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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诺德听完她的话，坐在一旁等到她的情绪缓和了一点，才开口说道：“埃尔林，我给你一个提议。”
　　埃尔林通红着眼眶看向黑发男人。
　　“黑鹰快要回来了，这次回来的是他们的团长塞西尔，和一个叫做夏佐的人。塔尼亚那边，之所以你会无法理解她的行为，是因为你和她的内心世界是不同的，根源在于她的人格上。你是无法教育她的，这里的人都无法教育她。能够教育她的，只有和她一样的人。”
　　埃尔林理解了阿诺德的意思，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所以我给你的提议，就是将塔尼亚交给他们。”
　　“但是他们可是星际佣兵团！”埃尔林不敢置信道。
　　“没错，他们是杀人无数的，手上沾过许多鲜血的佣兵团，”阿诺德眼中闪烁的绿芒让埃尔林微微镇定下来，“所以我说过，这只是给你的提议。我给你的提议不会让塔尼亚过得更好，甚至是让她迈上了一条糟糕的道路。不过我希望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再宽阔的‘包容’也不是毫无尺度的，当她膨胀到了一定的程度，她就会自取灭亡。因此作为一个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人，她必须寻找另一种生存之道。”
　　埃尔林不说话了，怔怔地看着阿诺德。
　　阿诺德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道：“你可以考虑几天，不需要很快做出决定，也要记得问问塔尼亚自己的意思。”
　　离开中心楼后，埃尔林走在主干道上，心中一片茫然。
　　另一种生存之道吗？
　　埃尔林不太明白这种事情，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离开。
　　尽管每当凝视着女孩的双眼时，对方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神色会让她感到陌生和可怕，但那毕竟是她的骨肉。
　　在踏上这座地下城时，埃尔林曾想过，或许这就是新的开始吧。他们既然迎来了奇迹，命运应该不会再次作弄他们，让他们重新掉入地狱。
　　可是……似乎是她太天真了。
　　“包容”是不可能毫无尺度的，同样的事情若是再发生一次，塔尼亚是逃避不了惩罚的吧……因为即使是孩子，也不能用“她是个孩子”而逃避对方曾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到他人的事实。
　　选择其实已经出现了。
　　他们这样的人，恐怕是永远不可能平平静静过完一生的吧。
　　如果塔尼亚能够学会保护自己，那是最好不过，只希望她的决定并不是亲手将自己女儿推下了悬崖。
　　***
　　听说塔尼亚会跟着黑鹰离开之后，陆宵有些震惊。
　　虽然塔尼亚的恶作剧差点让萨米丧命，可是也不至于把她扔给佣兵团吧？
　　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埃尔林自己想出来的，一定是阿诺德——
　　“埃尔林阿姨……”萨米的眼睛里滚起了泪珠，“啪嗒”“啪嗒”一颗颗掉了下来，“对不起，都是我的缘故……”
　　埃尔林一怔，走过来擦掉了萨米的眼泪，温柔地笑着道：“不是，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她的目光移向陆宵，仿佛知晓他在想什么似的，说道：“阿诺德先生是不会强迫我的，他给过我考虑的时间。”
　　“……塔尼亚自己怎么想的？”
　　“她……”埃尔林轻叹了一声，“她也没有拒绝。”
　　尽管没有拒绝，可是直到方才两人分别，女孩始终没有看过她一眼。
　　陆宵看着女人落寞的神色，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又安慰了埃尔林几句，他就将萨米送回了家。
　　见到萨米的时候，丽芙一脸快要崩溃的模样，紧紧抱住了他，并向陆宵道了谢。
　　萨米在陆宵离开前扯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明天能不能再去找他，陆宵自然应了下来。
　　黑鹰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走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或许不。
　　对于陆宵来说就不太平静了。
　　佣兵团老大临走前来蹭饭也就算了，为什么还非得带来一个面瘫的属下？！
　　刚好阿诺德今晚没有来，加上重新归来的萨米，圆桌边又添了张椅子。
　　吃饭的时候，那个红头发的男人一直盯着陆宵看，看得他连叉子怎么用的都快不知道了。
　　“你在看什么？”终于连塞西尔也好奇起来了，忍不住问。
　　“只是觉得不太协调而已，”夏佐用叉子插起一块黑乎乎的“蛋”，面无表情地说，“这是巴泽尔做的食物。”
　　“哦，的确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塞西尔也靠近过去瞻仰着蛋块。
　　夏佐打开通讯器的拍摄功能，对着叉子上那油光发亮的蛋块拍下一张照片。
　　塞西尔嚷嚷着“我也要来”，凑到了夏佐的脸庞，两人中间是被叉子插着的一块蛋块。塞西尔咧开了嘴露出了牙齿，夏佐面无表情，闪光灯一亮，他们用夏佐的通讯器留下了一张合照。
　　——是不是还要发微薄啊！
　　陆宵忍无可忍怒摔叉子！
　　布兰迪放下了叉子，用手帕擦了擦嘴。
　　“布兰迪先生，您今天吃得很少啊……”里维好不容易开口说句话，语调讪讪的。
　　“没胃口。”布兰迪干脆地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里维：“……”
　　一顿饭吃完，陆宵去洗碗。萨米原来也想跟着一起洗，结果摔破了一只碗就被陆宵赶走了。
　　里维打扫完后见佣兵团的老大还在那儿剔牙，部下还在探索着厨房的其他角落，凑到陆宵身边小声道：“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看了身后一眼，陆宵叹了口气，说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我这边没事。”
　　“你确定？”
　　“确定，你回去休息吧。”陆宵对他笑了笑。
　　“……那好吧，那明天见了，巴泽尔。”里维迟疑地跟陆宵道了别，便离开了。
　　厨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陆宵洗碗餐具后又收拾了下厨台，回过身，目光与塞西尔撞在了一起。
　　“你不怕我再对你动手吗？”塞西尔笑得一脸痞气。
　　“……反正你已经差点把我弄死过了。”陆宵翻了个白眼。
　　“哈哈！哪有那么夸张，你不是还好好活着嘛！不过我果然还是觉得你很奇怪，你完全不像巴泽尔了。”
　　“是吗？”陆宵敷衍着，解下了围裙挂到了柜门的衣钩上。
　　刚要松手，一片阴影盖了下来，“砰”的一声，一只手按在了柜门上。
　　陆宵猛地抬头，心下暗暗一惊。
　　——这家伙，什么时候到这边来的！
　　夏佐站在对角角落，闻声递来一道目光。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眼神，”塞西尔微微扬了扬下巴，笑得非常恶劣，“我还真想不到，你的眼睛变成这副模样挺能让人产生出凌｜虐欲来的。”
　　陆宵的脑袋“嗡”的一声，彻底崩坏了：“你——你开什么玩笑！”他一脸后退了好几步。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塞西尔的眼睛上盖着一片阴影，漆黑的瞳仁里闪烁着异常耸人的光芒。
　　那种光芒仿佛是一根无形的刺，即将刺穿他的心脏。在塞西尔向他靠近一步的时候，那一瞬间的危机感让陆宵下意识地抽取出了一部分力量体，凝聚起来向塞西尔袭去——
　　夏佐忽然皱起眉头，站直了身体，目光紧盯着金发男人。
　　“陆宵，冷静！”兔子的声音倏地响起，无形的力量体触角在与塞西尔的左胸相差一毫米的地方停住了。
　　“嗯？”塞西尔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眯起了眼睛。
　　陆宵出了一身冷汗。
　　他捏紧了双手，声音嘶哑地说道：“我希望那只是一个玩笑，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塞西尔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那个白痴说的话你就无视吧，倒是你，巴泽尔，”夏佐开口说道，“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做？难道打算一直乖乖做阿诺德的阶下囚吗？”
　　“我以为你们和阿诺德是合作关系。”陆宵瞥了他一眼，谨慎地说。
　　“目前，没错，”夏佐淡淡道，“不过阿诺德没办法给我们带来长远利益。”
　　“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向我伸手吗？”陆宵扯了扯嘴角。
　　“因为你的脑袋还是一个不得了的宝库啊。”塞西尔笑眯眯。
　　“你们佣兵团好好的钱不去赚，整天想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实验是怎么回事啊！”陆宵皱起了眉头。
　　“哈？”塞西尔拧起了眉毛，“你知道我们每个成员的人头赏金有多少吗？！”
　　“……”
　　“如果只是要赚钱，那我只要捅了那家伙就能成为大富豪了好吗！”塞西尔指着角落里的夏佐说道。
　　夏佐面无表情。
　　“……”陆宵游移开目光，干巴巴地说，“就算你们这么说……你们别忘了你们对我做过什么，还指望我恢复记忆后还能和你们合作？”
　　夏佐说道：“所以作为补偿和邀请礼，我们在这里可以提供给你几个消息。”
　　陆宵一愣，看向他。
　　红发男人缓缓说道：“第一，星际社会地底下你的人头赏金已经到二十亿什米亚通用币，也就是两亿联盟币了。”
　　“第二，你的随身部下沃伦斯图亚斯在回到什米亚主星之后就没有出来过，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他被扣押起来了。”
　　“第三，最近有许多人在找当初在星际海盗船‘尤杜拉’上呆过的海盗，我们查到其中一方势力来自于什米亚帝国——很有可能是你的父亲派出来的人。”
　　“这是黑鹰献上的一点点小心意——”塞西尔勾起了唇角，“我说过我没耐心等你恢复记忆，不过我已经改变主意了。你可以考虑一下，从阿诺德的手里把你带走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塞西尔有流氓攻的潜质有木有！

　　☆、第34章　苏醒的实验体

　　第三十四章
　　——离开这个基地！
　　陆宵原本还在琢磨着夏佐告诉他的消息，可是一听到塞西尔最后一句话；他的注意力就全都集中到那儿去了。
　　见陆宵眼睛都闪亮起来了；塞西尔扬高了眉毛，心想上钩了上钩了。
　　可是转瞬；那光芒就暗了下去。
　　金发男人反倒后退了一步；僵硬地伸出手摆出了拒绝的手势；语气生硬道：“不用了；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
　　“哈？！”塞西尔怒了；“你刚才完全是打算答应的样子嘛！”
　　“但是我冷静之后想了想，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什么意思？！”塞西尔咄咄逼人地靠近过来。
　　陆宵索性也不后退了；瞪着刀疤男人道：“开什么玩笑；我要是跟着你们走了不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里吗？在这里至少我目前是安全的啊！”
　　“你——”
　　“好了；老大；”见塞西尔有要暴走的趋势，夏佐赶紧过来架住了人，“本来就不可能一口气就成功的吧。”
　　“但是我们这儿有什么不好！你要是担心自己会死，那跟着老子不就可以了吗？！”塞西尔恼怒道。
　　“在这儿我谁都不需要跟，不好意思。”陆宵面无表情地说。
　　“那刚才给你的三个消息怎么算！”
　　“不是你们说算补偿和邀请礼的吗！”
　　“我——”
　　“老大！”夏佐皱起了眉头，死死压制住了塞西尔强壮的身躯，对着陆宵说道，“你说的并没有错，不过你可以再仔细考虑下，反正之后我们还会回来的。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告辞，巴泽尔。”
　　塞西尔被夏佐强制离开了。
　　等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陆宵蹲了下来，回想着夏佐说的那三个消息。
　　巴泽尔的人头赏金竟然是以亿计的！
　　虽然不知道什米亚帝国和那什么十三星系联盟的物价水平怎么样，可是不论怎么说，“亿”都是个不可小觑的单位了啊！
　　“……你到底在兴奋什么，反正那笔赏金永远到不了你手上的吧。”
　　妖孽兔子男突然出现在陆宵身边，背靠着厨台吐槽道。
　　“但是亿啊！那是亿啊！”
　　“巴泽尔好歹是一个星国的皇子，这种赏金数额还是挺正常的吧，”兔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呵呵道，“不过有了这份赏金，冲着你人头来的人也会有不少吧。”
　　“……”说的也是……他就光为那数额激动了，都没想到这一点。
　　“说起来，卢法斯果真是在找那群海盗啊。”
　　“嗯，”想起之前在巴泽尔的记忆回廊中看到的东西，陆宵蹙眉道，“如果我之前所在的那个地球是在平行世界的话，我也要找到那帮海盗才能回去吧。”
　　“这可不是像嘴上说说一样简单的事情，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成功几率是很低的。”
　　“我知道……”
　　第二天，陆宵没再见到塞西尔和夏佐的身影，据说两人已经带着女孩离开了。
　　而之后，陆宵再次在生产房中过起了规律而又平静的日子。
　　经过萨米那件事情之后，米卢稍微和他走近了一点，丽芙也对他态度好了不少。
　　他想要让萨米学一点东西，譬如数理化之类的，可是一想到说不定地球上现在在教的那些知识拿到这个星际社会里来都已经是错误的知识了，他还是作罢。丽芙似乎也不想让萨米再闲着，索性把他赶去生产房和大家一起工作了。
　　说起学习，阿诺德虽然之前说了他再去找他学汉字会不会被赶出来之类的话，可是却他人再也没有来过，包括晚饭时候也没再来了。
　　陆宵略微有点在意，不过反正日子过得也还算平静，就把这件事情放在脑后了。
　　每天夜晚，陆宵都会留出一段时间来锻炼自己的感官和控制能力，兔子也每晚都会出来陪他——巴泽尔一直在沉睡着，自那日之后就没有醒来过。
　　“说不定他再也没办法醒过来了。”兔子是这样说的。
　　陆宵心里有一点郁闷，不过他也无能为力。
　　在一天又一天的锻炼中，他慢慢感觉到了自己和巴泽尔的存在。
　　或许是灵魂的缘故，他们二人都在这具身体的中心处。和兔子不同，他们的灵魂是两团小小的热源，仿佛是火苗一样，很轻松地就能熄灭。也是有了这样的对比，陆宵才能明白兔子的存在是有多强大。简直就像是人类和一只蚂蚁的区别，说它是“神”真的一点都不违过了。
　　能够感觉到他们两人的灵魂之后，兔子便让陆宵的练习中心放在了延伸力量体上。
　　进步是神速的，力量体能够到达的地方越来越远。
　　而或许是当做了枯燥练习过程中的一点乐趣，兔子偶尔会把它看到的事物景象传递给陆宵，因此陆宵也能凭借力量体看到很远地方的景象。
　　最开始是地下城里的深夜。
　　戴着睡帽打着呼噜睡觉的里维；在深夜的街道上无聊巡逻的米卢和班；明明已经是少年模样，却依旧蜷缩在自己母亲怀里的萨米；中心楼楼下日日坚守的守卫；在三楼医疗层里检查设备的罗兰；坐在办公室中，老是看着落地窗外的地下城发呆的阿诺德……
　　而后是这颗没有大气的星球表面。
　　那一望无际的白色沙漠，隆起的沙丘，凹陷下去的深坑。
　　再向外探索出去，就是寂静而又浩渺的宇宙。
　　当探索范围到达宇宙之后，陆宵慢慢焦躁了起来。
　　因为宇宙太大了，将力量体不断地延伸出去，连着几日看到的几乎都是同样的情景。虽然以前就知道宇宙浩渺，无边无际，可是这一次陆宵切实感受到了自己身在宇宙当中的渺小，明明不断地在前进，却又像是在原地踏步，完全看不到进展，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地球！
　　兔子的态度也严厉了起来。
　　“这本来就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事情，你现在还差得远，别想太多，只要坚持下去就行了。以你为中心，你能到达的最远点为半径，这一个范围内的环境都在我的眼睛底下，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我知道了……”陆宵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有点丧气，也有点倦怠了。
　　不过他们还是有点收获的，那就是他们发现了另外两个实验基地，还有秘密基地所在的那颗星球。
　　那颗星球离他们现在所在的这颗星球大约二点五光年，从宇宙中看过去和地球很像，不过蓝色部分，也就是海洋部分感觉比印象中的地球要少很多。
　　陆宵把力量体投放到了那颗星球的地表，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兔子才帮他找到他当初看到过的那片潜藏着秘密基地舱门的草坪。
　　因为兔子传递给他的讯息会让他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所以他对那个位置也是印象深刻。
　　一个月后。
　　“阿诺德，你收到黑鹰传过来的消息了吗？”露娜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急匆匆地说道。
　　阿诺德正在上着网，闻声从全息屏中抬了抬眼帘，微笑道：“啊，那条消息吗，说是半个月前已经把跟着他们的人彻底甩掉了？不过我还是有点在意，因为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轻松。”
　　“不管怎样，把那些人甩掉了就好了！”露娜有些兴奋。
　　“嗯，是啊。”阿诺德一边应着，一边扫过近日来网络上的各种消息。
　　见阿诺德的反应有些平淡，露娜的情绪也回落了下去。想起之前和黑鹰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