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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意下如何？”

　　　　她意下如何？倘若她说我不愿意，估计黄药师会一甩衣袖，冷哼一声“无药可救”，再扬长而去吧。聪明之人，都该明白如何选择，倘若没了性命，其他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可是……一想到大姐叮嘱的话，唔——还是稍作挣扎，表示下她的矜持比较好。

　　　　于是她笑吟吟地说道：“我要想想。”

　情愫初生

　　　　“丫头，我老叫花问你，你可想好没有？”这日，四人正在饭桌上用饭，洪七公忽然问冯蘅。旁边的黄药师闻言，看了冯蘅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用饭。而瑶光则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冯蘅一怔，眨眨眼，然后低下头划着碗中的米饭，问道：“我要想的事情很多，七公指的是哪一件？”

　　　　洪七公眼一翻，只见冯蘅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侧着耳朵听他动静时，才想起她此时双目失明，不禁叹一口气，“丫头，我知道你都听见了。”

　　　　洪七公与黄药师内功修为颇深，那夜讨论能否化解冯蘅体内毒气之时，二人都察觉冯蘅正在竹林中的凉亭之中，本想借此告知她化解毒气的方法，容她考虑清楚。谁知，这丫头知道了之后竟如无事人一般，毫不在意。

　　　　“七公，我这不是在考虑么？”以往觉得即使目力全失也没关系，现在却发现很有所谓啊，目不能视，看不到菜色，就由得别人夹来什么便是什么，虽然白菜豆腐很美味……但是能不能给她一块烤鸡？

　　　　“你这丫头……”洪七公看着她，又问道：“我说丫头，那毒气发作起来很难受吧？”

　　　　“嗯，是挺难受的。”何止难受，简直痛得生不如死。

　　　　“那你怎么还没想好呢？难不成你不怕？”这女娃娃，看起来没一丁点儿江湖儿女的气息，但确实有才华，要是不小心毒发身亡岂不可惜了。

　　　　“怕，我当然怕啊。”冯蘅笑着说道，随后又说道：“瑶光，给我一块烤鸡。”瑶光自从学会了冯氏的独门烤鸡之后，乐此不疲天天做，颇有誓要洪七公说她做的比黄药师的好吃才愿干休的势头。

　　　　“不行！你身体正在调养，忌油腻！”很理所当然地被瑶光拒绝了。

　　　　她眨眨眼，继续埋头吃白菜豆腐。然后又问道：“七公，你来杭州可是有什么热闹可瞧？”肯定和西毒欧阳锋有关，**不离十的。

　　　　洪七公呵呵笑道：“杭州分坛情报，说西毒欧阳锋在杭州出没，我特地来瞧瞧，果真如此。”

　　　　瑶光在旁边插嘴问道，“七公，那欧阳锋很厉害么？我瞧他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身上毒多了些，有什么可怕的？”

　　　　“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吃饭！”洪七公的打狗棒敲了瑶光的头一记。

　　　　瑶光摸着头，愤怒地看着洪七公，“本来就是！我跟欧阳锋比试他还——”

　　　　“食不言寝不语，瑶光，吃饭。”冯蘅微笑着出声打断了瑶光还未说完的话。

　　　　洪七公却是十分惊讶，欧阳锋怎么会和瑶光比试？

　　　　这时瑶光刚好起身要去厨房，洪七公待她走远，身影一晃，飞身追去，右手伸出，就要抓住瑶光的肩头。瑶光听得身后有声音，刚转过身，右肩就要被抓住，她本能地腰往后仰，施展凌波微步避开。洪七公本意只在试探她是否懂武，却没想到瑶光会使出他从未见过的步法，不由得一怔。

　　　　瑶光身影晃了一下，然后回头怒目看着他，“七公，你做什么？！”

　　　　洪七公哈哈一笑，摆摆手，“没事，没事，闹着你玩呢。”

　　　　瑶光又瞪他一眼，然后踩着脚步离去。

　　　　冯蘅坐在原位，听到瑶光的声音，不由得皱了眉头，问道：“瑶光怎么了？”

　　　　黄药师把方才的情景尽收眼底，拉回了视线，｜淡声说道：“没事。”然后抬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烤鸡放在她碗里，“你还在调养，不宜多吃，但可偶尔尝一下。”

　　　　“什么可以偶尔尝一下？”她一头雾水的问道。

　　　　“烤鸡！”黄药师的声音此时带了点愠怒。

　　　　闻言，她一愣，而后唇瓣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说道：“多谢黄岛主。”——

　　　　竹林亭中——

　　　　“黄东邪？”洪七公手里拿着打狗棒，跳上亭中的栏杆。

　　　　“七兄。”黄药师没有回头。“有何要事？”

　　　　“黄东邪，叫花子问你，你可知道那丫头的来历？她怎么会中了老毒物的蛇毒？”西毒欧阳锋虽然心肠毒辣，但始终是一代武学宗师，怎会无端与一个小姑娘过不去，这当中，肯定另有隐情。

　　　　黄药师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看着前面的竹林，问道：“丐帮贵为天下第一大帮，这点事情还能难得了七兄么？”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黄东邪，你怎么会救这个丫头？”

　　　　黄药师一甩衣袖，冷冷说道：“我黄药师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

　　　　“东邪东邪，果然狂傲！”洪七公乐颠颠地坐在栏杆上，双脚还一前一后的晃着。“那我且问你，你可知道老毒物何时来了中原，为何而来？”

　　　　“一年前华山论剑，段王爷，欧阳锋，你我都败在王重阳手下，九阴真经因此也由他保管，欧阳锋对此肯定心有不甘，此次来中原，多数是为了九阴真经而来。”黄药师说道。

　　　　洪七公叹了一口气，“唉，好不容易平息了一场腥风血雨，老毒物又来搅和做什么？不行！我得送个信给王重阳，他这次去大理拜访段王爷，可能还不知道老毒物来了中原。”说着身影一闪，人已走远，还落下一句话，“如果那丫头想好了，你送个信到杭州分坛就是，我自然会前来相助。”

　　　　黄药师看着远方消失的一个灰蒙蒙的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看着对面房子的拐角处，忽然说道：“你们都出来罢。”

　　　　只见一白一蓝的两个身影走出来，冯蘅挂着微笑，“见过黄岛主，我与瑶光只是路过，并非有意偷听的。”

　　　　瑶光扶着冯蘅的手臂，也连忙澄清，“对啊，黄大哥，我只是要跟阿蘅姐姐回房间而已，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黄药师听到瑶光的称呼，又微皱着眉头，随后冷着脸“嗯”一声，转身便走。

　　　　瑶光看着那远去的青色身影，眼里尽是崇拜，转头问冯蘅，“阿蘅姐姐，你觉不觉的黄大哥长得很好看？”

　　　　“我又看不见，怎么得知他长得好看不好看。”冯蘅轻轻地摆脱了瑶光扶着她手臂的手，然后慢慢地往前走向自己的房间。这条回廊也算是走了好几天了，还是记得大概方位的。要是体内的七色草的毒素不能解除，她也就一辈子都瞧不见了，还是尽早适应一下这种生活比较好。自力更生才是王道啊！

　　　　瑶光看看自己空空的手，然后又抬头看看自个儿走到房间门口，正准备走进去的冯蘅，大喊一声：“阿蘅姐姐！”

　　　　冯蘅收扶着门，微微侧头，问道：“怎么？”

　　　　“你怎么知道那里是我们房间？”瑶光睁大眼看着她。

　　　　“因为我是江湖盲侠，厉害得紧，不用看也能知道方位。”她微笑着说道，然后慢慢地走进房间。

　　　　瑶光跟了过去，“你骗人！肯定是有什么办法的！”

　　　　冯蘅走到桌前，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转脸对着瑶光，心情颇好地说道：“我从来不骗人。”

　　　　……瑶光瞪着她。

　　　　“瑶光，别瞪我。”瑶光孩子心性，天真烂漫，她的反应向来都是很容易猜的。不像黄药师欧阳锋这些人，难猜得很哪。当然，虽然心思都很难猜，但是欧阳锋是不能跟黄药师放在同一水平上。想到这，她一怔：这些江湖众人对她来说不都是一样的么？什么时候黄药师变成了一个跟别人不一样的人？

　　　　“阿蘅姐姐！你能看见啦！”瑶光很激动的跑过去，弯着腰看着冯蘅，脸几乎要贴上她的。

　　　　冯蘅略一回神，笑着说道：“瑶光，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倒是闻到你身上的女儿香了。”

　　　　闻言，瑶光脸一红，然后又好生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能看见了。”

　　　　“我还是看不见，所以瑶光，跟你说太多了，我口渴得紧，能向你讨杯茶水喝吗？”

　　　　瑶光看着对面笑得和蔼可亲的冯蘅，忽然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冯蘅掌心中捧着瑶光给她的茶水，身子忽然晃了一下，她放下茶水，身上顿时觉得一股冷意冒上来，“瑶光，现在什么时候？”

　　　　“阿蘅姐姐，现在还没入夜呢。”

　　　　“是么？”她喃喃说道，胸部传来一阵疼痛，她皱着眉头，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

　　　　瑶光坐在冯蘅对面，看得她忽然面白如雪，额角渗汗，“阿蘅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她笑眯眯地应道，然后又说道：“瑶光，你扶我到床上去，我有点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斜靠在床上的冯蘅动了一下，轻喊：“瑶光？”声音极其微弱。

　　　　“阿蘅姐姐。”手支着下巴在发呆的瑶光心不在焉地应道。

　　　　“我……我好冷，好痛，你去……你去叫黄岛主快点过来……”

　　　　瑶光闻言，猛然看向冯蘅。只见她的脸色惨白，白皙的手捂着嘴，鲜红得刺眼的血成串从她的指缝滑落。

　　　　瑶光瞪大双眼，然后迅速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外奔。

　肌肤之亲

　　　　一个青色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冯蘅的床沿。他看见冯蘅白皙的手沾满了刺目的红，便将她的手拉下，她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身体歪歪斜斜地往床上倒。

　　　　黄药师的手疾如雷电，点了她身上几处要穴，然后探往她的脉门，剑眉紧拢，问道：“冯蘅，感觉如何？”

　　　　喉咙又涌起一阵腥味，她强自忍下，勉力掀开眼皮，“好痛……我好痛……好冷……”

　　　　他的手探往她颈间的肌肤，果然异常冰冷。他倒出几粒九花玉露丸让她服下，然后再探她的脉搏。

　　　　此时，瑶光正在气喘吁吁的奔回来，“黄大哥，我阿蘅姐姐怎样了？”

　　　　黄药师将冯蘅扶起，头也没抬，“你立即去找洪七公！”伸手按在她背心，一股内力隔衣传过去。谁知内力传过去，冯蘅情况不见好转，反而又喷出一口鲜血。他连忙收了内力，接住她往后倒的身子。

　　　　“冯蘅？阿蘅？”

　　　　她双目仍旧紧闭着，嘴唇泛紫。

　　　　他将冯蘅放到床上，又探她脉门，只见她脉搏跳动异常微弱，而浑身冷得直颤抖，但却不敢运气暖和她的身子。

　　　　他看着她不断颤抖的身子，又出手点了她身上十几处大穴，她顿时停止颤抖，但唇上的紫色却越来越深，身子冰冷得犹如寒冰，而虚汗不断渗出，衣服已是全湿。

　　　　他拢着眉头，迟疑了下，手还是伸往她的腰带处，迅速将她的衣服解下，只剩下一件肚兜，然后拿来棉被盖在她身上。

　　　　谁知冯蘅碰到温热的东西就迷迷糊糊地贴上去，叫道：“大姐，大姐，我好痛……好冷。”手紧紧地搂住了黄药师腰身，将头贴在他怀里。

　　　　他一怔，却没有把她的手拉下。

　　　　好冷的身子啊！甚至透过被子，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是冷冰冰的。他指腹轻碰她的面颊，这毒气，他上次已施针压制，怎么会这么快又再发作？而且她的身体，再怎么发寒，也不该是这样异常的冰冷。

　　　　“大姐、大姐，阿蘅快要死了么？”她已经全然神志不清。

　　　　大姐？她有姐姐？心中疑惑，但却终于放柔了声音，“没事，阿蘅很快就会好起来。”

　　　　“二姐呢？我想吃她做的菜，你叫她做好等我醒来好不好？还有爹爹……”她胡乱地低喃着。

　　　　他又有些怔愣，这是第一次，听到她提起家里的人。

　　　　“爹爹……爹爹……”她皱着眉头将脸更加贴向他怀里，额际不断地渗出汗水。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触碰着她苍白冰冷的小脸，将黏在她侧脸的秀发拂去，然后俯头接近她的额头，最后顿住。

　　　　他并没有亲上她的额头，只是很淡定地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洪七公瞪着眼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而瑶光则是满脸通红，眼神游移。

　　　　他小心地将冯蘅放置在床上，轻咳两声，“七兄，你来得正好，我要为她施针驱毒。”

　　　　“……”——

　　　　意识才稍微清醒，冯蘅就觉得头痛欲裂，迷迷糊糊睁开眼，马上又闭上。好刺目的光线……她整个人仰躺在床上，听到瑶光的声音在叫喊着：“黄大哥，七公，阿蘅姐姐醒过来了！我去厨房把药热了端过来！”

　　　　然后她被扶起，接着一个貌似杯子的东西放至她唇边，嘴里被灌入温热的水。她本能地就着扶起她那个人的手，连喝了好几口。她还头昏脑胀着，软软地往后倒，而那只扶着她的臂膀一紧，她整个人便靠在了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里。

　　　　冯蘅轻轻地喘息着，思绪开始渐渐回复清晰……

　　　　她扇了扇长长的睫毛，睁开眼，首先映入她眼里的是一抹青色。青色？她眨眨眼，缓缓抬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然后她的眼睛睁圆了！

　　　　黄药师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看来，你的眼睛已经能视物了。”

　　　　她一愣，手抚上自己的眼，有些失神，真的能视物了……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又抬头看向黄药师。

　　　　这时，只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哈哈大笑，“我说丫头，你是病昏头了还是睡糊涂了，你是真的能视物了，叫花子的功劳也不少啊！”

　　　　冯蘅顿时回神，抬眼看去，只见洪七公笑眯眯地坐在她房间的桌上，两脚还一前一后地晃着。想必是自己毒发的时候黄药师跟洪七公联手帮她接触了七色草的毒素，感激地看了洪七公一眼，微笑着道谢：“多谢七公跟——”

　　　　然后发现自己靠在黄药师的怀里，脸刷得红到耳根，局促地推开他的胸怀，“……黄岛主。后面几个字，带着几分不自在。

　　　　黄药师随她离开，但漆黑的双眸却在盯着她，神情有些……诡秘莫测。

　　　　这时，瑶光正端着冒着白烟的一碗药进来，“黄大哥！阿蘅姐姐的药来了！”

　　　　黄药师看了冯蘅一眼，然后离开她的床沿。

　　　　瑶光很是高兴地看着冯蘅，舀了一匙泛着浓烈药味的黑色药汁放至她唇边，说道：“阿蘅姐姐，你可醒来了，你昨天吓死人了。”

　　　　冯蘅皱皱鼻子，忍住要撇开脸的冲动，问道：“为什么我要喝药？”七色草的药性不是已经解除了吗？

　　　　“如果你不想好受些，这些药可以倒掉。”黄药师略嫌冷清的声音又响起。

　　　　冯蘅抬起头，看着站在洪七公一侧的男人，心漏跳了一拍，然后移开了视线。顿觉得头痛欲裂，而体内那种莫名的冷意又涌上来。

　　　　她皱着眉头看着瑶光手中的药碗，抿着唇，最终是将药碗接了过去。

　　　　瑶光坐在床沿歪着脑袋很高兴地看着她，“阿蘅姐姐，你终于看见东西了！”

　　　　她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药汁，点点头，放柔了声音，“嗯，瑶光，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呢。”如果不是身边有瑶光，很多事情，她根本无法自理。

　　　　“阿蘅姐姐你知道就好，以后可不许欺负我。”瑶光抿着嘴笑得好开心。

　　　　冯蘅失笑着摇摇头，淡笑着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皱着眉头将最后一口药汁含在口里，将空碗递给瑶光，真的好苦……

　　　　然后一个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蘅，待你身体好转，你我就定下婚约，由七公见证。”

　　　　噗！她口中的药汁喷了出来，漂亮细长的眼又睁圆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吞吞吐吐着：“黄、黄岛主，你、你方才说什么？”

　　　　她一定是幻听了！

　定下婚约

　　　　黄药师瞥了她一眼，嘴角似是在上扬，好耐心地重复说道：“我说，待你身体好转，你我就定下婚约。”

　　　　“……黄岛主，你、你是在说笑吧？”她声音沙哑着，天晓得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的话清晰地吐出来。

　　　　“我从不说笑。”声音不徐不疾，漆黑的眼盯着她。

　　　　“从、从不说笑？”可、可是……因为太意外，因为太震惊，她顿时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黄药师上前，朝她展开一笑，“对，我从不说笑。”

　　　　她细长的双眸睁圆了。这……江湖史没说东邪黄药师笑起来会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还有两颗小虎牙……

　　　　“怎么？你看我看出什么了吗？”漂亮的剑眉微扬，抿着嘴角，似是在忍住笑意。

　　　　“……黄岛主，为何……要与我定下婚约。”她勉强移开视线，艰难地问道。他的笑容，让她几乎忘了重点。她深吸一口气，静心凝神静心凝神。

　　　　黄药师看着她，正要说话，就听得洪七公在后面哈哈大笑着说道：“丫头，你的名节都送在黄药师身上