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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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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武术中的“内功”,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学习如何控制呼吸,如何在几乎不呼吸的情形之下,使得生命不受威胁。

当然,人总是要呼吸的,但是我常可以比常人更多忍耐些时候。这时,我估计我还可以挺半小时左右,而不昏过去。

杰克在车外,不断地冷嘲热讽,他显然是要我出声,可是又过了三四分钟,杰克却停止了说话,道:“快拿钥匙来,快!”

从他急促的声音之中,我可以看到,他是以为我已经昏过去的了,一个因缺乏氧气而昏过去的人,如果不立即获得氧气,是很快就会死亡的,这就是杰克的声音,变得如此焦急的原因。

我将身子略挪了挪,使自己靠近车门,将头靠在垫背上,闭上了眼睛,十足是昏了过去的样子。

我才摆好了这一个姿势,车门便被打了开来,我听到了杰克的咀咒声,同时,我双眼打开了一道缝,只见杰克一面探头进车厢,一面粗暴地伸进手来,想将我拖出去!

哈哈!杰克上当了!就在杰克的手,碰到我的手腕之际,我突然一翻手,已经将他的手腕抓住,紧接著,我猛地一扭,杰克无法不顺著我转扭的势子转过身来,而他的手臂,也已被我扭到了背后。

我的左手一探,已将他腹际的佩枪取了过来。

杰克中校发出一连串可怕的詈骂声,那是我从来也未曾听到过的“外国粗言”。我用枪指住了他的背部,将他推出了一步,我也跨出了车厢。

那是一间车房,还停著别的几辆车子。几乎在每一辆车子的后面,都有武装人员持枪在瞄准著我出来的那辆车子。那当然是杰克中校的布置,可是这时候,那些武装人员看到了他们上司被我扭转手臂,以枪顶背的情形,个个都呆若木鸡。

我自觉得意地笑了一笑,道:“对不起得很,我只能用这个方法来对付你。”

杰克咆哮道:“你逃不出去的,全世界的警务人员、秘密工作人员都将通缉你。

我摇了摇头,道:“你太糊涂了,我完全是一个无辜的人,你却要将我逮捕,当我是谋杀者,我除了自卫之外,还有甚么法子?”

杰克试图说服我,道:“那么,你为甚么不等待公正的审判?”

我冷笑了一声,道:“照如今的情形看来,我似乎被你们当作特工人员了,我还能得到公正的审判么?你快召一个听命令的司机来,我要你陪著我离开这里,别试图反抗。”

杰克的面色发青,他还没有下命令,一个身子十分矮,面目普通之极的中年人,已经匆匆地走进车房来,他直来到我的面前,道:“久仰久仰,是卫先生么?”他一面伸出手来,似乎想和我握手。

从他的声音上,我便认出,他正是来自情报总部的高级人员,那个曾毫不留情地申斥杰克的上校。我望著他伸出来的手,道:“对不起,上校,我一手要执住你的同事,另一手要握枪,没有第三只手来和你相握了!”

他“噢”地一声,收回手去,道:“听说国际警方的纳尔逊先生是你的好朋友,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心中不禁黯然。纳尔逊的确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他却已经死了。那位上校道:“我想,我们也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因为纳尔逊先生也正是我的好友。”

我冷冷地道:“或者可能,但不是现在,我想离去了,你不会阻拦我吧?”

那位上校,不愧是一位老练之极的秘密工作者,他不动声色,身子让开了半步,道:“当然可以,希望我们能再见。”

我道:“我们当然会再见的,因为我必须向你们指出,你们是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那位上校声色不动,道:“欢迎,欢迎。”

他挥手道:“朗弗生,你来驾车,使这位先生可以舒服地离开这里。”

一个年轻人应声而出,走到了一辆汽车面前,打开了车门。我仍然抓著杰克,将他推到了那辆汽车前,两人一齐进了车厢。

那叫作朗弗生的年轻人上了前面的汽车,车子驶了出去,我看到那是一幢十分宏伟的花园洋房,驶出了花园,我立即认出那是郊外的甚么地方,我也知道,在驶上了公路之后,约莫廿分钟,便可以到达市区了。

朗弗生转过头来问我:“到哪儿去,先生?”

我道:“到最热闹的市区去,我要在那里下车。”

杰克喃喃地道:“你走不了的,你绝走不了的!”

我懒得再去理睬他,车子迅速地向市区驶去,比我预期的还快,已到了市区最繁盛的地方。

我是在清早被杰克弄醒的,如今回到市区,已是九时左右。

我吩咐朗弗生在一条最热闹的马路上停了下来,然后,我打开车门,窜出车厢,迅即消失在一条横街之中。当然,我知道我们的车子一定是受著跟踪的,但至少,他们不知我将在何处下车,等他们跟著追上来时,我已可以逃脱了。

我穿过了两条横街,在一个食物摊前,坐了下来,喝了一杯咖啡,察看著我周围的人,似乎没有人在注意我,我喝了咖啡之后,又去挤公共汽车,漫无目的地走著,最后来到了公园中。

我该到甚么地方去呢?在我平时所到的地方,一定已挤满了密探。我不能回家,也不能到那个别墅中去,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如何进行我的侦查工作呢?我不进行侦查,又如何使我自己,恢复清白呢?

我在公园的木椅中坐了许久,才决定了如下的步骤:我决定先去访问陈天远教授,他在大学中任教,我可以到大学中去找著他!

一小时后,我已在大学的会客室中了。我在会客室中等了五分钟,陈教授没有来,进来的是他的女助手殷嘉丽!

殷嘉丽一见到我,便怔了一怔,道:“原来是你,你来作甚么?”

我竭力想使自己的态度表示得友善些,我站起身来,道:“殷小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陈教授,请你转达我的请求。”

殷嘉丽摇了摇头,道:“我怕你不能见到他了。”

我陡地吃了一惊,道:“你……你这是甚么意思?”

殷嘉丽皱起了她的两道秀眉,道:“陈教授失踪了!”

我本来已准备又坐下去的了,可是一听得殷嘉丽那种说法,我又陡地站了起来,道:“他遇到了甚么意外?他可是”

我本来想说“他可是也被神秘的凶手所杀了么”,但是我却没有讲出口来,因为我越来越感到其间事情的复杂和神秘。

殷嘉丽道:“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陈教授是一个脾气十分古怪的人,他对于他所从事的实验,十分重视,可是昨天晚上,实验室却遭到了破坏,他可能受了极大的刺激,便不知去做甚么去了。”

我连忙道:“警方不知道么?”

殷嘉丽道:“知道,我早上到陈教授住宅去,才知道发生了变故,而且发现陈教授不在,所以我立即通知了警方,他们已在调查了。”

警方要调查陈天违失踪一事,当然会到这间大学中来的,我觉得我不适宜再在这里逗留下去了,我起身告辞,殷嘉丽和我一起走出会客室,在走廊中,殷嘉丽和我分手,道:“再见了,杨先生。”

我猛地一呆,道:“我不姓杨。”殷嘉丽忽然一笑,竟不理会我的否认,转身走了开去,我望著她婀娜窈窕的背影,不禁呆了半晌,杨先生,她叫我杨先生,那是甚么意思呢?

我想了一会,想不出甚么道理,便向大学门口走去,出了大学,我变得更茫无头绪,更加无从著手了。陈天远到甚么地方去了呢?希望他还在人间,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是这一连串神秘事件的中心人物!

我漫无目的向前踱去,一路上想著陈天远失踪之谜,然而,我的耳际,却总像是仍响著殷嘉丽对我的称呼一样。

“杨先生”,她叫我“杨先生”,那究竟是甚么意思呢?她在这样叫我的时候,面上还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神情来,这又是为甚么呢?

会不会这个称呼,是一个暗号,是一种联络的信号呢?我当时是怎样回答的?我说:我不姓杨。那当然不是殷嘉丽预期中的答案,所以她立即不再和我说甚么了。

如此说来,殷嘉丽在这一连串神秘的事件中,又担任著甚么角色呢?

我在街角处站了下来,呆想了许久,又以手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觉得去怀疑殷嘉丽那样美丽、年轻而有学问的少女,简直是一种罪过。

可是,我的心中尽管这样想,我人却又向著大学走去,我先打了一个电话到大学中去找她,等她来听电话时,我只是浓重地咳嗽了一声,并不出声。她也沉默了一会,然后,我听得她以十分低,而且听来十分诡秘(那也有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的声音问:“杨先生么?”

又是“杨先生”!

我没有作任何回答,便放下了电话。

我在大学门口对街的一株大榕树旁等著,约莫过了半小时,我看到殷嘉丽走出来,有一个年轻的绅士送著她,那位年轻的绅士可能是她大学中的同事。

他们两人并肩向前走著,我则远远地吊在后面。

直到这时候为止,我还不知道我自己为甚么要跟踪殷嘉丽。然而,我却觉得事有蹊跷这可能是直觉,但在茫无头绪的情形下,些微的蹊跷,便可能是一个大线索的开端。

我一直跟在两人的后面,过了几条马路,殷嘉丽和那年轻绅士分手了,独自一人向前而去,又过了十几分钟,她走进了公园,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取出书来观看。

我离她廿呎左右,站在树下,又等了近半小时,殷嘉丽仍在看书。

我正觉得无聊,要起步离去之际,突然我看到了一个人,向前走来。

我连忙转过身去,不让那人看到。那人自然是认识我的,我也认识他,他有上十个化名,但是最适宜他使用的名字,该是无耻之徒。

他是一个印度人,身形矮小,面目可憎,只要有利可图,贩毒、走私、出卖真假情报、做买凶杀人的经纪,一句话,无论甚么事,他都做。

而这时候,他穿著十分整齐的衣服,推著一辆婴儿车,车上有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以致他看来像是退休的老祖父!

这家伙,我们姑且称之为阿星,他正向著殷嘉丽坐的长椅走来。

他一出现,我便知道这一个多小时来,我并不是白等的了。

我将身子藏得更严密些,阿星慢慢地走著,向著车中的婴儿微笑,殷嘉丽俯首看书,绝不抬起头来。

如果殷嘉丽是约定了和他在这里相会的话,那么殷嘉丽已经可算是老手了!

阿星来到了殷嘉丽所坐的长椅之前,停了一停,他像老鼠一样的眼睛四面打量著,足足有两分钟之久,他并不坐下来。

我的心中暗叫糟糕,我想,那一定是我已经给他发现了,他们可能临时中止这次联络。

但阿星在张望了两分钟之后,终于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了下来,我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声,但我看到他们在交谈,这已经够了,他们交谈了只不过两分钟,殷嘉丽便站起身来,走了。

阿星在长椅上伸懒腰,看情形他是准备在殷嘉丽走远之后才离去的。

我轻轻地向前走去,直到来到了长椅后,他仍然没有发觉,我绕过了长椅,来到了长椅的前面,俯身去看车中的婴儿,然后道:“多可爱的孩子啊,阿星,你和这纯洁的孩子在一起,不觉得太肮脏么?”

阿星僵在长椅上,鼠眼突出,一时之间,不知说甚么才好。

好一会,他才结结巴巴地道:“卫斯理,我……是有同伴一起来的。”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的同伴可能在我的背后,但是,我不怕,你又有甚么办法呢?”

阿里翻著眼,道:“好了,我不欠你甚么。”

我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道:“阿星,你欠每一个人的债,你是一个肮脏的畜牲,居然以人的形状活在世上,这就使你对每一个人欠情。”

阿星的面肉抽动著,他几乎如同在呻吟一样,道:“你要甚么?”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进入上衣的襟中,我由得他伸进手去,但是当他想拔出手来之际,我却将他的手腕抓住,拉了出来。

他手中握的并不是枪,而是一只如同打火机也似的东西,由于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以致他的五指不得不伸直,而那打火机也似的物事,也“拍”地一声,跌到了地上。

那东西一跌到地上,“的”地一声,便有一根尖刺,突了出来,不消说,那一定是含有剧毒的杀人利器了。

我仍然握著阿星的手腕,一手又将那东西拾了起来,向阿星扬了一扬,道:“被这尖针刺中,死的形状是甚么样的?”

阿里面色发青,道:“不……不……这里面储有足可杀死数百人的南美响尾蛇毒液,我……送给你,送给你,你将它拿开些。”

我哈哈一笑,道:“是毒蛇的毒液么?”

阿星道:“是的,一点也不假。”

我道:“那太好了,像你这种畜牲,正应该死在毒蛇的毒液之下!”

我将那尖刺渐渐地移近他,他的头向后仰,直到仰无可仰,他面上的每一丝肌肉,都在跳舞,他口中“咯咯”作响,也听不出他要讲些甚么。

远处有人走了过来,我将毒针收了起来,一手搭在他的肩头上,和他作老友状,道:“你听著,我问甚么,你答甚么。”

阿星颈部的肌肉大概已经因为恐惧而变得僵硬了。他竟不知道点头来表示应承。

我问道:“殷嘉丽是甚么人,你和她联络,又是为了甚么?”

过了好久,阿星的头部,才回复了正常的姿势,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尖利,像鸭子叫一样,道:“不关我事,我只不过受人委托,每隔三天,和她见面一次,看她是不是有东西交给我,我便转交给委托我的人,如此而已。”

我冷笑了一声,道:“委托你的人是谁?”

阿星瞪著眼,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收了钱,便替人服务。”

“你倒很忠诚啊,那么你同委托人怎样见面呢?”

阿里眨著眼,我又取出了那毒计,在他的面前,扬了一下,他连眼也不敢眨了,忙道:“每次不同,这一次是在今天下午三时,在一个停车场中,他是一个皮肤白皙的胖子,是欧洲人,穿极其名贵的西装,戴著钻石戒指。”“好,那么殷嘉丽今天有没有东西交给你?”

阿星哀求道:“卫斯理,我如果甚么都说了出来,我一样活不了的!”

我对这家伙绝不怜悯,因为他早该远离人世的了。我冷笑道:“贵客自理,我以为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你至少可以多活上几小时,是不是?”

阿里叹了一口气,道:“有……这便是她交给我的东西。”

他的手哆嗦著,从衣袋中,摸出了一样东西。一时之间,我几乎以为那又是一件特种的杀人利器,因为那并不是我预料中的文件、纸张或照片菲林,竟是一粒女装大花钮子!

我瞪著眼,道:“阿里,你想早几小时入地狱么?”

阿星的双手按在那粒大花钮子上,旋了一旋,大花钮子旋开,成了两半,在钮子当中,藏著一卷和手表的游丝差不多的东西。

我一看便知道那不是缩影菲林,而是超小型的录音带。

这种录音带,放在特殊设备的录音机上,便会播出声音来,用来传递消息,当然是十分妥当的。但如今我得到了这卷录音带,可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本来,我希望在殷嘉丽交给阿星的东西上,立即明白殷嘉丽所从事的勾当。

但如今这个愿望是没有法子达到的,因为这种超小型的录音带,只有特种录音放音的设备,才能将上面的声音播出来。

这种设备,除了特务机构、情报机构之外,民间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如今,我是一个“黑人”,必须为我自己的安全,四处躲避,如何还能够去找一套这样的设备?

但是我还是将这东西接了过来,放入袋中。我站了起来,道:“阿星,你听著,今天下午是我去和那个胖子见面,不是你!如果我见到你的影子,那便是你进地狱的时候了。”

阿星连连地点著头,像是巴不得我有这种话讲出来一样。

这又使我警惕起来:那个胖子可能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家伙,我和胖子相会或有危险,所以阿星才那么高兴的。

我不再理阿星,绕到了阿星的背后,面对著阿星,向后退去,然后,迅速地离开了公园。

我知道我这时在做的,是违背我一贯信条的事,那便是:卷入了肮脏的国际特务纠纷之中。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有甚么法子不继续下去呢?

我出了公园,买了信封、邮票,将钮子中的超小型录音带寄到了我租用的邮箱中,杰克中校可以搜遍我的住所,但这只邮箱是我用我的商行经理人的名义租用的,十分秘密,他一定无法知道的。

我断定这卷录音带十分重要,但由于我目前无法知道录音带中的内容,所以我便将之放在一个妥善的地方。

我又和那位学人种学的朋友通了一个电话,这家伙,他在听我说了我抓住在背后向我偷袭的人之后,手上黏上几根金黄色的硬毛一事之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说我一定是喝醉了,宿醉未醒!

我气恼地挂上了电话,在街头游荡著,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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