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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妹-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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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矶之战竟然是敌人的诡计!窗外严八姐和端木槿都是一惊。不过从眼下的局势看来,也不难明白:玉旈云要除掉刘子飞,所以在莲花矶借刀杀人,同时也声东击西,让自己的部下渡河袭击揽江大营,还让细作们乘机占领揽江……他和端木槿从对岸过来之时,以为带回了至关重要的消息,可以阻止敌人偷袭,谁知是无意之中助了敌人一臂之力!

    “哈哈,莫大人说话可真有意思!”那沈副将干笑了两声,“你我同为内亲王效力,无论是真刀真枪上阵杀敌,还是潜入敌人内部打乱其阵脚,缺一不可——还有那个海龙帮的乌帮主,他这次也立了大功。”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不如让乌帮主去瞧瞧是什么人在偷袭咱们——他手下那些个海盗身手都不错——咱们的人不能离开岗位,他的人不是都闲着?”

    “乌帮主并不听命于我。”小莫道,“而且,他此来只带了十几个人。偷袭咱们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大海捞针,并不是办法……我看……”

    “什么?”沈副将急着问。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们。”小莫道,“反正咱们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没办法撤进山林里和咱们周旋。若是能把他们的粮草收为己用那自然最好,要是得不到,反正粮食也不是咱们的,大不了一把火烧了——”

    “啊?”沈副将吃了一惊,“那多可惜!”

    “如果让程亦风和严八姐知道咱们只有五百人,他们带着民夫冲进来,咱们之前的心血可就白费了。”小莫道,“现在就传令下去,把火油准备好。明日若是我大军杀到,接收这些粮食,那是最好。否则,就烧个干净——楚军不是想跟咱们玩焦土战术么?就让他们先尝尝焦土是什么滋味!”

    这还了得!严八姐和端木槿都暗叫不妙:程亦风猜测这群樾寇是在等待樾军主力来到,且打算窃取粮草,这只是猜对了一半。原来人家的根本目的是破坏——他们没想要和楚军交锋,所以既没有关城死守的布署,也没有出城偷袭的计划,只是打算最大程度地破坏!不是他们种出来的粮食,也不是他们建设出来的城池,他们当然不心疼。但是对于楚军来说,揽江的粮草就是命脉!可不能毁在敌人的手里。

    “我得去向程大人报告此事。”严八姐低声对端木槿道,“此刻不能轻举妄动,若是樾寇狗急跳墙,揽江就要化为灰烬。”

    端木槿点点头:“我在这里继续监视着,有什么消息,就出城去告诉你。”

    当下,那两名守粮仓的士兵去传达小莫的命令,严八姐飞檐走壁出城报讯。端木槿则继续潜伏在窗外,密切注意着里面的动静。沈副将似乎还是对三座粮仓的粮食可能化为灰烬感到心有不甘,走来走去,想要找出一条更好的应对之计。小莫却只是坐着,闭目养神。端木槿见他面色青白,手时不时地抚着胸口,猜测他应该是伤口尚未痊愈。

    “啊呀,我想到了!”沈副将忽然欣喜地拍着脑门,“这城里不是还有些人没有逃难去吗?咱们可以把这些人都押到城楼上去——楚军胆敢进攻,咱们就把这些人杀了。现在城外主持大局的是程亦风这个书生,他一向婆婆妈妈,最爱标榜自己爱民如子。他一定见不得我们揽江的百姓。这样就可以拖延时间,直到我大军杀来。”

    好残忍!端木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小莫也睁眼瞥了瞥沈副将:“说的倒轻松!程亦风虽然一介书生,但也在军中历练许久,亲身经历过落雁谷,又指挥过大青河战役。而且,他在楚国官场沉浮近二十年,那勾心斗角比眼下惊险百倍。别看他小事上或许有些妇人之仁,但是大事上,还拿捏得清楚。你指望他为了城里那几个小民而赌上整个揽江前线的胜败,他才没有那么傻!到时候你还没把人质杀完,他倒已经想法子从别的地方攻进来。咱们就得不偿失。”

    “莫大人好像做了程亦风肚里的蛔虫了!”沈副将笑道,“程亦风经历过大风大浪,但是他现在带着的那群民夫又不是什么人物。这些升斗小民没什么长处,唯‘贪生怕死’四个字而已。如果咱们在城楼上开杀戒,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大樾国兵队的厉害,他们还不四散逃窜吗?你看今天城里的这些人,光只听到‘樾军来了’这句话,就已经慌忙逃命去了。有的时候,对待这些蚁民就得用些狠招。当初咱们打郑国的时候,刘将军屠了几座城,不是把郑国人吓得魂飞魄散?江阳城不是未用一兵一卒就拿下了?”

    “沈副将此言差矣。”小莫道,“去年我军东征之时,虽然我身在楚国,也知道最后率先攻入江阳城的不是刘将军,而是内亲王——当时郑国禁军杀了驸马,向内亲王献城投降。郑国百姓纷纷涌出江阳城来迎接内亲王。因为他们听说内亲王和石将军军纪严明,沿途不仅不扰民,还修筑水利,又战胜了可怕的瘟疫。他们看来,让内亲王统治,好过让郑国那群只晓得争权夺利的家伙糟蹋,所以才献城请降。”

    樾军东征。洪水。瘟疫。这勾起了端木槿多少回忆?玉旈云怎样将整个乾窑城交给她,让兵士们配合她寻找医治疫病的办法。那个时候,她忘记了这人乃是楚国人人得而诛之的敌国将领,对“不问身份,不问善恶,只问病痛”的祖师教诲愈加深信……当时没有想过,玉旈云能够率军灭了郑国,有朝一日也会率军攻打楚国。是她太天真,太傻!

    “哈哈哈哈。”沈副将笑起来,“莫大人,咱们现在同为内亲王效力,这些场面上的话何必要多说呢?内亲王为何会率军在郑国治水抗疫?还不是因为她用了郭先生的妙计?先砍人一刀,再给人上药,这招数可高明得很。郑国那些无知小民又不晓得这背后的玄机,当然把她当成神一样来拜。尤其是,她还遇到了那个女大夫端木槿——此人也当真可笑,身为楚人,却尽心尽力为内亲王办事,在郑国活人无数。大伙儿看她,就好像观音菩萨一样了!如今咱们在江阳也可以依葫芦画瓢——如果得到这三座粮仓的粮食,我们也可以借花献佛——凡是愿意投降我大樾国的,就送给他五十斤粮食,反之,负隅顽抗的,就要掉脑袋——还怕周围那些小民不蜂拥而至?”

    “内亲王只让我们在这里摆空城计,阻止楚军撤入山林,可没有让我们夺取粮草。”小莫道,“我们只要执行命令就好。况且,内亲王治军,严禁纵兵屠城。你既投效内亲王,不可干犯军纪。”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沈副将道,“眼下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为何要白白放弃机会?莫大人昔日在楚国,难道也事事要先向内亲王请示?”

    “好一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蓦地传来一声冷笑,外面走进两个人来,都是便装打扮。身材高大的那个单衣短打,正是乌昙。而另一个中等个头,在这闷热的夏夜依旧披着斗篷,风兜盖在头上,从窗外那个角度并看不见面目。然而,端木槿已经认出其声音来——是玉旈云。

    她险些惊呼出声。沈副将则吃惊得结巴了起来:“内……内亲王……您……您怎么也到揽江来了?”

    玉旈云将风兜甩在脑后。端木槿这便可以看到她的侧脸了,气色比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要差一些,不过精神尚好——也可能只不过因为其身上那股一如既往的杀气,在任何时候,都震慑人心。

    “我不到揽江来,怎么知道有些人在这儿‘军令有所不受’呢?”玉旈云斜睨着他,“你才投效我几天?这么快就已经想要对我阳奉阴违?”

    “卑职岂敢阳奉阴违。”沈副将干笑,“卑职只是给莫大人出主意……毕竟这三座粮仓的粮食数目巨大——虽然不是咱们种的,但白白烧毁也太可惜了。既然可以有更好的利用之道,何不一试?”

    “更好的利用之道?”玉旈云冷笑,“我十分讨厌那些不会变通的庸才,不过我更讨厌自作聪明的人。现在我军缺粮草吗?在我大军未渡河全面占领此地之前,我要这些粮草有什么用?你上阵杀敌之时,见到地上有金元宝,难道先停下来,把元宝捡了,然后再继续战斗?只怕等你捡了元宝,你的脑袋也搬家了。”

    她的话说得尖刻,沈副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沈副将也是好意。”小莫打圆场,“再说,他初来乍到,还不知道王爷的规矩。不如念在他刚刚在莲花矶立下大功,王爷就饶了他这一回吧?毕竟他只是说说而已。”

    “哼!”玉旈云狠狠瞪了沈副将一眼,“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既然是唱空城计,也要唱得似模似样。还不去城楼上巡视?否则楚军从外面翻进来,你都不晓得。”

    “是。”沈副将从牙缝里哼哼着回答,垂头退了出去。玉旈云似乎还是不解气,又朝他的背影瞪了两眼,嘀咕道:“郭罡就找这么个人给我?他看人的眼光未免也太差了!”

    “王爷息怒。”小莫道,“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卑职以为,倒不见得是郭先生的眼光差——若是需要长久留在身边用的人,那自然要智勇双全且忠心耿耿,这种临时找来做件事,做完就可以扔掉的,就不必要求那么高了吧?再说沈副将这个人,既然能出卖刘将军,他日说不定又会起异心呢。王爷岂能长久把他留在身边。”

    “这个自然。”玉旈云道,又望了望小莫:“你脸色很差,那伤口怎么样了?”

    “多谢王爷关心。”小莫道,“卑职那点儿伤不打紧——要多亏乌帮主和海龙帮的弟兄,并没有伤及要害。倒是王爷您怎么不在后面歇着?您大病初愈,又奔波劳累……”

    玉旈云皱了皱眉头:“你们一个两个都当我是纸扎的么?我已经在这园子里闷了快三天,还有什么好休息的?”

    三天!端木槿心中暗暗计算,那岂不是官仓失火那一天玉旈云已经在揽江?竟然无人发觉!

    “但王爷之前那场病甚是凶险。”小莫劝道。乌昙也插嘴:“来揽江的途中,你又跟着他们翻山越岭地绘制地图,我看你比在江阳的时候又瘦了一圈。”

    “你们两个——”玉旈云不满地扫了他们一眼,指着乌昙道,“你这婆婆妈妈的作风,我晓得你是跟梦泉学的,而梦泉又是跟我姐姐学的。不过你——”她指指小莫:“你难道是在程亦风的身边呆久了,也学成他那拖泥带水的穷酸模样?在落雁谷的时候,大伙儿跟楚军杀得难解难分,身上也不晓得也多少伤口,倒不听你吭一声!”

    小莫嘿嘿笑了笑:“王爷从前不是叫卑职多读点儿书,别一开口就是粗话么?等扫平楚国,卑职想着,也该升官了吧?要是做了四品官,出入朝堂,那谈吐自然还是应该像程亦风那样比较好些——况且,卑职还没娶媳妇呢!王爷有所不知,凉城女人都很崇拜程亦风的,不仅秦楼楚馆的名妓把他的墨宝裱起来挂在房里,连康王府的郡主,本是太子的未婚妻,也被程亦风迷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放着太子妃的位子不要,成天追在程亦风的后面。早先皇上把皇后身边的女官符雅赐婚给程亦风,这小郡主差不多挖空心思要找符雅的麻烦呢!”

    “符……雅……”玉旈云怔了怔,“之前未听你提过。”

    “卑职之前只是跟王爷禀报军国大事,这些风流韵事怎么会多说?”小莫笑道,“王爷要是现在闲着无聊,卑职倒可以说来解闷。”

    “谁闲着无聊了?”玉旈云瞪他,“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方才是有人来报告么?”

    “是。”小莫忙把官仓遇人偷袭的事说了,“应该是楚国武林人士所为。”

    “那群匹夫,何足为惧?”玉旈云轻蔑地,“他们最喜欢搞些绑架暗杀的勾当,却偏偏连这点儿事都做不好——他们若是稍微有点儿本领,我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吗?”

    “不过,若是让他们知道咱们是摆空城计……”小莫沉吟。

    “怕什么!”玉旈云笑道,“外面那个是程亦风——他猜不到咱们摆空城计,那才奇怪!他自己岂不就是唱空城计的行家吗?”

    “这倒不错。”小莫道,“可是,他若猜到了,又派人进来核实了,跟着强行攻城,那岂不麻烦?他手下那些虽然只是民夫,但人数却是咱们的几倍。咱们是守不住的。”

    “他敢吗?”玉旈云冷笑,“空城计就是赌博——赌博靠的是胆子。虽然说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是谁能真的做到知己知彼?派再多的人潜进来打探消息,或者有再多人从城里出去报告消息,谁能确定消息的真假?就算消息都是真的,谁又能担保哪些传讯的人不是盲人摸象?他出去报告说,查明咱们有五百人——要是还有五千人他没见到,那怎么办?所以到了最后,还是拼胆量。拼你相不相信自己的判断。程亦风一向求稳妥求安全,他不敢拿民夫的性命来冒险。”

    “说起胆量,谁跟王爷比较?”小莫笑。

    “你这溜须拍马的功夫又是跟谁学的?”玉旈云瞄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我亲自到揽江来,也是为了帮你们唱好这一出空城计——刘子飞已经落在他们的手里。一军之主帅深入敌后,此乃不智之举。程亦风会相信我是个蠢人吗?哈哈,虚虚实实!他已经被咱们骗了几次,心思弯弯绕绕只怕已经打了结,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好了!”

    “只盼我军主力迅速拿下揽江要塞。”小莫道,“前线失利,后方被占,冷千山这一支军队就算是完蛋了。向垂杨那里只能防卫来自大青河和海上的攻击,咱们从他的后面打过去,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不错。”玉旈云搓着手,“司马非远在平崖,是赶不及前来支援的。再说,他也很快就要自顾不暇了。”

    “踏平楚国,指日可待!”小莫道,“那卑职先恭喜王爷了——”他说着,一揖到地。

    “你这混帐猴崽子!”玉旈云叱道,“再学这些楚国人的道道儿,看我不打爆你的头……咳咳……”夜风带来满园的花香,她却咳嗽了起来。

    “你不舒服吗?”乌昙立刻上前扶住她,“怎么满头大汗的?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快要被你气死了!”玉旈云跺脚,“大热的天,要我披着这个斗篷——端木槿走了,梦泉又不在,你倒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婆妈——当初咱们在魔鬼海域斗狠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

    乌昙却不理会她的,抓过她的腕子来掐了掐脉,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放开了道:“你要是不做内亲王,不指挥军队,愿意跟我还有弟兄们回去魔鬼海域比凶斗狠,那我自然不会管你。不过,我既然答应了石将军要替他照顾你,那我就不能食言。”

    玉旈云哼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咚”地一声闷响。房内的人立刻警觉起来。外面的士兵也喝道:“什么人?”

    “我去看看!”乌昙说着,就走出门去。

    他的身影才消失在门口,冷不防一条黑影“嗖”地扑窗而入,双掌如刀,直向玉旈云斩了过去。正是严八姐去而复返。玉旈云和小莫都没有料到有此一变,不由惊呆。小莫要冲上去阻挡,已来不及了。玉旈云要拔剑自卫,也没有时间。她虽然勉力向侧纵开,可是身形才刚移动,严八姐已经攻到近前,一掌拍在她的肩头:“好奸贼,你不是说自己有胆量吗?我就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大的胆子!”边说,边将她朝自己拽了过去。

    不过也就在这一瞬间,乌昙从门外奔回。飞起一脚扫向严八姐的腰间,跟着双掌其出,攻其胸腹要害。严八姐不得不回招防守。但却并不肯放松玉旈云,反而拉着她当盾牌,令乌昙处处避忌。小莫虽然也拔出兵器,但碍于玉旈云的安危,不敢轻易上前。

    玉旈云显然是肩膀受伤了。端木槿看到她神色异常痛苦,嘴唇都已经咬出血来。不过眼神却依然带着倔犟又凛冽的杀意。纵然被严八姐拖来甩去,还是奋力去摸挂在腰间的长剑。几番失败,终于被她抓住了剑柄。

    严八姐要应付武功高强的乌昙本已不易,要是被玉旈云近身刺一剑,必定丧命!端木槿心中焦急,忍不住大声提醒:“严大侠当心!”同时自己也跃入房内,一把夺下玉旈云的剑。

    “是你!”玉旈云又惊又怒,“郭罡跟我说,你投效楚军,我还不信。没想到——”

    “我是楚人!”端木槿道,“你不是一早已经认定我会投效楚军了吗?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不是说只管救死扶伤,不管什么国仇家很吗?”玉旈云道,“这时倒说自己是楚人,我真……”后半截话没有说出口,已经被严八姐甩去另一边,身体狠狠地撞在博古架上。那上面的古玩花瓶,都是之前抄家所剩之物,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博古架也轰然倒塌,险些把玉旈云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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