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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汉-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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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头情报系统的整合还根本来不及全面开展,但却也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只得一边随军一边带着做。好在镖局原就有一套自己的联络方式,虽然麻烦一点,却也能联系得上。只希望等到我们所计划的情报网初步成形后,这种情报的传递能够良性的运转。 --------------- 第二日,天尚未亮,刘邦的军队便静悄悄的地营中列队肃立。金鼓架好,待宰的牛羊亦捆缚于一旁,专等怀王及一众大臣的莅临。虽然他的大军犹在砀县,留在彭城县外的不过是千八百人,虽然现在的楚国也不过算是个草台班子而已,但出征前楚王犒军以及祭祀仪式还是要按老规矩办一办。 五更未至,一骑飞至营门,大声喝道:“大王驾到,众将官出营接驾!” 刘邦拱手朗声道:“是。”遂带着一干部将走到营门之外列阵站好。未过多久,只见远处烟尘腾起,怀王熊心带着一干大臣以及宋义、项羽等武将来到了军营之前。 我隐在刘邦身后静静的观看着这场犒军仪式。其实在我眼中,这种仪式与这时代的某些大型集会也差不了太多,不过是更血腥一些。先是大王训话,然后宣诏,颁布下军符令箭。军队的统帅领到大王的出征令后,便有屠宰手过去一刀捅进被捆绑的牛羊的颈项,待牛羊哀鸣着软倒,鲜血汩汩而出之时,便用金盆接住呈到统帅的面前,而统帅便亲自将牲血淋在自己的兵器之上,同时也象征性的在将作战用的旗号、战鼓、金铎、兵器上淋上一点。而屠宰后的牛羊则被抬起沿队列左右转一圈,然后被送进伙房。祭祀之后,这些牛羊将被全部煮熟制成“胙肉”,分给将士们享用。 刘邦做这一些的时候神情非常的专注,想必在这一刻他也在心中暗自祈祷着。毕竟此去咸阳风急浪高,是胜还是败,是生还是死,谁也无法预计,只能去恳求上天的垂怜,保佑前路一番风顺。 祭祀仪式结束后,熊心将刘邦唤到身边温言了几句。他的身形比刘邦矮得多,因身着盔甲,刘邦也不便跪拜,只能微俯着身子,不时点头称是,最后拱手为礼,与众部将列队营前,恭送怀王回宫。 怀王走后,众大臣也一一作揖告辞,武将们的话则多了些,毕竟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拍拍肩膊,捶捶胸,说上好一阵子才相继离去,就连宋义、项羽也不例外。 “那位卿子冠军和你说了什么?”拔营上路后,我忍不住好奇地问刘邦。 “祝我马到成功,尽胜而归。”刘邦道。 “那……项羽呢?” 刘邦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他要与我会师咸阳。”
六八章 恩怨
刘邦率手下这两三千人日夜急驰赶往砀郡,好在其中大部分是灌婴带的骑兵,速度倒也够快。在他之前,萧何与周勃已经先行一步回到了砀郡集结兵马,准备粮草,所以当我们到达砀县的时候,看见县城外已竖起黑压压的一大片营寨,寨中的士卒们忙忙碌碌的准备干粮、擦试刀剑,一副热火朝天的备战状态。 萧何与周勃列队在营外等侯,见到刘邦马到,纷纷迎了过来。军营原有自己的一套礼仪,但他们都是老兄弟了,也没有多少客气的,说说笑笑的便一齐拥着刘邦往营寨中走去。我则身形稍缓,静静的跟在了众人的身后。 “妹妹。”耳边忽有一人低低的唤了一声。我猛的抬起头,竟然看见大哥吕泽一身盔甲站在面前。 “大哥,你怎么来了?”我有几分诧异,又有几分惊喜地问道。 吕泽冷着脸道:“那你又怎么来了。”他盯着我身上的宽孺大袍,道:“还穿成这个样子。” 我微笑了一下,也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有人说我穿男装比较好看。” “军营哪是女人呆的地方,你……你就不能安份点?”吕泽怒道。 “吕将军。”我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拱了拱手道:“在下吕直,现为军中谋士。武安侯片刻就要升帐点兵,若三鼓还不到只怕就有些干系,告辞告辞。”说罢,顾不得吕泽面色铁青,一摆袍袖抽身便走。 将到大帐门口时,又微微转头回望了一眼,只见吕泽呆立在原地,然后猛的一跺脚,转身快步向大帐行来。 “七夜,查查大哥是怎么来的。”我轻轻地对站在帐门外角落里的叶小七道。 “是。”他喏了一声,悄悄转身去了。 --------------------- 吕泽的到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奇怪。 自刘邦离开沛县之后,一应军务都丢给了他。于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一边招兵买马,一边率兵游走于丰县、沛县、薛县、留县以及单父等地,倒也闯下了颇大的声势。而此次来砀县,一则是因为刘邦为了集中兵力西征,特地抽调了他手下的五千兵马,二则却是为了雍齿。 雍齿这个不讨人喜的孩子,自刘邦得回丰县之后便一溜烟逃到了魏国,怎料魏国不久便被章邯所灭,雍齿只得再度逃亡。万般不得志之下,又回到了沛县。他知道刘邦怨恨他,只敢来找吕泽求情。我这个大哥的心肠素来软,想到当年好歹在沛县也是在一起厮混过的,虽也痛骂了他几顿,却不忍心真下狠手。思来想去,解铃还需系铃人,他只管将雍齿送到刘邦这里便是,他们的恩怨且由他们自己解决。 “难怪。”我点点头,想起进帐后萧何曾伏在刘邦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刘邦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想必就为了此事。 刘邦升帐的时间并不长,他素来不来虚文,点将完毕之后,就用几句大白话讲了讲西进咸阳之事,以及西进中军中各将的安排。至于更细琐的关于粮秣等事,萧何早就已经替他打点好了,用不着他操一点心。好在帐里都是些老朋友、老兄弟,早已习惯了他的口吻,若突然换一种语气,只怕还会惊异莫名。 众将还在兴奋不已,刘邦就匆匆宣布散帐,然后起身就进了后面一个小营帐中。 他要去见他另一个老兄弟——雍齿。 ----------------------- 我的营帐紧贴在刘邦主帐的后面,小小的一个。其实以我在军中的身份还没有资格独占一个营帐,但好在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个个心知肚明,只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回到帐中的时候,不出所料,大哥吕泽正坐在里面等我。 “吕将军。”我淡淡的招呼了一声,将手中的竹简放在了案几之上。这些竹简都是军中的各种文书以及往来情报。刘邦比较喜欢直接听手下人口头汇报,然后一边问一边想一边商商量量就把事情给办了,这些正经文书反而被弃之一边,被我一股脑儿搬进了自己的帐里。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彭城?”吕泽沉声问。 “不知吕将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撩袍角,跪坐在案几之后。 “啪!”吕泽猛的一拍面前的案几,怒道:“你装什么傻!” “吕将军,您最好看清楚些,坐在你面前的是随军谋士吕直,而不是你的妹妹吕雉。”我慢慢地道:“就算我是吕雉,也早已嫁入刘家为妇,与你有何干系?” “你……”吕泽怒视着我,半晌,神色渐渐黯然了下来,“妹妹,大哥也是为你好。刀枪无眼,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把爹娘给疼死。况且,你终究是女儿身,整日女扮男装呆在一大堆男人中间,刘季他虽不说,心里也难免……”他顿了顿,又道:“秀儿和如意都还小,有娘在身边总好一些。还有刘肥,一直都丢在太公家里,你终究算是他娘,也不能一直不管不问。别看刘季现在马虎,但今后若有一日和你计较起来,你可怎生自处?” 他摇头叹道:“自小你就比我们聪敏百倍,但只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一时的任性而误了自己的终身。” 在我的眼中,我的哥哥们一直是顽劣不通世务的富家子,因年岁差得较多,一直也不很亲近,这般真心真意掏心窝子的话,却是第一次听吕泽说出来。我不禁抬起头,看向了吕泽,忽然发现他身披盔甲,神色从容沉毅,竟早已不是当年惹事生非的纨绔少年了。 每个人都会长大,他也是。 我沉默了许久,终于道:“有很多事……你并不知道……” 吕泽凝视着我,终于长叹一声,站起身来,道:“也罢。我明日即回沛县,你则要跟着刘季西去,”他微叹了一声,道:“各由天命吧。” “大哥。”我看着吕泽一脸失望之色,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解释什么。 吕泽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向帐外走去,走到帐口,却又停住,淡淡的道:“不过,你始终是我妹妹,如果有一天真过不下去了,记着保住一条命回咱们自己的家。” 是的,就算有一天山穷水尽,我还会有一个家,有保护我的哥哥。 “哥哥,你等一等。”我站起了身:“能不能请大哥帮我一件事?” “嗯?”吕泽转过了身。 “我想请哥哥替我把刘肥接到彭城去,只多一个孩子,妹妹应该还能管得过来。” “嗯。知道了。”吕泽没什么过多的表情,转身走出了营帐。 -------------------- 一直到晚上,刘邦都没有在我面前出现。我躺在榻上,一时想着大哥吕泽说的话,一时又想到雍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点亮油灯翻看着那些堆在案几上的竹简,却又有神不守舍,终于还是叹口气,推开了那堆硬梆梆的竹片,披上件长袍,踱到了帐外。 秋夜的军营一片寂静,偶尔有巡逻的的士卒排着队走过,此外便只有营帐间燃起的篝火不时发出轻轻的噼啪声。我游魂般的在营帐之间晃着,渐渐的,终于有了一些睡意,正欲回营帐,却看见刘邦主帐前的篝火旁坐着一个人,身影很是熟悉。 我慢慢的晃到了近前,终于看清这个和我一样三更半夜不睡觉的人竟是刘邦。 听到我的脚步声,刘邦抬起了头,却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样子,只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了身下坐着的一小块毛皮垫子。 我坐下,拾起一根干树枝拨着火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问:“见到雍齿了?” “嗯。”刘邦哼了一声。 “是杀还是放?”我打了个哈欠,身子渐渐向他靠过去。 “你说呢?”刘邦沉声问。 “不知道。”我靠在了刘邦的肩上,迷迷糊糊的道。说完,终于忍不住睡意侵袭,沉沉的睡了过去。
六九章 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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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时分,我被低沉的号角声惊醒。懵懂了片刻后忽然醒悟自己在军营之中,因为思红、思玉不在身边,一时竟有些手忙脚乱,匆匆洗漱收拾完毕,便有士卒端来了早饭。军中饭食简单到近乎粗陋,与家中厨子的手艺简直是天地之别,但是也要努力吃饱,因为在军中,一日仅有两餐可食。 一边没滋没味的嚼着粟米饭,一边想着昨晚刘邦到底说了什么。 我当时困极睡去,印象中只记得他在我耳边咕哝了好久,说的是什么,却一句也记不清了,又凝神细想了一会,只得摇头放弃。 五更拔营,目标安阳。 我罩着一身软皮甲,骑在马上,混在以刘邦为核心的军官团外围,而离我三米多远的地方,雍齿穿着一身不甚合体的盔甲,半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显然,刘邦最后的决定是原谅雍齿。 但这并不代表着别人也可以原谅他。樊哙、夏侯等都似有意似无意的围绕在刘邦的身边,将雍齿排挤在核心圈的外围。他们和刘邦亲亲热热的说着话,雍齿几次想插进去,却只张张嘴又闭上了。我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心道,人当真不能轻易做出错误的选择,尤其在这风云变幻的乱世。因为,没有人知道谁将会是下一个老大。 ――――――――――――――― 安阳之战进行得相对比较顺利。但在我眼中,这第一次目睹的攻城战仍是进行得惊心动魄。 安阳县城并不很大,听萧何言道,传说“三皇五帝”中的颛顼、帝喾二位帝王建都于此,后商王盘庚历经13次迁都,最终也定址安阳,在此共传8代12王,直到武王灭商。但其后历经战火,早已不复昔日辉煌,再后来,秦灭六国,便在此设了安阳县。 萧何还在这边细细解说,那一边攻城之战已经打响。他干的活基本属于战前参赞及后勤,临场作战一时还用不着他,于是萧何便转而开始向我解释那些出现在战场上的古怪的大型攻城器具。 “那是槌车。”萧何指着被多名顶盔戴甲的士卒奋力推着,直向安阳城门疾奔而去的光架子车说道。那车上卡着一大捆直径足有三尺多长的圆木,圆木的头部裹以金属,显是用来撞击城门用的。槌车的威胁较大,城墙之上迅速集中了几十名弓箭手,箭声咻咻,如雨般向推槌车的士卒头顶落去。而推车的士卒们一手仍奋力推车,另一只手则举起了盾牌,竭力掩护着自己的身体,但仍不时有士卒被箭雨射中,惨叫着倒下去。 将这样大型的槌车推到城门之下,一路上至少需要付出二三十条的生命为代价。 萧何又指着另一辆顶部蒙着生牛皮,奇形怪状的车子道:“那是修橹,主要是用来掩护士卒冲到城下。”我仔细看去,果然,修橹下有不少士卒,有的还些人抬着长长的云梯,想必是利用修橹冲到城下后即搭起云梯攻击。 云梯登城是攻城战中最危险的一部分,爬上云梯后,士卒便几乎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很容易便被城上泼下的火油,射下的箭矢甚至是大石、滚木等所伤,甚至整座云梯都被推倒,一连串的士卒便只能悲鸣着从半空中摔下,很多当场便死于非命。 每一场攻城战的胜利都是用无数普通士卒们的生命所换取的,难怪孙武子会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再精锐的部队也经不起几场攻城战的消耗。幸好安阳的秦军守军已被抽调到巨鹿,这里只留下少数守军,否则只怕是把三万多人都押上去,也未必能攻下这座城池。 “那是什么?”我的目光被另一架奇怪的装置吸引过去。 “那是投石车。”萧何看了看,道:“投得远,但投不了太重的石头,准头也不够,用处不很大,主要还是对守城的人进行骚扰。”他叹了口气道:“我军初建,许多攻城器械都没有配备,现有的也不过这几种而已,若是能有临车、冲车、云车,再配上以前韩国的蹶张弩,打这小小的安阳就用不着死这么多人了。” 正说着,身边突然有士卒欢呼一声,“撞开了!城门撞开了!” 我和萧何立刻向城门方向看去,只见安阳城门两边崩开,撞车边上的士卒一阵欢呼,立刻将槌车向城内推去,卡住城门后,在城内秦兵冲出之前便迅速撤了下来。他们只是负责撞城门的兵卒,并没有带多少进攻性的武器,攻进城门的工作自有后续填补上来的步卒完成。 城门被撞开的安阳就像是被敲破一个小口子的生鸡蛋,只是还未等蛋液流出,急促的战鼓声中,刘邦的步卒就已经蜂拥而至,将城门彻底洞开,把这个口子破得更大。 双方士卒随即在城门口绞成了一团,展开了一场血腥的短兵厮杀。秦人服黑,楚人衣红,红黑两色密密麻麻的挤在城门附近,一时杀声震天,血流滚滚。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一刻,多砍别人一刀就有可能多一份生存的希望。鲜血倾刻间染红了大地,在这血色背景之下,秦兵的黑色越来越小,越来越少,最终彻底被这艳红的鲜色彻底覆盖。 安阳终于易手。 --------------------- 刘邦骑着一匹白马在一片浓浓的血腥味里走进了安阳,身后是黑压压一大群顶盔甲戴甲,连兵刃上的鲜血都未擦尽的士卒。街市上一个人也没有,只听到士卒们嚓嚓的脚步之声回荡在空中。安阳县衙大门洞开,一切碍眼的人和物都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整个屋宅清白得仿佛从未住过人。专待今日迎接新主子的到来。 刘邦按剑迈步走进县衙大堂,四下看了看,微微点点头,抬手将头盔摘了下来,往案几上一扔,松了松颈子,然后走到案几之后,踞坐了下去。 “老萧、老曹、坐坐,这是咱们的地盘了。”他招呼着萧何、曹参等人。 萧何等也见惯了他的形象,笑了笑,三三两两坐了下去。我也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跪坐下来。 刘邦又抬着头左右看了看,道:“老萧,听你说,这安阳也是个有名堂的地方啊。” “是,”萧何微笑道:“三皇五帝中就有两位在此建都。” 刘邦哈哈笑道:“那现在这地方归咱们了,咱们不也就是那什么皇,什么帝了吗?” 萧何微笑不语,夏侯婴和周勃、樊哙几人也笑道:“三哥当了皇帝,那咱们也能封侯拜相了。萧大哥就是丞相,给咱们几个封个护国大将军,祖宗八辈子也有面子啊。”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攻城战,此刻似乎需要寻找一些话题轻松一下,才能散去胸中的那股戾气。 待他们说笑了一阵,刘邦才转过头问萧何:“老萧,这仗死伤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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