洛斯号上的破洞还要大，这是因为武装帆船毕竟没有战舰那么坚实，对面的第二层炮甲板也是一片狼藉。

　　　　虽然维斯泰洛斯号同样也只有这一次炮击的机会，但是与武装帆船的第一次炮击不同。武装帆船因为要打击主桅杆，尽量给予船身破坏，所以他们装填的是实心弹，以破坏船体为主。而维斯泰洛斯号的这次炮击却是以杀伤武装帆船的水手为主，他们装填的是霰弹。

　　　　霰弹破开武装商船的船体以后，里面的钢珠如同风暴一样掠过这一层的船舱，将里面所有直立的的物体统统扫倒，离爆炸点最近的一些水手，更是被轰得如同筛子一样。

　　　　这时候，维斯泰洛斯号上的水手们已经纷纷抛出了用于接舷战的钩索，死命地将武装商船拉近，武装商船本来就吃水很深，船舷比维斯泰洛斯号矮了一截，只要拉近了距离，他们就能够跳上船，支援自己已经登船死战的同伴。

　　　　“拉，用力拉！”赫德拉姆英俊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狰狞，看着对面船上已经登船的几个水手一个个倒在对方的围攻下，心里顿时焦急如焚。

　　　　“砰，咔咔！”两艘船终于并在了一起，船身传来木头与木头的摩擦声。

　　　　“万岁！”维斯泰洛斯号上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第十章　狩猎之代价

　　　　看到维斯泰洛斯号上的水手纷纷跳上武装商船，赛琳娜终于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香汗，转头向徐默望去，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芒。如果到现在她还看不出来，徐默同样也是个轮回者的话，那也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大型轮回者团队的领袖了。

　　　　在本方水手上船以后，徐默直接就瘫坐在了甲板上，连将自己卡在炮门上的手掌，解放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四周围攻他的几个水手已经被赫德拉姆远距离射杀，不过徐默的身上也多了不少的伤痕，最重的两处创伤，一处刀伤在后背，还有一处枪伤在右肩。

　　　　赛琳娜紧了紧手中的刺剑，放轻了脚步，从背后靠近徐默，却看到这个仿佛已经昏睡过去的男子，呼地一声从甲板上站起，冷厉地目光朝她直射而来。赛琳娜心里咯噔了一下，暗中叹息一声，将手中的西洋刺剑插回剑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走到徐默身边以后，赛琳娜一边用双手用力地扳开炮门的击锤，解放出他的左手掌，一边低声说道：“如果你愿意加入我的团队，那么我愿意给你副团……”

　　　　说到这里，赛琳娜的话语戛然而止，她已经看到了徐默投来的那一抹轻蔑眼神。赛琳娜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不过转瞬即逝，冷冷地转身离开。她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桀骜的男子，根本就对她不屑一顾，搞不好她贴上去要成为他的手下，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半刻钟以后，这场惨烈的海战终于落下了帷幕，对方武装商船的船长本·兰博·西恩被格尔哈特重伤生擒，整艘武装商船都被维斯泰洛斯号上的水手给占领了。几个拿着绷带的水手开始给受了伤的人包扎伤口。

　　　　“嘶！”撒开徐默上衣，想要给他包扎伤口的水手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徐默的身上大大小小，至少也有十几处刀伤，如同十几个张开的婴儿嘴巴。最长的一道刀伤在徐默背上，整整长达一尺，裂开的伤口肌肉翻卷，隐约可见里面白色的脊梁骨。

　　　　他的右肩部位更是高高肿起，当中是一个血洞，血洞周围的肌肉变成了紫褐色，这是另外一处严重的枪伤，给他包扎伤口的水手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应该如何下手。

　　　　“让开！”这时候，他后面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船上年纪最大的领航官曼努埃尔走到徐默身边，接过水手手里的绷带，给徐默包扎起来。

　　　　曼努埃尔是个老水手，对于北海和波罗的海的海上航线了如指掌，甚至对全世界其他的海上航线也都有一定的了解，只是随着年纪的增大，他已经无法对肉搏战斗做出很大的贡献了。在刚才的战斗中，他除了远距离的射击之外，其他方面就无能为力了。

　　　　“忍着点！”曼努埃尔从身边一个医药包中取出一把消毒过的小刀，割开徐默右肩的伤口，取出了火枪的铅弹，然后拿起另外一把已经烧红了的小刀，将刀面猛地贴上了徐默的伤口。

　　　　“嗤！”伤口升起一缕水汽，一股烧焦的肉香窜进了徐默的鼻孔，本来就虚弱到极点的徐默，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地彻底昏迷了过去。

　　　　……

　　　　“水！”徐默低声咕哝道。随即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口中传来，一直通进了腹部，徐默在这股清凉感觉的刺激下，慢慢地苏醒了过来，一张娇美如花的脸蛋映入眼帘。

　　　　“我昏迷了多久，这里是什么地方？”徐默低声向黛娜问道。

　　　　“你昏迷两天了，这里是我的礼拜室，赫德拉姆提督让我治疗你和另外一个重伤员。”黛娜轻声回答道，脸上依然愁眉不展，徐默的苏醒虽然让她的心情变好了一点，但是另外一个重伤员的伤势却让她担心不已。

　　　　仿佛看出了黛娜的忧虑，徐默抬起手拍了拍黛娜的手背，悄声地说道：“救不了，就放弃他吧！”

　　　　“安德森阁下，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不远处的另外一个重伤员听到动静，从吊床上撑起上半身，朝徐默勉力笑道。

　　　　“小布莱克尼！”徐默睁大了眼睛，他终于明白了黛娜为什么会愁眉不展，另外一个重伤员竟然是小布莱克尼。如果说，这艘船上，徐默和黛娜最不希望受到伤害的人，无疑就是这个十四岁的可爱男孩。

　　　　徐默从吊床上翻身下地，走到布莱克尼的身边，察看他的伤势。

　　　　“安德森阁下，你的伤还没好……”布莱克尼虚弱地看着徐默，“另外，你得叫我布莱克尼阁下！”

　　　　“我没事，布莱克尼阁下！”徐默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倔强的男孩。他既然能从重伤状态苏醒过来，就说明轮回者强悍的自我恢复能力，已经让他没有了大碍。

　　　　徐默脸色凝重地看着小布莱克尼，走到近处，他这才发现，小布莱克尼的脸上泛起了一层青色，双眼带着浓厚的黑眼圈，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冷汗，金黄的刘海紧贴着脑门，看起来虚弱无比。

　　　　掀开盖在布莱克尼身上的棉布单，徐默发现在他的左手臂手肘上方一点的地方，肿胀如球，青紫色的伤口中间有一个弹孔，当中不时会渗出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