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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城之半生浮图-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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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年龄,在受教化极少的情况下,聿哥的话我其实听得懵懂,不太能理解其涵义,只从中获得一个讯息:除了他,别人谁也不能信。
在我坚定地点头要跟他离开森林时,他似有些惆怅地说:小九,你这时的决定可能代表了一生,或者,森林的生活会更适合你,确定要跟我走吗?
很奇怪他的反复,但我仍然坚定地再次点头。于是他指了那窝巢里的白骨,让我用布包起来,说是有用。我依言照做,并把虎狮的骨头也一并收了起来。
自那以后,我成了聿哥的尾巴,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没过多久,他就告诉我那具从森林里带出来的人形白骨与我没半点关系,那人并不是我亲人,所以以人贩子居多。谈不上失望,因为我本就对亲人没太大概念,是与不是都无关我生活。
聿哥说尽管我与动物沟通的本事不算天赋,但这世上没几个能像我这般,巧以致用,会是无人能及的秘密武器。他教我不光是沟通,还要学会利用音域来驱使动物,请最好的声乐师傅,不是学习音乐,而是掌握声音的本质。有些无法用嘴吹出来或者发出的音频,则借助工具。
为了培养我的能力,聿哥带我走过了无数森林,偶尔看到有人会来找他,只需一个眼神,我就会默声走开到一旁,等那人离去了再跟在他身边。有时候想,自己很像是他的影子,总是尾随于后,在我以为可以做一辈子他影子,却有一天他站在某处高崖上对我道:小九,到了你该单飞的时候了。
聿哥为我指了条路,给了我一只手机,还有不算多的一打钱。从此,我又回归了一个人的世界,这一年我十五岁,跟了聿哥五年。离开后,才知人间冷暖疾苦,飘荡的第一年,我接过聿哥三个电话,每一次他都只问一句话:小九,还能撑得下去吗?
我的回答都是:能!第二年,聿哥只打过一个电话,也只问同样一句话,接到他电话时我真的很想求他带我一起走,因为当时我刚与街头的歹徒搏斗,一把匕首还插在小腹处流着血,可我咬紧牙关依然坚持说能。这次聿哥在电话那头轻赞了句:好女孩。
倏然间有种直觉,他就在旁看着此刻的我,当我吃力地环转视线,终于在街头的某个位置凝望到熟悉的身影,泪夺眶而出。那是一种历经百转千回,终于看到亲人的酸涩由衷而发。
随着聿哥一步步走近,我迷离着眼定定凝看,最终昏倒在他脚前。醒来时聿哥已经不在,他让护士留了一个录音笔给我,里面有一段他的录音,那些话,我至今仍然记得。
小九,你像森林里被一路呵护长大的小兽,失去了属于兽的生存本能。你对敌人太仁慈了,否则不会躺在这里,当时你完全可以驱动周旁的野犬甚至草丛中蛇虫帮你,谁还能近你身?当初我之所以会买下你,是因为从你桀骛不驯的眼中看到了不属于你年龄的沧桑,有些像我。以后我不会再见你,当我再打你电话时,就到了你真正历练的时候,若那时你还没掌握生存法则,那么你必将面临死亡。
感觉。。。。。。聿哥像淳淳善诱教导的慈父,这是我看了好多电视剧后得出的总结。尽管聿哥的样子从我第一眼见他时就没改变过,永远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三十来岁的沉稳,四十多的沧桑,从他身上找不到岁月的痕迹,而我倒是从只到他腰际长高到他下巴处了。
自那后,我的十七岁、十八岁都是孤单的,就在十八岁即将步入年关时,终于等来了聿哥的电话。那是一次完全不夸张的生死劫难,以我十八岁的稚嫩完全应付不过来,若非聿哥及时赶到,我就真的一命呜呼在那个旷野里。
聿哥看我的眼神中流露的是极其不满意,他也确实冷了声对我斥责说很失望,给我近两年时间,没有任何进步,对人心的设防低到不能再低,以至于一招涉险,差点命不保。他是拂袖而走的,看着那愤然而离的背影,我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后来才知这次历练,是聿哥给我的成年礼,他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让我领略成人的世界。
从此开始学会用伶牙俐齿武装自己,学会脸上带假面,学会走在人群里时刻警惕,学会扮演不同的角色,学会笑着承受老天爷给以的安排。
113。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好长好长的梦,犹如重走了一回人生,梦里几乎满篇都是聿哥的身影,哪怕他只是在我二十多年华里,只占了五分之一。
论起我的年岁,基本都以约数来推。犹记得当初陆续信誓旦旦地称调查我身份时,证件上写的是今年二十四岁,他要比我大。只是他并不知道,我儿时对年龄是无概念的,没人告诉我懂事是几岁,也没人告诉我一年是多少个白天黑夜,就只是年复一年地过着,到了被人抓去压笼中时,他们是为安抚观赏人群的好奇心,随意给了我一个年龄:十岁。
十岁的“怪物”,越加显得稀奇又古怪了。于是纷纷拍照留念,某年某月某天在某地,看到了一只属于妖的人形怪物,这是多有意义的一件事啊。
也就近年才流行什么骨龄测试,十四五年前谁去关注这方面呢,聿哥给我安户口身份时,也就依照当时十岁年龄。一晃眼就是十几年过去,那些隐藏的过去被埋在了记忆深处,不会轻易去打开那扇门,却没想在这梦境中,又翻开了那一页过往。
当梦回的历程结束时,就有了意识,却觉眼皮沉重,始终睁不开。可以感觉有人在往我嘴里喂入什么,想抿唇拒绝,可无意识下根本只能任由那液状物滑入咽喉。等味蕾品出是食物后,也就没再抗拒,渐渐明白自己可能出了问题,否则何需别人来喂食。
心下不由生疑,难道这回又中计了?萧默还是成晓?首先排除了成晓的可能性,她是聿哥明令我来保护的,她绝无可能会来算计我。那么就只剩萧默!心中很是焦急,前一次为聿哥执行任务算以失败告终,若这次再失败,恐怕得向聿哥以死谢罪了。
尤其他交代的口吻非常慎重,而成晓言辞间与聿哥的交情非比寻常,千万不能有事。
都说黄粱一梦不过短暂,可自长梦之后,每天都能定时意识清醒,却就是无法真正醒过来。是听到成晓的语声才确定喂我水和液状食物的是她,而她似乎还在与另外一个人说话,听那嗓音,并不像是萧默。当真正苏醒过来,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睁开眼第一感官就是身处何地的疑问。
入目古色宫殿般的建筑,灯火明亮,空间浩大。仔细回想了下,明明记得。。。。。。我们是在一扇巨大的白金石门外沉睡过去的。等身体的知觉回来,才侧转头去环视,立即就看到萧默静躺在我身侧,也睁着一双茫然的眼在四下观望。
察觉到我视线时,才艰难地偏转过头,两人目光相碰,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他的另一边,还躺着他那三个手下,从胸口起伏来看,应该也处于昏睡中。似乎我错怪萧默了,一行六人,五个人躺在这里,只有一个人不见,那还有何疑惑的呢?
可是我不明白,成晓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把我们都放倒,是因为这处有什么秘密不能被知道吗?
可能是昏睡太久的关系,身体虚乏之极,就连起身而坐这个动作做起来都异常艰难。成晓就是在我与萧默四下茫然而顾时出现在视野中的,与她一同的还有。。。。。。嗤!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死死盯住成晓身后的人。脑子成了一片糨糊,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聿哥让我来保护成晓,找她要找的人,可是为什么聿哥亲自赶过来了?是对我不信,还是对成晓太过在意?是有多少年没见聿哥了?五年?六年?总之长到以为这辈子都难再见到了。
他们在说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只发现聿哥从出现开始,就没有给过我一个眼神,甚至连眼皮都没抬起,视线一直就落在成晓身上。几度张口想要轻唤,但嗓音都压在喉间。
聿哥,为什么你不看我一眼?我是小九啊。心里有声音在喊。
眼睁睁看着他嘴皮翻动,丢下句什么,就拉着成晓的手坐上不远处的椅子,然后机关启动,两人消失在眼前。我茫然转头去问萧默:“他们去哪?”
萧默面露不快,没好气地回:“我哪里知道。成晓要找的这个男人真是古怪。”
我怔了怔,“谁是成晓要找的男人?”
“亚楠,你没事吧,刚才那个男人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惜攀越雪山帮成晓要寻找的人啊。”
聿哥是成晓要找的人?不对啊,这趟行程,我与萧默诸人都是聿哥找来帮成晓的,她言辞中也提及聿哥全名,显然她不是在找聿哥啊。我意识到事情有些蹊跷了,再次询问萧默为何肯定那个男人就是成晓要找的人,他很是无辜地回:“刚才问的啊,她自个点头承认的。亚楠,你是不是昏睡时间过长有后遗症,神智还没清醒呢?”
“我们睡了很久吗?”
萧默眯了眯眼,语带懊恼地道:“据成晓所言,说是我们睡了有近二十天左右。”
我沉默了下来,且让萧默以为是真的睡太久而脑子糊涂吧,只有自个心里通透着,原来那个人不是聿哥,是一个长得与聿哥有九分以上相像的男人。刚才处于重见聿哥时的澎湃心潮中,并没有仔细观察,但既然成晓确认了那是她要寻找的人,那就一定不是聿哥了。
如果是这样,一些事就能解释得通了。难怪聿哥打来电话时语气那般凝重,原来此趟任务不光是为保护成晓,还关系到寻找他兄弟这事。长得这么像,应该是同胞兄弟吧。
知道不是聿哥后,对刚才被漠视也就释然了,心绪回稳平复。隔日萧默的三个手下也陆续醒来,听萧默在那商量准备出山的事宜,我保持缄默在旁。
轰隆的机关声传来时,我的视线划转,直直盯住那座椅空缺处,很快成晓坐在那人身上又再次出现。再次凝看那张脸,依旧觉得他与聿哥长得实在是像,但心里有了底后还是能察觉到异样,他不像聿哥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神色中的喜与不喜尽显于表。
见成晓并无介绍他的打算,我也不好开口询问。听他们在商量出山事宜,昨天萧默就说成晓与那人可能要留下,就我们五人回程,于是今天在这剩余的口粮上讨论。我提议把多余的粮食留下,假若他们有意在此长留的话,可以不辞辛劳再送粮进来。恐怕这是我近几年来最热心的一次。
但那人“婉言”拒绝了,明明听萧默说昨天他还坚定地称要留下的,这一刻却改变了主意,要与我们一同离开。此决断倒也省了余粮分配,而我也急于回程向聿哥汇报这件事。
收整了下,大伙就踏上了回程路,到岔路口时选了向下的通道,沿途我暗中留意,听到成晓称他为盛世尧。心头闪过疑惑,为什么不姓庄?
碰到了好多天前一样的情景,山道变狭窄,蜿蜒崎岖不说,渐渐也只能供一人行走,尤其是高度骤然变矮,需要弯曲着腰才能行走。我没有理由地走在了最前方引路,又到了专长以用的时机,而且从沿路痕迹判断,那群以雪狼为首的狼也是走得这条道,很可能就在不远的前方。
相比向上要吃力很多,主要是必须一直弯着腰走。我有特别留意两旁山壁,是人工用利器挖凿的,却不知为何要只弄这般高度。实在太耗体力,只能走走停停,差不多有一天的时间,昏暗中终于看到了光明,就在我的正前方,精神为之一振奋。
但等赶至近处,却发现光亮是从五十公分以下的位置透进来的,附身低头向内探看,又伸手摸了摸,触手冰凉,已是能肯定,此处或许就是洞口,但是被厚重的积雪给覆盖了,而从光源绵延却看不到头来看,这处积雪压了很长,而这五十公分左右的狭窄洞口,应该是狼一点点从这处钻开去了外面,人身根本钻不进。
萧默见状就提议也用工具挖凿开雪层出去,他话刚落,就被最后面的盛世尧给数落愚蠢,说这明显是上面发生过雪崩,使得整片积雪滚落在洞口前,形成了小型的雪山。但凡受力大一些,就可能引起雪层坍塌,那么我们一干人都将被活埋在雪底下。
虽然他对萧默说话显得有些刻薄,但却是在理,而且我观察过,雪层有松动迹象,应该是之前狼群经过时触碰引起的。到此本该陷入死局,但那盛世尧在问成晓要过一把匕首后,就让我们全部侧坐而下,他则一一跨过到了最前面,然后就在我的眼前上演一幕令人惊愕到说不出话来的本领。
只听骨骼脆响,原本一米八左右的身形竟然转眼缩到比我都还要小,最后变成了差不多十岁孩童那般,一骨碌就钻进了洞内。真难以相信,这世上真有缩骨功这门功夫。
等待很煎熬,没有人开口说话,一分一秒都过得十分缓慢,耳朵竖起了不敢有丝毫分心,细听外面动静。大约一小时左右,终于听到了沙沙声,我控制不住地喊:“回来了。”
低头凝看,发现莹白的雪洞内,盛世尧在向这处一点点移动,而他每移动一分,就轻划两旁的雪,将洞穴尽可能地扩大。此处因为情绪激动,在争相议论,只见盛世尧向我这处看过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连忙回身对后人轻嘘。
他在雪洞之内轻凿雪层,哪怕是一丝声波的震动,都会导致难以估料的后果。
114。他不是这种人()
等盛世尧终于钻出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原本十几公分的雪洞,变得宽敞许多,目测就连萧默那般身材高大的也是能钻入了。但同时,这个雪洞的危险性要比之原来更甚,牵一发而动全局,再细小的一丝鲁莽,都会导致整个雪洞坍塌。
所以我们分开一个一个钻出,假若其中有人不小心动到雪洞,也不至于会连累他人。盛世尧将洞的长度与爬行时间都写在了纸上,他自然是要陪着成晓的,于是我就成了第一个钻雪洞外出的人。
身体缩到最紧,每一分挪动都带着小心翼翼,就像游走在钢丝的人,每往前一步都代表着未知。从没这一刻感受时间是那么的煎熬,光明就在前方,可是却像遥不可及的梦,等终于看到出口时,那种激动无以言表。
而后,我坐在洞口处开始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从里面一个一个钻出来,都没发生任何意外。但心却仍提着,因为还剩盛世尧与成晓没出来,这时天却已经黑了,定然影响他们的视线。
以之前形势分析,肯定是成晓先出,盛世尧最后一个才出来。可在我们翘首以盼中,最先冒出头的却是盛世尧,微觉疑惑,等看到成晓就紧跟在他身后,手还拉着他的一只脚时,才明白两人是同行了。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不管以什么方式出来的,到底我们所有人毫无损伤地离开了雪山腹地。
所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洞口,可只走了约五十多米,身后就轰的一声,回头而看不由脸色发白,刚刚我们还从那雪洞钻出的,如今雪堆全部坍塌,将雪洞完全覆盖了。这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等于是我们与死神擦肩而过了。
转而心念电转,立即洞悉了为何最后盛世尧与成晓要一同出来,因为,时间不够了。这个男人当真厉害之极,他不但会缩骨功,为所有人谋出路,更是算好了这个雪洞能支撑的时间,这其中若算错一步,这里至少有一两个人是被活埋在雪下,或者堵在雪洞之内。
天黑之后,雪地不宜行进,这是常识。找了块空地,打算休整一夜,等天明后再找下山的路。但夜深时,就被一群狼给包围了,划转过一圈,并未看到那头雪狼。看它们精瘦的身形以及干瘪的肚腹,就知是饿了很久,当动物的本能在驱使行动时,外在的控制就变得很难。
因为它们的思维是单一的,饥饿与生存挂钩,想要活着,就必须得找猎物。即使我发出强制驱逐的命令,这群狼都只是顿在原处不上前,并不离开。狂躁的气息在吠动,目光划转间瞥到某只狼身上带着血迹,它们是遇上更凶猛的野兽了,以至于情绪都不太对。
眼看狼群再一次包围上来,我心中骤然而凉,明显它们刚遭受了攻击,骨子里的狼性被激发,全都失去了理智。而我们不巧成了它们的假想敌,恐怕接下来会是一场恶战。
突然耳旁传来一声尖啸,我心中一震,转眸凝向盛世尧,对声音的敏感度让我准确判断刚才那声啸来自于他,而这啸声极像。。。。。。蝙蝠。人们常把蝙蝠称为夜枭,可见它的尖啸是有多恐怖,几乎是立即那群本在围攻上来的狼开始眼露惶恐,在原地不安地来回踱步。
看来比起我的竹音驱控,盛世尧的啸声要更有效一些,因为他是以强效恐吓的方式来震慑对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在暗夜里尤为响亮,视线循声移转。今夜月光皎洁,远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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