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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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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是说,假如父有错的情况下,那纲还要不要?”
齐惠直见王清棠没有罢手的意思,还把问题问得越来越浅白,什么要不要,要不要这个质疑放在三纲上不就是直接挑战着儒家学术的砥柱吗?他觉得这个孩子今天是犯了晕,在圣贤像前如此对儒家不敬,那是妄读圣贤书啊!齐惠直脸红了起来,明显是气攻心门,吓得周围本还敢小声打赌几句的学生都僵直了起来。
“王清棠!你今天到底是在做什么!居然敢质疑圣贤的言论,你好大的胆子!我今天一定要重重惩戒你,简直妄读圣贤书!”
“先生,来吧,我准备好了”
小棠似乎还是这样从容,可是这种从容在齐惠直眼里就是不敬,一把拉过小棠的手,右手高高举起,五指的青筋暴露,在大家都开始为小棠的受罚感受到心痛之时,齐惠直右手一动正要打下,学生里的混乱了一下,串出了一个人,直接把戒尺握在了手中。
“他。。?”
“是他。。”
…………………
学生的议论又起,似乎在惊讶的时候又带有不出奇的语调,这时齐惠直反应过来,看到夺尺的人,居然是在 旁听的江沛,故想使劲从江沛手中抽出,但却被握得紧紧,恼羞成怒,大声吼道:
“江沛!你这是想要作何?敢对先生大不敬?好大的胆子!”
江沛被戒尺弄得疼到红了眼,眉心紧皱,辛苦说到:
“先生,不可,小棠挨不了你打,让我代罚。”
小棠从见到江沛冲出来夺尺,就开始低下头,知道事情越来越糟,心就更加凉了,她不知道怎样用眼神去看江沛,因为她觉得江沛这样做只会加重她内心的担子。而齐惠直听见受罚,看着江沛的眼睛,就更加暴怒了,什么是受罚,难道惩戒一个学生还要如此大仁义演上一出戏?简直乱了套,他嘶声吼道:
“江沛你这个劣徒!你给我松手,再不松手别怪先生不客气了!”
江沛似乎是铁了心要帮小棠,没有松手的意思,也不敢再回答齐惠直的话,咬着牙在那里憋着,齐惠直见这大胆的江沛如此无理,在自己面前强出头,便将对小棠的生气都加在他的身上,左手一放开小棠,还没停顿半秒,便向江沛甩去,一声清脆的“啪”,全场的眼球直接凝固。
“江沛。。”小棠的嘴唇一动,小声叫了一下。
齐惠直一打完,似乎觉得自己失态,刚脆连戒尺都不要,自己松了手,摇头说了一句:
“世道乱,连学生都反了,反了反了!今天的课不上了,都给我滚!”
说完,就直接出了内堂,学生们看到如此场景,心都寒了一半,毕竟齐惠直从没有这样动怒,也没看见过江沛这样被辱,不敢再多留,三两下收拾了书籍,便出了齐家,此时的江沛,一手捉着戒尺还悬在半空,两眼红通通就快止不住了眼泪,满脸的火辣怎叫好受,看着旁边的小棠,他一丝安慰就是保护了她,多么希冀能够换了她一句问候,可是注定落空。
小棠的眼睛在看着齐惠直的手贴上江沛的脸时,眼泪早已润出,无奈她不能像江沛那样勇敢,她也不能像一般学徒那样置身事外,无奈之下,想到昨日爹爹的言语,只能急步离开了江沛,头也没有再回一次。
江沛的眼神,随着小棠的身影在半空迷失了方向,他不知道小棠为何那么残忍,他不知道为什么小棠没有为他的行为感到一丝高兴,他觉得实在冤枉,实在迷茫,重重把尺一摔,整个人坐在木凳上,流出了眼泪…。 。 想看书来
王清棠八
江沛平时并不多事,显得有些许老练,比一般同辈要沉稳,可能这是与他爹江同康这几年的境遇有关。
江同康以前也是镇官府里面的人,做的职位比小棠他爹要高出几级,是仓库大员,平时对王乾宏甚是关照,哪个督粮工手脚不干净全看在眼里,故觉得王乾宏是难得的正直,过什么节都会私下给点鱼肉让王乾宏拿回家加菜,有机会见到记账的还不忘对王乾宏多加赞许,这也是为什么王乾宏后来直接就从督粮的升到了记账的职位的原因。
其实如果江同康不走,记账的职位应该是由他补,只是那年洋人举兵堆在了南方珠江口外,传言着要打进来,江同康知道国运不济肯定抵挡不过,心想去县城那里囤积一些大米倒卖去广州那边,趁*之时发点财,谁知道张罗了半天去到广州,洋鬼子的军舰已经打上了厦门,广州的米价比他批发的还要低去几分,运去厦门肯定不是办法,只能在广州那边就地贱卖,故丢了官职又赔上了半生的积蓄,再回到清水镇时,本想找记账的说一下请求重新在官府谋一份像样点的差事,但这时王乾宏已经做上了记账的,面子放不下去找王乾宏,只能自己去县里弄点饰品回来做一下买卖。
至于说到江沛和小棠,其实他们是同一年出生,出生前的那年是清水镇百年一遇的寒灾,下的雨已经夹着冰霜,差点就来了雪,这对于一个南方的小镇是罕见的,每家的御寒之物肯定不够,韩玉娟怀着小棠就因为这样惹了风寒,那段时间王乾宏还猜想着韩玉娟里面肯定是个男丁,急得每日都神色憔悴,两眼无神,在仓库里就因为走神惹了不少麻烦,最终让江同康看出了端倪,就向他询问:
“乾宏,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有事不妨和我说说”
一般督粮的叫江同康都是大员,只是王乾宏受江同康的恩惠多了,自然敢叫他江大哥
“江大哥,我,我。。”
他欲言又止,是因为这等家事不想让江同康知道,平时江同康照顾已经不少,怎么还能向他伸手呢,他知道江同康的妻子也怀上了一个,故更不想说。但江同康知道他是那种脸上藏不了事的人,心想一定出了问题,就问了下去:
“有话就说,叫得我江大哥了还支支吾吾,这算什么。”
“我。那个,玉娟她。。她。。哎!”
王乾宏同他这么一说还真想说了出来,但是最后还是说不出口,把话生生卡在了牙齿边。江同康一听玉娟,知道不是小事,想着玉娟挺着那大肚子,就更加心切想知道了:
“玉娟?玉娟怎么了,赶紧说,怀着孩子的人有什么事可不能儿戏,你这样支支吾吾,再不说就是不把我当你大哥了”
王乾宏这时突然觉得肠胃都暖了起来,毕竟自己一个督粮的小工,可以受到江同康这样照顾,又想着韩玉娟现在怀着孩子还惹了风寒,心里难受,就一口说了出来:
“玉娟犯了风寒,药吃不好也不敢多吃,家里的被子全盖了,可床还是冷”
江同康一听就明白了,没有多说什么,只叫他做完了工晚上去他家一趟。
当晚江同康将一床厚棉被给了王乾宏,还附上了几斤腌肉,王乾宏走的时候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韩玉娟已经个 把月没闻过肉味了,当晚就煮了一些,棉被盖上,没几日伤寒就痊愈了。刚开春江沛就生了,韩玉娟拿着些东西去看望江沛母子的时候,就说,假如以后生了男孩就认江沛做大哥,生了女孩就做江沛的侧房,江同康听到韩玉娟说出侧房二字,就半认真办打趣说道:
“什么侧房,假如玉娟你生了个女孩,咱们就做正经的亲家,侧房太难听了。”
后来,韩玉娟真的就生了小棠,在小棠出生那晚,是江同康夫妇陪着王乾宏在外面守着,当王乾宏看着接生婆抱出了个女娃,心就凉了几分,倒是江同康夫妇高兴笑了出来,还不停说江家以后有个漂亮的小媳妇喽,王乾宏看到如此,才露出了些许笑意。
沛哥哥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记得多主动点,有没有记得啊?”
“哦”
小棠每日都会提早到齐惠直那里,自己占前面的位置也会给江沛留一个,江沛也习惯了坐在小棠的旁边,但是就是无论江沛如何想尽办法,小棠也不会和他多说几句话,在江沛的记忆里,唯一能让小棠笑的,就是那天早上。。。
那天江沛是趁着齐惠直进内堂的时候跟在身后匆匆地窜了进来,小棠一看他满脸是汗而且身上带着泥迹,就觉得奇怪,江沛平时是挺斯文的,今天到底怎么了。江沛整节课都没有望小棠一眼,这就让小棠更奇怪了,平时好不容易让他上课的时候安分一点,今天倒是自觉,一开始小棠觉得挺舒服的,后来就很不习惯了,到最后就是纳闷着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江沛。一下课,小棠着东西的时候,肩膀被沉沉一拍,转头是江沛,看着他笑得依旧,心想是自己多疑了,没想到一回身,满眼都是新鲜的梨花,被扎成了一束,江沛说:
“丫头,漂亮吗?我大清早去镇边上摘的”
“哇。。”小棠第一次在江沛面前笑了出来,这个惊喜实在太美丽,小棠对花一向都很钟情,当嫣然妩媚之时,她望了江沛一眼,看着江沛满足的样子,就没笑下去了,把梨花一递,转身离开了齐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习惯,小棠就知道要对着江沛好,但从没想过对江沛笑,这样的小棠让江沛从小就纠结着,但江沛却始终对小棠那么热情,直至他爹重新回到清水镇不久。就在江沛的热情突然消散的前一晚,王乾宏告诉小棠,不用再提前去给江沛占位置,还让小棠远离江家的人。一向王乾宏在家里提起江同康都是带有几分敬意的,即使江同康出走没多久自己补的职位,都说要等江同康回来就让回给他做,当天下午王乾宏让韩玉娟出去挡住了来访的江同康已经让小棠不解,突然间有这么一句话,让小棠更是纳闷,回心一想,之前有个男人偏房里告诉王乾宏说江同康想抢回位置,向镇长告状王乾宏当初私吞官粮的什么,可能就与这件事有关了。
小棠虽然答应了王乾宏的话,但是每日还是照旧给江沛留出位置,心想反正爹爹也不知道她这样待江沛,而江沛就没有再逗过小棠笑了,每天去到齐家就只顾坐在那里听课,眼睛也没有再瞟过小棠了,后来江同康的买卖越做越差,没钱交得足学费给江沛,江沛就退到了门侧处坐了下来,小棠一开始有点失落,她有想过是因为江沛没有再在自己身边坐着失落还是少了占位置的活儿失落,反正失落笼罩了她整整半个月,她能做的就是,快上课时看有没有人捉弄江沛将他旁听位置的木凳收起,有的话就找出来,实在找不出就让自己那张给江沛,试过一次,江沛也不知道坐着的是小棠的木凳,小棠站了半节课,齐惠直看得难受才把自己的高背椅让了出来让小棠坐了上去。
江沛由于为人刚直,在同辈里的威望曾经很高,无奈随着江同康的没落,一些官府里的公子会在授课闲暇之时取笑他几句,一开始江沛会冲上去与他们争论,后来渐渐地就忍着了,特别是做了旁听生之后觉得头更抬不起,默默告诉自己要努力读书,将来考取了功名重振家风,由此他变得更加内敛,他对小棠,心想给她带不去开心也不能让她受到别人的欺负。。。
由于小棠长大之后亭亭玉立,在路上走着有时候会遭到一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少爷调戏,不知所措的小棠,躲又躲不着,走又走不了,往往当眼泪就快涌出来的时候,江沛肯定会冲出来,一把推开那些公子少爷,让小棠先走,小棠往往走在不远处就会找个地方偷偷地往回看,江沛有时候能把人打跑,但也试过几次被人围住一团,拳打脚踢,血也没有少流,在江沛额头的发痕边沿,就留有一道因为保护小棠被人打下的疤痕,江沛每次摸到那里,心里总会有股热流要将那份责任一直坚持,而小棠看到那道疤痕,心里总觉得欠着江沛什么,更加不能对他不好,但要小棠和江沛多说两句话或者真情流露笑出来,又似乎始终有什么挡在了她的嘴边。故,江沛的期待和小棠的表面总会充斥着难言的矛盾。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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