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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XX年男人事件簿-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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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又想起这个人?
  她在期待吗?
  拜托,她八百辈子没有想过找个外国人谈恋爱!
  可讨厌的这个人的影像时不时就跑出来在她脑中窜一窜。
  不会是太饥渴了吧?
  淋浴间都是人,全被占满。红的白的黄的黑的,肥的松的,有毛的剃毛的,一团团的肉,完全不害臊的摊开在那里给人看。
  简直惨不忍睹,又教人眼花撩乱。
  谢海媚闭闭眼,也懒得等了,用毛巾干洗,随便擦掉汗,干脆将自己风干腌起来。
  走出更衣室,她自己都还可以闻到干腌的臭汗味。
  管它的!
  反正什么浪漫的邂逅也不敢想了,一身臭味自己闻,谁怕谁!
  她低着眼,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心虚——
  “海媚!”
  啊?!
  谢海媚猛震一下,飞快抬头,整个人愣住。
  傻了。
  不,她不应该这么惊讶、这么一副蠢样的!
  她应该想得到——不,天晓得怎么她一出来,他就在那里了。
  “嗨!”萧潘在咖啡厅里笑着对她招手,露出一口过于洁白的牙齿。
  头发还湿漉漉的,想来才游完泳。
  “嗨。”谢海媚拖着脚步走过去。
  “好巧,我们真的还挺有缘的。”萧潘又笑。
  还不赖,不过才坐了四天,第四次就等到人。他原估计或许要花上一个礼拜。
  第二回合,他有意不打电话,直接等人,制造出的意外惊诧,很有心理上的效应。
  看,谢海媚简直都愣住了,根本没办法多想,反射的就应他的招呼。
  印象深烙了吧。
  他又笑。
  “这边坐,我帮你要杯茶。”算定她没能力拒绝。
  “我——”谢海媚一开口,猛地就闻到自己的臭汗味。
  萧潘比个手势走开,再回来时端了一杯茉莉花茶,闻到她身上的汗味,扯扯嘴角,无声笑了一笑。
  “谢谢。”不可能不困窘的,谢海媚简直无法回视萧潘的眼神。
  “你老是跟我这么客气。”萧潘的口气好像与她多熟似。“来游泳吗?可是刚刚在泳池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改跳韵律操。”
  难怪她那一身汗味。
  萧潘用力吸口气。
  她没用香水,也没烟臭气,纯粹是汗水抹干后发酵出的体味。奇怪,对那味道,他丝毫不觉得不愉快,大口大口吸进她的气味。大概她的“费洛蒙”跟他的合拍吧。两个人的性荷尔蒙互相吸引……
  “最近忙吗?”
  “还好。”谢海媚机械的回答,顿一下,觉得她应该表示点什么,便问:“你呢?工作忙吗?”
  “还是老样子。”
  天晓得他的老样子是什么样子!
  沉默了五秒钟,谢海媚开始觉得呼吸不顺。
  “这几天睡眠情形有没有好一点?还失眠吗?”萧潘望着她,充满温情的口吻,说不出的关心。
  “还好。”
  “食欲方面呢?有没有按时吃三餐?”那口气,简直是她的什么人似。
  “还好。”
  “什么叫还好?别敷衍我。”
  哎哎,那个口气!
  谢海媚多心的飞快抬头看他一眼,赶紧又避开。
  “『还好』的意思就是,我每天三餐定时定量,有菜有饭,吃得肥滋滋,脑满兼肠肥。”
  她说得一本正经,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听起来就很讽刺。
  萧潘轻手拔掉那根刺,居然点头微笑,说:“很好,你听起来很有精神。”
  这个外国人!唉。
  “你好像是专门来诊探我有没有精神似。”
  萧潘笑起来,笑声低低的。
  “可以这么说。”
  男人这样笑,低沉压抑,周围的空气被挤碎,稍微不留心就被卷进那重力场。
  “我能吃能动,再好不过。”
  “那最好。规律的运动对身体毕竟有好处。”萧潘仍然在笑。
  他不会听不出她的小性乖戾吧,就是不动如山。
  “最好每个人都像你那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什么,目标明确?”
  “不,”萧潘整个眉眼往上扬。“我没那么绝对。”顿一下。“而且,我不说目标,我说欲望。有欲望的人生比较不会那么无聊。”
  无聊。
  他也用这个词。
  “比如?”
  他却不回答,仅是望着她笑,也不出声,显得充满意味。
  欲望呢。
  他说他不说目标,说欲望,那样望着她。
  谢海媚大口吞着茶,吃力的吞着口水。没两下便抹抹嘴,说:“我该走了,谢谢你请喝茶。”
  “你要去哪?回去吗?我送你。”萧潘跟着站起来。
  “谢谢。不用了,我走路回去就可以。”
  “那么,我陪你一起走,顺便运动。”
  “不用了。”
  “这好像是你的口头禅,你老是说这句话。”
  “啊?”
  “不用了。”萧潘用中文怪腔怪调的学她说这话时的口气。
  谢海媚猛地绯红脸,张口结舌,有点傻样。
  “走吧。”萧潘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便傻傻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是职业的“玩弄人心”的人,碰上他,她的心也危险了。
  “你心里是不是在偷偷骂我?”出了健身中心,萧潘转头笑看她。
  “啊,没……什么……嗯……”
  “觉得我太厚脸皮了?”
  就算是那么觉得,她也不好意思那么诚实。
  “不……”狡狯的家伙,专会攻心,攻她个措手不及。
  “不觉得我麻烦?”
  “你想太多了。”她是个文明的人,文明的人多半口是心非。
  “如果你觉得我烦,可以跟我说。”
  真的可以那样说吗?说,你这个家伙滚远一点,少来烦我?
  虽然她不算太含蓄腼腆,到底也没那等泼辣直白的底气。没办法,她本来就不是那种激烈型的,或者敢爱敢恨的那种。
  她很孬种的,很多的事,只会放在心里闷骚。
  何况,他是很有魅力的,很有种成熟男人的味道。她,呃,并不讨厌跟他在一起——甚至心里偷偷有期待吧?
  “有人这样跟你说过吗?”她怀疑有哪个女人会这样说。
  尽管他让她不知如何应付,显得狼狈。
  “说什么?”明知还装蒜。
  “说你烦。”
  他主动来撩她,要她不理他,她有点舍不得。
  萧潘微微一笑,不正面回答。
  “你不觉得吗?”反进逼向她。
  点头,显得她小家子气;不否认,称了他的意。
  谢海媚干脆默不作声,光是笑,泄露出点傻气。
  “怎么不说话?”他探头过去,轻声问。
  近得她鼻息袭满他的味。
  要命!
  “海媚!”
  就有那么巧,也是这个城市太小,街头另一边,唐娜和一个本地学生正等着过马路,看见谢海媚,挥手叫她。
  谢海媚没听见,全副精神都在抵抗萧潘的蛊惑味。萧潘正边跟她说话,还愈走愈靠近,她边走边躲,还得假装若无其事,根本注意不到其他有的没有的。
  “唐,你认识他?”一头褐发的本地学生问唐娜。
  “谁?”
  “萧潘啊,你不是在跟他招手?”
  唐娜不禁特别留意一下,多看了萧潘好几眼。
  “你怎么知道他——那个什么潘的。”
  “前阵子他到我们课上做客座演讲,还不错,满有意思的。”褐发女孩耸个肩。“他长得挺不错的,身材又好,可惜早有老婆了。”
  “他结婚了?”
  “可不!有魅力又好条件的男人早早都被抢了去。”
  都有家有室了!唐娜额头皱出三条纹。
  这个谢海媚到底在搞什么!听都没听她提过,突然就冒出一个男人。她怎么跟他搞在一块的?
  流年不利犯桃花,还犯上别人园子里的花!
  一辆丰田蜗牛漫步似的蠕动过去,绿灯适时亮起来。谢海媚和萧潘已经走出一大段距离,唐娜也没有打算追过去,与那个本地学生走进路口的咖啡店。
  这个谢海媚就是太闲!
  第六章
  “你来了。”
  “谢谢你的邀请。”
  耶诞聚会。这是她第一次到他住的地方。
  虽然知道他的女朋友一定也在,但她就是抵抗不了这样的无奈。就是看他一眼也好。
  只一眼也好。
  多么卑微的希望。
  “要不要喝点什么?果汁吗?”
  “啊,谢谢,我自己来。”
  客厅里热热闹闹起码有二十多个人,两两三三自谈他们的天,没有人跟她打招呼。多半是他和他女朋友的朋友,她认识不到几个。
  她站在角落里,身子贴着墙壁,看他拿了一杯金黄的、应该是香槟的酒汁走到他女朋友身旁,触触她的脸颊,自然的伸手揽住她的腰。
  他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她半仰起头,倾着脸,长发半掩,妩媚的笑了,笑得非常风情,发嗔的打了他一下。他们周旁的那些人也笑起来。
  “各位!”他拍个手,引起其他人注意。
  伸手拉过他女朋友,双手搂住她的腰,在她脸颊啄了一下。
  “跟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我跟曼莉要结婚了!我们决定订婚结婚一起举行,就在情人节,这是我们的帖子,请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当场发起了喜帖,邀请每个人参加。
  她脑袋嗡嗡的,不断重复那句“要结婚了”……
  他走到谢海媚面前,刷地抽出一张烫金的喜帖递给她,咧开大嘴对着她笑。
  “哪,海媚,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她愣着,他脸庞忽然凑向她,头像南瓜一样,嘴巴咧得很大,笑得很开心。他愈凑愈近,嘴巴愈咧愈大,头也愈来愈大……
  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欢迎啊,欢迎……
  “啊!”
  谢海媚惊叫出声,猛然睁开眼坐起来。
  棉背心湿湿的,惊出了一身汗。
  惊魂仍然不定。
  她看看时间,才凌晨四点多。
  吁口气,往后一仰,手脚张开,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漂亮的人?”嘴巴喃喃的。
  “我妩媚我性感我风情万种……”又喃喃,低得几乎不成声。
  忽然骨碌爬起来,三两下剥掉身上的棉背心,换上一件黑色的低胸无袖贴身短洋装,又从柜子捞出一整套的化妆品,对着镜子妆抹起来。
  慵懒的眉眼,挺翘的鼻子,嘴唇饱满肥翘——镜中那个女人色香味俱全,散发一撩,撩出勾人风情。
  对着镜子搔首弄姿起来。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漂亮的人?”她对着镜子勾勾眼。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性感的人?”浓翘的睫毛眨了一眨。
  “魔镜、魔镜,谁是天下最妩媚的人?”
  肥红的厚唇嘟了嘟,伸出食指,指甲涂得鲜红,软骨似的轻摆在翘唇上头。
  “当然是你了!”
  她比个妖冶手势,手掩着口,噗哧笑一声。
  边笑还边搔首弄姿,又掩口做娇笑的样子。
  然后,就那么定住,笑脸忽地一僵,垮了下来。
  “神经病!”她瞪着镜子。
  举起手背用力擦掉鲜泽泽的口红,又发狠的用两只手在脸上刮擦一通,心狠手辣,又歇斯底里。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忍不住叹口气。在镜子前呆了半天,然后才进俗室把睑上的妆洗掉。
  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数羊。
  专家说,失眠的话,数羊是最糟糕的,更加睡不着。
  世界上平均有多少人晚上睡不着觉在数羊的?
  大哉问。
  “一切统计数字都值得怀疑。”专家又这么说。
  统计再精准,总有误差存在,一差个百分之零点几,看起来没什么。放大来了,就从台湾头差到台湾尾了。
  这样的精算——
  想想,男人的爱何尝不是一样?
  所以男人的心、男人的爱和份量都值得怀疑。
  所以,唯有,爱情与金钱让人气急败坏。
  语无伦次——睡眠不足,连想东想西脑袋都会打结。
  谢海媚翻个身,放弃再数羊。
  好好没事,她已经忘得快差不多了,偏偏作了这个梦,害得她失眠症状更加恶化严重。
  曾经,她也是很纯情的。当然,现在也是。纯情的人都比较蠢,比较死心眼,也就比较容易闷骚。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这世上其实天天都在发生,不过就她喜欢人家,但人家有女朋友,也不喜欢她,然后那个人家要结婚了,当面送喜帖给她而已。
  就是那样。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但因为那时候她还算很纯情,脑袋也比较简单,就觉得心好像快要破掉,天好像快要塌下来,世界末日已经到了一样。
  然后,把自己想成漫画里悲剧的美少女,哀恸神伤,对镜空叹,三两天吃不下饭,最后还来一手远走他乡,自我放逐。
  还好,她有存款,要放逐也可以放得远一点,比较悲剧性一点。
  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心情已经变得很模糊了,她也很少去回想,不敢相信她竟然也可以、会那么“言情”过。
  但多少还是灰头土脸的吧。
  她老是失眠,不就证明还有“阴影”的存在?
  大概吧。
  心理学书上不都这样说?那个萧潘大概也会这么说——
  萧潘?
  “噢!天!”谢海媚呻吟一声,将脸埋进棉被里。
  怎么会想起那个家伙!
  接连两个多星期,她都在健身中心遇到他。多半是她跳完操了,他游泳后在咖啡室里等她,一起喝茶聊天,然后他陪她走段路送她回去。
  根据那些有的没的心理学说,这是否表示,下意识里,她心里时不时有这个人的存在,所以不经意就翻搅起来扰她一扰?
  不。
  棉被下的脑袋不断摇动否认。
  “不。”
  不承认就是不承认。
  什么心理学,都是骗人的东西!
  她将棉被整个蒙住头,埋在被单坑里,什么都不看不听不说,也不想。
  终于把米洗好放入锅子,也差不多听了半个上午的摇滚了。
  谢海媚挥着菜刀,配合着咚咚的节奏,用力切剁着高丽菜,不时塞几撮高丽菜丝进嘴巴,一边想着李察基尔演的那个英俊的舞男。
  前些时候她跑去旁听艺术概论课时,那个右耳戴了两个银环的老师,说他喜欢听摇滚乐,尤其是在作菜煮饭的时候,把音乐放得超大声的,让桌子碰碰震震仿佛要跳起来。
  那时她听了还不觉得怎样,虽然她也老听洛史都华用破锣嗓子嘶吼的Young  Turks,她比较喜欢那种悲悲愁愁的蓝调。
  结果前两天,中午太阳正白正亮,她在煮饭时,闲着无聊,把音乐放得“吵死人”,随着节奏挥着菜刀,咚咚的,出了一身汗,发泄什么似,很有种淋漓畅快。
  抽了大麻似,就那么上了瘾。
  这回她放着白朗蒂的call  me,震天价响的,每当那女高音扯开喉咙嘶吼着“call  me”,她菜刀就跟着那声嘶吼挥切斩剁,把半颗高丽菜剁得稀烂,完全的原始人暴力发泄,非常的过瘾。
  你芳心寂寞吗?你孤单吗?
  那就拿起电话召唤我吧。
  Call  me!
  英俊的舞男,随时等着召唤……
  对讲机铃响,但音乐轰轰的,抽油烟机也轰轰响,她没听到。隔一会,忽然有人敲门。她停一下,没声响,大概听错了。
  刚拿起菜刀,提起锅铲,敲门声又响。
  奇怪!这栋公寓的人她认识不到半个。她皱了皱眉,丢下菜刀和锅铲,双手湿漉漉跑去开门。
  “嗨。”他捧着一束玫瑰出现在门外。
  “Call  me!”轰!音乐猛爆出那声挑逗的召唤。
  他扯扯嘴角,眨了眨眼,要笑不笑的。
  “你怎么……”怎么上来的?
  又怎么、干么来的?
  “我在楼下按过铃,刚好有人进来,我就冒昧跟着进来,不请自来了。”他露出很有自觉的魅人笑。
  都找到她大门来,这不是在游戏玩笑了。
  “我可以进去吗?”
  她可以说不可以吗?
  但她略微侧身,没出息的,让他进去。
  一身的邋遢来不及藏了。一下子只想到她的公寓一个星期没清扫了,乱糟糟。
  “你在煮饭?”
  她住的这种单身公寓,没有所谓的隔间,客厅兼饭厅兼房间,连厨房也连在一块,用钉死的流理台柜隔开而已。
  厨房就在门边,完全没遮拦,他一进门就看到那一片壮观的景象。
  甚至,他只要再走进那么一步,就可以看到她的,床。
  “嗯。”他技术犯规,偷机突袭。
  这下她的“真面目”完全暴露。
  “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太冒昧。”他将花递给她。
  还送她花……玫瑰啊……
  她随便在裤子抹两下,将手抹干,才想起她没有花瓶。
  “我没有花瓶。”
  萧潘看看。冰箱上头有个矿泉水瓶子。他脱掉鞋子,很自动的走进去,将瓶子装水,把花插进矿泉水瓶子里,然后又摆回冰箱上头。
  “谢谢。”
  “不客气。”
  “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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